第三章 民進黨目前主要派系的中國政策論述分析
第一節 新潮流系的中國政策論述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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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會是蔡英文與新潮流系聯合主導，再與其它各派系取得妥協；因此，蔡英文與 新潮流系的中國政策論述至關重要，而謝長廷的論述則提供蔡英文緩衝的空間。
茲將各派系中國政策論述分述如下：
第一節 新潮流系的中國政策論述分析
新潮流系長期以來在意識形態上傾向台獨，其政治綱領的三大柱為「台灣 獨立」、「群眾路線」、「社會民主主義」，對於台灣前途，立場強硬，不承認也 不接受「一中各表」的九二共識，2但在兩岸交流方面比較務實，希望能夠主導 民進黨的兩岸政策，在檯面上與謝系爭奪兩岸議題的話語權。
1986 年民進黨成立，並通過有關「台灣前途應由台灣全體住民自決」的主 張，當時黨綱並未將「台灣獨立」的主張納入，此一時期的民進黨宣稱「台灣全 體住民自決」與「台灣獨立」是不同的，「自決」強調程序而非結果，所以「台 灣獨立」只是自決的選項之一，兩者並非等號；但因為自決的概念較為模糊，各 派系對此條文理解不一，較激進的新潮流系認為「台灣全體住民自決」實際上就 是「台灣獨立」。3
1990 年 10 月 7 日民進黨召開第四屆第二次全代會，通過「一○○七決議文」， 宣布「我國事實主權不及於中國大陸及外蒙古」，其起源即是在新潮流系運作下，
為了釐清台灣主權與中國主權的關係，確認憲法所規定的領土範圍與政府有效統 治領土範圍不一致，以及反擊「國家統一委員會」的成立，而搬上黨的討論機制，
顯示新潮流系高純度的台獨主張已漸漸成為黨內意見主流。4因此，號稱台獨理 論大師的新潮流系立委林濁水在 1991 年民進黨第五屆全代會領銜提出「建立主
2 黃香梅，〈民進黨執政後派系政治與中國政策關係之研究（2000-2004）〉（國立政治大學行政管 理碩士學程，碩士論文，2005），頁 100。
3 柳金財，《大膽西進？戒急用忍？民進黨大陸政策剖析》（台北：時英，1998），頁 146-147。
4 林德宇，〈執政時期民進黨「台灣主權論」之分析〉（國立政治大學中山人文社會科學研究所，
碩士論文，2007），頁 4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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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獨立自主的台灣共和國」黨綱修正案，幾經討論後通過，即成為所謂民進黨「台 獨黨綱」。
新潮流系推動的各項主張到台獨黨綱確立時，已否決了國民黨所主張的「中 華民國主權及於中國大陸及外蒙古」，更以「台灣主權獨立」概念否定「中華人 民共和國」對台灣擁有主權，強烈彰顯「台獨黨綱」有別於國民黨的「一個中國」
主張，讓民進黨的兩岸關係漸往「一中一台」定位。
所以，陳水扁於 2000 年 6 月 27 日會見美國亞洲基金會會長傅勒時，一改先 前對於「兩岸一個中國原則並無共識」的立場，而表示願意接受海基會與海協會 九二共識的協議，立即招到黨內新潮流系立委的強烈抨擊，林濁水即認為在國際 間普遍接受「一個中國三段論」時，此舉非常危險。5反之，對於陳水扁在 2002 年 8 月 3 日為世界台灣同鄉會聯合會第二十九屆年會致詞時表示，台灣是一個主 權獨立的國家，不是別人的一省或地方政府，不能成第二個港澳，「台灣與對岸 中國，一邊一國，要分清楚」，強調台灣與中國「一邊一國」時，6新潮流系就表 達支持。新潮流系領袖邱義仁當時表示，民進黨政府對於兩岸關係立場非常清楚，
就是一邊一國，中國對民進黨政府不必測試，在這個基礎上，大家來處理現實問 題。7不過，新潮流系對台灣獨立主權的堅持，並不代表制憲建國的立場不能改。
民進黨經過國會全面改選、省市長民選、總統直選後，「建立主權獨立自主 的台灣共和國」的概念面臨是否調整的抉擇，因為當初民進黨極力反對，「缺乏 統治正當性」的國家機器，在經過人民投票的民主程序中，已獲得台灣人民的授 權，成為展現主權在民的政府體制；此時若民進黨一方面否定中華民國，一方面 又參與中華民國體制的選舉，尤其是長期於海外主張「建立台灣共和國」的彭明 敏，成為民進黨候選人進入體制參選中華民國總統，更突顯民進黨中國政策論述 上的矛盾。
5 黃香梅，前引文，頁 96。
6 林奇伯，〈陳水扁提一邊一國，盼兩岸關係正常化〉，《台灣光華雜誌》，2002 年 9 月號（2000 年 9 月），頁 61。
7 《聯合報》，2003 年 10 月 26 日，A2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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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出任民進黨駐美代表的立委張旭成，在 1995 年華府舉行的民進黨駐 美辦事處成立酒會之時，率先表示臺灣已是一個主權獨立國家，正式名稱為「中 華民國」，因此沒有再宣佈獨立的必要；稍後，當時民進黨主席施明德亦指出：
民進黨認為，目前事實上臺灣已經獨立，民進黨若執政，不必也不會宣布臺灣獨 立。施明德這項聲明在民進黨內部可謂是台獨論述史上的革命，相較於以「自決 獨立建國」為基調的舊台獨典範，這種論述可說徹底否定了「臺灣地位未定論」， 不過這項主張在日後漸趨成熟，並成為民進黨人的主流意識。8
林濁水也在 1997 年以「主權已經獨立，革命尚未成功」形容「獨立建國」
修正後的台灣主權論，他認為，台灣主權不屬於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事實，已經透 過多次的全國民主選舉得到確認，但儘管台灣主權已經獨立，但台灣的法律主權 並未獲得國際承認或支持，台灣法政體制仍遺留許多舊時代殘餘，國民意識也有 待鞏固強化。不過，爭取國際支持、改造國家體制、鞏固國民意識，這三項政治 工程，都可在「維持台灣主權現狀」的基礎展開，不須預設宣布台灣獨立。這波 轉型最終展示於 1999 年 5 月民進黨第八屆第二次全國黨代表大會所通過的｢台灣 前途決議文」，這段過程中，新潮流系亦是其中的主導者之一，林濁水仍是主要 的理論旗手與起草者。9
｢台灣前途決議文」中指出：｢台灣是一主權獨立國家， 其主權領域僅及於 台、澎、金、馬與其附屬島嶼，以及符合國際法規定之領海與鄰接水域。台灣，
固然依目前憲法稱為中華民國，但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互不隸屬，任何有關獨立現 狀的更動，都必須經由灣全體住民以公民投票的方式決定。」民進黨重新定義「獨 立現狀」並不須「打破重建」國家體制，而只要「就地改建」確認台灣主權獨立 即可，如此一來，變成唯有統一才會涉及現狀改變，現狀即是獨立。
總括而言，新潮流或許被認為是民進黨黨內的激進派，但其實應該是務實派，
8 潘啟生、廖俊松，〈民進黨台灣前途主張變貌的探討〉，《東亞論壇季刊》，第 450 期（2005 年 12 月），頁 86。
9 鄭明德，〈民進黨新潮流派系的台灣前途論述〉，《中華行政學報》，第 8 期（2011 年 6 月），頁 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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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在兩岸經貿議題上，其「積極定位、自信開放」的主張，遭批評為「中國流」， 民進黨內同志也撰文質疑，曾經強烈批判國民黨和部分民進黨人士鼓吹中國經貿 開放，被視為台獨先鋒幹部組織的新潮流，已違背當初向人民宣揚的路線和價值，
甚至成立｢兩岸政經學會」，與過去對兩岸經貿的看法有南轅北轍的差異。10雖然 如此，分析新潮流系的中國政策論述，仍應依林濁水穩健台獨的戰略內容：｢主 權立場清楚，態度善意，政策彈性務實。」11新潮流系認為，「台灣獨立」、「台 灣優先」等觀念，尚未得得台灣民眾多數認同時，在統獨爭論未歇、國家認同模 糊不清、國家定位與國家利益不明的情況下，必須把「對內凝聚共識、宣揚台獨 理念」視為階段性目標，所以新潮流系必須把民進黨圈定在「台灣優先、台灣認 同」的走向範圍內，再以此來牽制國民黨，進而牽引整個台灣的走向，但這個目 標階段達到後，新潮流系就可以轉移自己的定位，朝另一個階段努力。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