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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音符號/漢字的圖像化思維

在文檔中 注音符號的文化演現 (頁 120-129)

第五章 注音符號中聲調的作用

第二節 注音符號/漢字的圖像化思維

在所有的人造符號裡,「/」這個符號有著甚多的用途。如用來分辨註記日期 中的月日和區隔百分比裡的分子分母而寫成百分率的形式以及表示一物斜切成 兩半和批語強指錯誤(跟打叉同一作用)等等,這些都讓斜槓發揮到判分「/」

兩邊的事物或斬絕指涉的符號功能;它的符號性為一,而符號的使用意義卻隨脈 絡在易動。這種情況如果在擴及論述,那麼它所徵候的意義就更豐富了。(周慶 華,2008:93)

且看「舉例來說,陌生人/國王的神話,對玻里尼西亞和印歐文化而言是普 遍的」(陳恆等主編,2007:65)、「醫療人類學兼具了學術/應用以及理論/實踐的 層面」(科塔克[C.P.Kottak],2007:39)、「世上有種種不同規範行為和態度的 常模或價值,這些常模/價值又是在不同的歷史、社會和文化背景下衍生的」(魏 明德[B.Vermander],2006:126)、「空間方位如『上下』、『前後』、『開關』、『中 心』/邊緣和『遠近』等,為理解以方位表述的概念提供了特別豐富的基礎」(雷 可夫[G.Lakoff]等,2006:47)、「慶幸的是,迷/學者相互邊緣化的敘事,並未 耗盡所有可用以建立二者關係的研究取經」(席爾斯[M.Hills],2005:3)等,

像這些斜槓用法有的在區別兩類原不相涉的人(陌生人/國王);有的在顯示事務 的一體兩面性(學術/應用、理論/實踐);有的在表徵相等概念或同義詞(常模/

價值);有的在標明主從概念或對立詞(中心/邊緣);有的在暗喻事物或概念的 辯證關係(迷/學者),幾乎已到了「相關」的就無所不用斜槓的地步。(周慶華,

2008:93~94)

一個單純的「/」符號所以會變化這麼多的用法,想必不是符號本身有什麼

「親和力」或「特殊魅力」,而是大家「望符號主義」或「權力意志介入行使」

的結果(否則可以採夾槓或其他符號來代替)。這麼一來該斜槓就成了一種可以

「任人操縱」的新的類語用規範;它所要規範的事類語用「連繫」的向度(也就 是上述那些並列、一體兩面、同義、對立和辯證等等),而我們只要有需要還可 以別作衍變驅遣。(周慶華,2008: 94)而把這引進本脈絡,則可以取「一體兩 面」性來說明注音符號和漢字的關係及其文化演現情況。也就是說,注音符號/

漢字事一體兩面的,共同或一起體現了文化內蘊的圖像化思維。

我們知道,漢語的物質結構「音」和「形」是世界現存的唯一形系文字,它 跟西方的音系文字截然不同。在西方「形」(文字)被看作是「音」(語言)的紀 錄,為一種「模擬」的關係;但在使用漢語的中國地區卻剛好相反,變成是「音」

對「形」的模擬(至少也是一種後起的限定)。好比日/月/山/川、上/下/

凶/八這些獨體的象形、指事字,無不是先造形體再賦予字音;爾後的會意、形 聲等合體字,則又從獨體字已賦予的音而命聲,全然有別於西方的「音先字後」

觀念。而西方將語言歸諸造物主的授予,那麼它就只能存音(造物主在造人時只 能「直接」授予音的能力),文字則是擬仿紀錄音的結果。而這在中國則迥異其 趣,文字是人自己仰觀俯察、模擬自然人事而造出來的(許慎,1978);後來所 加諸的音只是便於「共憑」罷了。而它的形系化,從此就跟西方語言的音系化分 道揚鑣,自己往加料語音、系統表義和特殊語法等途徑邁進。換句話說,這裡可 以顯現出一種獨有的「文字性」。這種文字性「體大思包」,既不像還可以考得的 諸如古埃及的象形文、美索不達米亞的楔形文、克里特的銘文等分布世界各地的 古文字遺跡那樣的純為「象形/指事」而已(何況那些古文字還被西方人視為是 語言發展過程中屬於較原始且粗糙的階段)(居恩[G. Jean],1994;哈爾門[H.

Haarmann],2005),也有別於當今所見的所有音系文字自我稱勝的「言文合一」

(可以充分或完整表意)罷了,而是在源頭上就是語言所從出以及廣為徵候著宗 教信仰、哲學思想、藝術風格和社會制度等一切結構文化的成分(周慶華,2011a:

178~180):

文字的主要功能是紀錄。紀錄思想、感情及經驗,像日記或契約,目 的均不在交流,而在「為異日之券」。因此,文字跟口語的不同,在於口 語與口語情境關係密切,往往具有指稱環境的作用;文字則陳述經驗內容 以供記憶,所以它的內指性較強,「意蘊」遠較口語深刻、豐富。而且索 緒爾說過:在漢字這種表意的文字體系中,書寫的詞有強烈替代口說的詞 的傾向;有「文字的威望」;文字凌駕於口語形式之上,也遠較表音的文 字體系為甚。他說得不錯,但還不夠。在這個體系中,口語只是文字交流 的代用品,文字才是經驗再現的工具和資訊交流的工具,口語的結構反過

來模仿著文字。(龔鵬程,2001:414)

文可以指辭采文章,也可以指整個文化的體現。《文心雕龍‧原道》

說:「文之為德也大矣,與天地並生。人為天地之心,心生而言立,言立 而文明」,文就是存有的歷程與意義,是道,「道沿聖以垂文,聖因文而明 道」。既為展現道的媒材、為道的示現、又是彰顯道的力量。於是乃有宗 經、徵聖、原道、明道、達道、貫道、載道之說,寖假而形成一文字的崇 拜。(同上,417)

這種文字崇拜是把「道生一」解釋成氣化自然生出文字,而此文字又 為宇宙一切天地人的根本:是創生的根本、也是原理的根本。能掌握這個 根本,就掌握了創生萬物的奧秘,可以上下與天地同流、與道同其終始。

不能掌握這個根本,則與宇宙便喪失了秩序、顫動不安,從此失去生機;

人若離開了創生的原理,人也要銷毀死亡。(同上,172)

換句話說,中土的文字來歷是在「氣化」的過程中為諸神靈(精氣的別名)

所蘊蓄煥發,導致所有的「進一步」的化成物都有著文敷字的可能性(因為那些 化成物都是「二度」的精氣所聚,神靈已經內在其中);而就在「仰體」自然神 力和「踐行」自我神力的雙重經驗中,一悟而頓生「虔敬之心」和「收斂之情」

(前者保留有比自我神力更強的自然神力的存在而不敢妄自尊大;後者則為可能 的受自然神力感通或啟導功效而稍去自詡心理)。有一則黃帝史官倉頡造字時「天 雨粟,鬼夜哭」的故事,這正是文字的神聖性得著適時的「累創」或「再製」的 表現,神/人/鬼都可以同感歡忭!反觀音系文字的純紀錄語音(而語音的自創 率不高或不易被察覺),就不可能有這種輾轉崇拜的情事。而由著這一文字崇拜 的效應不輟,中國傳統社會特別設立「敬字亭」(或敬字堂或聖蹟亭或敬聖樓)

來倡導敬惜字紙的風氣(莊伯和,1982;沈清松主編,2004),後人也就不難得 著充分的理解(雖然相關的研究者都還「契入不深」)。因此,漢語的物質結構可 見的「形」部分,也就因為緣於氣化觀這種世界觀而著染上文化的色彩(前節談 過文化所包含的五個次系統,是以觀念系統中的世界觀作為區別異系統文化的標

幟,因此形系文字跟世界觀作連結後也就知道它的文化性所在);而它的圖像性 本身,就有如氣的漫布,更直接相應著氣化觀念而為氣化觀型文化所體現。此外,

它因為還有別於如創造觀型文化中的音系文字,所以由此一「系統差異」又使它 顯出了最後的文化性。(周慶華,2011a:181)

縱是如此,漢字可見的「形」所依附的「音」,從語式形態到有聲調以及被 使用情況等,都跟異系統有著不可共量的表義交流狀況和社會文化背景,但它的 母音(韻)和子音(聲)依然不直接表義(不像屈折語和粘著語等拼音系統,「音」

是直接表義的,它的可見的「形」純為「音」的紀錄),這是它的獨特處(該「形」

約有八、九成是形聲字,看似「音」表義了,其實不然!回到象形和指事那些作 為偏旁的初文,就可知它們是不表義的)。至於漢語所要直接表義的,則來自

「形」。它據考察,有本義、引伸義(或擴大義或縮小義或轉移義)和假借義等。

(林尹,1980:11~13;胡楚生,1980:17~29;譚全基,1981:6~11)如「向」, 本義是朝北的窗戶,引伸為「朝著」或「對著」;「來」,本義是外來種「麥」,假 借為來去的來。當中假借,只一次性;而引伸則可以多次性。如「朝」的本義為 早晨,引伸為朝見;由朝見再引伸為朝廷;由朝廷又引伸為朝代。(譚全基,1981:

7~8)以上這些本義、引伸義和假借義等在語用中雖然常混淆不清(周慶華,2000:

30~36),但藉它來追溯文字被造時所蘊涵的文化性,總有別系統所未見的方便 性。換句話說,別系統的音/形是他力神聖的,如在西方,它就直承造物主,沒 有太多可以轉折精采的地方;而漢字的形/音則是自力神聖的,由精氣/神化生 為人(精氣/神就在內在體中)所內蘊而後外煥成就的。如圖所示:

圖 6-2-1 中西方語文根源差異圖(資料來源:周慶華,2011a:195)

自力神聖的,相應氣化觀而造帶圖像性如氣流布的文字,一切就由它來展開 生成典章制度、學術、文學和日常語用等自我富華的旅程。而它所搭配的聲調變 化和引伸/假借等衍繹現象,則又是直屬曲折,儼然是一個不斷煥發力量的生命 體。(周慶華,2011a:194~195)

所以要先揭發既有的漢語研究都還搆不上「文化」的制高點,並不表示沒有 人已經注意到這個區塊,而是說他們所帶出的文化觀點也是空泛無效的。首先,

有關他們的文化限定就顯不出什麼「解釋力」。如有位論者這樣說:

語言是民族文化的表現形式,是民族文化的載體。它像一面鏡子,清 晰地反映歷史文化的各種觀念、習俗,包括物質文化和各種精神文化。不 同民族的文化造就不同的語言,它不僅生成語言的特殊語義成分,而且對 語言的構詞模式也產生重要的影響。例如許多漢語現象:構詞、詞義的形

語言是民族文化的表現形式,是民族文化的載體。它像一面鏡子,清 晰地反映歷史文化的各種觀念、習俗,包括物質文化和各種精神文化。不 同民族的文化造就不同的語言,它不僅生成語言的特殊語義成分,而且對 語言的構詞模式也產生重要的影響。例如許多漢語現象:構詞、詞義的形

在文檔中 注音符號的文化演現 (頁 120-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