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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人生大限的提示和超越

第二節 凡俗的困境:跳脫生活帶來之傷害

一、 生活之苦

我們常因著能安然平凡的過日子,故或以為有苟延殘喘、卑躬屈膝地在夾縫 中求生存的感受,又常為了提升精神方面的生活品質,不得不屈就在他人設計的 框架中低聲下氣,再再違背了原本的規劃和心性,且在禮教對自我的約束下再次 傷害本性。由此《莊子》為由曾以宋榮子的境界「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

24 鄭曉江:《中國人對人生觀及死亡觀的看法:生死智慧》(台北:漢欣文化事業有限公司,1997 年),頁 2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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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辨乎榮辱之境」體察到人在社會的限囿,道出人世生 活之苦和解套之道,吳怡以為宋榮子是用意志力克欲的修養之士,他確切的劃定 了內外的界線,使外在的毀譽不能進入心中,悟出心中無求,外物不入,便不會 有榮辱的感受,達到自然而化的境界,才能逍遙自在適性而遊。25而他的論述便 借用了莊子面對外在的理智,說明生活對自我本性的一種傷害,如宋榮子所指出 禮教對於自我身分的傷害,這樣的傷害葛洪便於以轉化,落實在現實當中,如〈薊 子訓〉中提及,薊子訓年少時任官吏,即便平步青雲、官運亨通,但不免案牘勞 形,勞心勞力,故到晚年醒悟到治理民政、主管獄訟,對於自己的生命毫無好處,

於是從李少君學習行醫之法和不死之術,後日有所成,指陳出跳脫汲營生活的需 甚而名祿的快樂:

薊達,字子訓,齊國臨淄人,李少君之邑人也。少仕州郡,舉孝廉,除郎 中。又從軍,拜駙馬都尉,晚悟治世俗綜理官無益於年命也,乃從少君學 治病,作醫法。漸久,見少君有不死之道,遂以弟子之禮事少君而師焉,

少君亦以子訓用心專知,可成尌,漸漸告之以道家事,因教令胎息、胎食、

住年止白之法,行之二百餘年,顏色不老。在鄉里,與人信讓從事,性好 清凈,常閒居讀《易》,時作小小文疏,皆有意義。少君晚又授子訓無常 子大幻化之術,按事施行,皆效。曾見比舍家抱一兒,從求抱之,失手而 墜地,即死。其家素尊敬之,不敢有悲哀之色而埋之,謂此兒命應不成人。

行已積日,轉不能復思之。子訓因還外抱兒還家,家人恐是鬼,乞不復用。

子訓曰:「但取無苦,故是汝兒也。」兒識其母,喜笑欲往母,乃取之,

意猶不了。子訓既去,夫婦共往掘視所埋死兒,窆器中有泥兒,長六寸許 耳,此兒遂長大。又諸老人髮必白者,子訓但與之對坐共語,宿昔之間,

則明旦皆髮黑矣。亦無所施為,為黑可期一年二百日也。亦復有不使人髮

25吳怡:《逍遙的莊子》(台北:東大圖書有限公司,1984 年),頁 3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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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者,蓋神幻之大變者也。26(〈薊子訓〉)

在《神仙傳》中也不乏點出了人間種種的困境,其中最顯著的困境乃在人世當中 必須勞苦的事實,避不掉的生老病死,躲不掉的工作壓力,為生存不得不為五斗 米折腰,對於當中凡人困境無不有著深刻的體悟。謀求職位獲得養生之至,相對 於必須獲得社會的工作,為求名聲、官職,無不在年輕時飽讀經書,不僅被薦舉 為孝廉,又升任到駙馬都尉,在現實生活的確讓人羨煞,但其內心之苦卻正是傷 害本性的過程。個人在家庭中也有他的責任,中國的倫理在社會和家庭中扮演的 社會身分,以滿足家庭的需求,和維繫家族的延續為大任,從道家所延續出的一 種思維,放到了道教後有了一種新的詮釋,因此在官場險阻,即便曾一時能呼風 喚雨,但其雄心壯志也不免遭人妒忌而慘遭橫禍,所以外在的社會責任、道德規 範、世俗眼光,讓我們即便生活在優渥的生活當中,仍然存在著生命困境,而這 困境是來自於君王的變化〈淮南王〉即說明了世間的苦厄,淮南王劉安好神仙之 道,有八位已得道法的仙翁來點化他。後因被伍被誣告謀反,八位老翁則命他服 下丹藥,全家飛昇而去,連雞犬也隨之昇天。而漢武帝受此事影響,也開始求道,

終得王母降臨,得到尸解之術:

淮南王安,好神仙之道,海內方士從其遊者多矣。一旦,有八公詣之,容 狀衰老,枯槁傴僂,閽者謂之曰:「王之所好,神仙度世,長生久視之道,

必須有異於人,王乃禮接。今公衰老如此,非王所宜見也。」拒之數四,

公求見不已,閽者對如初。八公曰:「王以我衰老,不欲相見,卻致年少,

又何難哉。」於是振衣整容,立成童帅之狀,閽者驚而引進,王倒屣而迎 之,設禮稱弟子,曰:「高仙遠降,何以教寡人?」問其姓氏,答曰:「我 等之名,所謂文五常、武七德、枝百英、壽千齡、葉萬椿、鳴九臯、修三

26 (晉) 葛洪撰、胡守為校譯:《神仙傳》(北京:中華書局,2010 年),頁 264-2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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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岑一峰也。各能吹噓風雨,震動雷電,傾天駭地,廻日駐流,役使鬼 神,鞭撻魔魅,出入水火,移易山川,變化之事,無所不能也。」

時王之小臣伍被,曾有過,恐王誅之,心不自安,詣闕告變,證安必反。

武帝疑之,詔大宗正持節淮南,以案其事,宗正未至,八公謂王曰:「伍 被人臣,而誣其主,天必誅之,王可去矣,此亦天遣王耳。君無此事,日 復一日,人間豈可捨哉!」乃取鼎煮藥,使王服之,骨肉近三百餘人,同 日昇天,雞犬舔藥器者,亦同飛去。八公與王駐馬於山石上,但留人馬蹤 迹,不知所在。宗正以此事奏帝,帝大懊恨,命誅伍被。自此廣招方士,

亦求度世之藥,竟不得。其後王母降時,授仙經,密賤靈方,得尸解之道。

由是茂陵玉箱金杖,丹出人間,抱犢道經,見於山洞,亦視武帝不死之跡 耳。27(〈淮南王〉)

在《史記》中司馬遷則是記載著淮南王不守法度、圖謀不軌,念皇帝沒有太子,

天下有變,所以備妥軍備器械,有儲備金錢來賄賂各郡守縣令、諸侯和游士,預 備造反,後不得善終。28兩者相較下能看出葛洪所強調為其生命所遇之苦,如皇 帝對淮南王的猜忌、政治上的迫害而引發出精神上的折磨,故須轉向對道教的修 練來獲得超脫。正史中劉安以死亡作結,然而死亡對一個修道者來說並不是撰寫 者所認為能夠宣教的一個事實,所以葛洪做了部分的改寫,如文中所述若非有仙 人的搭救,即便曾有高官爵位的劉安也難逃一死,生活勞動之苦、人際互動之法,

無不時時刻刻困擾著世人。在現實社會當中淮南王對國家盡心盡力,故賦予了其 爵位,但卻只因小人的讒言而將先前的努力通通抹煞,甚至交付大宗正審理,為 謀求生命的養生之至,卻在政治上慘遭橫禍的干預,其精神方面受到的傷害,更 讓他嚮往神仙之道。上述種種,皆因人們悟出了生命的有限,故去尋求至道的存 在,謀生的方法,好來擺脫這凡俗的困境,然而這樣的困境,在凡俗當中都會經

27 (晉) 葛洪撰、胡守為校譯:《神仙傳》(北京:中華書局,2010 年),頁 201-205。

28 (漢) 司馬遷撰、楊家駱主編:《史記》(台北:鼎文書局,1979 年),頁 3075-3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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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一些起悟的歷程,而藉由頓悟對生命產生了很大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