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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之體驗生命

第二章 人生大限的提示和超越

第三節 不朽的期待:詮釋宗教信仰之意義

二、 真正之體驗生命

人生命的快樂是建立在家庭關係的和樂,也正如同儒家所言的父慈子孝、兄 友弟恭等,葛洪的說法在《神仙傳》中也不違背傳統儒家的觀感,然而更加引申 出這種人倫關係,在求道成仙後總不忘維繫五倫,安置好原有的家庭,善待自身 的後輩,衛叔卿就因此安頓兒子,使其避於災禍,因能預期國之災禍,原好意讓 武帝避免其災厄增加國壽,但因武帝自負,惹怒衛叔卿,故不欲語之。又在日後 天下將要大亂,百姓將貧困無依,因而必定改朝換代,衛叔卿恐其子遭到牽連,

故將預先安置好的仙藥予之,使其子成仙不再做漢朝的臣子,度世又將此藥方交

38 (晉) 葛洪撰、胡守為校譯:《神仙傳》(北京:中華書局,2010 年),頁 245-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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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友人梁伯之,其後兩人一起成仙而去:

……今世向大亂,天下無聊,後數百年間,土滅金亡,天君來出,乃在壬 辰耳。我有仙方,在家西北柱下,歸取,按之合藥服餌,令人長生不死,

能乘雲而行,道成來尌吾於此,不須復為漢臣也。」度世拜辭而歸,掘得 玉函,封以飛仙之香,取而按之餌服,乃五色雲母,并以教梁伯之,遂俱 仙去,不以告武帝也。39(〈衛叔卿〉)

然而這種對於人倫的重視,更擴展了這當中的關係延續,因此在《神仙傳》中往 往依循這樣的精神,著重在祖孫、父子、朋友關係的一種陳述,在神仙的境界當 中繼續維持這種關係,在人倫中體驗到生命的真諦,安置情感的生命體驗外,進 一步是絕對解脫的生命,對於生命內涵的體驗在自然世界裡,所有的活動皆受種 種物質條件的拘束,而迫使範圍侷限狹小;但在精神世界裡,則能翱翔自由,瞬 息今古,而無罣無礙,遊心於天地之間,讓一凝想、一閉目、一剎那皆存於無形 無際之中。在《神仙傳》中呈現諸多仙人在精神層次的活動,無不是將生命花在 美好的事物上,藉由美感充實生命的意涵,使其富於質感,〈王遙〉中則顯示了 其中的精神,久未開啟的竹箱子,裡頭裝著的是五管笙三件,他和弟子長途跋涉 進入一處石室,為的只是和多年不見的故友一同演奏,結束也無任何要求或負擔,

僅為了見上朋友一面,一同享受著吹奏時的愉悅氛圍就是此次目的,如此看似浪 漫不切實際,而這正是對於美好事物的追尋和體悟:

王遙者,字伯遼。鄱陽人也。有妻無子,頗能治病,並無不愈者。亦不祭 祀,不用符水針藥,其行治病,但以八尺布帊,敷坐於地,不飲不食,須 臾病愈,便起去。其有邪魅作禍者,遙畫地作獄,因召呼之,皆見其形物

39 (晉) 葛洪撰、胡守為校譯:《神仙傳》(北京:中華書局,2010 年),頁 58-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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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在獄中,或狐貍、鼍、蛇之類,乃斬而燔燒之,病者即愈。

遙有竹篋,長數寸,有一弟子姓錢,隨遙數十年,未嘗見遙開之。常一夜 大雨晦暝,遙使錢以九節杖擔此篋,將錢出,冒雨而行,遙及弟子衣皆不 濕。又常有兩炬火導前,約行三十里許,登小山,入石室,室中先有二人。

遙既至,取弟子所擔篋發之,中有五舌竹簧三枚,遙自鼓一枚,以二枚與 室中二人,並坐鼓之。良久,遙辭去,三簧皆內篋中,使錢擔之,室中二 人出送,語遙曰:「卿當早來,何為久在俗間?」遙答曰:「我如是當來也。」

遙還家百日,天復雨,遙夜忽大治裝,遙先有葛單衣及葛布巾,已五十餘 年未嘗著,此夜皆取著之。其妻即問曰:「欲捨我去乎?」遙曰:「敺行耳。」

妻曰:「當將錢去否?」遙曰:「獨去耳。」妻即泣涕。因自擔篋而去,遂 不復還。後三十餘年,弟子見遙在馬蹄山中,顏色更少,蓋地仙也。40(〈王 遙〉)

在仙界的時間觀裡,動輒百年千歲,時間似乎早已凍結,不再具有意義,因而仙 人們著重的是那瞬間的美好、情感的交流、滄海桑田的意涵、美好事物的感動,

因此寧花亙古的歲月去等待一段真正的生命體驗,〈王遠〉中的麻姑就為其代表,

王遠召見麻姑,麻姑竟能在一二個時辰之內往返千里之遠,為了趕來見五百多年 未見的朋友,而滄海桑田數度變化,在他眼裡也非極長的時間,麻姑願將時間花 費在拜見友人聯絡情感,又願將時間花在觀看滄海之變化,不再是過著非分秒必 爭、錙銖必較的悠閒生活:

……。須臾,引見經父母兄弟,因遣人召麻姑相問,亦莫知麻姑是何神也。

言:「方帄敬報,久不在民間,今集在此,想姑能敺來語否?」有頃,信 還,但聞其語,不見所使人也。答言:「麻姑再拜,比不相見,忽已五百

40 (晉) 葛洪撰、胡守為校譯:《神仙傳》(北京:中華書局,2010 年),頁 285-2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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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年,尊卑有序,脩敬無階,思念,煩信承來,在彼登當傾倒,而先被記,

當案行蓬萊,今便敺住,如是當還,還便親覲,願未即去。」如此兩時間,

麻姑來,來時亦先聞人馬之聲,既至,從官當半於方帄也。

麻姑至,蔡經亦舉家見之,是好女子,年十八九許,於頂中作髻,餘髮散 垂至腰。其衣有文章而非錦綺,光彩耀日,不可名字,皆世所無有也。入 拜方帄,方帄為之起立。坐定,召進行廚,皆金玉盃盤無限也。餚膳多是 諸花菓,而香氣達於內外。擘脯而行之,如松栢炙,云是麟脯也。麻姑自 說:「接待以來,已見東海三為桑田,向到蓬萊,水又淺於往昔,會時略 半也,豈將復還為陵陸乎?」方帄笑曰:「聖人皆言,海中行復揚塵也。」

41(〈王遠〉)

蓬萊崑崙、四海五獄,皆為概念性質的地名,沒有特定和清楚的形象,其強調的 是翱翔範圍的廣大,倏忽往來的突破,打破人類肉身時空的局限,而獲得無上的 快樂,美感的傳達就在於追尋那美的感動和真切的體悟,生命的快樂從中更予彰 顯。

在道教史上葛洪《神仙傳》佔了舉足輕重的地位,反對「莫信神仙之事,

謂為妖妄之說」的看法,為一部完備的神仙傳記、道教專書著,除探討此書在道 教義理闡述外,在文學部分確有其特殊性,其中蘊含感動讀者的文學成分,在道 教義理申述下仍保有文學的效果及其感染力,因此在文學的視閾中反而成了文學 創作的素材,經由本章探討有三項發現,其一:表述超然的境界,在境界陳述上,

作者建構了一個超然的環境,藉由物理社會當中權位的倒置,體悟權力和價值觀 的等差,表述深羨文人在生活環境中,實現了人對必然限囿生死問題的超脫,而 此二個困境是在《神仙傳》中,以神仙足以超脫社會既有的規範來陳述神仙的超 越性,自然能夠給予讀者拋擲世俗當中既有的框架。

41 (晉) 葛洪撰、胡守為校譯:《神仙傳》(北京:中華書局,2010 年),頁 9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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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交代生命的限囿,除了超然陳述之外,相對的《神仙傳》也對凡俗有 所闡釋,因我們受困其中,而從中可給予一個解脫之道,故在閱讀時自能感同身 受。人必受生活之苦,為生計打點煩憂、身體勞動負荷、地位遭嫉而受迫害,使 自身陷入泥淖而無法解脫,又因年歲的增長,擺脫不了老病死的折磨,如此無奈 能藉由修道避之,故讓生命重燃希望。

其三:回而生成不朽的期待,在超越和凡俗的比對之下,作者提出了一個超 越的境界,也為本文最著墨處,即闡釋道教何以能夠帶來如此期待,第一:修得 成仙,故精神上得以超脫,第二:超脫後體會真正的生命,生命是自我對於環境 美好的一個發現,不再受世俗羈絆、生命侷限、人倫關係所苦,才能得到真誠的 體會和互動。即《神仙傳》中在道教義理外之所以能夠在文學創作上有其成就處,

且能夠與當時的遊仙詩相互呼應。遊仙詩寄託了個人的心志,描述了一個凡人無 法到達的境界,相反的,葛洪視其為可突破,然而他深信可藉由修練達到目的,

而終身服膺這樣的生命歷程,也讓讀者從中獲得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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