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聖空間的建構及想像
第二節 超凡的景色與物產
三、 超絕人世的當地物產
歷朝歷代的宮廷美食極其奢華，御膳房烹煮的原料，更是來自舉國五湖四海，
上天下地，舉凡有渤海的對蝦、黃河的鯉魚、鎮江的鰣魚、陽澄湖的大閘蟹、南 海的魚翅、海南的燕窩、東北的熊掌、山東的鮑魚皆成珍饌。若滿漢全席可謂是 中國飲食文化在幾千年的演練中集結的碩果，更是達到了人類在口福方面享用的 高峰。滿漢全席用料亦是聚天下之精華，食材不分東西南北、飛禽走獸、山珍海 味，盡是口中之物，尚有所謂「四八珍」，皆是現中華文化對飲食之欲的重視。34 故《晉書·何曾傳》：「食日萬錢，猶曰無下箸處。」35或炊金饌玉、食前方丈、雕 蚶鏤蛤，僅是在凡塵美食間揮霍流轉，但和仙境美食相比，卻只能算是小巫見大 巫，幾千來的美食傳承始終不如仙界顛峰。
對於封建帝王來說，如何利用無上的權力來展延自己的壽命，無疑是其一生 中最重要的大事之一。漢武帝晚年築承露盤，以為從高聳入雲的盤子裡接露水喝 便可長生不老。上至的帝王下至百姓，又是藉由斷穀、齋戒、服食等苦練，無謂 就是盼能成仙，後享其更高於帝王般的生活，希冀經過修練種種磨難，方能獲得 成仙後的享受。《神仙傳》在多處明確指出仙境與凡間差異極大之物產，如仙人 食麒麟肉、飲仙酒、冥海的棗子似瓜般大，甚至連仙獸所食的仙草能有一食飽千 日之功效，此些皆凡間無從獲得，在王遠和麻姑會面時眾人所食即為天界之物，
麻姑入內拜見方平，兩人坐定，命奉上仙廚食品，都是金玉所製杯盤，連續不斷。
食物多數是各種花果，而香氣傳到內外。剖開乾肉來食用，如同松柏烤肉，據說 是麒麟肉乾：
……入拜方帄，方帄為之起立。坐定，召進行廚，皆金玉盃盤，無限也。
34 四八珍：分別為山八珍(指駝峰、熊掌、猩脣、猴腦、猩脣、象鼻、豹胎、犀尾、鹿筋)；海八 珍(指燕窩、魚翅、大烏參、魚肚、魚骨、鮑魚、海豹、狗魚)；禽八珍(指紅燕、飛龍、鵪鶉、天 鵝、鷓鴣、彩雀、斑鳩、紅頭鷹)；草八珍(指猴頭、銀耳、竹蓀、驢窩蕈、羊肚蕈、花菇、黃花 菜、雲香信)。
35 (唐)房玄齡等著 楊家駱編：《晉書》(台北：鼎文書局，1990 年)，頁 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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餚膳多是諸花菓，而香氣達於內外。擘脯而行之，如松栢炙，云是麟脯 也。……36(〈王遠〉)
無論是描寫王遠降臨蔡經家儀仗之壯觀，或是行廚之豪華再再揭示出仙境是如此 讓人嚮往，「食」為人每日的必要條件，若在環境允許下又會對食的要求不斷提 高，但無論食材如何選取、如何精密的規劃，終究比不上仙廚裡呈出的每道料理；
再則對「飽」而言，更是人對食的基本要求，為了能吃飽，「量」就成了一個關 鍵的因素，但對仙界而言總顯出取之不盡，「食」之不絕，非但能讓眾人得以吃 飽，在呈現的方式更顯神蹟，如金銀製的器皿一一飛至該食用者面前，或即將要 飲完的酒杯會被立刻斟滿，即便人數和食物不成比例，總能滿足每位在座者。左 慈在荊州，荊州牧劉表認為左慈迷惑百姓，欲殺之。左慈知道他的心意，劉表領 兵顯耀兵威，左慈則想表現道術，於是覲見劉表，並表達有薄禮，願意來款待士 兵食用。劉表表示：「道人客居此地，我的軍隊人數眾多，非道人能夠供應的。」
但左慈又說了一次，劉表便派人去取，有酒一容器，肉乾一束，但十多個人卻無 法共同抬起。於是左慈自己取來，用刀削肉脯落在地上，請一百人運送酒和肉乾 分食士兵。每個人各白酒三杯、肉乾一片，吃起來跟平常的酒和肉乾一樣，共計 一萬多人都吃到並滿足，而容器中的酒依舊如此、肉乾也未曾減少。劉表座上又 有賓客幾十人，皆能喝至大醉，劉表大為吃驚，則不再有加害左慈的心：
……有從荊州來者，見慈在荊州，荊州牧劉表以為惑眾，復欲殺慈，慈竟 已知。表出耀兵，乃欲見其道術，乃徐去詣表，說有薄禮願以餉軍，表曰：
「道人單僑，吾軍人眾，非道人所能餉也。」慈重道之，表使人取之，有 酒一器，脯一束，而十餘人共舁之不起。慈乃自取之，以一刀削脯投地，
請百人運酒及脯以賤兵士，人各酒三杯，脯一片，食之如常酒脯味，凡萬
36 (晉) 葛洪撰、胡守為校譯：《神仙傳》(北京：中華書局，2010 年)，頁 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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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人皆周足，而器中酒如故，脯亦不減。座中又有賓客數十人，皆得大醉。
表乃大驚，無復害慈之意。37(〈左慈〉)
道人的施展法術、仙人的不同凡響，在仙境的範圍裡都顯得如此脫俗，在食衣住 行各方面皆然，享用不盡的美食、四方奇異食材，仙官的服裝、陣仗，駕著龍虎、
騎著白鹿或青牛，皆傳達出超凡仙境中當地產物的特殊性，也明顯地告知世人仙 境的美好。
由於藉著穿著可理解出一個人的社經地位，古代皇帝龍袍於身更顯身分，皇 后的妝點更是不能缺少，金綉龍紋的紅色大袖衫、霞帔、紅色長裙、紅背子，配 鳳冠，鳳冠上尚有龍鳳裝飾和珠寶流蘇，配玉革帶，青色加金飾的襪、舄等。但 相較於仙境中的服裝，就連隨身的侍從也有一番考究，更別說是仙女，介象入山 後，看見山谷中有石子，紫色有光彩，大如雞蛋，不可計數，於是取了兩枚繼續 遊覽。山谷深邃不能再往前走，打算回頭，途中遇到一位美女，年約十五、六歲，
容貌非凡，五彩衣服，是一位仙人：
象入山，見谷中有石子，紫色光彩，大如雞子，不可稱數，乃取兩枚而遊。
谷深不得度，乃還於山中，見一美女年十五六許，顏色非常，衣服五彩，
蓋仙人也。38(〈介象〉)
皇宮服飾即便再稀有、珍貴，或遠渡西域，或工法細膩，皆可經由人力所及，但 仙服不但質料非凡間所及，甚至尚能發出五彩光芒，都再再加深人們對仙境中的 一切給與至高無上的尊敬。
《神仙傳》中有多處描述天界中富麗堂皇天庭宮殿，除有稀世珍寶的擺設外，
更有仙人遊戲其中；而神聖空間的超絕，亦是人類嚮往的理想國，壺公帶著費長
37 (晉) 葛洪撰、胡守為校譯：《神仙傳》(北京：中華書局，2010 年)，頁 276-284。
38 (晉) 葛洪撰、胡守為校譯：《神仙傳》(北京：中華書局，2010 年)，頁 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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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跳入壺中後，便不再見壺，只見各種色彩的樓臺，門戶重重，複道層層，又見 壺公侍者左右有數十人：
既入之後，不復見壺，但見樓觀五色，重門閣道見公左右侍者數十人。39(〈壺 公〉)
如此大小的葫蘆竟能容納另一個世界，由此可端詳出仙境中存在著諸多的超凡絕 境，不僅有金碧輝煌的天庭，更有著接近凡間的福地，其中皆蘊含著仙人世界中 的不可思議。
皇帝出巡乘坐龍輦，金黃轎頂、明黃轎幃，楠木木質，轎內置金龍寶座。轎 身左右有直杠，大小抬杠共十四根，皆塗紅漆，繪金雲龍紋，所需轎夫多達十六 人，前呼後擁，後勤供應一路有充足的保障。凡間已有如此氣派的排場，可想而 知天界中天仙出巡時的陣仗更是不在話下，王遠尚未到蔡經家，就聽到鑼鼓喧天，
人馬聲不斷，附近人家都感到震驚，不知隊伍何在，等到了後全家都看見了。王 遠帶著遠遊冠，穿著朱服，身上配有虎頭的皮囊和五色緞帶，腰懸寶劍。鬍鬚不 多，面色帶黃，中等身材。乘著仙家的羽車，前駕五龍，顏色各不相同。隨從們 執著麾節幡旗，前導後從，隊伍壯美盛大如同大將軍出行一樣。帶來十二個玉壺，
都用蠟蜜封口。鼓吹樂隊都騎麒麟，從天而降，停留在半空中，不從道路上行走：
未至經家，則聞金鼓簫管人馬之聲，比近皆驚，不知何所在。及至經家，
舉家皆見，方帄著遠遊冠，朱服，虎頭鞶裳，五色綬，帶劍，少鬚黃色，
長短中形人也。乘羽車，駕五龍，龍各異色，麾節幡旗，前後導從，威儀 奕奕，如大將軍也。有十二玉壺，皆以臘蜜封其口。鼓吹皆乘麟，從天上 下懸集，不從道行也。40(〈王遠〉)
39 (晉) 葛洪撰、胡守為校譯：《神仙傳》(北京：中華書局，2010 年)，頁 93。
40 (晉) 葛洪撰、胡守為校譯：《神仙傳》(北京：中華書局，2010 年)，頁 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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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排場出眾，所使用的樂器、頭飾、配件皆凡人無法匹敵，再則古代帝王拉轎 的馬匹非經過多重訓練及經過嚴格的篩選，但相較天庭的羽車是由龍來駕駛仍舊 略遜一籌，甚至隨從還騎乘神獸，王遠的位階相對贏過凡間的帝王。此節由飲食、
服飾、外在活動，說明仙人的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