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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建構記憶與認同的開端

第二節 祖靈祭的復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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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祖靈祭的復振

每當有人問及,阿美族有豐年祭,別的族有矮人祭、猴祭、打耳祭、飛魚 祭…而你們的族是什麼祭的時候,我真是無言以對,羞愧不安。我信我們 的祖先,每年都會慶祝特別的日子,只是我們後代的子孫,沒有承先啟後 發展出來而已。根據查考,收穫季與祖靈祭,最具代表性。其中又以祖靈 祭,更是可以彰顯屬於我們自己的特色。(花蓮縣太魯閣族建設協會,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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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在1990 年代,花蓮的太魯閣族人正進行一連串的文化祭儀傳統復振工 作,嘗試在瞬息萬變的當代生活,展演與再現祖先的祭儀傳統。東遷至花蓮的太 魯閣族人,關於部落大型祭儀的舉行,早在日人進入部落調查之時已不再舉行。

族人因為東部地形隔絕,以繁衍競逐生存空間為目的自主遷徙,所形成之不過三 代即分家另行成立小部落的現象,造成部落規模小而不穩定。以往由祭司家族主 持的大型祭典,也因為專業祭司未能隨之遷徙前來,祭祀儀禮逐漸改由家戶自行 簡單辦理。

部落祭儀的型態,除了受自然環境因素的影響外,1914 年後的太魯閣戰役,

日本政府政權始能全數滲透太魯閣山區並帶來新的日本神道教信仰,對於族人原 有的信仰生活採取強制壓制禁絕,包括年度的祭祀儀禮、與太魯閣族Gaya 有關 的習俗等。進而於1930 年代後推行的集體移住政策,將族人原本依山而行的火 耕、狩獵的生活,大肆拔除並強制遷徙到沿山平原地帶,透過水田定耕的農業推 展,除了將族人生活的範圍限縮得更小外,也帶來進步的農耕器具及技術,讓原 本極度仰賴歲時祭儀與繁複的Gaya 禁忌以求豐收的習慣,隨之而逐漸拋棄。(陳 曉玲,2006:57)同時,加上基督信仰自日本時代低調卻極富生命力的傳授,皆 逐步地改變了太魯閣族人信仰的價值體系。惟在族人的日常生活中,祖靈信仰仍 受族人尊崇,因此相關的巫醫儀式、夢占及與Gaya 禁忌密切相關的獻祭 Pow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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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仍延續在族人的日常生活中,並未完全消退。

直到國民政府時期,太魯閣族人的信仰生活與祭儀型態大多維持如此的狀態,

即是除了多數信奉基督信仰與少數當代佛、道信仰的宗教信仰外,同時在日常生 活中不斷進行著與祖靈信仰有關的儀式實踐,如巫醫儀式、夢占及獻祭分食儀式。

1990 年代隨著台灣本土化、多元化的民主思潮開展,花蓮地區的族人先是由一 群知識菁英開始,結合地方政府資源,先後不一的透過政治發聲與文化復振工作,

嘗試將久遠以前僅流轉於耆老記憶與日人文獻中的大型祭儀還原,重新展演在當 代族人的生活中。

1991 年 5 月 18、19 日,太魯閣國家公園轄內的布洛灣台地,首次聚集了 太魯閣族人所分布之秀林鄉、萬榮鄉、卓溪鄉等十三個村落,辦理「花蓮縣原住 民文化技藝活動」。同時有來自花蓮、南投兩地屬於賽德克語系下的族人參與,

開幕當天參加的活動人潮估計有一萬兩千人,可說是花蓮太魯閣族人當代以來辦 理規模最為盛大的一次活動。(旮日羿・吉宏,2004:8-21)當時被稱為「泰雅族」

的族人們,辦理之活動名稱雖尚未以「祖靈祭」等命名,活動展演內容已透過表 演的形式將族人早期農耕、狩獵、織布、紋面的元素展現出來。這是花蓮地區自 移住沿山部落後,未曾有的活動規模。此次布洛灣的活動,也影響並鼓舞了後來 1999 年由部落菁英、有志青年等領導的傳統祭典復振工程。時任鄉長在開幕時 發表以下的演說,體現了長期以來被稱為「泰雅族」的矛盾,以及被迫演唱阿美 族歌舞的族人,長久以來面對自我文化的一種窘境與被忽視感:

我想我們泰雅族,一般人都說哪裡有太魯閣族,太魯閣族是在我們泰雅族 裡面分支的太魯閣族群,現在除了花蓮的萬榮、秀林、卓溪之外,我們原 始的地方就在南投仁愛,也就是霧社。

我想發揚我們原住民的文化,發揚我們太魯閣族群的文化,我想不是一個 口號。在這裡,我特別的聲明,我希望呢,透過我們省、縣、中央的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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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希望政府能夠重視我們的文化。

我想藉這一次的活動,我有一句很感慨的話,我們可以看出來,我們鄉辦 活動也好、村辦運動會也好,我們所跳的都是阿美族的,我們所唱的都是 阿美族的歌,從這一次的活動,我拜託各位,從這一次的活動,你們要把 真正Truku 的歌、Truku 的舞,不管是村運也好、鄉運也好,要跳自己的 舞、唱自己的歌,我在這裡拜託各位。(旮日羿・吉宏,2014:14)

除了地方政府的積極促進,民間陸續也成立不少民間團體,共同以研究、推 動文化傳統努力,如1992 年成立之「太魯閣建設協會」,及後續相繼成立的「秀 林鄉可樂文化傳承協進會」、「督魯灣觀光產業協進會」、「秀林鄉太魯閣族傳統歌 舞暨族與振興發展協會」,與「花蓮縣德魯固文化發展協會」等,皆為當時太魯 閣族文化傳承的重要推動角色。其中尤以 1999 年於萬榮鄉舉行,「太魯閣建設 協會」主辦的「賽德克群祖靈祭活動」,被認為是當代花蓮太魯閣族人第一個示 範祭典,此祭典之展演形式內容,後來更被花蓮縣秀林鄉公所參考接受並參考,

陸續辦理祖靈祭,經過數年來的討論及共識演變為今日之Mgay Bari 感恩祭。由 於大型祭典於太魯閣族人東遷之時,多已斷絕不再舉行,自1997 年開始,以廖 守臣、楊盛涂等人為首共同進行祖靈祭相關歷史文獻之研究與蒐集,分工合作將 文獻資料整合為一祖靈祭典劇本。此次祖靈祭典活動分為祭前、祭典和傳統舞蹈 競賽三個階段,儀式劇本中包括了祖靈祭研商會議、祭前分工、狩獵祭儀、出獵 潛的卜兆(夢占與鳥占)、狩獵分享與祭祀等十一個場序,每場皆有不同的傳統 場景配置、演出人物以及表演內容,除了演出的內容外,更配置了漢語、太魯閣 族語及英語的司儀解說與翻譯,透過了縝密的戲劇展演編排,將太魯閣族人傳統 山居生活的情境,濃縮在此劇本中。楊盛涂認為,祭典的表演與重現是要讓當代 的族人可以了解祭典的內涵,讓原本遠離生活脈絡的傳統祭典有其意義:

現在是我們的觀念做法和過去不一樣,恢復這個祭典是要我們來瞭解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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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文化,傳統的信仰在表演的時候應該要相當的謹慎。…現在的祭典是把 過去的生活再重現,但是表現並不是很清楚,所以一般人看不懂在做什麼?

祭典的表演,演員的角色很重要,祭典的重現要讓人看得懂。(旮日羿・吉 宏,2014:138)

依據上述旮日羿・吉宏的敘述,我們可以知道花蓮地區祖靈祭的復振,一開 始是由地方政府與族內菁英帶領,當時太魯閣族正名運動尚未正式進入推動的階 段,卻可以由當時的鄉長口中,得知政府推動祭儀復振的緣由,很大程度是受到 遴族的刺激,對於資源分配的不平,希望中央可以注意到花蓮有很大部分的族人 與阿美族不一樣。同時,楊盛涂因為明白這個祖靈祭對當代族人而言是嶄新的東 西,當時一群族內菁英進行許多的文獻爬梳,小心翼翼地進行祭儀進行的鋪排與 呈現,希望可以還原「傳統」外,也在意演員的表現是否可以使族人真正的明白、

理解祭儀所再現的「傳統」的內涵。Eric Hobsbawm 曾對創發的傳統(invented tradition)下過明確的定義:其一,是出於人類刻意創造、建構而成,其二,是 在短時間內無形中成型。花蓮地區太魯閣族人的大型祭儀復振,可說全然符合上 述的條件。(Eric Hobsbawm,2002[1983]:11)筆者認為,台灣 1980 年後面臨 社會民主化的進展,可謂整體社會皆處於一個高度活力而產生動盪的時代,花蓮 的族人開始思索自己之於台灣,以及之於整體台灣原住民族的地位。而大型祭儀 的復振,雖然跟正名運動彼此之間沒有直接的關聯,卻是揭露了發明傳統的大型 祭儀行為背後的動機,一場內部凝聚與認同歸屬的形塑正在上演。下述引言則挑 明,當代在世界各地可以看到的發明的傳統,多與形塑認同有關:

現代及當代史家於「創發傳統」這個主題上,乃至於所有事情上,有個特 殊的關係,這方面應該被點出來,即史家和「民族國家」這個主題具有高 度關聯性,也就是和「民族」相關的許多現象:民族主義、民族國家、民 族象徵、民族史以及其他。(Eric Hobsbawm,2002[198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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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蓮地區的族人,自1991 年後開始,族人才逐漸開始有與自己熟悉的大型 文化活動。這個時期在花蓮地區所開啟的祭儀復振行動,比1996 年才浮上檯面 的太魯閣族正名運動稍微早一些,看似各自依照其脈絡進行,綜觀而看彼此仍是 有著互動與交錯的呈現。在當時那個族人還普遍被稱呼為「山胞」、「山地人」的 年代,族人們感受到強烈需要一個屬於「我們」的,不同於其他族群的祭典甚至 是舞蹈、歌曲的演出,卻面臨到了大型祭儀普遍於族人社會「失憶」的現象。正 名運動訴求一個共同的族稱,雖有「賽德克」、「德魯固」、「太魯閣」,甚至是「道 澤族」、「德奇塔雅」等等多個選項之爭,縱使難以取得共識,卻也不是了無根據。

因為區別他人/自我的稱呼在日常族語的使用確有其脈絡,不至於難以捉摸,僅 端看取決於什麼立場。不過,面臨到需要與祖靈互動的大型的、跨家族甚至跨部 落的祭儀活動,族內的有識之士突然感覺手足無措,對於祭典的想法可以說是一

因為區別他人/自我的稱呼在日常族語的使用確有其脈絡,不至於難以捉摸,僅 端看取決於什麼立場。不過,面臨到需要與祖靈互動的大型的、跨家族甚至跨部 落的祭儀活動,族內的有識之士突然感覺手足無措,對於祭典的想法可以說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