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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Kahn 的生態教育學之理論基礎

第三節 行星倫理:怪物與詭異

在上一節中提到,光是對於主權的反叛並不足以獲得全面的解放,且將會將 非人類動物置放於犧牲的位置。因此,在生物模態的兩極分別為「人類中心的」

想像和「生命模態」的想像。然而,單靠「生命模態」的想法而沒有「野蠻」的 反叛、批判精神,則容易落入被主權更長遠地剝削與支配。因此,研究者認為,

「行星倫理」就是一種「政治倫理」,其中的倫理關係建立在生命政治以及生物 模態的政治之上。從「動物的政治」來看,正是迫使我們從人類中心主義的視角,

納入動物的觀點,與動物「相遇(encounter)」。從生命政治的角度來看,人類 與非人類動物(怪物)皆處在「zoë/bios」的緊張關係之下,充滿活力的生命(zoë)

亦或是 Agamben 所謂管轄之外的裸命,隨時都會(也可以說是已經)面臨被主 權納入成政治生命(bios)。

因此,由野蠻與生命模態的軸線所架構出的圖像可以幫助我們基進地、批判 地檢視當前關於怪物的論述。在這一節中首先要針對「怪物」進行說明,接著進 行討論「詭異」,探討以關係為優先的倫理觀點,在當今後人類時代與怪物倫理 之間應該如何面對。

壹、怪物現身

從 Kahn 和 Lewis(2010)的著作中不難發現,怪物(the monstrous)扮演了 重要的角色。研究者將「the montrous」譯為「怪物」,怪物即是所有各式各樣怪 獸(monsters)集合的類概念。我們可以說,身處後人類時代的我們,都是怪物。

以下將介紹怪物的性質,以及 Marx 資本論之中對於怪物的看法,最後將會說明 怪物在教育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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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所謂怪物

「怪物有各種形狀和大小。」Kahn 與 Lewis(2010)嘗試在不同的現象之中 找尋「怪物」這個符號所顯示出的共通點,這些怪物包含了:生物學上違反「自

舉例來說,Rousseau 的教育實踐旨在淨化人性,回到造物者創造人性的初 衷。教育上的障礙就在於克服社會敗壞的形式,那些畸形、殘缺、劣質的現象。

Rousseau 假定一種人類純淨的本體論,因此教育必須對抗污染。遠離對於怪物 的慾望,孩童應該追求自然狀態的完美對稱性、簡單性和統一性。因此,Rousse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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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Kahn 提倡了怪物在本體論上的優先性,以及污染和不確定性

(contamination and indetermination)的優先性,我們就懸置了自然與文化的區 別(如同 Rousseau 所假設的「自然/文化」二分)。超脫了自我的免疫而對抗惡 化的威脅,Kahn 和 Lewis 檢視了教育的可能性,讓教育置身於不確定的區域,讓 牢固的界線消解,跨越自我與他者、朋友與敵人、自然和文化、熟悉與陌生。

對 Kahn 和 Lewis 來說,當 Rousseau 背向怪物時,他就是背向了政治。民主 在最基進的程度上是無法辨識、錯置、無法測量的怪物。民主若是舒適的,那麼 就不是民主,因為民主總是眾聲喧嘩。民主永遠開啟一道的破口,讓社群的常識 不斷地汙染與干擾純淨的自我。這時,嶄新的想像就會出現,如同烏托邦一般,

想像著原先不可能的解放形式、無法被代表的共同生活形式。因此,當 Rousseau 高舉「高貴的野蠻人」之理想時,他就面向了自然,進而造成自然與文化的斷裂。

總結來說,回到對於怪物的定義,事實上,怪物就是所有被社會所邊緣化的 弱勢群體之集合,以及那些由上而下壓迫的意識形態、暴力地劃分與排除的政治

/社會/思想上的怪物。從生命政治的角度來看,怪物可能是政治生命(bios),

亦或是充滿活力的生命(zoë)或裸命,端視其與主權之關係。怪物的教育包含

(但不限於)了下面三個層次:受壓迫者教育(包含被噤聲者,如動物、從屬者

(subaltern)(Spivak, 1988))、壓迫者教育(方永泉,2011)以及反抗者教育,

構成了所謂的異域教育學,怪物們在其中互相跨越界線,並和彼此相遇。怪物作 為奮鬥的地域,也因此我們需要針對怪物進行研究,以下將進行案例介紹。

二、Marx 的怪物

從 Marx 的理論出發,將當前的資本主義比喻為怪物。在 Marx 的著作當中,

提到了三種怪物,吸血鬼(Vampire)、狼人(Werewolf)、美杜莎(Medusa),而 Kahn 與 Lewis(2010)對這三者隱喻進行了細讀與詮釋。

Marx《資本論》中的動物寓言(bestiaries)經常被忽略,但是他對於資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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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的怪物概念以及恐怖美學不僅僅只是文學上的裝飾,這樣的政治哲學應該被用 一種哥德式敘述的方式閱讀(Lewis & Kahn, 2010)。對於社會現實進行哥德式閱 讀,可以刺激我們面對陌生的矛盾與模糊性,對 Marx 來說,哥德式閱讀可以讓 我們懷疑被市場化的以及工業經濟的馴服,加劇我們野蠻的想像,以及對於異化 的表達,同時也構成革命與反叛的力量。《資本論》中討論的怪物同時也具有教 育性。哥德式的想像活躍以及加強了對於擾亂以及扭曲的感受(sensation),製 造了想像力動態圖中的思考與感受之共鳴。因此,對於這種用比喻的方式,可以 讓我們更加了解資本主義,而這正是一種想像力的逃逸線。

在 Marx 的用法之中,怪物總是負面的、代表了異化與屠夫(所謂的壓迫者);

因此需要透過普羅大眾發揚全部的人性(become fully human)來克服怪物狀態。

但是,Kahn 和 Lewis 認為,Marx 忽略了人類和非人類動物(被忽略者)雙雙壟 罩在資本主義底下(受壓迫者們),而缺乏生命模態的想像。

首先,Marx 將資本主義比喻為吸血鬼。《資本論》當中的哥德式的動物寓言

(gothic bestiary)指出,資本主義對於利潤(profit)有著「吸血鬼般(vampire-like)」

的慾望,以犧牲人命為代價。活著的勞動力(living labor)被資本的力量驅使著 產生價值,轉變至死的、行屍走肉般的勞動(dead labor),成為了被物質化

(materialized)的商品形式(而再投資回生產力量的擴張與集中)(再生產)。Kahn 和 Lewis(2010)認為,儘管普遍會將古典吸血鬼隱喻中所謂的「血」轉變成資 訊與商品形式,但當今所謂的「血」卻是實在具體的、人體內的「血」,「血作為 資訊而被商品化」。換句話說,物質性的血成為了一種「生物媒介(biomedia)」,

提供了一種資訊重整與資訊控制的功能66。現代的生命權力(biopower)作為一 種實在的力量,投資(invest)於健康、再生產活動與整體人口的基因檢測。勞 動力作為一種獨特的商品在於為了生產剩餘價值,人類的生理、心理、語言、情

66 例如香港 2019 年發生的了反送中示威活動之後,港人在入境中國大陸時,除了被要求查看手 機,還會被強迫採集指紋和血液。https://www.ntdtv.com/b5/2019/08/15/a10264479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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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的狀態、能力都無法與身體(body)分離,也因此是與血肉相關的。有鑑於當 前的基因科學、繪製 DNA 的技術、幹細胞研究等等,我們人體最私密、親密的 領域也被商品化成生物媒介,身體的最細微之處也具備了交換價值,而資本主義 成了奈米式的資本主義(a form of nano-capitalism)。換句話說,資本家對於勞動 力的剝削不再只是宏觀的社會組織與階層,而擴展到看似無法測量的微觀層面。

怪物能夠作為一個政治計畫,正是因為全球範圍的生命生產(bioproduction)(關 於社會、經濟與政治生命的生產)。

接著,狼人與商品之間也有類比的關係。狼人會變形,會具有狼的一面以及 人的一面,但是這兩種面貌並不會同時出現,兩者也永遠無法協調。狼人是典型 的憂鬱症患者,永遠無法獲得對這個世界及其客體(objects)的滿意,也無法對 自身作為衝突的生物而感到滿意(Lewis & Kahn, 2010)。

商品同時具有使用價值以及交換價值,但只能以其中一種面貌出現。資本主 義的狼人慾望所渴求的不僅是追求利潤,還有其在形上學能夠完整存在(full presence)的慾望,同時具備交換價值以及使用價值。商品形式作為狼人般的結 構,這兩種內在價值永遠都是斷裂的,因此也出現了商品拜物教的特徵(the fetishistic character of the commodity)(Lewis & Kahn, 2010)。

這是在說明人類之間的異化關係,現代的戀物癖者(fetishist)就像狼人不 斷地去擁有物品(objects)來填補自身斷裂的另一面。

最後,Marx 用希臘神話中的女妖美杜莎來比喻資本主義之中的意識形態神 秘化(ideological mystification)。如果說 Perseus 用帽子來躲避怪獸,那麼 Marx 認為我們就是使用帽子遮住裡面的怪物:資本主義,而假裝我們看不見怪物。如 果沒有帽子,布爾喬亞就無法維續其階級。更進一步,Kahn 和 Lewis 認為,在故 事的結尾,曾經可怕的女妖美杜莎被 Perseus 砍下頭顱,好比國家的功能:淨化、

馴服怪物不穩定的力量,並維持特定的規範和價值。除此之外,作為女性,美杜 紗的故事凸顯了父權主義、人類中心主義以及迷信的面向(Lewis & Kahn,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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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dt 和 Negri 是當代直接運用 Marx 哥德式敘述的代表性學者,因此,Lewis 和 Kahn 受到他們的影響。再度連結前述與生命政治相關的說法,對 Hardt 和 Negri 來說,當前的空間和時間都已經被資本主義所殖民。唯有運用怪物的想像(意即 Hardt 和 Negri 的用法,諸眾)來批判生命政治的免疫、商品形式的神秘化(the enchantment of the commodity form)以及國家主權。怪物是一個動態的、無邊 際的、無限的、有創意的流變本體(ontological becoming),在所有測量之外不 斷生產共同體的共享財富(commonwealth)(Lewis & Kahn, 2010)。諸眾的樣貌 與其說是將所有奮爭暫時組織和縫合起來對抗霸權,不如說是變態

(polymorphous)的無頭身體(如美杜莎的身體),或者由多個頭組成(如九頭 蛇),也因此是分散的、去中心的網絡智能(network intelligence)之形式。Hardt 和 Negri 使用蟲群(swarms)的隱喻,說明當諸眾進行分佈式的網絡攻擊時,他 們蜂擁而至,無數獨立的力量似乎在特定時間點從各個方向攻擊,然後,消失回 到環境中。諸眾具有這種群體的智能,是不用透過中心化的控制就可以解決問題 的集體且分散式技術。這是一種純粹自發的無政府主義之想法。因此,絕對民主

(polymorphous)的無頭身體(如美杜莎的身體),或者由多個頭組成(如九頭 蛇),也因此是分散的、去中心的網絡智能(network intelligence)之形式。Hardt 和 Negri 使用蟲群(swarms)的隱喻,說明當諸眾進行分佈式的網絡攻擊時,他 們蜂擁而至,無數獨立的力量似乎在特定時間點從各個方向攻擊,然後,消失回 到環境中。諸眾具有這種群體的智能,是不用透過中心化的控制就可以解決問題 的集體且分散式技術。這是一種純粹自發的無政府主義之想法。因此,絕對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