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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存有型的生命情態

第二節 不滅的冒險精神

佛洛姆認為通常我們所擁有的事物是我們已經熟悉的,我們可以擁有它,

並且在其中感到安全感。人們會想要認識自己、認識他人、認識自己所處的社 會環境,想要照顧整個世界(王大鵬譯,2001:130)。然而人們卻會試圖避免 走入未知的、不安全的境地,其原因在於人們雖知道邁入未知是未必危險的事 情,可是人在面對未知的事物之前通常會顯得步步為營,有時面對未知的恐懼 甚至會放大情緒,使得面對未知的抉擇之顯得非常危險,進而導致停下向前的 腳步。每個人都擁有成功的機會,同時也冒著失敗的危險,如同佛洛姆提到:

勇於擔任英雄的人固然令人羨慕,但卻是一件傻事,因為這件事似乎違背 我們的利益。然而事實上並非如此,因為相較於英雄,那些看似享有安全 感的人,其安全感是來自於自己所擁有的東西,例如:錢、名望和自我,

但這種安全感是非常不安全的(Fromm, 1976/1997: 96-97)。

占有的生命情態是以物為基礎,但物會因為使用而減少,因此可推知在擁 有的過程中,亦包含著失去的危機。「擁有」雖然使人感到安全感,我們卻羨慕 那些具有新視野、有勇氣開創新的人(Fromm, 1976/1997: 96)。個人可努力競 爭與較有機會成功的事物中看見奮鬥的目標,學會依靠自己、仰賴自己,對自 己的決定負責任,捨棄那些撫慰人性或是令人恐懼的迷信(Fromm, 1941/1968:

127)。

冒險活動涉及信任感、風險、問題解決、合作與挑戰,將人們從安全與舒 適的環境抽離,嘗試未知與新奇的活動。個體也許將會體驗到未知的、不舒服 的經驗以及無可預測的結果,但努力的結果終將轉化為有意義的成功經驗(王 俊杰,2017:274)。冒險是屬於開拓者的活動,他們需要承擔未知的後果,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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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他們勇敢邁出去的同時,並非沒有恐懼,而是不肯向恐懼投降,他們擁有著 希望。針對希望的本質,佛洛姆認為:

希望不是被動地等待,也不是追求一些無法實現的事物,它就像匍匐在地 上的老虎,伺機而動。希望是分秒都在迎接那些尚未發生的事件,以及那 些在可預見未來未曾出現但還未絕望的事物,希望可以洞悉和發揚新生命 的一切跡象(Fromm, 1968: 9)。

希望是一種存有的狀態、一種在內在的準備、一種對生命及成長心靈上的 依靠,希望可以給予個人感情與覺醒力(Fromm, 1968: 12-13)。然而,個人的 信心在這當中亦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合理的信心是個人信念中堅實且確定 的信心,信心是充斥著整體人格的性格特徵,而非單對某特定事物的信念,而 且信心是建立在自己思想及情感經驗上的信念(孟祥森譯,2014:161-163)。

信念是對於尚未被證明的事物抱持著堅信態度,對於有可能發生的事情或知 識,給予強烈的洞察與警覺,以利剖析表面、洞悉核心,因此當一個人對希望 沒有信心的同時,他的心便邁向死亡(Fromm, 1968: 13-14)。 佛洛姆認為:

信心的根基是自己的經驗,是對自己的思考力、判斷力和觀察力的信任。

人們對自己有信心,就可以察覺到自我的存在,因為人格中有一個不變的 核心,無論外在環境如何變遷,它都堅持存在(Fromm, 1956/1962: 122-124)。

信心穩固的人有著強大的內在的信念,因此人們會逐漸突破大自然的束 縛,突破以前所未聞的事物,冒險就是離開人們走慣的路,嘗試一種新的、未 知的可能性,這種勇於冒險的精神亦是存有型的生命情態。冒險雖然有不確定 性,但因為有理念、知識、邏輯和經驗做為基礎,並加入一定程度的推論、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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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和想像,再加上冒險無法保證百分之百的成功,所以也必須要有勇氣(詹志 禹,2017:4)。人類具有信心、具有勇氣後,需要有敢於冒險的能力,也需要 接受痛苦,甚至是接受失望、失去的心理準備(Fromm, 1956/1962: 126)。佛洛 姆進一步敘明:

「存有」的生命情態不會因為懼怕失去所有物而產生的焦慮與不安全之 感,因為,如果我就是我這個人,而不是我所擁有之物,則就沒有人可以 剝奪我的安全感和自我認同感(Fromm, 1976/1997: 97)。

「存有」的生命情態中,唯一可以威脅我的安全是我自己。例如:對自己 的生命缺少信心,造成畏縮、怠惰的內在,甘願受他人左右自己的生命

(Fromm, 1976/1997: 97)。

一個已經克服了貪欲的人不會依附任何物質的東西,因此他不會恐懼任何 事對他所造成的損失,即使他空無一物,他的內在依然是豐富的、強壯的(環 宇出版社譯, 1971:20)。存有的生命情態中,我就是我所擁有之物,我又是 什麼呢?我就是我的中心。在一般的生活歷程中,我的存在、我的表達、我的 性格都是我個人結構的一部份。拿出自己的信心,鼓起勇氣判斷某些價值是自 我所關心的事物,然後做出堅定的權衡,並把自己付諸在這些價值(Fromm, 1956/1962: 126)。假如個人重獲對自己的信心,假如人與人互相接觸並對彼此 真誠相待,心靈的活動得以產生並活躍起來,佛洛姆認為這樣的理論根基於個 人的勇氣,在於人們是否願意為自己尋找一個人生問題的解答,而非等待著階 級統治者及不同的概念為他解答(Fromm, 1968: 145)。

勇於挑戰未知去冒險,即使會有失敗的風險,但不冒險也沒機會成功。存 有的生命情態因運用而增長內在及理性、愛、藝術和智性的創作,這些基本的 力量都會經由表達而更為茁壯。冒險存在著風險,冒險的過程中也許會面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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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或者遲早有一天生命的歷程最後也終將面對生死課題。

凡事人所擁有的,就可以失去,最明顯是人的財務,再者隨之喪失的或許 是地位與朋友,最後不一定何時,遲早有一天,我們將會喪失我們的生命

(Fromm, 1976/1997: 96)。

生命是不安定的,亦不能預言的,唯一的生存之道就是盡力而為,面對生 命的最後階段。人如果把安全感建立在自身的擁有物時,必然會害怕失去所有 物,必然會害怕死亡。任何一個有志於充實自己的人都可以體會到,每當朝著 勇敢無懼的方向邁進一步,勇氣與喜悅之便會油然而生,將可感覺到新生命的 展開(Fromm, 1968: 16)。藉由對死亡的覺知,來觀照生命的真實性,並重建生 命的意義價值,這樣人類才可以面對死亡、超越死亡,並創造一個不一樣的生 命觀(劉婉琳,2018:143)。生命到達盡頭之前,存有型生命情態的人不會執 著於生命,不會將生命當作自已所擁有的東西,減低占有的生命情態,並擴充 存有的生命情態。即便至生死關頭,人依然可以因重新肯定對生命的關係,而 回應他人對我們的愛,進而減低對死的恐懼,透過死亡的概念,進而教導我們 生命的價值,並對生命有正向、積極的生命態度,洞悉生命的真義。在佛洛姆 的觀點下,人以為自己所擁有、所占有的一切並不真實,認為自己失去的,它 仍會存在。失去對死的恐懼不應始於準備死亡,而應當始於繼續不斷的努力,

學會對生命更多寬廣的見解,即便最後面對生死課題,但冒險的精神永不熄 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