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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存有型的生命情態

第一節 質樸的生活需求

第一節 質樸的生活需求

人所擁有之物通常可以由某種途徑失去,因此人就必須要擁有更多,以 便使自己免於危險(Fromm, 1976/1997: 99)。人類基本生存需求與個體生命、

繁衍息息相關,是個體維持生命之所必須的要素。以「食」來說,人與動植物 一樣,為了求生存,必須不斷的覓食,以保護自己的生命;以「性」來說,動 物為了鞏固自己族群的勢力而繁衍後代,人為了讓生命生生不息的延續下去 而傳宗接代(賈馥茗,1983:23-25)。人類的基本生存需求被保障過後,產 生出占有的生存情態,認為人與人的關係之基本元素乃是競爭、對立與恐懼。

如果人人都想要擁有更多,則人人都會害怕別人,因為他怕別人會拿走他 所擁有的東西。人們為了防止別人的搶奪,認為自己必須變得更有能力,

甚至需要更有防衛性的侵犯力,占有情態的人是無論資源的生產量多大,

也無法趕上無止盡的慾望。因此,為了獲得更多或最多資源,人與人之間 就必然產生競爭與對立(Fromm, 1976/1997: 99-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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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爭成為經濟生活的常態性準則,而競爭又意味著更大的不確定性,是 故,生活在民主社會的人們所面臨的精神壓力,在廣度及深度上皆可謂明顯加 大加深(許國賢,2017:13)。占有的生命情態存在於過去、現在與未來,而 且慾望無窮,心理上的貪欲是沒有飽和點的。佛洛姆認為人被束縛於「過去」

所聚集的事物上,包含錢、土地、名聲、社會地位、知識、兒女、回憶等占有 物,總是想著過往,回憶逝去的情感而感懷。再者,「現在」是過去與未來的銜 接點,著重在目前所「擁有」,「擁有」是自身認同感之基礎。如果「我是我所 擁有之物」,則此種「占有」必然導致具有占有生命情態的自身擁有更多的慾 望。最後談到「未來」,未來則將成為過去之事物的預期,這可以從「某某有

『前途』」這句話表示出來,某某人雖然現在並未擁有許多東西,但他認為將來 會擁有(Fromm, 1976/1997: 113)。

今日的物質生活享受已達到空前的階段,可是人並未因此而得到幸福,反而成為物 質欲望的奴隸,喪失精神上的生活(田培林,1776:10)。由此可知,過去、現在與 未來其基本的「占有」生命情態都是一樣的,占有心態的人與他人相處方面,

在財富、才能、健康等方面若不及他人,則將忌妒那些比他擁有更多的人。這 種占有情態的慾望是沒有終點的,他們所追求的一切並不能填補其內在的空 虛、厭倦、寂寞和沮喪。人在追求物欲之外,尚有更可貴的求知欲,使人不致被物 欲而蒙蔽心智。求知欲使人創造自己的精神價值,也就是人的價值(謝雅如,2009:

58)。個人被放置在一個更為流動的、更不確定的、更充滿競爭的生活世界中,

個人雖然被解放並獲得了獨立性,然而,他也因此更為孤獨,更需要歸屬感與 安全感,更需要尋求及創造自我的意義(許國賢,2017:2)。

佛洛姆認為這個社會要提倡的不是禁慾或是貧窮,而是用促進生命力的消 費來代替妨礙生命力的消費,人類需要了解什麼是生命、什麼是活躍,才能知 道兩種消費方式不同之處,為此舉例(Fromm, 1968: 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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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套衣裳、一件藝術品或是一套房屋都有可能屬於這兩種消費的其中一種,

一套衣裳若是單純為了跟上潮流,而聽信服裝商或銷售員的建議購買,這樣 的態度就不同於一套以自己品味挑選而覺得自信美麗的衣裳。

對藝術品或是其他物品都是如此,唯有讓他們脫離商業投資和地位表徵而 獨立時,才有機會走向新的發展(Fromm, 1968: 127)。佛洛姆談到在早期同業 和狩獵的文明中,每個人都有足夠的生活必需品,積存物品是沒有意義的,而 且私有財產也不能作為資本投資和作為權力的來源(王大鵬譯,2001:162)。

人的自我中心、貪欲、自私等要素構成人類無形的監獄,一個人需要有能 力衝破這個監獄才有機會發展自己,一旦衝破之後,自身也許會受到損 害,但卻可以得到新的認知與生命的完滿,有能力去享受整個世界上的東 西,簡單而言,打倒貪欲和自我中心的結果便是「存有」,而非「占有」

(Fromm, 1968: 127)。

「存有」生命情態只存在於此時此刻,抱持存有生命情態的人們回歸質樸 的生活需求,重新聆聽自身的真正需要。除了滿足我們日常生活的物質需求,

奢華的欲望享受之外,人們能有另外一種生活風格,來滿足心靈與精神的需 求,更進一步盡到對環境的社會責任(邱順清、鮑敦媛,2011:235)。

Mahatma Gandhi(1869-1948)說:「這世界可以養活所有人,但卻難以滿足一 個人的貪心」,他認為人之所以為人的真正價值並不在財物擁有的多少(引自 Krishna Kripalani, 1968: 123)。即便人們對於某種東西的有著特別喜愛,但並 不會把它據為己有,反而更懂得享受。簡樸是一個重要德行,明顯的理由是因 為簡單地生活降低我們對其他生命的衝擊(程進發,2016:103)。地球只有一 個,資源非常有限,我們必須為下一代著想,認真看待未來將成為主流的生活 型態,並創造出美好和諧的環境,提供給我們下一代有更好更舒服的環境來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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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與生活(邱順清、鮑敦媛,2011:232)。

人與人的關係方面,人們對某一音樂、某一繪畫或某種事物的共同愛慕能 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串聯在一起,但不會互相占有彼此的情懷,會尊重他人的 想法。這樣的生命情態不只避免了爭奪,而且也創造了人類的一個最深的幸 福:共享(Fromm, 1976/1997: 101)。在共享的存有生命情態中,個人的擁有對 於自身並沒有重要的影響力,也不會為了享受或使用某一個東西,而非得擁有 它。共享,使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有了生命力,因為人們只會擁有共享的情懷,

單純享受一切事物,沒有人會想要真正占有它、掌控它,回歸生命的簡單質 樸。

簡單生活(Simple living)或簡樸生活、簡易生活、簡約生活、自求簡樸 等,是種減少追求財富及官感滿足的消費生活風格,是種外在越儉樸,內 心越富有的生活方式,一種最真實、最活生生的方式,帶給我們與生活直 接且有意識的接觸(莊耀輝,2014:5)。

簡單質樸的生活是每個人可以自己決定的選擇,選擇簡單的生活的重要前 提是自己內心信念真實的意願,願意過著簡樸、自在的生活模式。但是,回歸 質樸的生活型態,所享受到的快樂是否會跟著簡化?佛洛姆猜想:

許多人都認為假如「娛樂」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它就不會令人滿意,因 為商人的行銷宣傳手段讓我們以為幸福來自於我們可以買到的東西,只有 極少數的人相信,沒有這些東西,我們也能生活,而且可以過得很好(王 大鵬譯,2001:101-102)。

幸福是人內在心境創造的成果,無論是思想、感覺或是行動,幸福是一種 持續性或整體性的經驗(Fromm, 1947/1969: 191-192)。簡單質樸的生活意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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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不用再過著緊張忙碌的現代生活,選擇過個較節儉樸實的生活,但可以盡情 享受自己人生每分每秒的能量。佛洛姆試著從另一個觀點探討存有生命情態的 生活模式,思考人類即使回歸質樸,但會因享受的過程,進而觸動更深層的內 心,獲得更多的快樂(joy)。此種快樂的型態會因其源自何種生命情態,因而 觸動不同深度的心靈層面,佛洛姆對此有進一步探討,他將人所接收的快樂型 態分為「享樂」與「喜悅」,享樂是一種欲望的滿足,人們不太需要積極主動的 行為,便可以滿足這種慾望(Fromm, 1976/1997: 103)。快樂的來源在於不斷誘 發新的感官體驗,尋求刺激、歡愉與心理滿足,享樂不僅成為人們的主要事 業,享樂更成為人們的義務(Baudrillard, 1998: 80)。享樂可能可以帶來一種極 大的享受,是高度興奮的情緒,但這類的激情不能使人得到更多的成長和力 量,反而會使人不斷地尋求更強烈、更新穎的刺激。(Fromm, 1976/1997:

103)。例如:享樂的人可以用金錢購買美食、奢侈品等各種享受,以快速滿足 自己的欲望,使自己過得比較舒適和滿意。然而享樂心態所獲得的刺激興奮在 達到高峰後很容易於使人沮喪,因為興奮刺激固然經歷過了,但經歷過它的內 心卻未曾成長。這樣的快樂只是一種表面的、自滿的狀態,充其量也只是喜悅 的一個分支,而不是一種完滿的經驗(Fromm, 1968: 127)。

占有的生命情態無法長期維持自身的快樂,因為這類的人缺乏喜悅的情 懷,無法回歸質樸的生活需求,所以才必須尋求不斷翻新、不斷更加強烈的刺 激。佛洛姆認為喜悅才是較強大、能夠支撐自己的力量,他敘明:

喜悅不是那種達到頂點就突然結束的頂峰經驗,而是一種高原狀態,是隨 著人性能力之創發性的表達而產生的感情狀態。喜悅不是瞬間的狂歡之 火,喜悅是伴隨著「存有」生命情態的溫和光亮(Fromm, 1976/1997: 103-104)。

愛與喜悅都不會發生在時序之中,而是發生在當下,喜悅展現出我們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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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力,喜悅是一種比快樂更深刻、比幸福更具體的情感,我們得以觸摸到生存 的力量。例如:2010 年入選《富比士》雜誌亞洲慈善英雄人物榜以及《時代》

雜誌年度最具影響力時代百大人物之「英雄」項目第八位的陳樹菊女士。2014 年英國廣播公司(BBC)在專訪報導提到:

過去20 年,陳樹菊捐出超過新台幣 1000 萬元,用來興建學校圖書館和醫 院與捐給台東一個佛教團體和孤兒院。陳樹菊說:「不只是我,每個人都能 做到,其重點不在於賺多少錢,而是怎麼花錢。」她表示:「我沒把錢看得 那麼重。畢竟錢財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生活簡樸的陳樹菊,不僅吃 得簡單,對物質享受也幾乎無慾無求。(Sui Cindy,2014)

過去20 年,陳樹菊捐出超過新台幣 1000 萬元,用來興建學校圖書館和醫 院與捐給台東一個佛教團體和孤兒院。陳樹菊說:「不只是我,每個人都能 做到,其重點不在於賺多少錢,而是怎麼花錢。」她表示:「我沒把錢看得 那麼重。畢竟錢財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生活簡樸的陳樹菊,不僅吃 得簡單,對物質享受也幾乎無慾無求。(Sui Cindy,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