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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和平崛起」的目標…

第五章 中共「和平崛起」的前景評估…

第一節 中共「和平崛起」的目標…

事實上,根據新古典現實主義的假設,一國對於外在世界的觀感會隨著其權 力格局的改變而有所調整。不過,在一定的時間範圍裡,世界權力格局不至有大 規模的變動,因此才能產生一套在無政府狀態下的國際秩序。本章綜合前面幾章 的考察結果,總結出當前中共思考國際秩序的一套理路,以確定中共「和平崛起」

在對外部分的預期目標。此外,並配合國內及國際的制約因素,推測中共可能採 取的因應策略,進而評估中共「和平崛起」的前景。

第一節 中共「和平崛起」的目標

一、「和平崛起」與「和平發展」的內外連動

如果遵循中共官方的主調,將「和平崛起」的概念等同於「和平發展」,那 麼中共和平崛起所要達成的目標,官方似乎已說得很清楚,那就是鄧小平提出的

「三步走」──1.從 1981 到 1990 年,國民生產總值翻一番,基本解決人民溫飽 問題;2.從 1991 年到 20 世紀末,國民生產總值再翻一番,達到 10000 億美元,

人均國民生產總值 800~1000 美元;3.到 2050 年,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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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現現代化目標。1而對於 20 世紀頭二十年的這段「戰略機遇期」,官方也對經 濟增長和結構、資源和環境、科技教育、扶貧和公共服務等各個細項列出預計達 成的指標數字。2然而,這些都僅說明了中共在國內建設方面的計畫,並未涉及 中共對國際秩序的構想。根據西方現實主義的一貫論點,當一國國力崛起後,勢 必會嘗試將國際秩序朝對自己更有利的方向調整。那麼,中共始終混淆「和平崛 起」與「和平發展」意涵的官方論述,是否僅是為了掩蓋真實意圖而提出的說辭 呢?

本文考察的結果顯示,中共的確有意以自身發展淡化「崛起」本應有的對外 意涵。不過,中共之所以這樣表述,是因為在中共的認知裡,無論內政還是外交 政策的出發點都是先為了自身的發展,然後才擴展出來一套內外連動的關係。在 閻學通看來,「和平發展」只有純對內的概念,而「和平崛起」才是與其它國家 比較的概念。3本文則認為,精確地講,「和平發展」與「和平崛起」同時都有其 對內及對外的意涵。也就是說,對中共而言,先是藉由自身國力的崛起,完善國 內的現代化建設,而也只有在進入到已開發的階段後,才能達到中國在世界上的 崛起,進而幫助解決全球的發展問題。不過,在自身崛起乃至完成發展的過程中,

中國亦非常需要和平穩定的國際環境相配合,並盡力以和平手段排除外界對其發 展的阻礙,從而展現如圖 2 所示的內外連動關係:

1 胡鞍鋼,中國 2020:一個新型超級大國(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2),頁 177。

2 同前註,頁 192。

3 閻學通,「中國崛起的實力地位」,陳琪、劉丰主編,中國崛起與世界秩序(北京:社會科學文 獻出版社,2011),頁 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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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2:「和平崛起」與「和平發展」的內外連動關係

圖 2 顯示,對中國內部來說,自身國力的崛起促進了現代化的發展。但是,

正如中共自己說的那樣,「中國的發展離不開世界」,4中國國力的增長得利於全 球化的世界貿易,唯有國際環境的和平穩定才能確保中國持續發展,因此從「自 身國力的崛起」進渡到「自身現代化的發展」的過程中,便有了「和平穩定的國 際環境」這一來自外界的因素。之後,由於中國完成了自身的現代化發展,也才 能在世界上崛起,進而如中共所言「為世界的和平發展做出貢獻」。5經過本文前 兩章考察中國大陸官方、學者的相關論述與實際作為,可發現中共對「和平發展」

與「和平崛起」的思考存在著上述此種內外連動的關係,因此從某個意義上來講,

「和平發展」與「和平崛起」確實是一體兩面。

然而,圖 2 主要說明的是「崛起」與「發展」的邏輯關係,對於「和平」與

「崛起」之間的關聯則又有待下面繼續的探討。本文在第二章中已提到,閻學通 曾整理出「和平」與「崛起」三種可能的關聯:1. 「和平」與「崛起」都是目 標;2.「和平」是達成「崛起」的手段,「崛起」才是目標;3. 「和平」才是目 標,「崛起」只是手段。當時,基於中共決策者的一些表態,本文認為中共認知

4《中國的和平發展》白皮書(全文)」,新華網,2011 年 9 月 6 日,

〈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1-09/06/c_121982103.htm〉(瀏覽日期:2012 年 12 月 16 日)

5 同前註。

【外】

【內】

自身國力的崛起 自身現代化的發展

和平穩定的 國際環境

中國在世界上的崛起 世界的和平發展

資料來源:作者自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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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應是第一種關聯,最多是把「和平」當成是比手段位階更高的一種「崛起」的 條件。6經過第三、四章的考察後,本文再次確認了這個判斷,並發現中共對於 外交戰略的思考,已呈現一種極具理性的現實權力的判斷。中共之所以認定「和 平」是達成「崛起」的主要條件,既是認識到自己實力的不足,更是由於其關注 的眼界仍以自身國家利益為主,即便對國際秩序有意見,也是只針對其中會直接 傷害到她發展利益的部分。中共認知的「和平」具有相當現實的成份,乃是經審 慎的利害權衡後,認定以和平手段更能突破當前國際秩序對其發展的壓制。

質言之,中共並沒有美國那樣的野心,將整套國際秩序的利益與自身國家的 利益劃上等號。至少到 2020 年前,中共不相信自己能發展到去擁有這樣野心的 能力,現實情況亦是如此。如同中共對於「和平崛起」與「和平發展」之間內外 連動的思考邏輯,其看待國際秩序的角度,同樣也是不執著於意識型態,完全以 自身發展利益為考量的保守思維。

二、中共思考國際秩序的理路

本文在第一章中就指出,西方世界對中國崛起的研究,主要圍繞在崛起的中 國是一個「維持現狀強權」(status quo power)抑或「修正主義強權」(revisionist power)的論辯上,西方學界並且從權力、制度、價值觀的角度,得出「中國必然 威脅國際秩序」、「中國不會威脅國際秩序」、「中國可能威脅國際秩序,但可避免」

三種判斷。7但是,經過深入研究中共對國際權力格局與制度的觀感後,本文認 為:西方這種對於中國是否威脅國際秩序的爭論,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假議題。

本文何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因為西方關於此問題的爭論,基本都忽略了對

「國際秩序」的定義問題。何謂國際秩序?本文於第一章已揭示,國際秩序是一 套各國所能接受的規則及追求,在現實權力格局下運作的結果。也就是說,它同 時包含權力格局與制度這兩部分,而後者托生於前者,然後再影響前者。在西方

6 見本文第二章第三節。

7 見本文第一章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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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界相關的討論中,經常質疑的是中國對現存的制度不滿意,所以產生了透過改 變權力格局來推翻制度的意圖。然而,這就迴避了一個關鍵點:現存的制度是什 麼?誰來詮釋國際制度的「合法」標準?

在中共看來,聯合國憲章是國際制度的法理依據,如同一國內部的憲法一 樣,所謂的國際制度一旦違背聯合國憲章就是「非法」。不僅戰後西方主流的國 際法論述支持此一觀念,包括國際法庭及制定全球政治準則的條約(如聯合國海 洋法公約)皆是置於聯合國的架構下。8因此,中共非常強調維護聯合國的既有 體制,也就是堅持主權平等及不干涉內政的原則,由安理會判定特定情勢是否發 展到威脅國際和平穩定的地步,並決定如何採取因應的措施。準此,中共實際上 是國際制度的維護者、捍衛者。反之,美國繞過聯合國單方面發動伊拉克戰爭,

其所展現的才是改變國際秩序的「革命」力量。9然而,美國憑藉其在全球政治 中的實力,經常掌握對國際制度的主要立法權力,尤其是在民主、人權這類西方 主流認知的「普世價值」方面,這就使得美國得以壟斷對「國際制度」的定義權、

詮釋權。如此,當西方世界討論中國是否會威脅國際秩序時,其實並不存在一個 客觀的標準依據。

再從權力的觀點論之,西方現實主義者普遍主張,隨著中國國力愈來愈強,

必定會企圖將國際秩序朝有利於自己的方向調整;更為極端的論者則堅信,中國 將會永不休止地擴充權力,從而與當前唯一的超級大國發生衝突。然而,這類的 論調實際上模糊了一個現實主義陣營內部爭辯已久的問題,即「權力」究竟是一 國的目的還是手段。古典現實主義認為,追求權力是人天生的慾望,國家也不例 外,權力本身就是國家行為的目的。但是,後來的結構現實主義則把重點放在安 全,國家先是要求安全,權力則是國家保障安全的手段。守勢現實主義進而再指 出,國家實際的目標是安全,一味增加權力的結果可能反而引發他國的疑心,反

8 本文對戰後西方主流的國際法論述的理解,主要根據國內國際法權威學者丘宏達的專者:丘宏 達著,陳純一修訂,現代國際法(台北:三民,2012 修訂三版)。

9 珍妮‧克萊格(Jenny Clegg)著,葛雪蕾、洪漫、李莎譯,中國的全球戰略:走向一個多極世界 (China’s Global Strategy: Toward a Multipolar World) (北京:新華出版社,2010),頁 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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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更不利於安全,因此國家出於安全需要,並不見得會一直擴張權力。10

本文在探討過相關文獻後,即認為新古典現實主義的假設,較適合作為了解 中共對外戰略的研究途徑,如今經第二、三章的考察後,證實了這個判斷基本正 確。中共對於國際秩序的觀感,一方面固然受現實權力條件的制約,但並非純粹 以「權力平衡」為考量,而是經過「認知」這一媒介──也就是對實際情況是否 威脅到其重要利益的判斷。在中共看來,所謂的重要利益就是自身的現代化發 展,當中共選擇擴張權力時,並非出自於稱霸的野心,而是維護自身的發展利益

本文在探討過相關文獻後,即認為新古典現實主義的假設,較適合作為了解 中共對外戰略的研究途徑,如今經第二、三章的考察後,證實了這個判斷基本正 確。中共對於國際秩序的觀感,一方面固然受現實權力條件的制約,但並非純粹 以「權力平衡」為考量,而是經過「認知」這一媒介──也就是對實際情況是否 威脅到其重要利益的判斷。在中共看來,所謂的重要利益就是自身的現代化發 展,當中共選擇擴張權力時,並非出自於稱霸的野心,而是維護自身的發展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