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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傷了身心仍歡喜做甘願受-Ｃ學長的故事
與Ｃ學長訪談的分隊還算熟悉，因為幾年前業務的關係，借用了分隊的場 地與人員。在抵達分隊後，與隊上的同仁及義消寒暄一陣後才知道，等等就是 他們的重要聚會，大概會有 5、6 桌以上，Ｃ學長也提出邀約，希望在訪談之 後到一起參加，順便也讓我看看義消的聚會及生態。這樣難得的機會，我當然 心存感激的答應。在與Ｃ學長的訪談過程中，他給我的感覺與Ａ學長相似，給 人的感覺是情感較為細膩及內斂，言談簡短且語氣平和。這樣的特質也反映出 他的人生經歷，雖然消防服務的過程讓他多有感慨，甚至受到傷害，但仍無怨 無悔地默默走下去。
一、 被騙進來的消防人生
C 學長家中共有四個兄弟，除了大哥不是軍公教外，一位哥哥是職業軍人，
兩位哥哥是從事警職工作，這也影響退伍後他的人生規劃，他不諱言地回憶，
當時退伍後也沒甚麼事可以做，也沒有想過當消防員，其實是在兩位從警的哥 哥建議下，報考了警校。
退伍以後，我哥就說，你這樣子在蕩不太好，後來就剛好看到警察學 校招考，我就去報名，然後就考上了。(C-1-68-1-1-0)
但 2 位警職哥哥愛弟心切，不希望 C 學長跟他們一樣擔負繁重的勤務，
就建議他填「消防」。我開玩笑地問 C 學長：「所以你進消防其實有被騙的感 覺？」他靦腆的笑一笑說：「對啊對啊」。
因為哥哥都是警察，他們說警察的勤務比較繁忙比較危險，叫我填消 防，所以我就進入消防，來到消防以後發現消防的危險性很高。(C-1-69-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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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 學長與之前 A、B 兩位學長不太一樣，是受過完整警察教育體系，若訓 練時間較長，相關的專業是否也會較為充足？C 學長的回答似乎不太肯定，他 認為在學校其實都比較偏向理論。
一般來講分發消防隊的時候都不夠，因為在學校讀的是那個比較重理 論。那下分隊是實務，所以你理論跟實務就差別很大很大。(C-2-71-4-1-1)
因此，真正救災的技能要在分發到分隊之後，透過實務與前輩的指導，很 多現場注意的細節才能學習到，畢竟救災如戰場，一個小小關鍵可能都是生與 死的區別。
一般像那個救災，我們下來的時候是跟著學長，學長會教，警察學校 的時候它只有教一些基本的理論，但是像最基本的，消防車開出去怎 麼布線？怎麼打火，然後要注意哪些？這些都沒有辦法，都要下分隊 才能實際瞭解。(C-2-71-4-1-1)
前輩指導後輩的觀念，在C 學長的故事後面也會提到，而且這個觀念也是 影響他加入義消的原因之一。
二、 救人的心，會亢奮也會受創
火場或者事急救現場，就像戰場一樣，很多時候事必須靠臨場反應。與C 學長聊完「誤入」消防的歷程後，便順著他的話題回憶起菜鳥出任務的往事。
那是他第一次出火警任務，C 學長帶點不好意思的口吻，小聲地說：「第一次 看到火很興奮」。
那時候是第一次遇到火警，因為剛下分隊，那每個人都同學大概有將 近10 個，第一次看到火很興奮，所以那個時候布線大家是用搶，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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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瞄子，每個人都想搶瞄子試看看，因為第一次嘛，所以打火的時 候會有那種人家講不好聽叫快感。(C-2-73-6-1-0)
對於這樣的情形，我非常好奇，我緊接著問：「當時環境是對一般人來說 是高壓、危險的環境，可是對於你們來說是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就是想要嘗 試去把它解決？」C 學長點點頭，並補充解釋。
對對，也不是說開心，就像人家講得消防隊員一般，那個遇到事情的 時候，腎上腺素都會都會……，會很亢奮。(C-2-74-6-1-0)
這樣的特殊情形，我好奇地接下去問，任務圓滿完成後，是否有一種壓抑 釋放的感覺？C 學長「嗯」的一聲，聲音低沉了，整個訪談的情緒瞬間冷了下 來，話語中多了感慨。
嗯，但如果一場火，我們我從事這麼久最怕最怕就是遇到有人員傷亡，
傷了還好，因為你傷他你把他救出來，傷他都有辦法救，可是亡的時 候往後那幾天的那個心情就會很不一樣，很不一樣。(C-2-75-6-3-0)
災害無法避免，降低損害程度是大家所期望的，但生死有命，不免碰上重 大傷亡的結果，消防員的內心過的去嗎？
內心…他們是說我們會有創傷症侯群，可是我不曉得我有沒有？因為 從事這麼多年…也沒有看過醫生也不知道是也不知道有沒有？(C-2-77-6-3-0)
三、 身體的疲憊能撐著，但心理的傷呢？
消防人的故事與傷痛，太多太多了。C 學長開始說著最令他難忘的救援故 事，那是一起山難故事，一個外籍的登山客，在溯溪途中被落石砸到，雖然只 是輕傷，但登山客的身分特殊，驚動了中央部會，C 學長便不眠不休的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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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太累了，躺在床上睡不著，累過頭了以後，我第一次體會什麼叫 過勞，就是躺在會感覺到天旋地轉，我嚇到不敢平躺，差不多4 個小 時以後，山上的電話又來了說因為當天我是第一個到現場的指揮官，
然後叫我還要再回去。(C-2-78-6-2-0)
C 學長彷彿打開了時空閘子，接著說另一個故事，那是一個不幸的悲劇。
這件往事就在幾年前的除夕夜發生，那是一場住宅火警。「因為除夕夜真的事 很緊張」，他喘了一口氣說。當時的濃煙非常大，又是集合住宅大樓，非常容 易發生錯誤的逃生。「結果真的」，C 學長搖頭說。
在我記得好像是6 到 7 樓的樓梯間一摸就摸到 4 個，全部全部那個倒 在那裡。(C-2-79-6-2-0)
C 學長感慨地並發揮專業的說明，如果他們當初如果在房子裡面，然後把 那個門縫用濕毛巾堵住，不要離開家也不要沿著安全梯逃，可能就不會死。因 為那一次火雖然很大，但僅侷限在起火戶，旁邊只有延燒一點點而已。這件不 幸事件，也讓C 學長更願意專注在消防戰技以外的業務，「防火宣導」上。
所以後來我們一直希望說去防火宣導，防火宣導，告訴民眾要怎麼逃 生？那就是因為這件事情真的是他太可惜了，錯誤的逃生，結果造成 嚴重的傷亡。(C-2-80-4-1-0)
這個故事，除了身體累，罹難者更讓C 學長痛苦，假如這場火警沒有人傷 亡，民眾能安然被救出，身體的疲憊也許休息1、2 天就好，但事實並非如此，
心理的痛苦與遺憾，也許是永遠無法彌補的。
那一次我從21 點開始忙，忙到隔天的中午大概 2 點也是一樣，那躺 在床上真的是…睡不著，太累了，第一個太累了，第二個又遇到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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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傷了身心仍歡喜做甘願受
「我從好像30 幾歲以後就開始，一直睡都是不是睡得很好」(C-2-82-6-2-0)，C 學長輕鬆地說著這一句，但他的心理壓力以壓抑很久，長期的壓力造成 他失眠或淺眠的困擾，是看得太多生離死別，又沒有釋放的管道。
對，因為慢慢的這一行做久了又看看太多生死離別，慢慢的那種壓力，
心裡的壓力，然後最主要我們沒有那種溝通管道說可以釋放的。 (C-2-83-6-2-0)
長期或短期的壓力，對於身體或心理多少都會有傷害。在訪談過程中，我 推估了C 學長的經歷，可能參與過某建築倒塌及納莉風災，於是向他詢問重大 災害中，救難人員心理影響的情形。C 學長眉頭皺著說○○建築倒塌有參與，
但那時不算救難，只能算善後了，當時倒塌的情形太嚴重，根本很難進行挖掘，
過了黃金救援72 小時後，那個味道太濃了。
我們去的時候大概第三天還是第四天，那個整個都是都是味道，可是 你一下去那個味道實在太濃了，可是不挖又不行，所以我們就是輪流 下去，一個人大概都挖半個小時，然後中午的時候發便當是發排骨便 當，沒有一個人有辦法吃，看到肉都吐了，因為那個那個味道實在，
還有那個你看到那個屍體那時候，真的那時已經算是善後了。 (C-2-84-6-2-0)
但最痛的，莫過於同伴的離去。消防是一個團隊，團隊的每一位成員彼此 相處、訓練與生活，相互的情感依賴是消防工作走下去的支柱之一。然而，同 伴因公驟然離去，會影響的不只是整個團隊，更影響每一位共事過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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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淹水我們有一個同仁被那個大樓的那個那個地下停車場它那 個閘門不是倒了嗎？被吸進去，然後我那時候心情就很很複雜，因為 是自己的同仁。(C-2-85-6-2-0)
在短暫的壓力與長期的壓力的交錯下，C 學長身體慢慢地撐不太下去。消 防人員的工作，是警鈴一響就馬上衝出去進行任務，縱使在備勤休息狀態，也 必須時時刻刻保持警戒，久而久之身體受不了了。
想退休的時候第一個是我有高血壓，高血壓的壞處就是它很怕你突然 間，那我們這一種工作就是警鈴一響的時候你就是整個，第一個動作 你就是衝下來，然後我很怕說突然間血壓飆高了，然後身體受不了，
還有心理壓力。(C-2-90-6-2-0)
聊到這裡，我不經問了：「退休之後是甚麼樣的原因，讓你想再回來？」
這個問題，其實也是我的論文研究核心問題，C 學長的經歷與故事，與我的論 文當初的構想最為接近。
我想說不如我也回到消防當義消。第一個就是我已經做了這麼多年的 工作，我可以貢獻我的所長，第二個有時候也可以打發時間，算是熟 悉的生活圈。(C-3-91-3-1-0)
再者，義消並非都受過完整的消防專業訓練，在災害壓力下能否依照現場 指揮官的指揮行動，這也是搶救成功與否的關鍵之一，受過完整訓練的 C 學 長，即可發揮溝通的角色，協助義消完成任務並順利協助消防員搶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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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最主要是幾乎啦，現在的救災比較單純的我都會，然後我可以到 現場，然後我當中間人，因為現在的義消你說要一場火警你說叫他衝 進去，他們一般都不大敢。因為受的訓不是那麼多，那遇到的火警也 少。那剛好我可以從中間銜接的角色，我會跟他講你怎樣做。 (C-3-91-7-1-1)
在回顧的過程中，C 學長不免抱怨組織制度、民眾的無理取鬧與毫無尊重，
在回顧的過程中，C 學長不免抱怨組織制度、民眾的無理取鬧與毫無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