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華文報所有權與自我審查
第五節 基於報老闆的華社立場之自我審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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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 基於報老闆的華社立場之自我審查
在馬來西亞多元種族的特殊社會情境下，華文報報老闆與華社多有連結，不 是擔綱主要華團領袖重責，就是積極參與華社活動、熱心華教。報老闆的華社領 袖身份及其華社立場，是否促成華文報對華社議題之自我審查？探討馬來西亞華 文報基於報老闆因素的自我審查，除了商業利益及政治利益，此為另一必須觸及 的獨特面向。
在 1970、80 年代期間，華文報的報老闆多為重要華團領袖（黃金城，2015 年 7 月 2 日深度訪談）。其時由於馬來西亞政府實施國內報紙的馬來西亞化，原 本馬、新一家的華文報股權被轉移至馬來西亞華商手中，其中不乏華團領袖。譬 如，《南洋商報》報老闆李延年身兼雪蘭莪中華大會堂、雪蘭莪中華總商會、馬 來西亞華人工商聯合會的會長，是當時華社的重量級領袖（莫順宗，2010 年 7 月 13 日）。土生土長的《中國報》亦於 1984 年交由華教運動第一把手，即董總 主席林晃昇接棒。由於他們是華社的代表人，相關華文報的內容多報導華社的訊 息，「講華社的話，也表達了華人的政治立場」（朱自存，引自黃招勤，2004，頁 34）。林晃昇更言明華文報的任務須包括「推動及協助華文教育的發展」，在新聞 處理上被認為「重視華社與華教新聞報導」（古玉樑，2011，頁 203-204）。而面 對華團糾紛，彭偉步（2005，頁 399）指出，報老闆的華團領袖身份，導致華文 報的客觀性有時會被影響。
如今華團重量級領袖身兼華文報報老闆的時代雖已消逝，惟張曉卿、劉利康
（或其家族）仍熱衷於參與華團，且皆聲稱熱心華教。於世華媒體集團旗下華文 報而言，受訪者指出，張曉卿的華社參與並未對華社議題的報導構成「什麼大影 響」，頂多只是在其出席華社活動時予以較大篇幅報導。
他（張曉卿）比較喜歡參與華社的一些東西，參與、發言，這是他做為 一個老闆的優勢，有這樣大的版位給他，就這樣子囉（星洲日報高層 A，2015 年 8 月 13 日深度訪談）！
……沒有什麼大影響，不會顧慮。華文報後期有更多所謂的參與世界華 文媒體的活動，因為他是世華媒體的執行主席，我們就有更多機會去跟他們 交流，是總級的去，我們都會給他們配合報導、exposure。也因為這樣，就 讓很多人取笑我們的老闆，講他沒有文化卻要搞到自己很有文化，但這些都 是屬於誣賴性啦，我們也沒有給予報導，因為屬於很個人針對，也不公平 啦……因為他而報導更多華社，是沒有這回事（凌慶安，2015年7月13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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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訪談）。
換句話說，張曉卿的華社參與對旗下華文報的自我審查影響，僅在於報老闆的個 人新聞曝光，而非華社議題的報導走向。《中國報》圖片編輯凌慶安（2015 年 7 月 13 日深度訪談）認為，這或與其參與的華團多為血緣性及地緣性社團有關，
張氏公會、福州公會等並無太多紛爭。
至於《東方日報》，已故報老闆曾籌募 300 萬令吉教育基金，促成詩巫 6 間 獨中統籌統辦，且擔任巫獨中董聯會主席達 12 年（東方日報，2014 年 1 月 19 日），且更曾明言把華文報「看成是一項與華文教育相輔相成的文化事業」（葉觀 仕，2010，頁 219）。如此立場是否導致該報對華社議題自我審查，業內對此方 面的質疑聲音較小，近年來較惹爭議的，反倒是劉利康胞兄、啟德行集團副董事 經理劉利民捲入的華團紛爭議題。
在 2008 年新紀元學院風波177中，《東方日報》報社持反董總主席葉新田的立 場，與擔任砂拉越董聯會主席的劉利民之挺葉立場大相徑庭。東方日報前高層 B
（2012 年 6 月 14 日深度訪談）透露，劉利民的施壓，並未改變報社的根本立場。
先前柯嘉遜及葉新田的風波，其實我也面對壓力的。我們是支持學院裡 面的人士，其實那時候華教已經分裂了，但董總是大老闆組成，每個州的董 聯會主席都是大老闆，砂拉越的董聯會主席是老闆的哥哥，他就跑來問我為 什麼這個新聞這樣來寫，老闆就說「你們兩個人去談，我不干預」。你想一 下，這個是老闆的哥哥，他講的東西你要不要去聽？我就找老闆商量啦，那 老闆就說「讓你去決定，你想怎樣就怎樣」。到最後我們還是決定做我們該 做的東西。
從上可看出，在風波一爆發時，該報並未因劉利民的華團領袖身份而預先自我審 查，選擇站在其所屬的董總一派。在劉利民清楚向報社表態後，該報亦沒易辙改 弦，惟反葉（或說挺柯）的力度會否有所削弱或低調，從該報前助理新聞編輯 D
（2015 年 7 月 1 日深度訪談）以下之言，似乎也可略見端倪。
那時他還是葉新田的人來的，我們每次罵葉新田，他一定會打來講做麼 你們每次罵葉新田什麼什麼這樣。他不會跟你講今天不要出這個，他還不至 於這樣，他可能是暗示你，講少一點這樣做啦。（這會否影響到報館？）我
177 是年年中院長柯嘉遜與董教總因職權問題鬧分歧，11 月董總舉辦特大，13 州董聯會以 10 票 對 3 票決定不續聘柯為院長，其中鄒壽漢指責學院管理層財務不清，影射柯個人操守有問題，從 而否決董教總教育中心對柯續聘院長一職，此事引發該學院師生系列抗爭事件。隔年 1 月該院畢 業典禮鬧雙胞，且發生董總主席葉新田被毆事件；2 月柯嘉遜入稟高庭，起訴鄒壽漢誹謗（南洋 商報，2016 年 3 月 5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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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他們當時候為了要賣老闆的帳，他一定跟你講如果有風波時不要老是偏 一邊地報導，不要偏一邊，就等於你要去找葉新田談一些東西、回應一下這 樣，就是用這種方式讓對方有一個說話的空間來平衡報導。
及後董總分裂為以葉新田及署理主席鄒壽漢為首的當權派（葉派）與秘書長 傅振荃及多位中委組成的挑戰派（傅派），內訌風波 2015 年達致白熱化178。劉利 民搖身變為傅派人士，隨後傅派擊敗葉派，劉利民更當上董總署理主席，報社在 報導上延續以往的反葉立場（東方日報前助理新聞編輯 D，2015 年 7 月 1 日深 度訪談），卻詭異地與劉之立場形成共謀作用，被外界尤其是葉派指責「偏幫傅 派」（周小芳，2015 年 7 月 20 日深度訪談）。對此，《東方日報》多位受訪者紛 紛予以否認，指劉利民因素並未影響報導。
我們給人家鳥到半死，……那些網民那些讀者認定我們是劉利民的支持 報紙嘛！……照寫啦。沒有說特別去照顧他，當然，不會去打他啦。……雖 然劉利民被葉派抨擊，我們也沒有說幫劉利民去漂白。……老總他們交代的 就是，那些人身攻擊的東西免掉它，謾罵的能免則免，盡量報導事情的進展，
這個是老總交代的處理方針，不會去擋任何一方的東西（東方日報中層主管 A，2015 年 7 月 2 日深度訪談）。
劉利民是新的署理主席，所以最近關於董總的報導是給很多人罵到亂，
不過我覺得不完全是因為偏向老闆，老總的立場我們不知道啦，不過有時候 我覺得（報導）是相當中立的。……（如果有人批評到劉利民或傅派，你們 會不會淡化？）我會照樣報導，沒有什麼敏感的。現在葉新田那派把我們罵 到亂，如果再刻意去維護他（劉利民），就更加有把柄（東方日報中層主管 B，2015 年 7 月 10 日深度訪談）。
很多人會講，你們因為劉利民，全部偏一邊，我講很簡單啊，你叫葉新 田派的寫 5 篇稿給我，我登完。我們罵葉新田的登最多，支持葉新田的也登 最多，很多人是沒有看這個量的。後來為什麼支持葉新田的稿件少了？很簡 單，那些人的論點都不能用啊。……你支持哪一派，go ahead，我不理的，
what's your point？你的論點是什麼？你講「傅振荃是漢奸」，那種就不登囉，
那種是垃圾來的！你不要放一個「阿狗」當筆名，你用你的真實姓名、社會 地位，我是什麼獨中的董事長，怎樣怎樣，我登（黃金城，2015 年 7 月 2
178 始於《2013-2025 教育大藍圖》百萬簽名運動，有人對提呈申訴書予聯合國的舉動不滿，後 有「關中統考」事件的意見分歧，127 特大流會事件後董總風波鬧上法庭，葉派開始革除傅派中 委行動。2015 年 4 月董總首席執行長孔婉瑩指鄒壽漢帶兒子及電腦專家進入董總網絡系統及審 問工作人員，葉派以不遵循主席下令凍結職務令及對媒體發表破壞主席之言論為由，開除孔婉 瑩。葉派移交凍結信予孔時，與傅派發生肢體衝突，董總紛爭陷入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廖于緋，
2015 年 4 月 29 日；辣手網，2015 年 5 月 22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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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深度訪談）！
暫時是沒有看到（劉利民因素對《東方日報》在董總新聞的報導有影 響）……我們只是報兩邊吵就好了，A 吵就寫 A 吵，B 吵就寫 B 吵，A 反 駁 B 就照寫，B 反駁 A 照寫，B 騙人也照寫。……我覺得報館主管寧願不 是劉利民中選，不然你在報導上會覺得綁手綁腳（東方日報記者 A，2015 年 7 月 4 日深度訪談）……
東方日報前助理新聞編輯 D（2015 年 7 月 1 日深度訪談）則直言，報社確 實從 2008 年起即維持一貫的反葉立場，「沒有變過」，惟在劉利民變為傅派後，
此立場有「加大的現象」。這某程度上是因為董總風波其時日益嚴重，每天都有 新聞爆發，報社跟著新聞走，但無可否認地，劉利民因素亦起著若干作用。
無論是在有爭執、有風波的時候，都會報導，問題是有些報導就會出現 選邊站的情況。董總的課題是很明顯的，《東方日報》是選邊站的。因為在 改革派的其中一個人是本公司的副董事經理，你覺得你有得選嗎？
或許更準確地說，劉利民的華團領袖身份及立場對該報處理董總風波「會有 影響」，但並非「決定性」的影響因素（東方日報前助理新聞編輯 D，2015 年 7 月 1 日深度訪談）。東方日報中層主管 A（2015 年 7 月 2 日深度訪談）認為，這
或許更準確地說，劉利民的華團領袖身份及立場對該報處理董總風波「會有 影響」，但並非「決定性」的影響因素（東方日報前助理新聞編輯 D，2015 年 7 月 1 日深度訪談）。東方日報中層主管 A（2015 年 7 月 2 日深度訪談）認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