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法制下精神疾患強制住院決定

我國在民國七十九年公布的精神衛生法，授權精神科專業醫師對於有嚴重 精神障礙、對社會造成嚴重威脅的病人，做成強制其住院接受治療的決定。依該 法二十一條規定，只要有二位以上專科醫生的鑑定，並做成書面證明有全日住院 之必要，該精神疾患就會被強制住院就醫。這種做法引發「侵害人權」的批評，

而民國九十六年間精神衛生法經大幅修改，強制住院的規範條文終於有了重大的 轉變⁶⁶³。

在民國九十六年條文修正之前，精神衛生法下的強制住院要件⁶⁶⁴規定在第二 十一條⁶⁶⁵。依該條規定，具有危險性的精神疾患，在程序上只需要兩名專業醫師 的鑑定書面證明即可將之強制住院。又依同法第二十三條規定⁶⁶⁶，除去七天的鑑 定期間，一旦依第二十一條做成強制住院的決定，該強制住院可長達三十天，但

662 國內學說也指出，在人身自由的保護上，我國法對於非因犯罪嫌疑而遭人身拘束之人，大都 欠缺法院介入審查的程序保障；參見李震山，檢肅流氓條例與留置處分－不具刑事被告身分者之 人身自由保障，台灣本土法學雜誌，第五十二期，頁185-186。

663 吳秉祝，整體法秩序對精神障礙犯罪者之處遇與對待，東吳大學碩士論文，2007 年，頁 130。

664 關於各個要件的解釋，請參照張麗卿，司法精神醫學－刑事法學與精神醫學之整合，元照，

2001 年 8 月初版，頁 282-286；吳秉祝，整體法秩序對精神障礙犯罪者之處遇與對待，東吳大學 碩士論文，2007 年，頁 122-124；黃進興，精神病患醫療人權之研究，中正大學碩士論文，2003 年，頁116-119。

665 舊法第二十一條：「嚴重病人如有明顯傷害他人或自己之虞，或有傷害行為時，經專科醫師診 斷有全日住院治療之必要者，保護人應協助病人，前往精神醫療機構辦理住院。(第一項) 前項 嚴重病人不接受全日住院治療時，應由二位以上專科醫師鑑定，經書面證明有全日住院治療之必 要者，應強制其住院；其強制住院，應在中央衛生主管機關指定之精神醫療機構為之。(第二項) 前項鑑定，以全日住院方式為之者，其住院鑑定期間，以七日為限。」

666 舊法第二十三條：「依第二十一第二項規定之強制住院，其期間以三十日為限。(第一項)但經 二位專科醫師鑑定，認有必要繼續住院治療者，應留院治療。(第二項) 嚴重病人不接受時，應 強制其繼續住院，並通知其保護人或家屬及當地衛生主管機關。強制住院期間，每隔六個月，應 依上述程序重新評估。(第三項)」

住院期間可不斷延長，雖然每隔六個月必須重新評估是否要繼續強制住院，但評 估過程和強制住院的延長程序仍然是僅由兩名專科醫師決定，而且被強制住院的 精神疾患或其家屬、法定代理人等都無法主動提出重新評估的要求，只能被動地 等待六個月期間經過後由醫師開啟的定期審查。

舊法的上述措施引起不少爭議。首先，在強制住院決定的程序上，只需要兩 名專科醫師的鑑定書面，這是否符合憲法第八條第一項正當法律程序的要求，顯 然頗有疑問。為了解決這個爭議，行政院在研擬精神衛生法的修正草案時，本來 是將強制住院改由法院負責審查決定，唯考量到法院的資源和人力無法負荷，以 及強制住院審查牽涉到醫學上的專業，另設置依獨立委員會負責審查決定強制住 院，應該會是比較妥適的做法⁶⁶⁷。民國九十六年新法第四十一條⁶⁶⁸從而將強制 住院的審查決定權限轉由一審查會負責，依新法第十五條⁶⁶⁹規定，審查會是由專 科醫師、護理師、職能治療師、心理師、社會工作師、病人權益促進團體代表、

法律專家及其他相關專業人士組成，取代舊法下僅由兩名醫師審查決定的規定。

本文認為，在決定精神疾患是否有強制住院的必要時，不必非得由典型意義的法

667 吳秉祝，整體法秩序對精神障礙犯罪者之處遇與對待，東吳大學碩士論文，2007 年，頁 127。

668 新法第四十一條：「嚴重病人傷害他人或自己或有傷害之虞，經專科醫師診斷有全日住院治 療之必要者，其保護人應協助嚴重病人，前往精神醫療機構辦理住院。(第一項) 前項嚴重病人 拒絕接受全日住院治療者，直轄市、縣（市）主管機關得指定精神醫療機構予以緊急安置，並交 由二位以上直轄市、縣（市）主管機關指定之專科醫師進行強制鑑定。但於離島地區，強制鑑定 得僅由一位專科醫師實施。(第二項) 前項強制鑑定結果，仍有全日住院治療必要，經詢問嚴重 病人意見，仍拒絕接受或無法表達時，應即填具強制住院基本資料表及通報表，並檢附嚴重病人 及其保護人之意見及相關診斷證明文件，向審查會申請許可強制住院；強制住院可否之決定，應 送達嚴重病人及其保護人。(第三項) 第二項之緊急安置及前項之申請強制住院許可，由直轄市、

縣（市）主管機關委託指定精神醫療機構辦理之；緊急安置、申請強制住院之程序、應備文件及 其他應遵行事項之辦法，由中央主管機關定之。(第四項)」

669 新法第十五條：「精神疾病強制住院、強制社區治療有關事項，由中央主管機關精神疾病強 制鑑定、強制社區治療審查會（以下簡稱審查會）審查。(第一項) 前項審查會成員，應包括專 科醫師、護理師、職能治療師、心理師、社會工作師、病人權益促進團體代表、法律專家及其他 相關專業人士。(第二項) 審查會召開審查會議，得通知審查案件之當事人或利害關係人到場說 明，或主動派員訪查當事人或利害關係人。(第三項) 審查會組成、審查作業及其他應遵行事項 之辦法，由中央主管機關定之。(第四項)」

院做為首次的決定機關，不論是從專業本質、職務分工或是法院目前的裁判實務 作業情形⁶⁷⁰來看，另成立獨立的審查委員會是更適合我國法的做法。對照歐洲人 權公約第五條第一項各款列舉的容許例外⁶⁷¹可知，歐洲人權公約並未僵固地要求 一切拘束人身自由的決定都必須由傳統典型的法院為之，比較第一款和第五款，

就可發現公約對不同事件的程序要求寬嚴也有彈性地不同規定。不過，在精神疾 患的情形，本文認為更需要關注的是一旦做出強制住院決定後，該精神疾患是否 有完整的救濟管道爭執該決定的合法性，以及在自由持續遭到限制的情況下，是 否有充分的定期審查程序保障。舊法在這個問題上很明顯的是有所欠缺的，不但 病人或其代理人無法主動發動審查程序，由醫師為之的定期審查更長達六個月，

更沒有其他具中立性、獨立性的機關介入，扮演制衡與控管的角色。對此，新法 第四十二條⁶⁷²已經有所查覺，做出相當大幅度的修正，對審查會的決定不服者，

病患、病患保護人或是經認可之一定公益團體，均可以依四十二條主動向法院請 求救濟；審查會首次做成的強制住院決定最長以六十日為限，並且每次延長強制 住院期間以六十日為限，同樣必須經審查會審查決定後，方能為之。

670 黃進興，精神病患醫療人權之研究，中正大學碩士論文，2003 年，頁 128-129。

671 請參照第四章第二節第二項。

672 新法第四十二條：「緊急安置期間，不得逾五日，並應注意嚴重病人權益之保護及進行必要 之治療；強制鑑定，應自緊急安置之日起二日內完成。經鑑定無強制住院必要或未於前開五日期 間內取得強制住院許可時，應即停止緊急安置。(第一項) 強制住院期間，不得逾六十日。但經 二位以上直轄市、縣（市）主管機關指定之專科醫師鑑定有延長之必要，並報經審查會許可者，

得延長之；其延長期間，每次以六十日為限。強制住院期間，嚴重病人病情改善而無繼續強制住 院必要者，指定精神醫療機構應即為其辦理出院，並即通報直轄市、縣（市）主管機關。強制住 院期滿或審查會認無繼續強制住院之必要者，亦同。(第二項) 經緊急安置或強制住院之嚴重病 人或其保護人，得向法院聲請裁定停止緊急安置或強制住院。嚴重病人或保護人對於法院裁定有 不服者，得於裁定送達後十日內提起抗告，對於抗告法院之裁定不得再抗告。聲請及抗告期 間，對嚴重病人得繼續緊急安置或強制住院。(第三項) 前項之聲請及抗告期間，法院認有保障 嚴重病人利益之必要時，得依聲請以裁定先為一定之緊急處置。對於緊急處置之裁定不得聲明不 服。(第四項) 經中央主管機關認可之病人權益促進相關公益團體，得就強制治療、緊急安置進 行個案監督及查核；其發現不妥情事時，應即通知各該主管機關採取改善措施，並得基於嚴重病 人最佳利益之考量，準用第三項規定，向法院聲請裁定停止緊急安置或強制住院。(第五項)」

民國九十六年修正的精神衛生法，對於強制住院的決定程序與救濟程序，至 少在法規上對於人身自由的保護，已有明顯的改進⁶⁷³。尤其第四十二條對於首次 強制住院決定做成之後，審查會必須定期審查是否有繼續強制住院的必要，病人 與其權益代表機關對審查會的決定不服時，也可以向法院請求救濟。只是，這裡 規定的「法院」究竟是哪個法院？換言之，應該是由刑事、民事還是行政法院管 轄審理？精神衛生法並非基於被拘束人的犯罪嫌疑才將之強制拘留，因此顯然不 宜由刑事法院管轄；又根據修法理由，立法者有意將此類事件的救濟與行政救濟

民國九十六年修正的精神衛生法，對於強制住院的決定程序與救濟程序，至 少在法規上對於人身自由的保護，已有明顯的改進⁶⁷³。尤其第四十二條對於首次 強制住院決定做成之後，審查會必須定期審查是否有繼續強制住院的必要，病人 與其權益代表機關對審查會的決定不服時，也可以向法院請求救濟。只是，這裡 規定的「法院」究竟是哪個法院？換言之，應該是由刑事、民事還是行政法院管 轄審理？精神衛生法並非基於被拘束人的犯罪嫌疑才將之強制拘留，因此顯然不 宜由刑事法院管轄；又根據修法理由，立法者有意將此類事件的救濟與行政救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