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跨性別與其處境
第三節 跨性別之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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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y」119或自創之「xe」、「ze」等中性之代名詞120。
性別酷兒與跨性別互相重疊，一個人可能會同時認同自己為性別酷兒及跨性 別者。但越來越多年輕人僅認同自己為性別酷兒，已經超過了認同為跨性別者，
惟與此同時，年長者幾乎不會認同自我為性別酷兒121。可能原因係認為跨性別過 於制度化，或是認為跨性別仍然處在性別二元體系下，而拒絕以變性慾、跨性別 自稱122。惟性別酷兒亦被批評太過學術，並僅盛行於白種年輕人之間，忽視跨性 別者現實中之處境而可能不利於性別運動123。
第三節 跨性別之處境
因為性別認同與表現不合於性別二元之社會，跨性別者容易被視為異類，
而遭遇歧視、壓迫甚至是仇恨犯罪，導致跨性別者生活之困難，包含在醫療 上、職場與學校中、婚姻中，甚至在法律上也未能與其充足之保障。
第一項 生理轉換與醫療
第一款 生理轉換之過程
生理轉換可以讓性別者生理與心理認同趨於一致，讓身體感受更加舒適。如 前所述，生理轉換之方式主要為進行性別重置手術與施用荷爾蒙。在決定進行生 理轉換前，跨性別須先衡量自己是否有足夠之金錢，尤其目前很少保險公司願意 支付相關醫療措施124，從治療前之心理評估、諮商到治療及未來之健康照護，形 成一筆不小之負擔。除金錢外，生理轉換之成本尚包括手術風險、併發症、荷爾 蒙副所生之作用等，皆會造成跨性別者巨大壓力。而進行性別重置手術及取得荷 爾蒙需要經過許多程序，跨性別者須度過重重障礙方能完成生理轉換。
目前對於跨性別者之醫療照護，多會參考世界跨性別人士健康專業協會
（World Professional Association for Transgender Health, WPATH）125所發行之照護
http://genderqueeries.tumblr.com/identities (last visited: Apr. 22, 2019).
119 2019 年 Merriam-Webster 將 They 一字於字典中加入新定義，用以指稱單數之性別非二元 者，They 更成為 2019 年 Merriam-Webster 之年度單字，查閱 They 之比例較 2018 年成長百 分之313。Merriam-Webster’s Words of the Year 2019, MERRIAM-WEBSTER,
https://www.merriam-webster.com/words-at-play/word-of-the-year/quid-pro-quo (last visited: Feb.
10, 2020).
120 Christina Richards et al., Non-binary or Genderqueer Genders, 28(1) INT.REV.PSYCHIATRY 95, 96.
121 Laura E. Kuper et al., Exploring the Diversity of Gender and Sexual Orientation Identities in an Online Sample of Transgender Individuals, 49(2-3) J.SEX RES.244,249.
122 VALENTINE,supra note 36, at 36.
123 Megan Davidson, Seeking Refuge under the Umbrella: Inclusion, Exclusion, and Organizing within the Category Transgender, 4(4) SEX RES SOC POLICY 60, 70 (2007).
124 Chad Ayers, The Need for Change: Evaluating the Medical Necessity of Gender Reassignment Through International Standards, 18WASH.&LEE J.CIVIL RTS.&SOC.JUST.351,363-365(2012).
125 前身為哈利班傑明國際性別焦慮症協會（Harry Benjamin International Gender Dysphor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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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則（Standards of Care）126。照護準則提供醫療專業人員臨床指引，包含對於跨 性別者之健康照護、心理諮商與治療、荷爾蒙及手術等等。施用荷爾蒙及進行乳 房、生殖器手術之前提包含：一至二位心理健康專業人員之評估（assessment，
又譯衡鑑）與轉介、持續及確定診斷之性別不安127、跨性別者知情且具同意能力、
達法定年齡，且若求診者128存在顯著之醫療或心理健康問題，必須得到相當良好 之控制129。若欲進行生殖器手術，原則上尚須進行連續12 個月之荷爾蒙治療130。 另外，若為外生殖器手術，則需進行12 個月與個人性別認同一致之性別角色生 活之體驗131，又稱真實生活體驗（real life experience, RLE）或真實生活測試（real live test, RLT）。
第二款 醫療專業人員之角色
心理評估之主要目的，在於評估求診者是否符合性別不安之標準，及其是否 適宜進行荷爾蒙或性別重置手術之治療。內科或外科醫師憑藉心理健康專業人員 之同意及轉介，方進行荷爾蒙處方或手術，因此治療準則將心理健康專業人員置 於守門人（gatekeeper）之位置132。即便於未遵循照護準則之地區或醫院，許多醫 師亦要求欲施用荷爾蒙或進行手術者先取得心理健康專業人員之證明或轉介信。
然而實際上，並非每一心理健康專業人員皆充分了解跨性別相關知識，甚至對跨 性別者具有誤解或歧視。這種情形在部分醫師自行判斷欲取得荷爾蒙或進行手術 者是否具性別不安時亦存在。
上述治療提供者，很容易以性別二元之概念及性別刻板印象判定求診者是否 具有性別不安。對部分治療提供者而言，跨性別者只存在MTF 與 FTM，若非此 二類，則並非「真的」變性慾者，無須使之施用荷爾蒙或進行手術。這些治療提 供者往往僅依求診者之衣著或外表判斷其是否屬MTF 或 FTM。Viviane Namaste 即舉過一例，一名MTF 第一次去見醫師時著男裝，請求醫師開立荷爾蒙時被拒
Association, HBIGDA）。
126 自 1979 年初版後，1980、1981、1990、1998、及 2001 年皆有改版，最新版為 2011 年發行 之第7 版。見 WAPTH, Standards of Care Version 7, https://www.wpath.org/publications/soc (last visited: May 7, 2019).
127 十分弔詭地，跨性別者一方面亟欲擺脫精神疾病之污名，另一方面卻為了能夠近用手術或荷
爾蒙治療，又必須符合心理健康專業人員對性別不安之診斷。王建綸，「跨」不出去的那一 步：跨性別者的社會處境，台灣醫學生聯合會，https://www.fmstw.org/archives/3417 （最後 瀏覽日：2019 年 5 月 7 日）。
128 SOC 英文版中以 patient 稱呼欲進行生理轉換之跨性別者，中文翻譯版為患者，惟考量性別 認同並非疾病，本文認為翻譯為患者或病患並不妥適，故以求診者稱之。
129 世界跨性別健康專業協會著，竇秀蘭譯，變性者、跨性別者、和非性別常規者的健康照護準
則，第七版，頁32、56-57（2012 年）。
130 Id. at 57.
131 Id.
132 SAMONS,supra note 58, at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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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第二次時穿上一件假皮草外套並化了妝，醫師表示認同她是一名「真的」變 性慾者，並表示她一定做了很多努力，願意給她荷爾蒙處方──但她其實只換了 衣服133。
鑒於治療提供者守門人之角色，為了取得轉介信或使其同意荷爾蒙治療或進 行手術，有些跨性別者在面對治療提供者時，會預測治療師想看到或聽到什麼並 遵守134，例如MTF 表現得更加陰柔、留長髮，甚至是隱瞞、說謊、演戲135，以 更快獲得所需之轉介信或治療。當跨性別者互相告知應如何表現方得通過評估，
醫療上跨性別者僅有男／女二種性別認同，其他種性別認同無法呈現，醫療專業 者在面對跨性別者時依然以狹隘想像進行評估，形成惡性循環。另外，跨性別者 為了儘速通過評估，或持續取得荷爾蒙處方，可能選擇隱瞞一些資訊，諸如心理 或精神方面之疾病或過往曾經遭遇之創傷136。
部分心理健康或醫療專業人員，因為不想承擔進行荷爾蒙或手術治療後可能 遭遇之醫療糾紛與法律追訴風險，會直接拒絕求診者；部份則要求求診者必須先 獲得其他醫師或治療師之診斷證明，方為進一步治療評估。而有些治療師或醫師 在確認求診者患有精神或心理疾病，如憂鬱症、思覺失調症時，會要求先進行治 療。這些都造成跨性別者在尋求轉換相關治療措施之困難。更因此，跨性者常從 非法途徑取得荷爾蒙，增加了交叉感染之可能137。治療提供者另一嚴重問題係缺 乏專業度，不瞭解性別認同或性傾向，使治療時帶有偏見或歧視、甚至拒絕或提 供較差之健康照護，造成跨性別者創傷，使跨性別者未來害怕或拒絕接受醫療照 護138。
照護準則第七版引進知情同意（informed consent）模式，即治療提供者應提 供完整資訊，包括荷爾蒙及手術治療於生理及心理之改變、後遺症與副作用，包 含接受治療後於社會之影響，使求診者得以在明瞭治療所有優缺點後，自行決定 是否接受治療139。然而，照護準則仍強調心理健康專業人員之角色140，反而阻礙
133 NAMASTE,supra note 48, at 163-164.
134 SAMONS,supra note 58, at 54.
135 跨性別者於門診中之表現通常預演過，在求診時亦常特別打扮，舉止和話語都在配合醫師之
預期。陳美華、蔡宜靜，說些醫生想聽的話－變性評估的性/別政治，台灣人權學刊，第 2 卷第2 期，頁 10、30（2013 年 12 月）。
136 Loree Cook-Daniels, Understanding Transgender Elders, in HANDBOOK OF LGBTELDERS:AN INTERDISCIPLINARY APPROACH TO PRINCIPLES,PRACTICES, AND POLICIES 285,298(Debra A.
Harley & Pamela B. Teaster eds., 2016)
137 尤其是以注射方式施打荷爾蒙者。NAMASTE,supra note 48, at 162.
138 Cook-Daniels, supra note 136, at 295. 尤其是近用特定生理性別使須接受之治療時，對於跨性
別者而言具有十足壓力，例如MTF 之於攝護腺相關治療、FTM 之於婦科治療。
139 知情同意之基礎，係尊重患者自主決定之權利及能力，惟前提是提供者完整提供資訊，而非
提供自己偏好之治療方式。stef m. shuster, Performing Informed Consent in Transgender Medicine, 226SOC.SCI.MED. 190, 191 (2019).
140 WAPTH, supra note 129, at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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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知情同意模式。事實上，最了解自己處境及感受者仍然是跨性別者本人，過度 著重心理健康專業人員之評估，容易導致治療提供者以專業知識及權威性角色，
施加性別主義與偏見於跨性別者141，無法讓治療提供者與求診者進行有效之對話。
知情同意模式方能擺脫治療提供者家父長思想，使治療提供者真正了解並尊重求 診者狀況。最重要者，治療提供者應該理解相關治療對部分求診者而言不可或缺，
故不應成為跨性別者阻礙，而是在充分討論後提供最適切之治療建議142。 第三款 真實生活體驗
因為強調對個別化措施，照護準則第七版不如以往將真實生活測試列為絕對 必要之手術條件，然而部分國家仍有規定必須經過真實生活測試後，方能進行手 術，如芬蘭143、比利時144等等。真實生活體驗之目的係使跨性別者確定自己希望 進行手術，故在進行不可逆之手術前，經由全日以欲轉換性別之身分生活，以體 驗、適應其欲轉換之性別角色，察覺手術後可能面臨於家庭、人際關係、職業及 法律之挑戰，並包括向其伴侶、家人或朋友出櫃145。亦即，在進行生理轉換前，
先經歷社會轉換。若無法通過真實生活體驗，則被認為還沒有做好以另一性別生 活之準備，而被拒絕進行手術。
然而，真實生活體驗之要求所反映者仍為性別二元，需要足夠男性化或女性
然而，真實生活體驗之要求所反映者仍為性別二元，需要足夠男性化或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