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族語流失與轉語現象
第二節 轉語現象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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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轉語現象的出現
弱勢語言的使用者在接觸到都會語言（metropolitan language）後，其處境及 心態會認為「單語獨大對人才是正常的狀況，也是比較好的狀態」，進一步來說，
便是「要求其選擇都會語言，要不就自絕於都會語言操縱的一切文化優勢之外」。 不過，即便若是語言者具有雙語能力，其亦不會想到雙語是資產，也不會反對雙 語，但其在身處長遠的殖民傳統中，單語已經成為其生活模式。129換言之，若是 阿美族人走入了都會，少了族語意識且在接觸到強勢語言，又必須擇一單語時，
族語往往是會被犧牲的語言。然此，也是本節中所欲討論的轉語現象在阿美族人 的語言選擇上，是否已成為多數移居都會者共通態度，然本研究也擬從通婚家庭 的觀察來一窺家庭語言的使用，以及族語在此家庭中的傳承情形。
一、通婚：族語流失的危機
（一）通婚現象的擴大
原民會調查 2006 年 10 月底原住民總戶數為 16.9 萬戶，其中以居住在非原 住民鄉鎮市的戶數最多，約占 4 成（39.1%），居住在山地鄉與平地原住民鄉鎮市 各占約 3 成（27.5%及 27.4%），再其次為居住在台北市（3.3%）及高雄市（2.6%），
而金馬地區的原住民只占 0.1%。整體看來，2002 年至 2006 年間原住民戶數成長 了 26.5%，而同時期我國全體家庭戶數只成長了 6.8%，原住民家庭戶數成長率 為一般民眾的近四倍，此現象可能跟原住民與漢人或其他非原住民族群通婚有 關 130。原住民與非原住民通婚後多隨配偶居住於非原住民鄉鎮市區。但另一方 面，也顯示原住民鄉鎮的謀生不易。行政院於 94 年推動「健康六星-原民原鄉多 元就業」計畫，稍微減緩了原住民鄉的人口外流，但未能完全阻擋原住民家庭遷 往非原住民鄉鎮市區的趨勢。根據《93 年台灣原住民就業狀況調查報告》顯示：
原住民勞動力中有四成希望留在原鄉工作，有三成希望在原鄉鄰近鄉鎮工作，惟 原鄉因交通不便、基礎建設不足、工商活動不活絡，工作機會明顯不足，致使原 住民家庭仍然大量往非原住民鄉鎮市移動。而原住民往都會區移動的同時，也必 須面對工作競爭壓力與解決居住問題的考驗。131
由於原漢通婚比例的逐漸升高，約占台灣原住民家庭的 3 至 4 成，而原原通 婚的家庭亦又並非全然為同族內婚，是以，許多家庭恐轉為使用強勢的國語或 Holo 話為家庭語言，在面對國語以及 Holo 話的強勢替代之下，族語只能退居於 家庭的弱勢語言，也更被剝奪了使用的空間，甚至毫無空間，致使原住民族語言 更難傳授給下一代。再加上國語透過學校教育及電視媒體影響家庭下一代成員的 語言使用習慣，132讓族語要在原住民家庭中傳承更加雪上加霜。對於通婚家庭中 的語言選擇，黃宣範指出「原住民通婚家庭中即便是父、母親所使用的母語相同，
但是大環境社會的強勢語言不是父母親的母語，雙親在語言選擇的策略上會形成 父母親相互以母語交談，但用強勢語言跟下一代交談。」而這種家庭很多，也是 造成兩代之間語言流失的問題家庭之一。以上所述及家庭失去族語傳承功能狀況，
129 Wurm,Stephen A. Method of language maintenance and revival. with selected case of language endangerment in the world.In Matrumura(ed.),pp.193-194,1998.
130 所謂原住民戶，係指戶中擁有一位以上原住民之家庭。
131 行政院原民會《95 年台灣原住民經濟狀況調查》（台北：行政院原民會，2006）頁 5-6。
132 黃宣範《語言、社會與族群意識-台灣語言社會學研究》（台北：文鶴，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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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歷年來相關政府的調查報告中，亦屢屢證實了此情形的嚴重樣貌。
黃宣範於 1990 年針對台北市街頭訪問 267 戶為通婚家庭的大學生，發現即 使在 267 戶中，外省籍家長人數僅占 43%，但大學生在上學前最先學會國語者有 71.5%，而視國語為母語者更高達 85.7%，遠超過外省籍家長比例，顯見在台北 市國語勢力強大，並排擠了閩、客、原語言的傳承。其雖認為強勢國語未必係因 外省父親所影響，但不諱言，此誘因造成家長選擇國語作為傳承的語言，超越了 父、母親母語的影響力。1331993 年，黃宣範另以台灣原住民族人口 34 萬人作為 第一代語言人口，其推估若高度自由通婚的情況之下，於 100 年之後，至第六代 人時，語言人口將僅剩 3 千人。134在前段估算中雖並未將原住民各族不同語言現 況再以細緻分析，畢竟有許多小族語言恐未至第三或四代早已瀕危消亡 135，而 強弱文化間通婚所造成的文化單向或雙向影響，無論是最終導致原住民弱勢文化 遭致同化，或是通婚亦能導致文化更加多元，136通婚家庭的語言使用難免受到強 勢語言所影響，而對於族語的流失狀況恐將更加劇烈。
阿美族原鄉早自清治時期即有外來民族移墾進入，再經日治後進入民國時期，
外來人口增多未減，甚有諸多原住民婦女與外省移民通婚情形 137，截至近年，
原住民早已喪失花東地區優勢民族地位，非原住民人口比例業已超越甚多（如圖 1-2），除豐濱、長濱、成功、東河等沿海偏鄉，原住民仍占人口優勢外，其餘各 鄉鎮市平地人比例均大幅超越原住民人口。在密切的接觸之下，通婚情形便更加 頻繁。另一造成原漢通婚之因素，則是原鄉人口遷移至以平地人為主要人口的都 會地區。台灣原住民族勞動人口較具規模遷移至都會係自 1970 年代左右開始，
此與台灣社會經濟發展有密切關係 138，遷移後而成為都市原住民，其居住地點 與各族原居地分別有相關地緣關係，而阿美族原鄉的花蓮及台東等縣原住民的初 次遷移，則多直接移到高雄市、台北市及基隆市。139
133 黃宣範《語言、社會與族群意識-台灣語言社會學研究》（台北：文鶴，2001）頁 244-247。
134 黃宣範《語言、社會與族群意識-台灣語言社會學研究》（台北：文鶴，2001）頁 447-450
135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業將邵語、卡那卡那富語及沙阿魯阿語列為極度瀕危語言。
136 王甫昌《族群通婚的後果：省籍通婚對於族群同化的影響》人文及社會科學集刊第 6 卷第 1 期（台北：中研院中山人文社會科學研究所，1993）頁 231-267。
137 賴錦慧，族群通婚與族群觀－四季新村原住民婦女的經驗（花蓮：東華大學族群關係與文化 研究所碩士論文，1998 年）。
138 關於台灣社會經濟發展狀況，參閱蔡明哲《都市原住民史篇》（南投：國史館台灣文獻館，2001）
頁 1-3。
139 謝高橋《台灣山胞遷移都市後適應問題之研究》（台北：行政院研究發展考核委員會，1991）
頁 166-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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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仍以與原住民通婚比例為最高，但與 6 年前相較有下降的趨勢（下降 14.3%），
與非原住民的通婚比例提高；比較新北市與全台原住民人口，新北市原原結婚的 比例較全台原原結婚為低，與閩南人通婚的比例明顯高出全台許多（2002 年高 出 6.4%，2008 年高出 15.4%）。
表 1-5、新北市原住民族通婚狀況
新北市 2008 新北市 2002 全台 2007
人數 % % %
總數 830 100.0 100.0 100.0 與原住民通婚總數 449 54.2 68.5 73.0 與阿美族通婚 315 38.0 46.3 31.0 與其他原住民族通婚 134 16.3 22 41.7 與非原住民通婚總數 381 45.8 31.6 27.0 與台灣閩南人通婚 255 30.7 21.7 15.3 與台灣客家人通婚 37 4.4 3.3 3.8 與大陸各省市人通婚 75 9.0 5.3 6.4
其他 14 1.7 1.2 1.5
資料來源：台北縣政府原住民行政局《台北縣原住民族就業及生活狀況調查報告》（台北縣：台 北縣政府原住民行政局，2008）頁 44-45。
若觀察台北市的家戶資料，則在台北市家戶內有原住民人口的家戶計有 7,477 戶，戶長具有原住民身分者僅有 3,642 戶，占 48.70%，意指在台北市至少 有一半以上的家戶內戶長非原住民，屬原漢通婚家庭，或是戶內原住民為寄居人 口。此又突顯出在台北市的通婚家庭已超過 5 成以上。
綜上，都會區因族人與平地人接觸頻繁，自然較易出現通婚家庭，反之，在 部落中也同樣有較多機會可與同族人相處，也較容易同族結婚。不過，就通婚家 庭的比例觀之，在近幾年的調查均明顯發現比例的成長，尤其以都會區的成長最 為快速。而通婚家庭的增加，不僅攸關著族語能否在家庭中被落實使用，也意味 著有半數以上流有平地人血統的族人，其在民族認同上的強度會否支持其願意學 習原住民族語言。
不過，即使是原原通婚的家庭，是否皆為同族人也勢必影響家庭中語言的選 擇，若無法有共識，或兩不同族的家長早已習於使用國語，即使是原原通婚，也 未必能營造成族語家庭的氣氛。阿美族通婚狀況，可由原民會 2010 年調查140結 果得知，超過 8 成（84.8%）有配偶的原住民經濟戶長其配偶也是原住民，原原 通婚的比例相當的高。此外，12.9%有配偶的原住民經濟戶長其配偶為非原住民，
另外，有 2.3%原住民經濟戶長的配偶是外籍人士。在經濟戶長配偶所屬的族別 方面，多數原住民經濟戶長的配偶以同族的比例最高，如阿美族、泰雅族、雅美 族、鄒族與太魯閣族等，原住民通婚的比例約在 7 成上下。與非原住民通婚的比 例約在 2 成上下，以阿美族、賽夏族、卑南族原住民經濟戶長與非原住民通婚的
140 行政院原住民族委員會《99 年原住民經濟狀況調查報告》（台北：行政院原住民族委員會，
2011）頁 2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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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聽力，並會用簡單族語表達意思。142據 Falios 表示其所有弟妹（Lisin、Lifok、Tipos、Afan）也具有族語的聽說能力，不過最小的妹妹 Afan 的族語口說能力稍 不理想，但是聽力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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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訪問 Tali 的長女 Saoma，也表示她對於部落中孩童族語能力不佳的看法：
原鄉的阿美族孩子族語能力愈來愈差，其實是因為部落中的祖父母 父母大多已會講國語，所以在部落中和孫子女交談時仍會使用國語。因 因此原以為讓都市的學生回到部落就可以加強學生的族語程度，其實反
原鄉的阿美族孩子族語能力愈來愈差，其實是因為部落中的祖父母 父母大多已會講國語，所以在部落中和孫子女交談時仍會使用國語。因 因此原以為讓都市的學生回到部落就可以加強學生的族語程度，其實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