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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喧鬧的文字隊伍：實況聊天室的起鬨
在這一章中，我們將討論電子遊戲實況活動中觀眾這一端的狀況。前一章 我們已經藉由遊戲對象化、自言自語、遊戲敘事與化身的討論指出實況主在實 況當下除了成為化身，與遊戲敘事遭遇互動之外，那些述說遊戲經驗、自身反 應的自言自語更傳遞給觀眾，讓觀眾也透過實況主與遊戲相遇。本章節接著要 處理的是觀眾在實況頻道即時聊天室中的活動。聊天室中的互動正是由擬似遊 戲體驗而來，加上實況活動同時聚集了一群人，能夠即時、快速地互動，因而 呈現了一種圍繞著遊戲進行的嬉戲樣貌。
一、即時聊天室中的留言嬉戲
1. 遊戲體驗的連鎖留言
理論上來說，實況主玩遊戲的過程即時地傳遞給觀眾，而觀眾以實況主這 個「觀眾化身」，取得了實況主藉由「玩家化身」獲致的遊戲體驗，也就是實 況主的電子遊戲幻想。進而，如果觀眾對電子遊戲幻想，或是對「幻想中止」
的突梯狀況、實況主的戲劇性言語、行動有所感應的話，在「遊戲視窗」+「即 時聊天室」這個架構當中的合法互動手段就是在聊天室鍵入文字訊息。為了分 析即時聊天室的活動，在此必須指出幾個狀況作為先備理解。第一是在實況過 程中「遊戲不斷地持續進行」這個狀況；第二，是因聊天室視窗設計所造成訊 息的「堆疊滾動」。底下我們將分別詳述這幾種狀況，再搭配實況時聊天室的 觀察經驗來討論。
首先，「遊戲視窗」中的活動不斷地由實況主的行動推進，也就是說遊戲 的內容一直處在發展中的狀況。其次，在即時聊天室視窗當中，觀眾所鍵入的 內容是由上而下，層層堆疊，由一個ID 對應一次鍵入送出的內容。當一位觀眾 鍵入並送出文字，這一段留言便將其他的留言往上推，最新的留言便出現在聊 天室視窗的最底層。以Twitch 實況頻道聊天室的設計來看，聊天室每一段訊息 由時間戳記、使用者ID 以及文字內容組成，如下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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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 12:12.07 Rxxxxxx：像是那個惡靈古堡 上午 12:12.52 xxxxxxd：還有那個惡靈古堡 上午 12:13.01 Axxxxxxxxx：或是那個惡靈古堡 上午 12:13.10 Rxxxxxx：跟那個惡靈古堡
若 以 最 短 一 行 空 間 計 算 （ 包 含 時 間 戳 記 、 使 用 者ID 跟 全 形 中 文 字），Twitch 即時聊天室視窗當中最多可以同時呈現 35 行左右的內容，再有新 的訊息的話就會形成聊天室訊息的「堆疊滾動」，也就是新留言把舊留言往上
「推」，形成流動的狀態。從這個機制來看，這最大 35 行的聊天室視窗就是跟 遊戲互動的「最適範圍」。電子遊戲實況中這種不斷堆疊滾動的聊天室訊息機 制，並不會讓使用者想要頻繁地回顧舊訊息。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正是由前 面所說的「遊戲不斷進行」與「訊息堆疊滾動」兩個因素共同產生。
在遊戲視窗當中，由實況主進行的遊戲內容正在不斷地推展，而觀眾在即 時聊天室當中的訊息也隨著遊戲內容的更迭不斷地變化。若「我」作為一個觀 眾要與遊戲內容的發展互動的話，首先受到的考驗就是我能不能「跟上」遊戲 視窗中的狀況，一不留神就會錯過不斷推進的遊戲內容。另外一個考驗則是，
我在聊天室的留言有沒有對應到其他觀眾的發言，也就是說，我的留言能不能 跟其他觀眾一樣呈現出對遊戲視窗狀況的「合適反應」。以這兩點來說，我們 可以在對電玩實況聊天室的觀察當中找到「連鎖留言」的狀況，底下我們再以 實況主NdRR 在同一段實況紀錄當中的「找碴男子」片段來描述遊戲內容以及 即時聊天視窗中的活動狀態34：
NdRR:「善用熱血量表！」
NdRR:「熱血狀態後會散發出鬥氣……就可以放必殺技」
NdRR:「抓起來按三角形」
（此時玩家操作的桐生一馬身上散發著深紅的「鬥氣」）
（桐生一馬抓起了找碴男子並重摔在地）
SxxGxxxx：鬥氣
34 為了閱讀方便，也對應實況介面中遊戲視窗靠左、聊天室視窗靠右的設計。靠左對齊為實 況主的自言自語，以及遊戲中發生的事情。靠右對齊為即時聊天室觀眾的反應。另外，聊 天室觀眾的ID 皆隱去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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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xxxxxx9：Sex Sxxxxxxxxx2:鬥氣 Fxxxxxxx：霸王色 Bxxxxxxxxx6：看我最強一拳 xxxxxe：熱血 Sxxxx：鬥氣 xxxxxa:熱血高校 Axxxxxx_xxxxxxxe：哎唷 豪爽 xxxx9xxxxxx：我以為是踢下面
NdRR：「幹架指南到此結束，按下『R1』擺出架式後…」
（接下來系統提示是自由操作時間，玩家以前面教學中學到的招式應戰）
（桐生一馬抄起地上的木棒作為武器）
（遊戲又再進行了十數秒）
Cxxxxxxxx1：怎麼不是踢下體 XD Axxxxxxxxxx0：X 火焚身 Nxxxxxxxx：好長的棒棒 xxxxxx9：所以 E2 有可能會出秋月ㄇ？030…
xxxxee：黑道都是這樣滿地爬媽 Sxxxxxx：CQC35
前面這兩段遊戲視窗與聊天室的描述是在約莫1 至 2 分鐘內連續發生的過 程。我們可以看到遊戲中「鬥氣」這個設計除了「從主角身上散發」這個畫面 之外，遊戲系統的提示也透過實況主之口「說」了出來。可以說，觀眾此時正 是透過實況主這個「觀眾化身」，加上遊戲視窗當中的畫面進行擬似遊戲體 驗。另一方面，在聊天室當中也正展開對遊戲的反應，在短短十數秒之間出現 了對「鬥氣」這個遊戲元素的回饋。並且，因為遊戲不斷進行，以及聊天室同 時呈現訊息量的限制，這些留言在短短數秒的時間當中呈現了高度的相似性。
例如，對「鬥氣」這個遊戲元素的留言幾乎都是與之相關的話梗，除了留言
35 室內近身作戰（Close Quarters Combat）。是現實存在的一種格鬥術。一般而言，電子遊戲 玩家口中的"CQC"，其典故是來自電玩遊戲《潛龍諜影》（Metal Gear Solid）系列中主要角 色使用的格鬥術，遊戲內的CQC 技巧正是參考自現實的 CQC 格鬥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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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氣」之外，還有出自漫畫《航海王》36的「霸王色」霸氣、電子遊戲《熱血 高校》37相關的留言，以上都是觀眾對於遊戲中主人翁所發出的「鬥氣」的反 應。
於此同時，實況主也正在操縱著桐生一馬繼續推動遊戲劇情，所以我們可 以看到後續的聊天室內容開始不如前面一齊出現對「鬥氣」的反應，而是紛亂 交雜的內容。有些對於「鬥氣」的留言（「X 火焚身」）遲了一陣子出現在聊 天室當中，跟其他像是「好長的棒棒」、「滿地爬」一起構成聊天室繽紛的留 言內容，另外還有跟遊戲內容不相關的留言出現（「所以 E2……」）。至此，
遊戲視窗中的活動已經由實況主繼續推進，而聊天室留言已經失去了前面所能 觀察到的齊一性。
可以說，在前面連鎖留言的當下，觀眾之間形成了一種共享的集體經驗。
這個集體經驗一半來自遊戲視窗中發生的事件；而完成這個集體經驗的另一 半，則是從不特定的某一則留言底下開始的連鎖留言，以現在的例子來說就是 對「鬥氣」的反應。不過，連鎖留言的狀況就如前面舉例所顯示的消失得非常 快，連鎖留言也變成紛雜的內容。繼續再往下觀察的話，還可以在幾十秒之後 再次發現連鎖留言：
（一陣拳打腳踢之後，桐生以一記右鉤拳集中了找碴男子的右耳，男子倒地）
NdRR：「啊！彈了一下耳垂！射了！原來你的耳垂有這麼敏感？」
Sxxxxxxxxxx2：敏感帶 Cxxxxxx：敏感帶 Lxxxxxxxn：敏感帶 Roxxxxxx：敏感帶 Jxxxxxxxxxxx：你的耳垂真敏感
可以看到，在短短一段時間之後，遊戲視窗的內容在實況主的行動之下出
36 《One Piece》，又譯《海賊王》。日本漫畫家尾田榮一郎於週刊漫畫雜誌《週刊少年 Jump》
上連載的少年冒險漫畫。「霸氣」是作者設定一些角色所行使的特殊能力。
37 由日本電子遊戲公司 Technōs Japan 開發的「熱血」系列電子遊戲之一，系列作品內容包含 格鬥與運動兩種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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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的新的狀況。這個狀況不只是實況主操縱角色完成了教學關卡，還有實況主 自己的即興反應透過麥克風傳達給觀眾，這同樣也是「說遊戲」的狀況。並 且，實況主在轉述遊戲系統訊息之外還傳遞了「我（NdRR）扮演桐生一馬，對 眼前被我打倒的男子的情緒」這樣的體驗。以此從觀眾的角度來看，體驗「實 況主的遊戲經驗」這件事情就更加地明確。因此，「敏感帶」這個留言出現在 聊天室當中，作為對NdRR「彈到耳垂」戲謔言詞的反應。
在現象的觀察中我們一樣難以界定是哪一個決定性的聊天室訊息造成了這 種齊一連鎖留言的狀況，但可以確知的是，齊一連鎖留言的背後代表觀眾對於 遊戲視窗中的活動有類似的反應。另一方面，以時間作為尺度來衡量聊天室留 言的前後變化也可以發現，這種對遊戲體驗的集體反應在極短的時間之內便會 消失，或是轉移到後續出現的遊戲內容當中。底下我們可以再看遊戲視窗中活 動不斷推進之下，聊天室的內容又如何變化：
（此時劇情帶進了另外一位要角，和桐生同屬東城會的真島組組長真島吾朗。
是個有瘋狂暴力性格的極道中人。和桐生為不打不相識的勁敵與好友）
（找碴男子原來是真島的手下，真島一邊挑釁桐生，一邊教訓不長眼的手下給 桐生看。）
xxxxxxxxx5:來了 W38 xxxxxxxxxxxs：吾朗美 Kxxxxxxxxxx：桐人 Axxxxxxxx4：真愛 Oxxxxxxxxx：崩壞的真島 xxxxxxa：真愛來了 XDD Axxxxxxx3：真愛來了 Zxxxxxxxx0：真島～
Bxxxx_xx：輕聲說具 I***U Nxxxxx：最強酒店妹姍姍來遲 Sxxxxo：真島
38 "W"是源自日本網路的流行用語，意思就是「笑」的拼音「warawu」（笑う）。常見的用 法是在句末加上"wwwwww"來表示「覺得有趣」、「好笑」這類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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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真島吾朗正在用手上的雨傘毆打剛剛找桐生碴的手下）
Jxxxxxxxx3：吾朗美 Axxxxxxx：％％％％％％％％％％％％％39 xxxx：長得好像信常 Axxxxx_xxxxxxke：原來是獨眼龍 Fxxxxxxxx：吳郎 Dxxxx2xxxx：真愛 吾朗美！！！
Wxxxxx：臉怎麼看起來一臉欠揍 CxxxRxxxxxxx：真島之戀 ExxxTxx：真島大哥！
Hxxxxx：真愛
Hxxxxx：真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