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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進入輔導領域

第四節 多姿多彩的民間組織體驗

5. 過度燃燒,終於累了

(1)這件事情可以更好,只要我再努力一點……

籌劃六期輔導員訓練期間,是幸運草有史以來最忙碌的時光。本職是教師的 她白天上課,利用晚上或假日額外工作。當籌備進行如火如荼時,一般例行性會 議、戶外探勘、每週課程進行、課後檢討等,已經佔據工作人員相當多的時間;

此外,熟識幸運草的朋友都很清楚,一旦她開始專注投入的事情,就會習慣把這 件事情惦記心上,滿腦子思考可以怎麼計畫、怎麼進行、要注意什麼、可以加強 什麼,她總是不斷自問:我多做什麼,事情可以更好?

……那時候我在訓練的過程中,我就覺得:這件事情,它可以更好,只要我 努力一點,所以我就努力一點……。(970312-2:09:01)

從求學到進入社會,幸運草面對自己在乎的工作,必定認真負責、全力以赴,

當時幸運草近乎「追逐完美」的企圖心,讓副召集人這個擔子更顯壓力沈重。

(2)扎實的「做中學」方式,消耗大量能量

過去在張老師受訓的情況是:多數為結構式團體,每一次的團隊目標清楚,

活動已經事先排定,甚至細部如何進行都已經就緒。但是六期的狀況完全相反,

常常在活動開始前,他們才會確定今天的主題,然後兩個召集人即興演出,相互 接應。因為沒有前例可尋,所以他們走在一條摸索的道路上,從「做」的過程中 反思,然後再根據反思,進行下一次修正。幸運草的感覺是:這真的就是一個

「learning by doing」的過程,非常刺激,但當然也非常消耗能量。

可是當我在跟他跑那個輔導員的訓練時,我們常常是非結構,甚至我連今天

去的主題是什麼都不知道,我可能是今天去到荒野,然後碰到那個召集人,

才問他我們今天情況。他就說,那就看看,或是有時候他會給我一個主題,

然後他要怎麼做,我事先是不知道的,可是我能夠在團體當中,我當他的 co-leader,當他拋出什麼時,我就可以接招。(970305:09:03)。

……至少那個大原則、大方向,真的是 learning by doing 的過程。(970305:

08:14)

所以那個過程我是接招接得不錯,可是那個過程其實很耗能量。因為你要絕 對的專注跟敏銳,而且我回去又加班……。(970305:09:04)

(3)一天上兩個班,額外還有加班……

那個時候,她白天上一個班,晚上到荒野上課,不論是輔導員或學員的團體,

她可以在團體進行時身兼帶領人與觀察員身份,當下不記任何筆記,回去之後再 寫出完整的觀察紀錄,接著再與召集人討論、修改。

我可以白天上一個班,晚上去荒野上課,可能是輔導員的團體,那個團體 run 過之後,我可以在那個團體不用拿筆記任何過程,我同時是一個 co-leader,

同時也是觀察員。我回去可以寫完整的團體紀錄。然後寫完之後,我會再打 電話,或是 e-mail 給我們的召集人,我們再討論團體狀況,再去修。(970305:

09:02)

從荒野回到家,通常已經累了一天,但她仍然打起精神繼續挑燈夜戰。那一 份份詳細的觀察紀錄,全來自於幸運草對自己的高度要求。對她而言,一起籌劃 的夥伴本身功力已經相當深厚,今天她有機會與對方一起合作,勢必要努力跟上

對方的步伐,所以額外的觀察紀錄,就是她給自己的磨練。

那個回去的紀錄沒有人要求我做,可是對我而言,我要能 follow up 那個過 程,我要能夠跟得上,我覺得那是我需要的功課。(970305:09:05)

我有很神經病的做紀錄的習慣。不過那也是我一種自我訓練得方式。因為對 我而言,對方是大師耶!你可以有機會跟大師合作,而且他以前是高高在 上,你在底下當一個學員,兩百個人的講師。現在你跟他是平輩,然後一起 合作,所以我會想 push 自己要能夠長進!(970305:09:06)

(4)過度消耗,積勞成疾

由於這次訓練比以往更強調團體帶領與人際關係營造,所以在原本解說員訓 練該有的負擔外,他們還帶著輔導員接觸輔導、團體動力領域,換句話說,他們 希望帶著六期輔導員學習「如何帶學員」。由這樣的概念出發,課程固定安排小 組討論分享時間,輔導員根據該次主題每個人敘說自己的體驗。在這樣的安排 下,不論願不願意,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檢視了自己的生命經驗。舉例來說,在其 中一份團體紀錄中,兩位召集人給大家的回家作業是:

a.家庭和自己:家規中有哪些是自己覺得好的,想保留,哪些是覺得想修改 的,那些是覺得想丟掉的,Why?

b.第六期的學員,我想要什麼樣的人?(我的面談評選標準)(文件2)

幸運草回憶,這些東西看似輕鬆,但是做起來其實很累人。在團體進行時,

參與的人必須面對自己、反省自己,還要試著在團體中分享出來,這對某些人來 說是相當困難,甚至抗拒的。尤其重要的是:若遇上個人生命當中比較隱微、深 層的感受時,如果沒有時間適當處理,說出來反而不見得對當事人有益。

剛開始是也有碰到有人說:「我今天來我只是要學自然而已,你幹麼跟我談 心靈那些東西?我不喜歡那個,你每一次要我談感覺,我就是沒感覺。」有 些人剛開始會這樣抗拒。(970305:08:10)

幸:「當然我們那一期很累。我們不光光是在做關於解說員訓練的東西,我 們還在做個人的經驗整理,個人的生命經驗整理。所以也因為這樣,我 們六期有一些輔導員,包括我,其實我們都有受內傷。」

我:「什麼意思呢?」

幸:「操得太累,受內傷。還有一些可能是:我們去碰觸我們生命中底層的 東西。那些東西我不一定有時間去處理,可是我又很想在有一群人可 以幫忙的時候,去把它弄出來。有些人是會在團體當中提出來,有些 人是自己回去再整理。」(970305:08:09)

這些嘗試在當時其實是「革命性」的作法,因此荒野六期解說員訓練,有著 與前幾期截然不同的面貌。姑且不論當時如此「顛覆」的作法是否收其效果,但 是即使立意良善,也都讓大家累垮了。在一份網路群組信件中,某位輔導員抒發 了如此感想:

好一陣子以來,日子總是過得匆促,不論是時間的安排或是心情上。原是自 己有計劃的選擇,仍然感覺到一股整頓生活的需要,這幾日尤其強烈。(文 件3)

從接下副召集人的角色開始,幸運草的生活猶如逐漸上緊的發條,她對自己 的期待原本就不小,所以壓力始終存在;再加上「拼命去做」的個性,兩者都不 斷消耗她的能量。第七次團體會議紀錄中,幸運草有感而發寫下「忙碌會使人扭 曲變形」(文件5)的感想。

其實也是因為那樣,後來我才生病。我那時常常笑稱自己上三個班:學校一 個、荒野一個、回家還加一個班。(970305:07:09)

而且可能太貪心。我現在回顧起來,我真的會覺得我們召集人他真的太貪心 了,他同時間要做這麼多事。但是他比較是一個點子的發想者,那我執行,

我是那種拼了命會去把它做到好的人。(970305:09:01)

當時她的合作夥伴曾用「自虐」形容她的認真拼命。我問幸運草:為什麼要 這麼拼命?其實從與她相識到訪談當下,我們相處已經超過四個月,期間不論是 隨著她參與領域教學會議、協助籌備社區環境相關活動,我所見到的她,總是懷 抱盡心投入的熱情。她的回答跟我預想的差想不多,她說:

從小到大,不管我後來大學接觸童軍,或者是以前那種性格,就是家裏面給 的觀念……都覺得奉獻是好的、犧牲奉獻是好的。我們傳統的價值觀念,大 公無私是對的,然後吃虧就是佔便宜,所以這些都是我的信念。(970312-2:

09:03)

我常常是站在一個更大的角度去看待事情,然後就覺得說這件事情如果能夠 有人做,我不是為了爭功、不是為了爭利,可是我常常覺得這件事情應該有 人做。(我:做了對大家都好?)對,做了對大家都好。(970312-2:09:

04)

壓力累積終於到達極限,訓練後期,幸運草發現自己得了憂鬱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