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於認知的管制能否改善分歧社會───以Cass Sunstein的理論為例 - 政大學術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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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國立政治大學法律學系碩士班碩士學位論文. 基於認知的管制能否改善分歧社會治. 政. 大. ───以立 Cass Sunstein 的理論為例. ‧ 國. 學. Government of Behavioral Science in the Divided. ‧. Society : On Cass Sunstein’s Nudge Theory. n. er. io. sit. y. Nat. al. Ch. engchi. i Un. v. 指導教授：陳起行博士研究生：張修誠撰. 中華民國 108 年 7 月.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2) 謝辭人之所知脫不了他的社群，這本論文的完成同樣如此。. 首先感謝陳起行老師這幾年來的教導、支持與鼓勵。老師兼擅最早的希臘古典哲學與最新的資訊法學，除了「弱者道之用」的謙讓風度，近年結合德行法理學與網路治理領域的深刻洞見，尤其啟發我良多，幫助我更好將過去零碎閱讀的內容整合在一個框架內。陳惠馨老師對西方顯學下臺灣學術發展方向的. 政治大流通訊群組，我都是直接或間接的受益者。許家馨老師當年與黃丞儀老師與雷立省思，對社會、學校事務與學生的關懷，設立與有各自發展的畢業學長姐的交. ‧ 國. 學. 震基金會籌辦的 Sunstein 來台演講則是我首次接觸他研究的契機，非常感謝能有機會讓台灣最了解他的人閱讀我的論文。口試過程也讓我對 Sunstein 學術生. ‧. 涯中不同階段的研究取向與脈絡能更深入理清。. sit. y. Nat. n. al. er. io. 從法學到基礎法學，政大法律幾位老師的學術經驗是我學習歷程的重要參. i Un. v. 照。王曉丹老師的法社會學、文化人類學與田野研究，構成我論文中重要部. Ch. engchi. 分。江玉林老師獨樹一格的文化研究取徑、劉宏恩老師急公好義的媒體投書與社會參與、蘇永欽老師憲法學上的深厚學養、謝如媛老師在監獄學與少年刑事所強調的修復司法，都令我獲益匪淺，對法學有更深度的反思。. 法學領域以外，張旺山老師直指生命的文化哲學、謝世民老師廣博的法政哲學知識版圖、莊世同老師富含個人領悟的海耶克研究、李明輝老師在康德哲學上數十年的扎實功底與嚴謹治學態度、王華老師的道德心理學與規範性哲學、周保松老師對正義論的深層理解，這些宏觀且深刻的視野讓我得以用更開放的態度與觀點進行研究。.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3) 與研究所同學就各自所長的交流，孟如的教育制度、晏綺的希臘法庭與哲學、明瑜的城市權、安竹的荀子法學與恐龍推事網路法律普及、蘊生的性別觀點、韋佑的日本憲法、晉維的法理學與性自主權利、庭志發展中的刑法哲學，也極大豐富我的見識。. 也感謝我的父母與祖父母。祖父母是我童年的主要照顧者，儘管他們來自過去時代的拘謹壓抑揮之不去，仍對我全心寵溺；父母提供各種有形無形的資源，放任我成長過程中各方面的嘗試。他們是我生命、性格、生活、觀念的形成起源，也讓我得以經濟無虞，自由發展。. 立. 政治大. ‧. ‧ 國. 學. n. er. io. sit. y. Nat. al. Ch. engchi. i Un. v.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4) 摘要當代社會面臨嚴重的民主衰退與分歧對立，致使政府功能與其他社會機制難以運作，顯著者如比利時在 2010 年大選後歷經八個月多沒有中央政府的僵局、2013 年美國兩黨鬥爭下的預算案擱置使中央政府大部分單位停擺了將近三週。臺灣社會同樣面臨相似困境，國族意識形態差異、法律繼受背景、現代治理困境與全球化帶來的價值衝突，導致政治極化，並在網路平台的言論環境中進一步加劇社會分化與社群衝突。本文循 Cass Sunstein 的理論框架，從憲政領. 政治大析網路平台如何形塑言論、社群文化與民主社會，最終總結此理論進路的侷限立域的公民共和主義出發，整合植基於認知與行為科學的管制理論，並考察與分. ‧. ‧ 國. 學. 與其他發展可能性。. sit. y. Nat. 關鍵字：Echo chamber、Enclave deliberation、social media、Nudge、. n. al. er. io. incompletely theorized agreements、Libertarian Paternalism、identity politics、. v. Legal sensibility、backfire effect、迴聲室、政治極化、有限理性、公共論壇、審議民主、社群文化. Ch. engchi. i Un.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5) 立. 政治大. ‧. ‧ 國. 學. n. er. io. sit. y. Nat. al. Ch. engchi. i Un. v. i.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6) 目次第一章. 緒論..............................................1. 第一節. 研究動機........................................1. 第二節. 研究框架........................................3. 第三節. 章節架構........................................4. 第二章. Cass Sunstein 的進路..............................6. 政治大. 第一節. Cass Sunstein 的規範理論.........................6. 第二節. 認知科學與行為經濟學...........................13. ‧ 國. 學. 第三章. 立. 社會分歧與極端主義...............................24 社會分歧的因子.................................24. 第二節. 網路分化與民主危機.............................32. y. sit. io. er. 輕推政策與網路規範...............................40. al. iv n C hengchi U 輕推政策.......................................40 n. 第一節. Nat. 第四章. ‧. 第一節. 第二節. 網路規範.......................................46. 第三節. 回應反對意見...................................57. 第四節. 實證研究與輕推的潛在危機.......................62. 第五章. 從臺灣經驗看理論侷限.............................66. 第一節. PTT 及其住民...................................66. 第二節. ｢不正義」之建構................................72 ii.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7) 第三節. 源自虛構.......................................77. 第四節. 逆火效應、社群文化與網路的不可預測性...........80. 第六章. 結論.............................................84. 第一節. 理性之有限性與脈絡性...........................84. 第二節. 輕推不如推醒──回歸省思.......................86. 第三節. 自由主義下的共和條件...........................89. 政治大. 參考文獻.................................................91. 立. ‧. ‧ 國. 學. n. er. io. sit. y. Nat. al. Ch. engchi. i Un. v. iii.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8) 第一章第一節. 緒論研究動機. 當代全球人類面對諸多危機，全球暖化、海洋酸化、物種滅絕、使抗生素失效的超級細菌、核武戰爭的風險、資本主義進程遭遇的瓶頸、人類的現代困境與存在焦慮及其衍生之社會問題等等，所有的問題都非常重要，都同樣迫在眉睫，但在這些危機之前，或許有一個問題必須優先得到解決。. 政治大. 人類文明發展至今，知識、科技、文化、規範、市場機制等有形無形的資源. 立. 前所未有的豐饒，面對這些危機，人類並非只能束手待斃，現代社會高度且精細. ‧ 國. 學. 的分工專業下，我們所能夠採用的手段非常多，能夠針對不同角度與層面應對，我們文明的潛力遠超個人想像。但為何現在卻只能眼見這些嚴峻的危機日漸惡化. ‧. 而遲遲難有作為去改變？在當代以自由主義傳統為主的國際局勢下，價值多元且. y. Nat. sit. 難以調和，無論是國際間國家與國家的合作，或者是一個社會中不同利益群體間. n. al. er. io. 的相互妥協，似乎都越來越有門檻。進入社群媒體／自媒體時代後，透過日新月. Ch. i Un. v. 異的科技知識工具，各種奇思妙想越來越多，每個人都不再只是過去傳統媒體的. engchi. 聽眾，而是逐漸發展出自己（社群）的意見，社群分化帶來的效應利弊兼有，主要副作用在於社會總體確實越來越難以凝聚共識。. 民主社會中，人必須合作，拒絕合作將使體制與社會功能難以運作。以羅爾斯與哈伯瑪斯理論為基礎的審議式民主認為，社會合作不可能透過強迫，而只能經由溝通與說服，否則即使以多數決強行決議，也容易導致異議方無法接受、激化社會對立的副作用，最終仍有礙社會穩定運作。過去法蘭西斯･福山在《歷史的終結與最後之人》中描述樂觀前景，認為人類社會已走到歷史進程的終點，民主社會將永續穩固維持下去。但近年現實卻是全球各國面臨自由與民主的衰退問 1.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9) 題逐漸嚴重，如比利時在 2010 年大選後沒有黨派取得多數，荷語政黨與法語政黨僵持不下，難以組成聯合政府，歷經八個月多沒有中央政府的僵局1；又或 2013 年美國民主黨與共和黨鬥爭而致預算案停擺，中央政府大部分單位「歇業」了將近三個禮拜2。民主學者 Larry Diamond 認為，全球化與 2007 年金融海嘯讓貧富差距加劇，政客難以解決經濟問題，轉而以挑動選民情緒為選舉手段，操弄身分認同、宗教與族群議題，激起對立與仇恨，如新興民主國家中的菲律賓總統杜特蒂（Rodrigo Duterte）、南非前總統祖馬（Jacob Zuma）、土耳其總統艾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ğan）；而原先民主體質良好的歐美國家中亦因此興起反自由的民粹風潮（illiberal populism），代表性事件如川普角逐總統大選、英國脫歐公投、歐洲. 治政各國極右勢力崛起，共同特徵是更強調自身國家利益，更難協力應對全球規模的大立危機。他更指出俄羅斯與中國等獨裁政權透過官方、民間與媒體等宣傳手法，包 ‧ 國. 學. 括外交手段、民主主義、孔子學院、海外留學生團體、對國際非政府組織的控制、. ‧. 對國內外異議者的壓迫與網路輿論操作等，滲透至臺灣、東亞周邊國家、紐澳、. sit. y. Nat. 美加與多數歐洲國家，而在競選活動成本的成長、不透明資金在政治中的作用飆. io. er. 升、選民參與率低等指標中也顯示出多數國家的民主機能與人民對民主的信心都在倒退3。福山在 2018 年也以《Identity：The Demand For Dignity and The Politics. al. n. iv n C of Resentment》一書解釋為何歷史終結論尚未實現與全球民主衰退分析。 hengchi U. 當前臺灣社會乃至全球人類都面臨許多足以摧毀文明的威脅，更嚴重的是我們的社會還未能凝聚起共識／意願去面對，本文將由認知、歷史、制度、全球化與網路媒體等不同面向探究社會分歧的現象及成因與其可能解方。. 1. Belgium breaks Iraq's 249-day record without a government. The Daily Telegraph. 17 February 2011. https://www.telegraph.co.uk/news/worldnews/europe/belgium/8328926/Belgium-breaks-Iraqs-249day-record-without-a-government.html，上網日期 2019/06/04。 2 Republicans Back Down, Ending Crisis Over Shutdown and Debt Limit. The New York Times.2013/10/16，https://www.nytimes.com/2013/10/17/us/congress-budget-debate.html，上網日期 2019/06/04。 3 Larry Diamond （2015）. Facing Up to the Democratic Recession. Journal of Democracy 26（1）, 141-155.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2.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10) 第二節. 研究框架. 本文將以 Cass Sunstein 的研究進路為重心，他近年對社會分歧的關注主要從網路與社群媒體的言論空間切入，主張必須重塑一個審議性多元性的公共論壇。其管制理論之背景脈絡，在憲政思想上，如何以公民共和主義（civic republicanism）為核心，統合「司法最小主義」（judicial minimalism）、「不完全理論化合意」（incompletely theorized agreements）與「輕推」（nudge）等理論。在公共政策上，他發展一種保有自由意志的家長主義（Libertarian Paternalism），採用輕推策略，. 政治大. 藉由對人類認知機制的深入研究，透過選擇架構的設計引導人的行為改變到更好. 立. 的方向。. ‧ 國. 學. 他進一步分析資訊時代中網路與社群網站如何成為新的海德公園（Hyde. ‧. Park），但當公共論壇進入網路空間後，受目前的演算法特性影響，容易從一個社. sit. y. Nat. 會整體分化為越漸隔離的子社群，陷入自我信念強化的迴聲室效應（Echo. n. al. er. io. chamber），使社群更容易激動、情緒化、以偏概全，發展出極端主義，而產生的. i Un. v. 對立氛圍又會由網路與媒體蔓延回實體世界，致使社會分裂。. Ch. engchi. Sunstein 借用輕推策略中的認知科學原理，結合過去的傳播管制政策，並以哈伯瑪斯的審議民主理念為中心，提出有益在網路空間建立審議條件的建議，試圖維繫與迴聲室一體兩面的審議飛地（enclave deliberation），為社會保留社群化的二階多樣性，培養多元意見的形成可能。本文主要研究 Sunstein 的輕推與網路民主理論，輔以對臺灣本地代表性公共論壇的法文化考察，從效用與倫理層面分析該理論的優勢與侷限。. 3.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11) 第三節. 章節架構. 在第一章緒論中會從研究動機談起，說明社會分歧的問題為何需要優先處理，設定以 Cass Sunstein 的理論為主的研究框架，並簡介章節架構的安排。第二章會先統整 Sunstein 的研究進路，鋪陳他管制理論的背景脈絡，從憲政思想到公共政策，如何以公民共和主義為核心，統合其他理論觀點，以自由家長主義為原則，採用輕推策略引導人的行為。並分析社群網站的公共論壇性質與規範適性，說明迴聲室效應如何致使社會對立，扼殺作為一個民主健康體質的多元性根基。再探. 政治大域的理性傳統之來源，經濟學中的理性人又是怎麼樣的理論假設，之後心理學與立究 Sunstein 理論所依據的認知科學與行為經濟學原理，從思想史角度檢視學術領. ‧ 國. 學. 認知科學如何認識到人的理性之有限性，部分經濟學根據這個基礎做出研究重心與理論預設的轉向，出現行為經濟學的分支，並於近二十年逐漸主流化，相關研. ‧. 究成果受到數屆諾貝爾經濟學獎的肯定。以 Daniel Kahneman 的著作《快思慢想》. sit. y. Nat. （Thinking, Fast and Slow）為主，探討理性的兩種運作機制，與認知機制如何出. n. al. er. io. 現「可預期的非理性」，導致人的決策偏誤。. Ch. engchi. i Un. v. 第三章主要討論社會分歧的既有因素與網路如何影響、催化，先接續第二章中認知機制的框架，說明如何導致一個人因此認同自由主義或保守主義。之後進入臺灣社會的困境，從移民社會的歷史說明族群的認同差異可能根源，檢視統一與獨立作為臺灣社會最主要的對立意識形態是否導致了政治極化。引述 Jeffrey Martin 的臺灣政治田野研究，討論臺灣社會在法律繼受的脈絡下形成了什麼樣的秩序格局，使實定法可能難以穩定的特殊主義民主，然後討論全球化下的多元價值與身分認同政治如何影響臺灣社會。最後進入 Sunstein 對網路分化與民主危機的具體分析，社群網站如何在資訊過載的時代成為我們的主要視角，並衍生出團體極化的問題，言論自由與公共論壇對民主社會的重要性與其目前面臨的威脅。 4.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12) 第四章以輕推政策與網路規範的具體應用為主，前述的認知科學原理如何轉換為具體方法，這些應用的實際成效如何，而面對從人類認知層面引導行為的手段需要哪些倫理原則以確保不失控。而在網路部分，Sunstein 認為迴聲室也可能是正面的審議飛地，給予社會少數族群發展出自己論述的可能。他主張最重要的是在網路上建立一個盡量具備審議條件的公共討論空間，並討論資訊揭露、自發性自律、公共補貼、必載政策、公共利益的注意力行銷、異質性連結與偶然性按鈕等促進言論異質性的策略之效果與適用可能。最後他設定來自自由意志主義與完美主義的假想敵，設想他們的可能批評並回應。. 立. 政治大. 在第五章中，將以對臺灣經驗的法文化考察結果回頭檢視 Sunstein 的理論。. ‧ 國. 學. PTT 是臺灣代表性的網路論壇，本文會分析其迥異於時下主流社群網站的架構特. ‧. 性與其發展出的獨特討論文化有何關聯。2016 年，網路意見領袖苗博雅批評 PTT. y. Nat. 討論中的性別仇恨言論，激起一連串的回應與討論，本章節盼能透過對此事件發. er. io. sit. 展過程的剖析，切出 PTT 中公共意見交流形式如何影響輿論「風向」變化的斷面，並以此為基礎探討輕推理論所運用的認知科學原理能否有更好的走向。最後. al. n. iv n C 在第六章中的結論，會重新檢視對理性有限性的不同看法，並從較大的視角討論 hengchi U 自由主義中的共和如何可能。. 5.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13) 第二章. Cass Sunstein 的進路. 第一節 Cass Sunstein 的規範理論. Cass Sunstein 的理論關注當代民主社會所面臨的複雜問題，依據問題的不同層面，會從不同的相應領域切入。他的跨領域研究大致可以分成三個主要部份：憲政與行政管制、認知與行為科學以及網路與社群網站如何影響言論與民主社會。本章節主要描述在 Sunstein 的進路中如何將不同領域的研究資源整合在自己的理論內，並由上述三個部分出發，逐步探究 Sunstein 採用的研究來源可能如何影. 政治大. 響他的主張，帶來某些侷限或其他發展可能性。. （一）公民共和主義（civic republicanism）. 學. ‧ 國. 立. ‧. y. Nat. Cass Sunstein 橫跨學院與實務，是 2009 年至 2013 年間研究受引用數最高. er. io. sit. 的美國法學者 4，在 2009 至 2012 年擔任白宮預算管理局的資訊及管制事務辦公室主任（Administrator of the Office of Information and Regulatory Affairs），統整歐. al. n. iv n C 巴馬政府的法規並做成本效益分析。其學術觸角遍及憲法、行政法、政治哲學、 hengchi U. 行為經濟學、心理學、公共政策與風險理論等諸多領域，著名的理論與主張包括「司法最小主義」（judicial minimalism）、「不完全理論化合意」（incompletely theorized agreements）與「輕推」（nudge），力倡美國總統小羅斯福（Franklin Roosevelt）的「第二權利清單」（the Second Bill of Rights）、言論自由與審議式民主（deliberative democracy），而這些構成了他的公民共和主義。. 司法最小主義主張，大法官在解釋憲法時應該主要關注具體個案，盡量不觸. 4. Farris, Nick; Aggerbeck, Valerie; McNevin, Megan; Sisk, Gregory C. （2016-08-18）. "Judicial Impact of Law School Faculties". Rochester, NY: Social Science Research Network. 6.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14) 碰涉及根本價值的深度議題，並避免對具有廣泛影響的法律進行徹底的改變。聯邦法律的解釋不應該由司法權做出，而應該訴諸民主正當性的程序審議形成。因為涉及的價值越根本，越難以達成社會共識，嚴重的分歧將影響到判決的穩定性，並且這也是審議民主自我促進的空間 5。不完全理論化合意秉持相同的務實理念，調和價值多元與判決統一的衝突，提出「接受同一原則但於個案有所分歧」與「持有不同原則但於個案能達成共識」的可行性 6，以在眾多價值多元且衝突的民眾中促成立法與對判決的接受，具體上即是令法院避免無謂的政治判斷，而將之交由民主決定 7。從以上來看 Sunstein 在司法解釋上看似保守，其實不然，在另一個層面，第二權利清單所列舉權利包括受教育權、家庭權與醫療權等曾遭批評超. 治政出最初的憲法範圍、違背立憲精神，Sunstein 則認為其使公民在社會經濟上得到大立初步保障，維繫公民參與政治、關心公共事務最基本的條件，不應受到「死人之手」（the dead hand of the past）9 的不當限制. 10. 。. 學. ‧ 國. 8. ‧. 11. 。言論自由與許多重要社會目標存. io. er. 必須包含確保一定程度反思和辯論之制度. sit. y. Nat. Sunstein 認為，共和國並不直接就是一個民主國家，一個良好的民主體系還. 在聯繫，他引述 Amartya Sen 的研究論證：給政府帶來了壓力的言論自由是社會. al. n. iv n C 福祉的核心，歷史上從未存在一個擁有自由新聞和公開選舉的社會曾經歷過飢荒 hengchi U. 5. Cass Sunstein （1999）. One Case at a Time: Judicial Minimalism on the Supreme Court. Harvard: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6 Sunstein 甚至還提出「一般原則與具體個案皆具分歧，但在中等層次的原則取得共識」的情況。 7 Cass Sunstein （1998），Legal Reasoning and Political Conflict，Oxford University Press。頁 3544。 8 Cass Sunstein （2006），The Second Bill of Rights: Franklin Delano Roosevelt's Unfinished Revolution and Why We Need It More Than Ever. New York: Basic Books 9 意指公民受到並非自己制定、亦非自己實際同意的憲法所統治，宛若死去的制憲者仍伸出手約束著現今存活著的公民。 10 Cass Sunstein（2006），Radicals in Robes: Why Extreme Right-Wing Courts Are Wrong for America. Basic Books. 11 Cass Sunstein （2017），#Republic: Divided Democracy in the Age of Social Media，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頁 256-259。 7.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15) 12 13. ，當資訊的交流沒有阻礙時，暴政將難以維持。但他亦主張第一修正案中所. 表述的言論自由必須受到符合當代民主審議進程需求的新詮釋，而不應「被資金充足的廣播業遊說」所濫用. 14. 。. 以上理論構成 Sunstein 的公民共和主義，而在 #Republic 一書中，Sunstein 的最大目標是建立一種促進不同問題和觀點廣泛接觸的溝通系統，他認為網路是民主自治的重要引擎，社群媒體在資訊交流與匯聚人心上更是具有特別價值，得以容納異質性，促發審議思辨，並塑造共同經驗與對民主共和共同體的認同。. 立. 政治大. ‧. ‧ 國. 學. （二）保有自由意志的家長主義（Libertarian Paternalism）15. 自由家長主義由自由意志（Libertarian）與家長主義（Paternalism）所組合而. n. al. 16. ，後在同為兩人合著的《推力》. er. io.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的同名文章. sit. y. Nat. 成，最早見於 Sunstein 與 Richard Thaler 在 2003 年合作發布於美國經濟評論. i Un. v. （Nudge）一書開篇中作為行為經濟學政策的理論基礎。自由意志源自自由意志. Ch. i e n g c17h的絕對自由，在非屬傷害的情況下. 主義（Libertarianism），主張人有不受干預. 得以為所欲為，並傾向支持完全競爭市場。代表性學者諾齊克（Robert Nozick）由人作為目的而非手段推導出，一個人的自我及其延伸如正當取得的財產、勞動. 12. Cass Sunstein （2017），#Republic: Divided Democracy in the Age of Social Media，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頁 137-138。 13 Amartya Sen 認為飢荒是一種社會性產物，是否會出現飢荒不僅僅是物資短缺，而取決於人們的「權利」，即使食物有限，若人民能對政府施壓，具有分配權利，則能確保沒有人會餓死。他曾重點研究 50 年代末大約有三千萬人死亡的中國飢荒。 14 Cass Sunstein （2017），#Republic: Divided Democracy in the Age of Social Media，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頁 195-197。 15 以下簡稱自由家長主義。 16 Richard Thaler & Cass Sunstein. 2003. "Libertarian Paternalism". 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93: 頁 175–179. 17 大致等同 Isaiah Berlin 所稱之消極自由。 8.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16) 等皆歸屬自身所有，只要不涉及暴力或欺詐等傷害行為，有絕對的權利處置，強制的分配則是不正義的，其所延伸之無政府資本主義甚至反對政府強制徵稅 18。惟 Sunstein 此處似乎並非指涉嚴格的自由意志主義. 19. ，而是採用較寬鬆的定義，. 以傅利曼（Milton Friedman）及其所著《選擇的自由》為代表對象，且未精確給予定義，僅指出一個方向：透過政策或其他機制之設計增進人民的選擇自由，並使有意行使自由權利者不受阻礙. 20. 。. 家長主義原本被用於指稱國家或個人對一個人做出違背其意願的干涉，並且是出於促進其利益或使其免受傷害的動機，比如成癮藥物禁止令或強制駕駛繫安. 治政全帶政策。家長主義關注受干涉者的利益，此處利益存在與否由干涉者所判定，大立而依據判定標準可分為道德式的（Moral）與福利式的（welfare）。舉例而言， ‧ 國. 學. 一些國家禁止性工作者，即使性工作者能在正確身心健康措施保護下藉由不錯的. ‧. 收入過著體面的生活，在受到禁止的情況下不會過得更好，但仍然遭到禁止，「因. y. Nat. 為性服務用以交易在道德上是腐敗的，禁止性交易得以促進人的道德福祉」，此. al. er. io. sit. 即道德家長主義。21. n. iv n C Sunstein 將他所主張的自由家長主義描述為一種相對微弱、溫和、非侵擾式 hengchi U. 的干預，他用 Nudge 一詞22形容，意指「輕推他人以示警、提醒或溫和地警告」，主要以認知科學原理設計選擇與框架，引導人們做出更有利的選擇。一般人行為時經常遭遇掌握資訊不足、認知資源匱乏或自制力太差的困境，而他聲稱「輕推」. 18. Will Kymlicka，當代政治哲學導論，聯經（2003）。頁 189-233。比如，最早的自由意志主義者米塞斯、海耶克與諾齊克等人大概不會支持傅利曼在《選擇的自由》中主張政府介入教育市場的教育券政策。 20 Cass Sunstein （2008），Nudge: Improving Decisions About Health, Wealth, and Happiness，Penguin Book，頁 4-5。 21 Gerald Dworkin, , "Paternalism", The Stanford Encyclopedia of Philosophy. https://plato.stanford.edu/entries/paternalism/，上網日期 2019/05/20. 22 Nudge 之概念形成可溯及 James Wilk 於 1991 年的文章 Mind, nature and the emerging science of change: An introduction to metamorphology，其借鑒了臨床心理療法中 Gregory Bateson 的方法論，一開始僅針對特定人群干預，後在 Sunstein 與 Thaler 發展下才逐漸公共化、政策化。 9 19.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17) 的目標僅是透過提供資訊、完善認知機制與輔助自制力發揮等方式使人得以做出更好的選擇。「輕推」延續 Sunstein 在司法最小主義與不完全理論化合意中盡量不觸碰涉及根本價值爭議的觀念，以實用主義的態度促進目標，相對傳統的家長主義，他強調，所謂「更好」係依據人們自身的判斷，「輕推」的理念在於提升各種加強決策能力的條件，受干預者得以極低的成本擺脫干預。23 就此觀之， Sunstein 的自由家長主義與道德家長主義有更明確的區別，預設的健康與財富等目標似非道德偏好，且比起目標的設定，更注重如何實現目標的手段性與成本效益分析。. 治政「輕推」的一個顯著例子用於學校自助餐廳的飲食健康促進目標，在超市商大立場營銷經驗中發現，商品的擺放與排列方式將在消費者的偏好之外額外影響銷量， ‧ 國. 學. 位於視線容易聚焦且易於拿取處的商品能顯著提升消費量，將同一套經驗套用到. ‧. 學校自助餐廳的食物擺放調整時得到高度成效，僅僅因位置的不同可以使得特定. sit. y. Nat. 食物的攝取量增加或減少 25%。在纖維不足且過度攝取熱量的統計資料下，若欲. io. er. 改善飲食情況，得以透過自助餐廳的食物擺列操作，將蔬菜等高纖食物置於前列易得處，薯條與甜點等高熱量食物則放到目光難及且較難施力拿取的角落. n. al. Ch. n engchi U. iv. 24. 。. Sunstein 呼籲將同樣的技巧透過立法、執法或其他政策措施推廣運用在退休金計畫、健康保險、公共衛生、犯罪防治、交通安全與稅務等各領域，以提升國民的健康、財務穩健度與生活幸福。. （三）資訊時代的民主危機. 23. Cass Sunstein （2008），Nudge: Improving Decisions About Health, Wealth, and Happiness，Penguin Book ，頁 4-8。 24 同前註，頁 1-4。 10.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18) Sunstein 對於網路生態的分析與意見同樣建立在他的公民共和主義與行為經濟學研究基礎上，比起主流的智慧財產權與隱私權研究，他更關注網路平台如何影響社群，並進而在輿論、公共事務乃至整個民主社會與憲政體制的層級上產生什麼作用。本文探討將以 Sunstein 在 2017 年出版的著作 #Republic: Divided Democracy in the Age of Social Media 為主，這本書的第一版是 2001 年的 Republic.com，在 2007 年更新為第二版的 Republic.com 2.0，三個版本都討論網路與民主的關聯，但各自側重於出版當時最主流的網路影響因素，從網站（websites）（2001）、部落格（blog）（2007）到社群媒體（social media）（2017）。. 治政 Sunstein 擔憂網路可能會削弱民主，他引用雅克布斯（Jane Jacobs）大立的著作《美國偉大城市的衰亡與生命》（The Death and Life of Great American Cities） ‧ 國. 學. 25. ，描述大城市中的市民如何在街道上與各種相異的陌生人不期而遇，異質性的. ‧. 交流恰到好處，並將累積成公共生活的底蘊。他指出，網路資訊的流動與接觸具. y. Nat. 有強烈的指向性，人們搜尋資訊、點入連結，立即性的取得過程中比起過往更少. er. io. sit. 接觸非預期資訊；在以部落格和維基百科為代表的 Web 2.0 之後，每個上網者都對網路平台有更深入的主導性，這使得總體網路社群分化為越漸隔離的子社群，. al. n. iv n C 網路架構的基本屬性允許公民在分享自己觀點和經驗的群體中孤立自己，從而使 hengchi U 自己遠離任何可能挑戰他們信念的資訊，他稱之為迴聲室效應（Echo chamber），. 處於迴聲室社群的成員的信念將在同質意見中不斷增強，並且也提供同質意見強化該社群，這種相互循環的自我增強將導致社群越來越極端化26。極端團體對不同資訊的自我隔絕造就殘缺的認識論（The Crippled Epistemology）27，這種生態使得過往康多塞（Condorcet）的陪審團定理（Condorcet Jury Theorem）與海耶克. 25. 這本書主要敘述市民長久自然形成卻巧妙的生活型態如何遭到市區重建計畫所破壞。 Cass Sunstein （2017），#Republic: Divided Democracy in the Age of Social Media，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頁 60-74。 27 Sunstein 此處是引用政治學者 Russell Hardin 所提出的概念，指封閉團體忽視挑戰他們觀點的證據，排除不同的聲音而極端化。 11 26.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19) （F.A Hayek）市場價格理論匯聚不同個體資訊以做出更正確、更高效益決策之集體智慧模式在網路世界無用武之地與大規模攻擊事件. 29. 28. ，反而形成陰謀論的溫床，除了引發暴力. ，也將加劇社會分裂、破壞民主合作之條件。. 共和主義的核心要素審議民主要求不同意見的人能夠以建設性和公開方式相互交談，從而共同發現哪些信念值得持有，迴聲室使我們極化到我們無法進行這些對話的程度，因此對民主的根基構成嚴重威脅。Sunstein 引用哈伯瑪斯（Jürgen Habermas）的理想言談情境（ideal speech situation）：. 治政理性的論說應該是公開的和包容性的，給予參與者平等的交流權利，大立真摯且在更好論證的非強迫力（ the forceless force of the better ‧ 國. 學. argument）以外亦傳播各種形式的力量。這樣的交流結構將在一. ‧. 個主題討論下得到最大化的進展。. y. Nat. er. io. sit. Sunstein 認為這種對話將使我們昇華個人利益和情感，調節集體統治與個人意願的衝突。任何立法、行政的施行都有反對者，而正是這樣的審議過程令公民即使. al. n. iv n C 被迫參與他反對的行動，該強制也不是強制性的，因為它來自非強迫性的力量 hengchi U （the forceless force），此即公民共和主義之根基. 30. 。. 28. Cass Sunstein （2008），Infotopia: How Many Minds Produce Knowledge，Oxford University Press. Sunstein 認為許多暴力事件的行為人相信陰謀論並因此促發犯罪動機，比如 1995 年傷亡數百人的卡車炸彈案三位主嫌都相信有關聯邦政府操弄人民的陰謀論；911 事件蓋達組織也在成員中宣導美國政府密謀對他們不利的消息。 30 Cass Sunstein （2017），#Republic: Divided Democracy in the Age of Social Media，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頁 44-48。 12 29.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20) 第二節. 認知科學與行為經濟學. 接續上一節的研究進路，本節將從經濟學領域的傳統理性假設出發，說明認知科學對「理性」的相關研究如何影響到經濟學的學術走向，並形成行為經濟學之流派。. （一）理性傳統與經濟學中的理性人. 政治大. 自十八世紀啟蒙運動（Enlightenment）31 以來，受科學革命與隨之而來的一. 立. 連串變革所影響──尤以牛頓所著《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對重力與物理運動的. ‧ 國. 學. 定律化、公理化，與其對克卜勒行星運動學說的支持破除了教會堅稱的地球中心假說──，宗教狂熱主義遭到嚴厲批判，思想的內容與範圍逐漸走出過往經院教. ‧. 育的種種約束。人們開始拒斥超自然的占星學與煉金術，轉而支持普遍易懂且可. y. Nat. sit. 驗證的客觀知識。文藝復興時期不可言說的神秘智慧受到揚棄，科學方法前所未. n. al. er. io. 有的受到學院制度體系重視，實驗的可再現性和可驗證性要求也放射到每個領域. Ch. i Un. v. 的研究成果上。這種追求真理的方式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可以理解的，既「民主」. engchi. 又公共，因為它可以傳達給每個人並得到每個人的核實. 32. 。. 伏爾泰驚嘆於在牛頓的機械宇宙中上帝成了一個不再具有神祕感的、不動的、僅作為宇宙規律的、背景式的自然主體，正如帕斯卡抱怨笛卡兒思想體系中一開始碰一下之後不再介入世界運動的第一因. 33. ，並與約翰洛克一起公開援引福音. 書勸誡：「將凱撒的東西歸給凱撒，將上帝的東西歸給上帝。」（馬可福音 12 章： 31. 許多說法堅持啟蒙運動最早可上溯至十五至十六世紀人文主義思潮，不過即使承認之間的連續性也不代表不能稱十八世紀為啟蒙運動代表時期，故本文採多數說法。 32 Vincenzo Ferrone. （2015）. The enlightenment: History of an idea （E. Tarantino, Trans.）. Princeton, NJ: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頁 95-97。 33 Blaise Pascal，帕斯卡爾思想錄，正展（2006）。 13.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21) 17）堅持政治和宗教以及教會和國家分離的原則，並將神職人員排除在任何形式的公民權力之外. 34. 。在伏爾泰等人的政治響應與受康德哲學影響的思潮下，理性、. 知識與批判精神重新成為思想重心. 35. ，人成為理性的主要對象，因此而得以自治、. 自由，並負有對自己與他人的責任。憑藉理性，人得以根據他的意願不受限制地塑造世界，無所不能. 36. 。. 在人本思想興起的背景下，David Hume 於其 1739 年的《人性論》（A Treatise of Human Nature）中認為有必要將實驗方法擴展到未來的「人類科學」，曼德維爾（Bernard Mandeville）37、孟德斯鳩、盧梭和貝加利亞（Cesare Beccaria）38 也. 治政都呼籲對人類進行深入的科學分析。這使得科學革命擴展到過去未開發的領域，大立新的學科應運而生，例如政治經濟學，並為現代的、理性的社會學和人類學奠定 ‧ 國. 學. 了基礎。歷史和法律也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以人作為主體的角度重新建構其理 39. 。科學家和哲學家爭相對世界各地的人和社會習俗制度進行批判性的. ‧. 論基礎. sit. y. Nat. 觀察分析，並在人的自然自由（Natural Liberty）這個觀念的基礎上重新建立社會. io. al. er. 和政治關係，定義一種不再以上帝為中心的、普遍的自然道德形式。. n. iv n C 作為蘇格蘭啟蒙運動中心的格拉斯哥大學的道德哲學教授亞當斯密（Adam hengchi U. Smith）40 也受到這股時代潮流影響，花費十二年寫就奠定現代經濟學根基並使之獨立出道德哲學領域的《國富論》41（An Inquiry into the Nature and Causes of. the Wealth of Nations）主要闡述出於私利而行動的個人如何形成公利（社會繁榮）、. 34. Vincenzo Ferrone. （2015）. The enlightenment: History of an idea （E. Tarantino, Trans.）. Princeton, NJ: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頁 103-104。 35 之所以以「重新」描述係因有部分承繼過往希臘文明中的哲學、數學等傳統。 36 同前註，頁 106。 37 英國哲學家、政治經濟學家與諷刺作家。 38 義大利法學家，因著有堪稱現代刑法學根基的《論犯罪與刑罰》而知名。 39 Vincenzo Ferrone. （2015）. The enlightenment: History of an idea （E. Tarantino, Trans.）. Princeton, NJ: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頁 110-112。 40 他曾因房內放有休謨的《人性論》而差點遭到大學開除。 41 正式全名應翻為《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但《國富論》的簡稱受到更廣泛使用。 14.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22) 供給和需求如何在市場上受「看不見的手」所調節。亞當斯密說：「屠夫、釀酒者和麵包師傅並非刻意為了我們的晚餐而勞動，他們做這些事時，其實只想到自己的利益。」，自利心驅使人們去從事任何社會願意支付酬勞的工作，但若僅僅只有自利心，無數的販售劣質商品者、漫天喊價者將使社會付出過高的代價，而競爭──市場中自利行為者之間的衝突──可以節制上述問題。每一個追求自身最大利益而不顧其社會後果的人，都要面對一群有著同樣動機、追求同樣目標的對手。競爭使人不得不自我約束並建立起供需與價格的均衡體系. 42. 。貫穿在這兩條. 市場規律之間的正是理性，理性使人懂得以勞動達成自利，理性使供需模型與價格機制美妙和諧，理性使人在市場競爭下有所節制，於是隱含其中的理性人假設. 治政儼然成為日後經濟學模型中的第一原理。大立 ‧ 國. 學 ‧. （二）有限理性與經濟學的轉向. sit. y. Nat. n. al. er. io. 在亞當斯密的市場模型之後，邊沁（Jeremy Bentham）發表了關於效益的心. i Un. v. 理基礎。在其後的發展過程中，經濟學家試圖將之重塑為一門自然科學，期望能. Ch. engchi. 從對經濟主體性質的假設中推導出行為，進一步明確預設追求效益的理性人，總結出更細緻的理性選擇理論及效用理論。而後，從貝克（Gary Becker）將帶有理性與效用特徵的個體經濟學方法應用到家庭、教育、種族、歧視、犯罪等社會學分析起，家庭經濟學、法律經濟學、犯罪經濟學、教育經濟學與文化經濟學等諸多相類領域於焉而生，這種方法論的「侵略」現象更被社會科學領域學者戲謔而貼切的描述為「經濟學帝國主義」43。. 42. Robert L. Heilbroner，俗世哲學家：改變歷史的經濟學家，商周（2010），頁 63-72。 Lazear, Edward P. "Economic Imperialism,"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2000, v115（1,Feb）, 99-146. 15 43.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23) 啟蒙運動孕育出對人所共有的理性能力的推崇與有效利用，但對理性的批判思潮也在其後興起。1929 年展開影響深遠的卡西勒與海德格之辯（Cassirer– Heidegger debate）44，卡西勒有感於認識論機制中理性的限度和自主性，打算發展更高視野的文化哲學；海德格探究人的本質以及他存在的形式和意義，批判理性、實證等現代性所施加在人身上的壓迫性統治. 45. 。批判理性的風潮在後現代、. 人文領域延續至今，甚至蔓延到社會科學與自然科學領域。商業社會與經濟活動逐漸複雜龐大，外部性、交易成本、預測誤差（Forecast Error）等問題接連浮現，完全競爭市場的柏雷托效率（Pareto Efficiency）似乎永遠可望不可及，金融危機與經濟體系的各種意外也總是脫離經濟學家的預測，當設置特例（ad-hoc）越來越多而. 治政威脅到理論的核心架構時，就不得不開始檢討包括競爭市場與理性人假設的方法大立論基礎，而在這個過程中，經濟學家們更深切認識到「有限理性」（Bounded ‧. ‧ 國. 學. rationality）。. y. Nat. 有限理性的概念首見於司馬賀（Herbert Alexander Simon）46 ，他注意到傳. er. io. sit. 統經濟學的理性人預設的是完全理性（Perfect rationality），總是能夠選擇效用最大化的最佳方案，但實際上人能發揮的理性除了受限於其掌握的資訊與知識範圍，. al. n. iv n C 在處理複雜問題以及接收、存儲、檢索、傳輸訊息的決策過程中能調用的認知資 hengchi U. 源與時間皆是有限的，於是，決策者經常尋求滿意的解決方案而不是達到最大效益的最佳解決方案，司馬賀以此理論為基礎建立了用於演算的有限效用函數模型 47. 。之後，丹尼爾．康納曼（Daniel Kahneman）與阿莫斯．特沃斯基（Amos Tversky）. 發展了累積前景理論（Cumulative prospect theory）48，說明人在不確定情況下的. 44. 這場爭辯起於兩人對康德哲學真實意涵的不同理解與路線分歧。 Vincenzo Ferrone. （2015）. The enlightenment: History of an idea （E. Tarantino, Trans.）. Princeton, NJ: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頁 43-54。 46 司馬賀為其漢名，美國學者，專研認知心理學、計算機科學、公共行政與經濟學，為 1975 年圖靈獎得主與 1978 年諾貝爾經濟學獎得主。 47 Gustavo Barros （2010）. "Herbert A. Simon and the Concept of Rationality: Boundaries and Procedures"，Brazilian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30 （3）: 455–472.頁 455-462。 48 後來又改良為累積前景理論（Cumulative prospect theory），得以在連續賽局中有更精準的預測。 16 45.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24) 風險偏好，總結出損失厭惡 49（Loss aversion）、參考依賴（Reference dependence）、非線性概率加權（Non-linear probability weighting）、獲利損失敏感度（Diminishing sensitivity to gains and losses），解釋為何人在損失時比在獲利時更傾向承受風險。接下來的理察．塞勒則是在有限理性的理論基礎上設計出諸多具體應用策略，與 Sunstein 共同倡導輕推理論。康納曼與塞勒分別在 2002 年與 2017 年獲頒諾貝爾經濟學獎，這昭示了行為經濟學已是主流研究領域，並且他們兩人都是 Sunstein 密切的研究合作者。整合了心理學、認知神經科學和微觀經濟理論的行為經濟學主要關注經濟主體的理性界限，並納入心理、認知、情感、文化和社會因素。. 立. ‧. ‧ 國. 學. （三）快思慢想. 政治大. 1970 年代，社會科學家對人的理性假設如此：一、人是理性的；二、情緒使 50. 。相較這樣模糊的. sit. y. Nat. 人失去理性，這能夠解釋為何理性的人會做出不理性的行為. n. al. er. io. 將大腦運作假想成對立的理性與情緒，近年認知心理學將人類心智處理資訊的機. v. 制依其功能特徵分為兩個類別，第一種是自動系統（Automatic System），自動、. Ch. engchi. i Un. 快速、不可控、不費力、非意識、聯想式；第二種是省思系統（Reflective System），特意的、費力、能自覺、有次序、審慎的、遵循邏輯規則. 51. 。自動系統擅長不經. 思索的直覺反應，在日常生活的各種熟悉情境中不斷提供立即且大致可靠的判斷，比如在穩定的路況駕駛車輛、分辨兩個物體的相對遠近與大小、計算 2 加 2 等於多少；省思系統則擅長理性推論，運作緩慢且需要集中注意力驅動，但所得結論通常較具普遍性，比如閱讀學術期刊、判斷社交場合特定行為的適當性、計算 17. 49. 人在損失固定金額（例如美金 100 元）時的痛苦會超過獲得同樣金額的快樂，並且會在決策與行為上有相應反應。 50 Daniel Kahneman（2011），Thinking, Fast and Slow. New York: Straus and Giroux.頁 7-9。 51 認知心理學領域多半沿用初始研究稱呼為系統一與系統二，此處按 Sunstein 習慣稱自動系統與省思系統。 17.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25) 乘以 24 的答案52。. 自動系統無時無刻不在自動運作. 53. ，就像呼吸一樣自然地維持並更新個人. 所感知的世界，不斷偵測周邊環境、辨識物體、計算空間距離與物體物理運動速率和軌跡，出於演化理由，使自動系統不停地將這些輸入的環境資訊連結有關生存的問題評估，注意威脅來源或取得生存資源的機會，比如把頭轉向突然的巨大聲響處、看到蜘蛛時感到厭惡。自動系統無法關閉也無法控制，其運作基於聯結促發（associative activation）54，外界刺激、資訊（文字圖案等）使人產生一個想法，這個想法將喚醒大腦記憶中的許多關聯想法. 55. ，這些關聯想法再繼續喚醒其. 治政他更多關聯想法。聯結記憶（associative memory）中儲存了很多很詳細的外在世大立界的模式，自動系統比對記憶庫中的相關概念與連結，並將之建構模擬為未來可 ‧ 國. 學. 能發生的情境，以做好應對的準備，這些都在一兩秒之內無意識地完成。因為自. ‧. 動系統所使用的素材來自記憶庫，故在熟悉情境的短期預測與應對上通常很正確，. y. Nat. 能夠迅速整合有關一件事的訊息56，而專家長期經驗的累積更能夠強化這種判斷，. al. er. io. sit. 康納曼引述心理學家 Gary Klein 研究中一則經典案例57：. n. iv n C 克里夫蘭市消防局局長帶領隊員進入一棟房屋一樓著火的廚房滅 hengchi U. 火，很快的撲滅，但局長仍強烈的感到不對勁，於是他馬上命令所有隊員撤離，甫撤出沒多久整面地板塌陷下去，他們才發現原來起火點在地下室而非廚房。. 52. Daniel Kahneman（2011），Thinking, Fast and Slow. New York: Straus and Giroux.頁 20-28。其實只要人清醒著，兩個系統都會運作，差別在於省思系統大多數處於低耗能狀態。 54 同前註，頁 50-59。 55 其聯結有多種形式，比如因果聯結（病毒→感冒）；屬性聯結（檸檬→綠色），種類聯結（香蕉 →水果）。 56 同前註，頁 89-95。 57 同前註，頁 9-13。 18 53.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26) 專家直覺的事蹟並不罕見，包括外科醫生一眼診斷出複雜病症或經驗豐富的駕駛人透過細微動作判定出鄰近危險駕駛而躲過車禍。自動系統的判斷在生活中發揮莫大作用，但因為聯結促發的特性傾向只將已被促發的想法建構成一個具有一致性的故事（What You See Is All There Is；WYSIATI）而容易忽略了沒有浮現在眼前的更重要因素，有時也會帶來嚴重的系統化錯誤，讓邏輯上不相關但卻受到聯結促發的因素影響決策，比如當投票所設在學校或是投票處設置教室或學校置物櫃圖片時，投票者對學校經費增加案的支持率，顯著高於投票所設在附近的其他地點。人們總是認為自己有意識、自主的做出決定與行動，並懂得對相關的事物做出合理的評估，這個實驗顯示這種自我形象有待商榷。. 立. 政治大. 自動系統透過快速比對，在記憶的資料庫中找到「捷徑」，立即反應，這個. ‧ 國. 學. 過程完全自動化，無法阻止也無法控制，但一次只能執行一個項目，在作業切換. ‧. （Task switching）時會造成切換成本（Switch cost）58。與之相反，省思系統即是. sit. y. Nat. 一般人認知中有意識、理性的自我，能夠遵循給定的規則，以任務集（task set）. io. er. 的形式審慎評估多個不同主題、比對不同屬性的複數物件，但對省思系統要求高的活動需要投入注意力自我控制，而施加自我控制容易使人精力耗損且不愉快，. al. n. iv n 59 C 造成自我耗損（Ego Depletion） h。人的認知資源是有限的，在心智被繁重的作 engchi U 業占據時，甚至連很平常的功能都難以維持，比如克里斯．查布利斯（Christopher. Chabris）與丹尼爾．西蒙斯（Daniel Simons）在合著《為什麼你沒看見大猩猩？》（The lnvisible Gorilla）中所敘述的實驗60：. 在事先錄好的短片中，分穿白色與黑色球衣的球員正在場內傳球，受試者被要求數白色球衣隊員之間總共傳球幾次，並忽略黑色球衣. 58 59 60. 切換成本即為任務重複（A-A）和任務切換（A-B）之間的準確性和性能差異。動機、自我控制在一段時間內的顯著下降。 Daniel Kahneman（2011），Thinking, Fast and Slow. New York: Straus and Giroux.頁 24-25。 19.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27) 隊員的傳球。此時有位穿著大猩猩服裝的演員穿過人群，並在中間停留搥胸，總共歷時九秒。而參加實驗的上千位受試者中有一半在調查中肯定自己沒有看見大猩猩。. 神經系統比身體任何一個部位消耗的葡萄糖都多，血糖、脈搏等生理指標與心智運作的穩定度也息息相關。省思系統的另一個主要任務是監控自動系統所產出的結論，判定其中哪一部分能夠直接表現為行為，並抑制或修改其他部分61。在生理條件限制下，省思系統的監控功能也會受到影響，認知心理學家調查以色列假釋委員的案件，發現剛吃過東西後的假釋通過率最高，達到 65%。到下次吃東西. 治政前的兩小時之間，通過率逐漸遞減，最後幾乎降到零。疲勞、血糖下降的假釋委大立員往往以自動系統為主，維持較接近「捷徑」的預設立場（default position），駁 ‧. ‧ 國. 學. 回假釋要求。. sit. y. Nat. 我們總是想像自我就像省思系統一樣自主、理性，但生活在互動往來頻繁的. io. er. 複雜社會中，從交通、購物、工作到進食等活動，人類大腦每天面臨無數的決策情境，包括比較、選擇和排序的推理，在認知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出於演化理由，. al. n. iv n C 我們仰賴直覺化的自動系統完成絕大多數大致沒有太大錯誤的評估，它形成印象、 hengchi U 感覺、意圖輸入到省思系統。我們以為就像自主、意識的自我的那個省思系統天. 生帶有低耗能傾向，儘管監控自動系統，阻止愚蠢的念頭與不恰當的衝動，但也常常替自動系統沒有道理的印象與感覺背書，為這些草率的想法檢索記憶庫，編造一個看起來足夠合理的故事說服自己. 62. 。你不同意某個人的意見，可能僅僅因. 為他長得像你不喜歡的牙醫師，而不真的是該意見不正確或不符合你的立場。. 61 62. Daniel Kahneman（2011），Thinking, Fast and Slow. New York: Straus and Giroux.頁 43-45。同前註，頁 408-418。 20.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28) （四）可預期的非理性. 自動系統尋求記憶捷徑的傾向產生直覺想法的錯誤，省思系統不易區分一般捷徑與專業訓練所形成的經驗路徑，使得錯誤難以防止，有時是因為超出省思系統本身的能力範圍，更多時候則是因其低耗能傾向，即使存在潛在錯誤的線索，也沒有辦法在低密度的偵測下警醒，強化監控和刻意專注下才可能避開錯誤，但對任何一個想要好好過生活的人而言，時刻維持警戒狀態並不實際。所幸多數偏見（bias）帶有系統化特徵，根據對心智運作結構的研究，並非無跡可尋。. 政治大人類透過過去的經驗應對未來、未知的情境，經驗法則相當實用，但也可能立. ‧ 國. 學. 引發偏見，定錨效應（anchoring effect）即是如此，當被問及密爾瓦基市63有多少人口時，芝加哥住民會以其 300 萬人口為參照基準，因為密爾瓦基市比芝加哥小，. ‧. 所以往下調整，大概猜 100 萬人口；綠灣住民則以綠灣 10 萬人口為參考，放大. ：. n. al. 65. er. io. 不相干的錨點也經常滲入判斷過程中. sit. y. Nat. 調整為 30 萬，此即定錨調整（anchoring as adjustment）的認知過程64。問題在於，. Ch. engchi. i Un. v. 康納曼與特維斯基準備了一個被動過手腳的幸運輪盤，上面的數字為 1～100，但只可能停在 10 或 65。他們請受試者在轉過輪盤後回答「非洲國家會員國在聯合國中占多少比率」，看到 10 的人，平均估計值為 25%；看到 65 的人，平均估計值為 45%。. 可得性捷思（Availability heuristic）是最直接的心理捷徑，「如果你能想到它，那一定很重要。」，人在評估事件發生機率時，往往高估最容易想到的例子、低 63. 威斯康辛州最大城市，位於芝加哥北邊，人口約 58 萬。 Cass Sunstein （2008），Nudge: Improving Decisions About Health, Wealth, and Happiness，Penguin Book ，頁 23-24。 65 Daniel Kahneman（2011），Thinking, Fast and Slow. New York: Straus and Giroux.頁 119-122。 21 64.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29) 估不容易想到的例子。經歷過 911 事件的美國人比起其他風險（比如濾過性病毒）會更容易擔憂恐怖攻擊，即使恐怖攻擊的機率可能沒有濾過性病毒高。而雖然氣喘導致死亡的機率是龍捲風的 20 倍，但因為龍捲風鮮明、易想像的死因使人感覺更嚴重。較近的風險事件也比較久遠的更容易引發恐懼與相應行為，自動系統傾向高估具親近性與顯著性的事件，為類似危險做好準備，即使有證據顯示該風險真實機率不高，更該準備應對別種風險. 66. 。. 我們對每天發生的事所知有限，自動系統會把知識的碎片連接起來，組合成合理的因果關係，在 WYSIATI 效應下，我們會感覺67這段因果關係就是全部，. 治政忽略其他的影響因素，這種偏見產生了控制的幻覺，讓我們以為對自己的生活有大立了實質性的控制，只因為我們對自己生活的瞭解多過生活之外的事物。過度自信 ‧ 國. 學. 與過度樂觀的現象極為普遍，比如調查顯示 90% 的駕駛人認為自己技術在中等. ‧. 之上、94% 的大學教授認為自己素質高於平均水準，當我們高估自己的安全與 68. 。. er. io. sit. y. Nat. 能力，就可能因未採取合理的預防措施而致風險承受能力與實際情況脫節. 自動系統的傾向除了被個人經驗所影響，更先天具備受演化歷史所形塑的結. al. n. iv n C 構，比如，處於生存邊緣的生物損失一天的食物可能導致死亡，收穫一天的食物 hengchi U 卻不代表就能多活一天，優先處理威脅的物種也有比較大的機會存活，並把基因. 傳遞下去。這樣不對稱的演化壓力在人的心智結構中留下痕跡，形成對獲利與損失的不對稱關注與情緒. 69. 。在損失厭惡的作用下，變動所失去的好處會被放大，. 總是使人感覺比變動獲得的好處大上許多，因此容易導出維持現狀的不理性偏好 70. 。Sunstein 主張利用人這種心理惰性，透過「預設值」的方式提升器官捐贈率. 66. Cass Sunstein （2008），Nudge: Improving Decisions About Health, Wealth, and Happiness，Penguin Book ，頁 24-26。 67 即使吸菸者明知統計上的風險，仍然會自認罹患肺癌與心臟病的機率低於多數非吸菸者。 68 同前註，頁 31-33。 69 Daniel Kahneman（2011），Thinking, Fast and Slow. New York: Straus and Giroux.頁 276-270。 70 同前註，頁 283。 22.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30) 與退休金計劃參與率. 71. 。. 另一種常見的認知偏差是框架效應（Framing effect），選項的表述呈現正面或負面意涵能夠影響選擇，比如，當醫生建議患者手術時的附帶說明可能有兩種方式：前者「這種手術的五年存活率達到 90%」；後者「動過這種手術的病患在五年內有 10% 死亡」。兩者的內容完全等價，但前者將比後者的接受度更高，就連作為專業者的醫師也無法免於框架效應，他們聽到前者說法時會更願意推薦患者採用該手術。1970 年代，信用卡支付方式興起時，由於手續費轉嫁的緣故，在大多數通路，信用卡價格經常比現金價格高。一開始信用卡公司透過契約設計使. 治政零售商難以區分兩種價格，後來遭到國會立法禁止，他們轉為協調零售商將刷卡大立價格稱為「正常價」，現金價格則稱為「折扣價」，扭轉信用卡多收取手續費的印 ‧ 國. 72 73. 學. 象. 。這些實驗結果在在顯示，人的判斷會受到明顯沒有參考價值的資訊所. ‧. 左右，行為受到當下環境與框架的影響，遠遠超過我們所知道或想要的程度。. n. er. io. sit. y. Nat. al. Ch. engchi. i Un. v. 71. Cass Sunstein （2008），Nudge: Improving Decisions About Health, Wealth, and Happiness，Penguin Books，頁 34-35。 72 同前註，頁 36-37。 73 當使用外語時，似乎能減緩甚至避免框架效應，一個可能的解釋是，外語比一個人的母語提供更大的認知和情感距離。 23.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31) 第三章. 社會分歧與極端主義. 第一節. 社會分歧的因子. 本節將闡述上一節所述人類基本認知結構如何成為社會分歧的起點，而且傳統的理性溝通方式可能無助於化解這種深度歧見。在這個基礎下，加上臺灣社會既有的意識形態差異、法律繼受背景、現代治理困境與全球化帶來的價值衝突，導致政治極化，並在網路平台的言論環境中進一步加劇社會分化與對立。. 政治大. （一）自由主義與保守主義及其框架. 立. ‧ 國. 學. 美國乃至全球多個現代民主國家的政治現在都陷入一種道德價值分裂的困. ‧. 境，大多數社會都可以概略劃分為自由主義與保守主義兩個陣營，儘管幾乎所有. sit. y. Nat. 人包括對立的雙方都同意應當追求自由、平等、公平與正義等普世價值，但對其. io. er. 內容該如何詮釋、相關規範該如何制定乃至具體涉議個案該如何解決，永遠爭論不休，死刑、健保、墮胎、教育、同性婚姻等議題所表徵的社會分歧，似乎距離. al. n. iv n C 自啟蒙時代以來人類憑藉理性能力達成美好民主社會的願景遙遙無期。若要解決 hengchi U 面對價值分歧時理性溝通甚少發揮作用的問題，則必須先認識其因何而起。. 勞倫斯‧柯爾伯格（Lawrence Kohlberg）與尚‧皮亞傑（Jean Piaget）是現代教育、認知與發展心理學領域舉足輕重的學者，柯爾伯格在皮亞傑的基礎上提出道德發展階段（Lawrence Kohlberg's stages of moral development），描述兒童如何經歷六個成長階段，推理能力與抽象思考逐漸發展，而得以透過理性理解道德觀. 74. 。強納森‧海特（Jonathan Haidt）則反對這樣的理性主義道德心理學，認為. 74. 強納森・海德特（Jonathan Haidt）著，《好人總是自以為是：政治與宗教如何將我們四分五裂》，姚怡平譯，臺北：大塊文化（2015），頁 24-32。 24.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32) 相關研究領域太過忽略情感層面，他承繼 Hume 式的工具理性論. 75. ，並以前述認. 知心理學的人類資訊處理模型為基礎發展自己的理論，他主張道德判斷是由快速立即的情緒與直覺所引起的，而道德推理只是為已經形成的判斷在事後合理化。這足以解釋為何理性溝通在道德爭議中作用不大，因為在第一時間自動系統已形成道德判斷的認知框架，如果省思系統沒有拒絕這個印象與直覺，接下來即使進入理性推論的心智運作，理性能力也只被用於檢索與建構能夠幫初始立場與情緒反應背書的各種理由76。. 然而這還不足以完整解釋自由派與保守派何以分歧，若是人人的道德直覺都. 治政與他們的大腦結構同等相似，則不會產生不同的價值偏好。海特為此與文化人類大立學家理查‧施韋德（Richard Shweder）合作，到巴西、印度等國多年考察，並統 ‧ 國. 學. 整了包括蘇丹阿德贊族（Azande）、菲律賓伊朗革族（Ilongot）與新幾內亞胡亞. ‧. 族（Hua）等原始部落在內的道德文化與傳統習俗，在心智模組（modularity of. sit. y. Nat. mind）下歸納出六種跨文化共通的道德原則，分別是關懷／傷害（care/harm）、. io. （ loyalty/betrayal ）、權威／顛覆. al. （sancity/degradation）. （ authority/subversion ）、聖潔／墮落. iv n C 。道德模組就如同人類舌頭上的六種味覺受體一般，會 hengchi U. n. 77. er. 公平／欺騙（fairness/cheating）、自由／壓迫（liberty/oppression）、忠誠／背叛. 受到特定信號觸發，在不同的環境條件與文化經驗下78分別形塑至現有的基因樣貌. 79. ，一個社會與其內諸多子社群因此發展出多樣的飲食風俗／道德傳統。海特. 75. Hume 最能代表該思想的名言為：「理性是，也只能是熱情的奴隸，除了服務與服從於熱情以外，無法佯裝自己能擔當任何工作。」（＂Reason is, and ought only to be the slave of the passions, and can never pretend to any other office than to serve and obey them.＂），現代則有英國哲學家 Bernard Williams 進一步詮釋 Hume 式工具理性論發展道德哲學，著名的代表作為《道德運氣》。 76 強納森・海德特（Jonathan Haidt）著，《好人總是自以為是：政治與宗教如何將我們四分五裂》，姚怡平譯，臺北：大塊文化（2015），頁 56-91。擴寫編輯自海特 2000 年的論文”The Emotional Dog and its Rational Tail: A Social Intuitionist Approach to Moral Judgment”。 77 同前註，頁 206-265。 78 約書亞．格林（Joshua Greene）的《道德部落：道德爭議無處不在，該如何建立對話、凝聚共識？》（2015）一書對此演變過程有詳細的闡述。 79 現代主流學說認為人類心靈並非如純粹的經驗論者洛克所主張為一片白板（Tabula Rasa），亦不支持基因決定論，而是帶有一定遺傳框架但仍保有巨大的可塑空間。可參考 Steven Pinker （2002），The Blank Slate: The Modern Denial of Human Nature。 25.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33) 分析，造成社會分歧的排他性信念正是源自不同個體對於道德模組的排序或比重差異，由此而生的意識形態能夠幫助個體產生團體認同，願意克制自私行為並與他人合作。自由派最為側重「關懷」、「公平」、「自由」三種原則，保守派則是大致對六種原則等同重視，因此雖然兩者皆追求自由、反對壓迫，但理解的內涵卻大有不同 80，自由派追求普遍的、積極的自由，認為人人都應有實現幸福的自由，包括非法移民等弱勢在內；保守派則更在乎自己的群體，他們傾向將自由詮釋為「不被干涉的權利」，反對政府干預市場與「拿自己辛苦工作繳的稅金去補貼不工作的懶鬼」81。相比自由派只側重三種原則，保守派關注六種道德模組，故其訴求容易觸及更廣大的選民，引起更大共鳴與更多支持。民主黨認為共和黨騙取. 治政選票，讓最需要健保的勞工與農民階級支持廢除健保，損害自己的利益，但其實大立這些選民沒有受騙，他們確實是投票選擇自己所認同的道德價值。 82. ‧. ‧ 國. 學. al. er. io. sit. y. Nat. （二）移民社會的族群與認同差異. v. n. 臺灣雖未如美國一般發展出涇渭分明且論述完整的左右派意識形態83，但作. Ch. engchi. i Un. 為移民社會的歷史亦帶來由族群衝突開展的困境，政治極化（political polarization）的問題比起美國亦不遑多讓。二戰後，日本政府撤出臺灣，由中華民國政府接管，軍系出身的陳儀掌臺灣省行政長官公署，因其貪汙腐敗、軍紀敗壞的統治與文化語言衝突而導致以查緝私菸案為導火線的二二八事件與後續軍事鎮壓。而後中華民國政府撤退臺灣，頒布戒嚴令和《動員戡亂時期臨時條款》等法令，實施一黨. 80. 大致如以薩柏林（Isaiah Berlin）的區分。比如英國保守黨卡麥隆（David Cameron）在 2010 年議會大選時的競選海報寫著：“Let’s cut benefits for those who refuse work”。 82 強納森・海德特（Jonathan Haidt），《好人總是自以為是：政治與宗教如何將我們四分五裂》，姚怡平譯，臺北：大塊文化（2015），頁 248-277。 83 蕭怡靖、鄭夙芬，2010，〈左右怎麼分？臺灣民眾對左派與右派的認知〉，2010 臺灣政治學會年會暨「重新思考國家：五都之後，百年前夕」學術研討會，12 月 4-5 日，台北：東吳大學。 26 81.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34) 專政的高壓統治，並透過軍隊與特務為社會生活控制。歷經雷震等知識分子在《自由中國》雜誌上要求民主而受逮捕、「反匪諜」特別刑法的白色恐怖時期、黨外運動受軍事審判的美麗島事件後，方才解嚴並逐漸邁向民主體制。對這些歷史記憶的理解與詮釋在其後隨政治立場的不同而出現分歧與對立，且仍在族群緊張關係中延續84。. 戰後遷台的國民政府在維繫中國法統代表、反攻大陸準備等需要下，沿用以中國各省分為區分的籍貫制度，這種臨時性政治制度除了對臺灣省人民帶來政治與文化上的差別待遇外，亦在原有的基礎上更加深了本省／外省的族群區隔85。. 治政其後亦因省籍與成長經驗差異影響，分別形成中國民族主義與臺灣民族主義，與大立之相伴的是統一／獨立兩大意識形態，在政治與社會的分歧上扮演重要角色。 86. ‧ 國. 學. 而中央政府遷至台北市與以其為根本的建設計畫，造成的南北差距、城鄉資源落. ‧. 差亦是政治對立的主要因素之一，比如教育資源最豐厚的臺灣大學有 49.97% 的. er. io. sit. y. Nat. 學生來自雙北市，11%以上的學生來自大安區與中正區87。. 臺灣的民主化進程與國族建構相互並進，2000 年後形成穩定的藍綠陣營，. al. n. iv n C 對立逐漸升溫，藍綠黨籍立委投票立場一致性越來越高，政治菁英的極化（Elite hengchi U. polarization）透過帶有強烈情感色彩的選舉政治與各自陣營的媒體參與強化渲染，加之外部中國操作的台海危機等數次武力威脅，帶動選民的極化（Popular polarization）88。黨外運動反抗威權的歷史氛圍殘留，延續至今，使臺灣政治被 84. 吳乃德（2008），〈書寫民族創傷：二二八事件的歷史記憶〉，《思想》； 8 期（2008 / 03 / 01）， P39 – 70。頁 39-43。 85 王甫昌，2005，〈由「中國省籍」到「臺灣族群」：戶口普查籍別類屬轉變之分析〉，《臺灣社會學》，第 9 期，頁 59-117。 86 Christopher H. Achen and T. Y. Wang, Editors（2017），The Taiwan Voter. Ann Arbor, MI: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CH12。 87 駱明慶（2016），〈誰是台大學生？（2001-2014）──多元入學的影響〉，經濟論文叢刊；46 卷 1 期 (2018 / 03 / 01)，P47 - 95。本研究延續至 2002 年同作者的〈誰是台大學生？──性別、省籍與城鄉差異〉。 88. 蕭怡靖（2014），〈從政黨情感溫度計解析臺灣民眾的政治極化〉，《選舉研究》； 21 卷 2 期 27.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35) 捲入「反動」與「反動的反動」，以對立政黨的過錯「辯護」支持政黨89。以前立法委員邱毅為代表的爆料文化與政論娛樂化使沒有根據的指控成為常態，藍綠支持者間相互敵視，更加難以對話。而近年在臺灣政治主要分歧的國族認同雖呈現鐘型分布，但藍綠政黨的支持分布卻更加分化為 M 型雙峰90，加之幾次政黨輪替後國民黨與民進黨對同一議題（對美軍購、美牛進口、核四等）的立場大幅轉變，藍綠衝突似乎比起意識形態對立，更傾向更無解的「政黨極化」（party polarization）。 2018 年，過去被稱為鳥籠的公投法在門檻修法降低後，似未對形成民主審議空間有所助益，反而由對立政黨與團體在能源、同性婚姻與性別平等教育議題上各自發起相反提案對抗，從政治菁英到群眾的兩極分化越發急劇。. 政治大. 學. ‧ 國. 立（三）法律繼受的秩序格局. ‧ sit. y. Nat. 臺灣目前的法秩序歷經日本統治時期、國民政府遷台與戰後歐陸與英美法學. al. er. io. 輸入此三個階段對西方近代法律的繼受，交織融合了西方、東方、傳統與現代要. v. n. 素91。學者傑佛瑞・馬丁（Jeffrey T. Martin）帶著托克維爾一般的野心在臺灣多. Ch. engchi. i Un. 年蹲點田調，從基層員警、地方勢力與立法委員在社會糾紛的角色切入，研究費孝通所言華人社會以人情關係為核心的差序格局與禮俗治國，在國族建構與集體權利意識覺醒的歷史進程中如何形塑正當性（legitimacy）與推展源自法律繼受的社會長期變遷。他認為，臺灣的民主化雖然瓦解了過去的權力壟斷，但並未過多改變地方治理的生態，只是政治參與空間由國民黨黨內擴大到體制外。民意代表、（2014 / 11 / 01）， P1 – 42。頁 8-11。 89. 吳介民、李丁讚（2008），〈生活在臺灣：選舉民主及其不足〉，《思想》；9 期（2008 / 05 / 01）， P33 – 68。頁 61-65。 90. 黃囇莉（2007）.〈M 型政黨 vs. 鐘型意識──臺灣國族認同之意識型態及其心理基礎〉。《中. 華心理學刊》，49（4），451-470。 91. 王曉丹（2014），〈法律繼受與法律多重製圖--人口販運法制的案例〉，《中研院法學期刊》，15 期，頁 77-137。頁 77-84。 28. DOI: 10.6814/NCCU201900804.

(36) 里長、樁腳與其他非正式職業的地方事務積極人士92構成地方菁英勢力，他們憑藉地方民事調解與反抗威權政府累積民望與對其人格魅力的信賴，通過人脈而非法律制度所授權的權力，以人情、義氣、面子等傳統價值作為行為準則在制度系統與國家機構中發揮作用。臺灣警政制度及其與地方精英的互動，也並非憑藉正當法律程序所建立的法理型權威，從交通到其他大小事故的處理，出於對法律制度的普遍厭惡與對官僚過載（bureaucratic overload）的預設，使警察得以靈活的現場調處（On-Site Mediation），派出所更作為位於官僚上級與地方勢力間的制度性接口（institutional interface），供「當地人」及其政治庇護者密室談判（the back room）的平台，發揮準議會（para-parliamentary）功能。這種由地方上組織性的. 治政妥協優先於以法律外在強制力規範的法意識所凝聚而成的信任秩序（the order of 大立 trust）以法外立法者（outlaw legislator）為核心，他們通過選舉獲得的地位與資 ‧ 國. 學. 源，鞏固與擴張非正式、法外甚至非法的個人權力。馬丁最後斷言，臺灣的特殊. al. er. io. sit. y. Nat. 當代臺灣民主性質的根本93。. ‧. 主義民主（Particularistic Democracy）或許不僅是過渡狀態，這種不穩定似乎是. n. iv n C hengchi U （四）全球化下的多元價值與身分政治（identity politics）在全球化時代，源自西方的「自由主義式法律觀」（Liberal Legalism）所形成的法律制度及其背後所預設的一系列價值觀帶有政治面、文化面與歷史面的優勢地位，而得以輸出至國際94，法規範如臺灣所簽署的「公民與政治權利國際公約」，價值觀如個人主義、人權、民主政治或市場經濟等。但實際上自由主義式. 92. 代表性的功能是仲裁、衝突經紀和非正式契約執行服務，多數有黑道幫派色彩。 Jeffrey T. Martin（2013），Legitimate Force in a Particularistic Democracy: Street Police and Outlaw Legislators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on Taiwan，Law & Social Inquiry，Volume 38, Issue 3, 615–642。 94 David M. Engel & Jaruwan S. Engel（2010），Tort, Custom, and Karma: Globalization and Legal Consciousness in Thailand （The Cultural Lives of Law），Stanford Law Books。 29 93. DOI: 10.6814/NCCU201900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