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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可說是又愛又恨。知識分子與政治的牽扯關係，尤其在中國更是明顯。知識分 子那種對時政與時局永遠抱著批判的精神，就決定了他們與當權者的衝突。中國 知識分子的性格使他們離不開政治，也因此，中國知識分子更容易受制於掌權者。
第三節 「共和國」的知識分子
知識分子之所以成為毛澤東掌控權力的工具，一定要考慮到中國特有的國情 與共和國統治下的知識分子與當權者的關係。
共和國建立一套完全不同於傳統中國的運作制度，其所建立的是全能主義政 治的社會54，不僅黨國一體，而且是「大國家小社會」，因此知識分子的處境必 定與傳統中國或西方社會有所差異。不過，需要指出的是，即使共和國在社會文 化呈現不同於以往的面貌，但許多中國的傳統與習性多少都還存在，尤其是知識 分子那種「以天下為己任」、「為生民立命」以及愛國的情操，不可能一下消失殆 盡。撰者在這節希望討論的是，與傳統中國知識分子有所連結的共和國的知識分 子，如何在共和國的新體制、新主義下與當權者發生作用，產生出的效應又為何。
首先要說明的是，在這邊討論的知識分子，通常指的是黨外知識分子。中國 共產黨的建立雖然是由知識分子成就的，但他們已被歸為黨內的知識分子，也就 是知識分子黨員，在名義上已經有別於一般的黨外知識分子。
中國共產黨是共和國政治運作中的權力核心。本著對社會的控制，以及為使 剛接手的中國繼續順利運作，對知識分子基本上是採取友善的態度。對於由國民 黨統治時代過來的知識分子，實施所謂「包下來」55的政策。相對於國民黨的腐 敗，中國共產黨在建政之後，對知識分子的諸多友善政策，再加上中共在與國民 黨鬥爭時，奠定了良好的形象，都使不少的中國知識分子願意接受共產黨的統 治。因此，當國民黨敗退至台灣後，有很大一部份的知識分子選擇留在中共掌管 的中國，例如，馮友蘭、湯用彤、陳垣、陳寅恪等，更有許多知識分子從海外紛 紛回國，決心要開始展開新的政治生活，希望使他們的祖國更好。即使中國知識 分子對中共信仰的馬列主義並不熟悉，但他們仍然對中共治理中國抱持著很大的 期待。
然而，畢竟中共是遵循馬列主義，因此，對於知識分子的認知有別於以往的 傳統。最顯而易見的即是要利用知識分子為其政治目的服務，又要提防他們反對
54 鄒讜認為，共產黨中國是一個全能主義（totalism）政治的社會。按照他的說法，全能主義是 指一種政治機構的權力可以隨意地、無限地侵入和控制社會每一個階層和每一個領域的指導思 想。全能主義的基本特點，是這個社會中沒有一個政治權力機構不可侵犯的領域。
55 對國民黨統治時代過來的知識分子，維持他們原有的工作崗位，對於他們的食、衣、住、行 幾乎全部包辦，照顧知識分子的大小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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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產黨的統治。這個矛盾點所指出的是，中共之所以敵視不信任知識分子，是由 於受到馬列主義的影響。不過，這只是比較表面上的意義。如果以共產主義對知 識分子的階級屬性定位為原因，來解釋共和國的知識分子為何遭受打擊對待，可 能無法解釋得清楚。所以在這裡，撰者是以毛澤東為鞏固權力為研究方向，來討 論知識分子如何成為毛在其政治權力考量下的工具，才會時而受到中共拉攏，而 時而又遭受打擊。
毛澤東自 1935 年遵義會議後，逐步成為黨內最高權威。他藉著知識分子成 就他的權勢，除了毛個人因素外，也由於知識分子的傳統習性與在新中國下的發 展使然。以下將提出關於這個問題的一些想法。
中國共產黨帶領中國民眾脫離被資產階級壓榨的地位，這對擁有廣大農民人 口的中國，無異是掀起巨大的轉變風浪。而代表無產階級抗爭精神的馬列主義，
正好在需要改變的時間點進駐中國，為廣大農民所接受並為之瘋狂，自然使馬列 主義比起其他主義思想，更加在中國暢行無阻。其實，農民哪真懂得何為馬列主 義，只要不要再過以前被地主壓榨的生活，就是這個主義對他們最大的幫助與恩 惠。而農民的這種盲從性，正好給列寧提出的先鋒隊一個發展的最佳機會。中國 共產黨就做為中國無產階級的帶領者，教導他們如何行動，對於馬列主義的真正 內在意涵，大多數民眾或許是無法真正了解。中國共產黨經由長年的發展，也漸 由集體領導制度轉為個人崇拜式的最高領導模式。毛澤東或許就是藉由馬列主義 中對知識份子的解釋與態度，假借此理由對知識份子有不信任感以及打擊動作，
實際上卻是利用這個主義，將知識份子轉變為工具，來捍衛他個人的權勢。
知識分子從來就是代表「意識形態」的人，是各種「主義」的介紹與傳播者。
知識分子被認為是有智慧有遠見的人，民眾也容易受到他們的鼓動。而政治上的 掌權者，如果受到知識分子的認同與支持，自然有助於政權的鞏固。但偏偏知識 分子是一群常對於現狀不滿，有獨立思考的人，因此，知識分子與掌權者便常有 對立的情況產生。更重要的一點是，知識分子比起高高在上的掌權者，有更多的 機會與一般民眾接觸，民眾的思想也就更容易受到知識分子的影響。所以，掌權 者必須為了政權，時而爭取知識分子，時而打壓知識分子。另外，在前述的內容 提及，中國古代的君王不甘於只限於政治領域，他們更要爭取成為「道」的代表 者，如此才能使他們的權位不容置疑。馬列主義無疑給毛澤東一個最好的方法對 付知識分子，而且是完全基於「正當」理由這麼做。毛澤東可以藉著馬列思想，
輕易地使打擊知識分子成為理所當然，進而宣示他是道德、思想與政治上的正確 指標，而知識分子是帶有資產階級思想的壞份子。
其次，中國知識分子那種愛國、為國以及衛「道」的傳統習性，也可能為毛 澤東所利用。尤其是中國傳統知識份子面對上位者，那種不自覺就流露出的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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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原罪的心態。毛澤東帶領的中國共產黨，成功自腐敗的國民黨手中奪下政權，
看似準備要迎接嶄新的階段。或許當時的知識份子認為，本應由他們捍衛的中 國，卻是由打著馬列主義這種外來的思想的中共所維護。所以，當時大多數的中 國知識分子對於中共，是抱持著希望與感激的心理。自認存在原罪的天性，加上 慚愧的心理，使中國知識分子願意配合他們不是太了解的馬列主義作風──知識 分子的思想改造。中共建政初期，許多知識分子紛紛從國外回到祖國，都想為國 家效力。據統計，從 1949 年 8 月至 1955 年 11 月，共有 1536 名高級知識份子從 海外回國參加建設。56中國知識份子努力從參與政治來實現理想，使他們更容易 與掌權者有牽連關係。不能否認還存有傳統習性的中國知識份子，使毛澤東推行 的思想改造運動更加順利運作。毛澤東掌握受擁護的馬列主義，以及願意配合政 策的知識分子，再加上民眾對毛澤東的崇敬，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中國知識 份子順利成為毛利用的工具。
要使中國知識分子變成毛澤東鞏固發展權力的工具，就要具備使其進可攻、
退可守的作用。毛澤東發動對知識分子的思想改造，一是期望知識分子真正轉 變，進而死心推崇馬列主義與毛澤東思想，使自己可以擁有這些代表思想意識、
足以影響人心的最佳助手；一是毛澤東可以理所當然地進行思想改造，來壓制知 識分子的思想行為，使民眾認為知識分子是容易犯錯誤的，從而顯示出毛思想的 正確。在這一個層面上，何者為毛澤東所要掌握以及對付的知識份子，以及判斷 思想改造成功與否，幾乎都是根據毛澤東個人的決定。在政治時局較穩定的時 期，對知識分子的思想改造運動就以較溫和的形式進行，甚至給予知識分子自由 發言的空間，期望知識分子為中共發聲，並替政權塑造良好的形象。當毛澤東感 到政治地位受到威脅時，便大肆地攻擊知識分子，不論黨內或黨外的知識分子都 有可能受到打擊
再次，不論心理或外在行為，中國知識分子比起西方知識分子是較不自由 的。而在新中國的社會中，知識分子更是被緊密的社會管理體系壓得喘不過氣。
中國共產黨自 1949 年開始採用「黨的一元化領導」方式，並把它當作是「民主 革命」時期組織社會的一個重要原則。1949 年以後，由於需要一個能夠集中權 力的指揮中心，這一原則被保留並被重新肯定。因此，共產黨的政治權力不但沒 有從社會領域撤退，反而通過各種手段佔領了大部分社會領域。社會不再擁有能 夠自由地、真正地為其講話的機構和組織，可以說民間社會已不復存在了。一種 全新的國家－社會關係類型建立起來了。這種新型的關係即全能主義。在這種制 度下，國家職能可以擴展到社會生活的任何領域而不受道德或意識形態的制約，
56 中華人民共和國大事記（1949 年 10 月－2009 年 9 月），中國教育新聞網，2013 年 6 月 18 日，
取自：http://job.jyb.cn/china/gnxw/200910/t20091002_31477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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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最高領導人可以限制這種擴展並隨時改變它。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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