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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的研究目的在於，透過南海對中共的地緣戰略意涵、大國於南海的地緣政 治與影響因素、中共對南海的實際策略與作為以及南海海域周邊各國的回應與 態度等四項命題來完整探究冷戰後中共的海權地緣外交。
第一節 南海對中共的地緣戰略意涵
在詭譎多變的二十一世紀，地緣政治會像揮之不去的夢魘一樣，影響著 國家的政策與選擇；海洋，也將深深左右人類作為的方方面面。3
20 世紀初，隨英美全球海洋戰略的興盛而使海權論蔚為風行；到了 20 世 紀中後期，由於國家紛紛將地緣重心轉往陸地，強調陸上軍事作戰、邊界防務 和經貿流通等層面的地緣戰略，海權論有逐漸被陸權論所取代之勢。不過，隨 社會經濟發展，陸地可供開發的資源持續減少，世界各大國在海洋經濟、科 技、資源、海權等競爭日益激烈；因此，海洋的重要戰略作用重返國際地緣舞 台。除為沿海國家緩解人口、資源和環境壓力的重要途徑，也是經濟發展、強 化糧食和交通與能源安全的關鍵場域。4 如前所述，攻勢現實主義著名學者 Mearsheimer 也依世界地理圖像指出「水域的遏阻力量」，以強調海洋對一國軍 事戰略所起的重要作用。尤其，對於位處西太平洋的東亞地理區位而言，海 洋，更是權力的戰場。
所以，中共身為亞太地區的陸海大國，其周邊海域除背負捍衛國家主權、
發展沿海經濟等要務，也作為能源運輸與交通要道的地理樞紐，故使中共於21 世紀以來更加重視海權的策略制定與權力競逐。冷戰後，中共政經實力迅速提 升，南海對其國家發展的重要性也逐步清晰。學者指出，增進中共於亞洲和西
3 Admiral James Stavridis, Sea Power: The History and Geopolitics of the World's Oceans (New York:
Penguin Press, 2017), p. 5.
4 宋學文，「二十一世紀是海洋世紀」，譚天譯，詹姆斯．史塔萊迪（Admiral James Stavridis）
著，海權爭霸：世界7 大海洋的歷史與地緣政治，全球列強戰略布局與角力（臺北：聯經出 版公司，2018 年），頁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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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的權勢影響，已成為中共對外政策的一大目標，而主要透過「戰略軍 事」和「戰略經濟」的兩大政策工具來加以實現。5 有此背景，本節將綜合經 濟、軍事和政治外交等面向來闡明南海對中共的地緣戰略意涵。
一、地理位置與能源運輸
（一）亞太地緣位置中心
不論在區域或全球範圍內，南海對中共的戰略利益都相當重要。6 自 1970 年代起，南海成為亞太地區周邊各國競相爭逐的水域，也是當今21 世紀全球最 重要的地緣政治要塞。南海之所以受到如此矚目，首先在於其特殊的地理位置
（如圖4-1）。南海不僅是亞洲通往中東、非洲和歐洲的海路必經之地、亞太地 區連接大洋洲的樞紐，更扮演著太平洋及印度洋的咽喉角色。7 全球海運路線 在南海匯合，包括中共、日本、南韓在內的多數亞洲國家極大部分的能源進口 及貿易運輸皆須通過南海。所以，南海的地理位置既位處國際重要航線，也具 有相當之戰略價值，是使其成為當今亞太地緣政治樞紐之關鍵。
因此，南海的地理位置為其戰略地位之基礎。詳細來說，南海的地緣重要 性顯見於兩個部份。第一，據學者研究與定義，南海海域的範圍東起菲律賓群 島，北至台灣海峽，西到巽他陸棚（Sunda Shelf），南臨印尼群島。8 由此地理 區位看來，南海其既做為這些周邊國家的地理中心，自然佔據關鍵戰略地位；
而中共若能掌握南海或具有實質優勢，也進而可以影響整個東南亞。第二，南 海在國際海運中的地緣戰略位置。南海的西南方承接東北亞國家的海上生命 線，經麻六甲海峽運輸的能源和原料都將取道南海送往中共、日本和南韓等
5 時殷弘，「中國的亞洲西太平洋戰略和南海問題」，社會科學文摘（上海），2016 年第 12 期，
頁51。
6 Shee Poon Kim,“The South China Sea in China’s Strategic Thinking,”Contemporary Southeast Asia, Vol. 19, No. 4 (March 1998), p. 382.
7 Robert D. Kaplan, Asia’s Cauldron: The South China Sea and the End of a Stable Pacific (New York: Random House, 2014), pp. 9-10.
8 Joseph Morgan, and Mark J. Valencia, Atlas for Marine Policy in Southeast Asian Seas (Berkeley, California: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83), pp.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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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因此，南海是東亞國家交通運輸必經之處，也是印度洋和太平洋的重要連 接點。若中共掌控南海，等同控制南亞、西亞、非洲，甚至歐洲和東北亞、大 洋洲之間最具效率的海路交通，而此交通要點也將隨中共的地緣策略考量而變 動，更進一步牽制美日等大國於西太平洋的政經和軍事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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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南海於亞太的地緣位置
資料來源：底圖來自林添貴譯，羅柏．卡普蘭（Robert D. Kaplan）著，南中國海：下一世紀的 亞洲是誰的？（臺北：麥田出版，2016 年）。
（二）能源運輸生命線
如上述，南海在國際海運中具有重要戰略地位。其中，多數東亞國家在很 大比例的能源及原料運輸上皆以「本國—南海—麻六甲海峽—波斯灣或非洲」
路線為主，為最符合國家經濟效益的途徑。據美國能源資訊管理局（U.S.
Energy Information Administration）指出，南海仍是亞太地區進口中東原油的主 要貿易路線。2016 年，全球海洋原油貿易的 30％以上，即每天約 1500 萬桶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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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通過南海，其中又有約90%經麻六甲海峽運輸（如圖 4-2）。9 這條路線是非 洲與波斯灣的供應商與亞洲市場之間最短的海上航線，也使其成為世界主要的 石油中轉站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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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2016 年南海原油貿易流量和路線圖
資料來源：Candace Dunn, and Justine Barden,“More than 30% of global maritime crude oil trade moves through the South China Sea,”U.S. Energy Information Administration, August 27, 2018,
<https://www.eia.gov/todayinenergy/detail.php?id=36952>.
備註：2016 年為至今美國能源資訊管理局對於南海原油貿易流動統計的最近年份。
此外，該統計報告亦指出，2016 年通過南海進口量最大的三個原油進口國 分別是中共、日本和南韓（如圖4-3），合計佔經南海運輸總原油量的 80％。在 過去十年，由於本身強勁的能源需求以及原油產量停滯，中共的原油進口量大 幅增加。2017 年，中共已超越美國成為全球最大的原油進口國。因而，不僅日 本、南韓高度依賴「麻六甲海峽—南海」這條海上通道，「波斯灣—荷莫茲海峽
9 Candace Dunn, and Justine Barden,“More than 30% of global maritime crude oil trade moves through the South China Sea,”U.S. Energy Information Administration, August 27, 2018, https://www.eia.gov/todayinenergy/detail.php?id=36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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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六甲海峽—南海—台灣海峽」的路徑也是中共的能源運輸生命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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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2016 年南海原油貿易流量統計圖
資料來源：Candace Dunn, and Justine Barden,“More than 30% of global maritime crude oil trade moves through the South China Sea,”U.S. Energy Information Administration, August 27, 2018,
<https://www.eia.gov/todayinenergy/detail.php?id=36952>.
由此可見，麻六甲海峽及南海對中共能源運輸的重要戰略重要地位。然 而，雖中共近年對於依賴南海單一運輸路線而形成的「麻六甲困境」有所警 惕，也開始積極尋求陸上原油管道的開發與建設，欲以從俄國及中亞內陸運至 中共境內為替代方案。至今，陸路運輸有一定成果，但中東及中亞內陸不穩定 的政治情勢，加上陸地管線陸續鋪設和後續維護，以及考量與內陸各國的政治 協商和地緣政治等潛在成本；相較之下，經由海路的運輸，仍具經濟效益和高 自由度的優勢。所以，南海因其獨特的地理位置，進而在國際能源與其他貨物 運輸中扮演相當重要的角色。10
10 洪嘉駿、劉性仁著，中國大陸能源治理之研究（1993-2014）: 以「和諧世界觀」為例（新 北：致知學術出版，2015 年），頁 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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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島嶼主權與資源利益
自20 世紀中期以來，南海的領土主權糾紛不曾間斷。對中共而言，早在 1914 年，當時尚未出現的「九段線」以內之地區已劃歸於中國領土之內。11 二 戰後，先由中華民國政府提出「十一段線」作為中國對於南海國界的依據；而 後由中共接續該領土界線，並更改為「九段線」以作為主張南海領土範圍的法 律依據。因此，中共在南海的島嶼主權上具有歷史權利，特別在南沙群島，中 共更堅持其為本國領土，將維護領土主權不受侵犯，並且擁有島嶼地標及周邊 領海、專屬經濟區和大陸架。
在南海，各島嶼幾乎遍佈整個海域。南海諸島之間以及島礁和周邊陸地之 間的最長距離均不到400 海里，因此，南海幾乎由周邊各國的領海和專屬經濟 區構成，各國主張管轄之海域產生重疊（如圖4-4），並由此產生海洋劃界等爭 議問題。12 實際上，南海大多數涉及主權爭議的島嶼、岩石、島礁和沙洲都無 人居住，部份即使在退潮時也處於水面之下，13 但各國仍對南海島礁具有高度 興趣，甚至透過國家的軍事硬實力加以捍衛，也在所不惜。如國際危機組織
（International Crisis Group）的報告指出，雖然毗鄰各國海岸線的海域並非南海 爭端的焦點，但各國於南沙和西沙群島等遠離海岸地區的數個珊瑚礁和海域所 聲索的範圍大幅重疊，也因此產生南海主權爭端。14 而各國之如此追求南海島 礁的主權，箇中原因可由其蘊藏豐富資源加以理解。
11 Keyuan Zou,“The Chinese Traditional Maritime Boundary Line in the South China Sea and Its Legal Consequences for the Resolution of the Dispute over the Spratly Islands,” 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Marine and Coastal Law, Vol. 14, No. 1 (March 1999), pp. 51-52.
12 張海文著，南海及南海諸島（北京：五洲傳播出版社，2014 年），頁 12。
13 「亞洲六國南海糾紛背後 國際法已無能為力」，鉅亨網新聞中心，2016 年 6 月 30 日，
https://news.cnyes.com/news/id/2091634，查閱時間：2020/05/25。
14 “Stirring up the South China Sea (I),”International Crisis Group, April 23, 2012, https://www.crisisgroup.org/asia/south-east-asia/south-china-sea/stirring-south-china-se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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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4-4 周邊各國對南海海域的領土劃界
資料來源：“Challenging Beijing in the South China Sea,”Voice of America, July 31, 2012,
< https://blogs.voanews.com/state-department-news/2012/07/31/challenging-beijing-in-the-south-china-sea/>.
備註：由此圖可理解周邊各國所各自劃定的南海領土範圍，特別於南沙群島，具有高度的重疊 性。
首先，是南海的漁業資源。據調查指出，南海是鄰近幾個海域中最大、最 深、自然資源最豐富的海區，漁業資源蘊藏量約180 多萬噸，占全球每年漁業 捕撈的10％，漁獲量相當於全亞洲的 25％，故該海域對周邊國家的漁獲資源極 為重要。15 而根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United Nations Convention on the Law of the Sea，簡稱 UNCLOS）之規定，任何國家擁有陸地即可主張若干海域權 利，除擁有海岸線向外延伸12 海里的領海外，更可主張 200 海里的專屬經濟
首先，是南海的漁業資源。據調查指出，南海是鄰近幾個海域中最大、最 深、自然資源最豐富的海區，漁業資源蘊藏量約180 多萬噸，占全球每年漁業 捕撈的10％，漁獲量相當於全亞洲的 25％，故該海域對周邊國家的漁獲資源極 為重要。15 而根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United Nations Convention on the Law of the Sea，簡稱 UNCLOS）之規定，任何國家擁有陸地即可主張若干海域權 利，除擁有海岸線向外延伸12 海里的領海外，更可主張 200 海里的專屬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