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富士康事件與勞工維權運動
第四節 富士康事件與勞工的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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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富士康事件看中國大陸的勞工維權運動
的企業及政府第三者抗議，基本上已符合勞工維權事件的定義。
但是在理論上，一項「社會運動」的構成，在形式要件上至少須有十幾人，
才能符合學術上「社會運動」的定義，從富士康員工跳樓事件來看，個別勞工自 殺各有其不同的原因，勞工也沒有「集體」採取自殺跳樓以訴求企業改善勞工權 益的行為，因此富士康的勞工自殺案件在形式上似乎只能歸類為個別勞工的維權 事件，而不能歸類於勞工群體性維權事件，當做勞工維權運動的個案。
但是有學者認為，當自殺案件連續發生，從一跳、二跳…到十二跳的連續發 生，代表這些跳樓者在表達”大家共同的想法”，形同爭取勞動權益的群起抗議，
成為一種勞工的集體性行動語言，是沉默勞工用他(她)的社會身體，表達所屬勞 動社群陷入危機的共同困境(等同於勞工階級的內部危機)。189從這一點來看，富 士康事件是否可稱為勞工維權「運動」的事件，或許有其爭議，但無疑的，連續 發生的跳樓自殺案件，如同這些勞工以自殺跳樓的形式，集體沉默地抗議其權利 的受損與忽視，迫使政府、企業與社會關注工人們所面對的共同生存危機，黨國 機器因而趁機藉由輿論對企業形成壓力，當富士康企業迫於壓力順應黨國意願宣 布調薪措施以後，「調薪」對其他工人即形成示範效果，要求加薪的企業工人此 起彼落地宣揚訴求，從第四章「大陸 2010 年 5-6 月企業罷工事件要況表」（表 12）
6 月的罷工事件中，工人主要的訴求多為薪資或待遇，可以看到富士康勞工跳樓 自殺事件引起的加薪，已間接地對整體工人的勞動條件與待遇造成影響。
第四節 富士康事件與勞工的抗爭
壹、 各階段的勞工抗爭
勞工的集體性抗爭行為在中國大陸官方或學界多稱之為「勞工群體性事
189 趙慧琳，2011，〈富士康勞工住宅狀況的初步觀察——馴訓空間與碎片空間〉，苦勞網，網址：
http://www.coolloud.org.tw/node/61377，檢閱日期：2011 年 11 月 29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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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富士康事件與勞工維權運動
件」，也稱「突發性事件」，相類似的名詞還有「罷工」、「怠工」、「工潮」、「勞工 抗爭」、「集體抗爭」、「維權行動」、「社會衝突」、「社會運動」、「集體行動」等等。
學者喬健定義將「勞工群體性事件」為集體爭議中，勞工未依中國大陸法定的勞 動爭議處理程序，而採取罷工、上訪、遊行、示威、靜坐、請願等集體行動，以 期達到維護自己切身利益目標的行為。190從喬健的定義中可看出大多數勞工群體 性事件，多因勞工無法透過正常合法管理維護自己的權益才訴諸集體行動。
一、 2010 年以前的勞工抗爭
2010 年以前的勞工群體性事件的發生與中國大陸經濟體制的市場化與結構 的調整有密切的關係，依據學者喬健、姜穎的研究可大略分為兩個階段（喬健、
姜穎，2006：50）：
第一階段從改革開放後到1997 年以前。由於國有企業實施用人、幹部人事、
工資分配及社會保障等制度改革，導致國企勞工權益受損，加上部分私營企業、
外資企業侵害勞工權益所導致的群體性事件，使此階段的群體性事件大幅上升，
後因1995 年勞動法實施，勞動者權益保障受到重視，此一上升趨勢才稍見減緩。
第二階段從 1997 年至 2009 年。在中共第十五次全國代表大會後，國有企 業開始推動所有權及人事制度的改革，大批國企勞工因而下崗失業，勞動權益受 損，引起大量請願、遊行或示威等群體性事件，另一方面，由於各地方政府未徹 底執行勞動法，導致私營或外資企業的勞工權益受損事件不斷，勞資衝突加劇，
常因而引起罷工等群體性事件。
190 喬健，2010，〈勞動者群體性事件的發展和特點〉，《中國改革》，2010 年第 7 期，轉自共識網，
網址：http://www.21ccom.net/articles/zgyj/ggzhc/article_2010071413331.html，檢閱日期：2011 年 11 月 19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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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2010 年的罷工潮
富士康員工自殺事件導致的調薪，對中國大陸的勞工群體性事件造成影 響，其中相對於富士康工人沉默的自殺抗議，與富士康同期間發生的日資佛山本 田集體罷工事件則被視為勞工權利意識抬頭的代表性案例：顯示工人們不可能再 回頭接受過去低水準的工作條件。1912010 年 5 月 21 日，佛山南海獅山工業園的 廣東南海本田汽車零部件製造有限公司員工開始實施罷工，工人們抗議中日員工 薪資制度差距太大，要求“一個是提高薪酬、二是改善公司薪酬機制、三是變革 公司管理制度。”資方對記者表示，這場罷工已影響到本田系整車組裝線，並衝 擊到本田5 月 25 日剛剛宣布的產能擴充至 73 萬輛的計劃。192
富士康調薪效應持續發酵，江蘇省昆山市台資企業「書元機械公司」，近 2 千名工人不滿薪資過低，工作環境燠熱難耐，前天集體罷工抗議。工人受到近日 富士康調薪和日資本田汽車罷工事件鼓舞，決定向資方提出13 項要求，包括改 善工作環境、加薪、改善伙食、完善保險制度等，但遭到拒絕。前天工人展開集 體罷工，直到資方願意與他們對話。193
從上述報導可看出，富士康員工自殺與日資本田罷工兩事件交集在在工人 的薪資上，只是一件是由資方迎合地主國意願為員工加薪，另一件則是勞方主動 要求加薪。此後，以「加薪」為主要訴求的罷工行動透過網路、手機簡訊等新媒 體傳播，從珠江三角洲、上海等沿海地區向江西、陜西等內陸各地蔓延，形成聲 勢浩大的罷工潮，其中，僅2010 年 5 月中旬至 6 月上旬不到 1 個月即發生 6 次
191 顧爾德，2010，〈本田罷工大陸勞工意識抬頭〉，《中國時報》，6 月 7 日，轉自苦勞網，網址：
http://www.coolloud.org.tw/node/52552，檢閱日期：2012 年 4 月 22 日。
192 北京新浪網，2010，〈本田南海廠罷工事件調查:中日員工工資相差 50 倍〉，北京新浪網，網 址：http://news.sina.com.tw/article/20100528/3197118.html，檢閱日期：2012 年 4 月 3 日。
193 大陸中心，2010，〈昆山台資廠罷工 50 傷 2 千人抗議 孕婦掛彩〉，《蘋果日報》，6 月 9 日，
網址：http://www.appledaily.com.tw/appledaily/article/international/20100609/32572738，檢閱日期：
2012 年 4 月 3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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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7 佛山「南海本田」汽車零部件製造有限公司工人罷工（0517-0601）
0518 大同「星火製藥廠」職工及家屬萬人堵塞交通3 日 0519 崑山公營「錦港集團」數百名工人罷工（0519-0521）
0523 重慶「棻江齒輪廠」工人過勞死引發多日罷工
art_id=14459047，檢閱日期：2012 年 3 月 26 日。
196 顧爾德，2010，〈本田罷工大陸勞工意識抬頭〉，《中國時報》，6 月 7 日，轉自苦勞網，網址：
http://www.coolloud.org.tw/node/52552，檢閱日期：2012 年 4 月 22 日。
197 Andrew Batson 等，2010，〈勞工維權加快中國經濟良性轉型〉，《華爾街日報》中文網，6 月 9 日，網址：http://cn.wsj.com/gb/20100609/bch092340.asp，檢閱日期：2012 年 4 月 22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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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富士康事件看中國大陸的勞工維權運動
0606 深圳寶安台資「美律電子廠」上千工人罷工，要求增加最低工資至1,200 元。
0607 「本田」另一家位於佛山的「豐富汽車配件公司」逾半數員工（300 人）
罷工。
0607 惠州仲愷開發區韓資「亞成電子廠」2 千多名工人不滿工資低及經常加 班而罷工。
0607 江蘇昆山「KOK 書元機械公司」員工衝上國道罷工追討欠薪，並要求 改善待遇和工作環境，但被警方鎮壓。
0608 珠海「偉創力公司」（「富士康」競爭對手）逾千名工人罷工。
0609 江西九江台資「思麥博」運動器材有限公司逾千名工人因不滿女工被保 安毆傷而砸壞設備並罷工堵路。
0609 廣東中山小欖鎮的「本田」製鎖有限公司（本田汽車生產車門鎖零件的 附屬工廠）工人罷工，要求處理保安打人事件、基本工資939 元調高至 1,600 元、重組工會等。
0609 與「富士康」同屬鴻海集團的上海「奇美電子廠」近2 千員工罷工，要 求參照「富士康」工資水準提升薪水及加班補償。
0610 上海台資企業「統寶光電公司」近2 千名工人罷工。
資料來源：中共研究雜誌社，2011，《2011 年中共年報》，台北市：中共研究，p1-156。
貳、 勞工抗爭的形式與外部化原因
一、 勞工抗爭的形式
面對中國大陸偏向資方的勞動條件，勞動者為維護自身權益採取的抗爭行 動，主要有下列幾項：198
(一)投訴、上訪（信訪）、訴訟。
(二)原始反抗形式，如絕食、自殺或拘禁、殺害雇主等。
(三)怠工、停工、罷工。
198 參考陸學藝主編，2010，《當代中國社會結構》，北京：社會科學文獻，頁 163，及喬健、姜 穎，2006，〈中國大陸市場化進程中的勞資衝突及其治理〉，《政大勞動學報》，2006 年 1 月第 19 期，頁5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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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富士康事件與勞工維權運動
(四)遊行、示威、集會、請願、靜坐。
(五)聚集、堵道路、鐵路、國道、橋樑等交通要道。
(六)破壞工廠設備、產品或燒毀工廠。
(七)召開「職代會」和「護廠運動」。
(八)同盟罷工和聯合的趨向。
二、 抗爭行為愈趨外部化與集體化的原因分析
臺灣中央研究院學者陳志柔收集了2000 年以來海內外媒體報導過的 871 個 重大群體性事件進行分析，發現國企下崗職工抗爭雖然占了195 件(22%)，仍顯 相當重要，但是與房地產相關的農村拆遷、城鎮動遷以及中產業主維權的抗爭各 占了148 件、68 件與 71 件(合計 33%)，私營企業工人或農民工抗爭占了 149 件 (17%)，其他各種不同原因(環保、學生、宗教或民族問題、城管執法不當)導致 官民衝突的抗爭約占剩下的 28%。值得注意的是，國企工人抗爭比例上逐漸減 少，而另外三類——土地與房產爭議、勞資爭議及幹群衝突比例與數量都在上 升。199
中共在改革開放初期雖已預期經濟體制改革後必然將產生的勞動爭議，而頒 布《勞動法》等相關法規以為因應，但不論是《勞動法》或是後來新頒的《勞動 法合同法》，國家在立法之初都侷限了勞工自由組織工會及罷工的權利，造成勞 動者根本上缺乏有力對抗資方的工具，又因地方執法鬆弛，工人受限於缺乏罷工 與自由結社的不平衡勞資關係，無法以自身力量改變這種弱勢地位，只能設法將 雇主的違法行為和自己的利益訴求昭顯於企業外部，以尋求來自社會的關注和政
中共在改革開放初期雖已預期經濟體制改革後必然將產生的勞動爭議，而頒 布《勞動法》等相關法規以為因應，但不論是《勞動法》或是後來新頒的《勞動 法合同法》，國家在立法之初都侷限了勞工自由組織工會及罷工的權利，造成勞 動者根本上缺乏有力對抗資方的工具，又因地方執法鬆弛，工人受限於缺乏罷工 與自由結社的不平衡勞資關係，無法以自身力量改變這種弱勢地位，只能設法將 雇主的違法行為和自己的利益訴求昭顯於企業外部，以尋求來自社會的關注和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