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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前言

第三節 差異與親近:結盟的傷與癒

三、 差異與痛苦結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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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的攻擊,而是在生存中,「憂鬱者(s)」與「惡意他者(s)」正在利用其對於科技 物的各自詮釋,與 Instagram 共同形成不同形式的結盟戰線,以動員能力、出謀 策劃的能力彼此抗衡,決定生存的消長。

三、 差異與痛苦結盟

Instagram 憂鬱者在對於脆弱的書寫與揭露中尋求被安放,並在 Instagram 憂 鬱者集合體的「泡泡」中,透過各種互動可能性支持、照顧、保護彼此,在本文,

將這樣尋求共同生存的樣貌視為一種「結盟」的形式。然而,就如同Reagon 所 討論到的,「結盟」絕對不是舒適的(Reagon, 2000),在這個過程中,憂鬱者仍 必須面對各種可能使我們彼此受傷的痛苦處境。在 Instagram 憂鬱者集合體中,

結盟行動可能發生的互相傷害小至輕微的口角、齟齬,大至憂鬱者之間的相互攻 擊。本文主張,儘管憂鬱者之間的共同行動存在著讓彼此受傷的可能,但仍能透 過對於彼此故事的閱讀指認出彼此的親近性和可能的共同目標(相互依存),一 起生存下去。

A 曾經幾次和自己熟識的憂鬱者發生口角,這些口角來自表述和閱讀時的誤 會,A 提到:「我那時候講的說是我自己的身心狀況,不是在講他們的事情…但 他們卻斷章取義地覺得是…我在講他們」(A),這樣的誤會讓他感到「有點…受 傷」(A)。時常發生在溝通中的齟齬來自對於完整陳述及理解的困難,我們總是 很難清楚地把自己想說的、想呈現的完整地傳達給他人,而他人的閱讀也不一定 能準確地接收我想傳達的。如同第二章所提到的,在「轉譯」式的生存行動中,

我們永遠不可能展現完整的自己,也不可能完整地理解他人。呈現和認識總是部 分的,也因此,哈洛威建議我們必須發出多重聲響和多重視線,不斷地朝向那個 不可能完整、卻能使我們更理解彼此的共同生存境況前進(Haraway, 1991/張君 玫譯,2010,頁 306-316)。

因此,在與其他憂鬱者共同在「泡泡」裡生存,卻發生因為理解不足而產生 的齟齬下,A 雖然和那些與他發生口角的憂鬱者斷了聯繫,但他對於此事,卻仍 覺得「是不是我應該要先去…跟對方解釋清楚」,並認為「只要把話講開…大家 都還是…還可以在一起相處」(A)。即使A 失去了和對方解釋、尋求重新理解彼 此的機會,但 A 對於這件事的看法仍顯示了他知道自己若要尋求「一起相處」

(A),仍得在 Instagram 憂鬱者之間的互動與共同行動中,盡可能地追求多重聲 響和視線。

在 A 的例子中,我們看到原本似乎微小的齟齬,也可能使人感到「受傷」,

甚至使原本熟識的憂鬱者分道揚鑣,而這反映了呈現與理解的困難,並提醒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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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互依存中必要的多重聲響與視線。而在另外一個例子中,我們則看到憂鬱者對 於其他憂鬱者的攻擊對彼此造成的傷害。我接著將試圖描述這種傷害的樣貌,並 思考我們該如何面對存在於「我們」之間,令我們感到痛苦的傷害,並持續共同 前行。

談到 Instagram 憂鬱者之間的衝突,B 提及自己曾經在某位憂鬱者的 Instagram 貼文中看到其對於自傷、自殺者的攻擊,而他對於「連…有同樣狀況的 人,都沒辦法互相體諒」這件事感到「特別的心寒」(B)。他認為一般人「用這 種很…攻擊性的眼光在看待病友是正常」,但對於「這個人也是病友圈的人,怎 麼會講得出這樣的(攻擊的)話」感到困惑(B)。

確實,就如 B 說過的,憂鬱者需要的是一個可被安放的「有軟墊的泡泡」

(B),而憂鬱者許多時候也確實在這樣的「泡泡」中支持、保護、照顧了彼此。

但在這樣的泡泡中,卻仍可能出現「講得出這樣的(攻擊的)話」的人。這些人 和其他憂鬱者一樣,都可能在受情緒所困擾的情境中生存。然而,這樣與我們具 有部分親近性的人,卻發出了或許令我們自己感到難以置信的「攻擊性的眼光」。

「到底是為什麼?」我們或許會這樣問,然後對於無法思索出對方的行動原 因感到憤怒,因此將其視為惡意的他者。然而,我們或許也可以從另一個方向嘗 試探問:「我能試著接受、嘗試理解這樣的人嗎?就如同我希望其他人接受、嘗 試理解我一樣。」許多時候,我們會期待那些與自己有著共同經驗或某種親近性 的人,能夠與我們互相理解,並藉此同行。然而,就如同前面提到的,基於我們 同時身負著的各種差異,「完全的理解」卻是非常困難的,而傷害也因此而起。

這樣的差異,在盟友的對我們的傷害、攻擊行動中被展現出來,我們原以為 能夠和我們同行的人,在某些時候竟然是使我們受傷的人。然而,我們要把一個 個與自己有著差異的盟友排除,直到只剩下我們一人孤軍奮戰嗎?還是,我們可 以試著深呼吸,和那些確實深深傷害著我們、卻在某些時候願意與我們同行的人 相互依賴、彼此糾纏地活著?對於巴特勒而言,結盟時常出於偶然,我們會在各 種情境下需要行動,並遇到那些可能遇到與我們有相似行動旨趣,因此我們得與 之結盟行動的人,那些人可能與我們有著巨大差異,我們之間必要的共同行動卻 可能由不得我選擇要或不要(Butler, 2014, p. 116)。在 B 提到的某些似乎難解的

「惡意的盟友」的例子裡,我們無法輕易推測、論斷他是基於什麼樣的理由發出 令我們受傷的語言,但我們至少能想像我們彼此之間的共通性、共同目標,並在 無論能否確知「到底是為什麼?」的情況之下,在某些時候仍與之同行,就如同 A 說的,這是「照著不同的立場在走」,但「還是會一起…在這個世…世…IG 上 生活」(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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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說,面對這些攻擊的語言,他會「躲得遠遠的」(B)。對本文而言,這樣

「保持距離」的行動或許是對脆弱的自己、以及對那些發出異議、使人受傷的憂 鬱盟友的溫柔保護。我們知道我們的差異會讓我們傷害彼此,但在這個過程中,

我們仍能基於對彼此的尊重而保持距離並不妄下論斷,以此來尋求長期的共同生 存與相互依賴,這或許實現了巴特勒所追求的「非暴力」(Butler, 2004, p. 44)。

我們的脆弱和差異會使我們很容易區分、拒斥、傷害彼此,但在 Instagram 憂鬱 者的共同生存中,憂鬱者們或許多少也知道,要停止這樣對彼此的暴行,比起認 清他人實際上到底是怎樣的人、為了什麼而使我們受傷,更重要的是去認識到我 們之間必然的相互依存,透過對相互依存的認識,我們或許才更有機會共同發展 出各種停止互相傷害與暴力的策略,想辦法在彼此糾纏、傷害的不適中一起生存 下去。

無論是哈洛威、巴特勒或Reagon 的觀點都表明了:我們之間存在差異與各 自利益,因此我們並不追求成為某種共同體,而是在充滿異議的網絡中,透過對 於彼此差異的尊重,追求我們之間的親緣,並透過這樣基於親近性的連結來追求 共同生存的可能(Haraway, 2008, 2016;Haraway, 1991/張君玫譯,2010;Butler, 2004;Reagon, 2000)。如同Reagon 所說的:「你會考慮試著和某些有可能會殺掉 你的人合作的唯一原因,是因為那是你可以想出的讓你存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Reagon, 2000, p. 115)。

四、 「與 IG」結盟的傷與協商

對於本文而言,手機與Instagram 技術系統可以說是 Instagram 憂鬱者不可或 缺的「盟友」,憂鬱者與這些非人「盟友」形成共同行動的集合體,記錄、揭露、

並連結著彼此的脆弱性,發展為舒適的「泡泡」,得到保護、療癒,甚至進一步 尋求故事的被理解以及對惡意他者傷害的抵禦。憂鬱者們賴此非人「盟友」彼此 支持、共同行動,斷開與Instagram 的連結(例如被移除帳號)就如同 A 所說的:

少了「力量」,而可能感到「沒辦法生活下去」(A)。

然而,就如同上一小節提到的,儘管尋求著彼此的支持與照顧,憂鬱者們在 結盟共生的行動裡仍然時常得面對常見的互相傷害。而在憂鬱者與Instagram「異 質結盟」的層面上,我們也同樣不能忽視 Instagram 作為一個「盟友」對憂鬱者 的可能傷害,以及這些憂鬱的「我們」如何與之協商。

我們在第二節的第二部分和本節的第二部分都曾談過 Instagram 對於脆弱書 寫與呈現的治理,這或許就是 Instagram 可能對憂鬱者造成傷害的案例之一。面 對 Instagram 技術系統對於脆弱書寫的治理,憂鬱者不斷地在貼文與否之間猶疑

並字斟句酌,一方面憂鬱者需要透過對 Instagram 進行「輸入」與「發送」的動 作,書寫並揭露脆弱來得到療癒與連結,但另一方面,這樣的揭露不只可能使他 人受傷,更可能讓自己暴露於受傷的危險下,也就是使關於脆弱的「記憶」在 Instagram 的治理手段之下被移除。我們在前文已幾次提及此事,接下來的討論 將聚焦在Instagram 的技術特性可能帶來的支持、傷害與協商。 是因為Instagram「可以很快速地找到你需要的資訊,或是同類型的…資訊或人」

(B)。

特定主題的帳號在Instagram 中是常見的,Instagram 介面以圖為中心,這樣 重視視覺呈現的媒介也鼓勵了使用者把內容透過排版「把它都集中,都是…單一 這個東西」,然後「弄得漂漂亮亮的」,並且得到「很容易把你的東西推廣出去」

的成果(B)。在這個過程中,主題標籤(hashtag)、搜尋列、圖片、愛心、追蹤 按鍵都是找到親近他人,並使自己被與自己有親近性的使用者看到的重要數位物 件,透過與這些數位物件產生關係,使用者與他人連結、互動,順利地「找朋友」

(B),形成一個個因親緣而生的網絡,本文所關注的 Instagram 憂鬱者網絡便是 其中一例。 物時,偶爾會出現的些微「科技恐懼」(technophobias)(Haraway, 2008)。這樣的 恐懼或許是來自對於科技物「黑箱」的未知帶來的神祕感。在本文的脈絡中,這 項「意識」著「你喜歡什麼樣的東西」(B),而使人感到被監視的「可怕」(B)

(B),形成一個個因親緣而生的網絡,本文所關注的 Instagram 憂鬱者網絡便是 其中一例。 物時,偶爾會出現的些微「科技恐懼」(technophobias)(Haraway, 2008)。這樣的 恐懼或許是來自對於科技物「黑箱」的未知帶來的神祕感。在本文的脈絡中,這 項「意識」著「你喜歡什麼樣的東西」(B),而使人感到被監視的「可怕」(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