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則生涯復元的故事
第一節 從獨自行走到攜手前進的家庭遠足－溫柔的故事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69
第四章 四則生涯復元的故事
敘事研究強調敘事者本身對於個人生涯的主觀詮釋，所以故事本身將是最研 究中最為重要的資料來源。本章節中四則故事的主角，其背景橫跨了以家庭為 主，並遭受家庭暴力的典型部落婦女，到生涯的整體發展順遂，且曾進入國家體 系者，而他們在復元之後，也均呈現不同層次的服務投入，而研究者即根據此一 層次上的遞增做故事呈現上的排序，並在本章末節加以討論。四人的故事大致上 可區分為「先天背景」、「求學階段」、「家庭生活」與「自我實現」四個階段，以 下將針對不同故事的內容與形式作個別的探討。
第一節 從獨自行走到攜手前進的家庭遠足－溫柔的故事
溫柔的一生，除了在高中在外求學的三年時光外，其餘生命的歲月都留給了 部落。溫柔故事是以家庭議題作為主軸，誠如她所說的：「我覺得讓我成長最多 的是我的家庭，我覺得人生歷練扎我扎很痛的也是」。她的家庭生活一路走來跌 跌撞撞，曾遭受到丈夫的暴力，以及部落對受暴女性的不友善態度，甚至突如其 來的可怕疾病，都讓溫柔無暇喘息，但暴力與疾病的魔爪卻持續地伸向她的子女 們。在跌倒與重新站起的循環反覆間，溫柔在生涯道路上的每一步都踏得戰戰兢 兢，但在這緩慢前進的過程中，她漸漸發現自己並不孤單，並從中認識了一個嶄 新的自己。
壹、 生涯故事的內容呈現
一、 先天背景－從家庭弱勢而來的自我貶抑
溫柔的原生家庭是在部落中相當弱勢的家庭，因為父親從小就是一名孤兒，
這讓他所能繼承到的社會地位或財富條件都十分受限，而這樣的背景也在他成家 立業之後，繼續影響著下一代。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長大的溫柔，從小在人際相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70
處上是十分退縮的，甚至到結婚前，都甚少離開自家的周圍到部落的其他角落，
「我跟人家在一起的時候，我總覺得說他們比我棒、比我好，所以跟人家在一起 我要很謙虛，就是把自己降低…我就是把自己退一步，就是你在我的前面，所以 比較會看到，就很自然看到別人」。先天的貧窮在溫柔心中所造成的自卑，讓她 在早期的生命之中，經常壓抑自己的聲音與需求，並漸漸地養成只順從他人期待 的個性。
二、 求學階段
（一）「沒有踏入高中的話，我的人生沒有很大的變化」：校園中的自信心建構 溫柔表示自己從國小到國中的學業表現只能以還好來形容，並未特別突出，
在個性上也是相當沒自信的，而父母原先也並未期待她在國中畢業後繼續升學，
但在老師的一句鼓勵下，扭轉了溫柔的生涯，「對他（老師）來講，很簡單，就 是叫你去裡面，但對我來說，是很大的事」。
溫柔參加了當時一所公立學校的獨立招生後錄取，但家中的經濟情形卻很難 支持她去就讀，「差一點不能繼續讀吔，因為我們山上要到另一個環境裡面，好 困難喔」，儘管後來透過父母到處湊錢來支持自己讀書，但這也讓她感到相當有 罪惡感，為了減少經濟上的開支，溫柔很小心地花錢，甚至很少回家來降低開銷。
雖然過程中十分艱辛。在剛進入高中校園期間，溫柔有時也會感受到漢人的同學 們會在背後議論她的原住民身份，自己也感到不小壓力，「人家覺得是已經欺負 了，但我都沒有這樣想」。雖然在就學的路上困難重重，但溫柔並不後悔，反而 非常感謝自己有這樣的機會，因為高中時期裡所經歷到的一點一滴都成為自己在 面對往後生涯時的裝備。
我覺得如果我沒有踏入高中的話，我的人生沒有很大的變化。我覺得高 中的時候就有我的個性，害怕、內向，但我當時接觸的老師同學，每個 對我都很好，一方面我也覺得高中的時候，很多的歷練呀，像是服務，
我有很多的在學習。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71
在高中時，學校的老師經常將許多的責任交給溫柔，像是替花圃澆水、掌管 校舍鑰匙、擔任班長…等，這樣的經驗是自己之前不曾有過的，「我覺得人家信 任我、人家尊重我、人家愛我，我就要做的更好，我覺得我有這個想法」在溫柔 的認真投入下，老師與同學們也都給予她正面的肯定，從中自己也獲得一個重新 對自我概念校正的機會，並認識到自己富含能力的那一面。
（二）「老師是會給我鼓勵…回到家裡沒有人鼓勵我」：師長與父母期待的落差 儘管溫柔在學校倍受期許，但一回到部落卻能感受到兩個場域之間有著明顯 的落差，「小時候也沒有什麼夢想，我都是這樣走一步算一步。老師是會給我鼓 勵啦，但是我覺得老師常鼓勵我這一塊，我回到家裡沒有人鼓勵我，沒有人知道 我這個東西能做什麼」儘管自己獲得了高中學歷，但父母對溫柔並沒有抱持著更 高的期待，在她畢業後回到部落不久，父親就為她安排好婚事。
溫柔表示當時對自己的生涯沒有太多想法，凡事都順著父親的決定，畢業後 隨即邁入婚姻，成為一位傳統的布農族婦女。但事實上，在婚後的有一段時間裡，
溫柔曾經感覺到非常的自卑、羞愧，因為她看見了很多名高中時的同學如今都為 人師表，當初被老師同學們寄予厚望的自己，卻像是辜負了他們的期待，因此曾 經害怕與他們見面。「我覺得環境很重要，還有你的左右長輩，你就可以在裡面 去成長，有那個環境去勝利」溫柔如今回想，認為「環境」能夠影響一個人的生 涯走向很大，而欠缺實際資源與支持的自己，生涯的選擇其實是十分有限的。
三、 家庭生活
（一）「在我的婚姻中，完全都是否決」：婚姻暴力的傷害
婚後的生活是一幅溫柔不曾想像的情景，她始終對於自己的婚姻竟然發生家 庭暴力感到匪夷所思。溫柔述說自己的擇偶條件很單純，只要「善良和不酗酒」
就好，而丈夫在部落向來以勤勞著稱，且沒有酒癮的習慣，所以溫柔也期許自己 扮演好稱職的婦女角色，腦海中的家庭和樂圖像也隨著鮮明起來，但是在實際婚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72
後卻完全走了樣，接踵而來的竟是長達數十年的受暴生涯。
丈夫的工作能力非常好，溫柔也自認沒有作對不起丈夫的事，對於丈夫施暴 的原因，溫柔唯一能夠找到的解釋是婆家成員的關係原本就非常衝突，這讓丈夫 自幼就只能習得以暴力或謾罵來處理自己的情緒與壓力。後來丈夫染上酒癮，更 誘發了他開始對溫柔施以暴力，其虐待的手段包含了肢體與精神上的傷害，甚至 限制她的行動，但所有的傷害中打擊溫柔最深的，就屬任憑自己再怎麼樣的盡心 盡力，丈夫卻是全盤地否定。
不論是我在高中，不論是我開始進入教會，人家都會覺得說，怎麼形容，
就是會給我一個讚美，但在我的婚姻中，完全都是否決，甚至外面我所 做的在家裡都沒有什麼，我覺得丈夫否定我的做事態度、否定我整個人 格、否定我所有，整個都在否定，所以我整個人生都在改觀，因為我覺 得說，心裡以前人家都信任我、愛護我、欣賞我這一塊，但進入到我的 婚姻，我的丈夫連一個都沒有。
對於丈夫的種種暴行，溫柔表示自己是相當恐懼的，並出現憂鬱、焦慮、低 自尊等受暴者經常會有的症狀，而過去記憶中那個能獲得別人讚美的自己，也在 丈夫的貶損之下逐漸瓦解。
（二） 「他們會把這責任化簡單拋給你」：部落態度對受害者求助的阻礙 除了丈夫的虐待外，另一個傷害溫柔很深的就是部落族人將家庭關係的責任 完全歸咎於她，以及對他人家務事所抱持的冷漠態度。由於丈夫之前給人的印象 一直是勤奮有為的青年，因此在暴力發生之後，大家反而不是責難丈夫，而是先 對她做為一個妻子的本分提出質疑：「所以人家都指指點點說，怎麼娶我會變成 這個樣子，他們會把這責任化簡單拋給你，沒有想到這是有它的原因」。
另外，當丈夫開始責難或毆打自己時，部落裡除了親人外，不曾有誰對自己 伸出援手，在溫柔覺得大家都抱著「他們等一下就會好」的想法，站在一旁笑著 準備看好戲，這讓溫柔感到相當無力。後來丈夫因為酗酒導致身體每況愈下，甚 至影響了認知上的功能，溫柔不得已向外界的戒治單位求助，將丈夫送往平地戒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73
酒，但她這樣「向外」求助的行為卻引來族人的不諒解，部落中的長輩對責難她 怎麼能如此對待丈夫，甚至還發生部落中的居民朝她丟石頭的情形。
（三） 「我絕對不能斷開這樣的婚姻」：女性對家庭的承諾
在布農族的傳統裡，若是由父親所答應的婚事，要是夫妻兩人後來有什麼狀 況，女兒是可以投靠父親的，儘管親人們都支持溫柔脫離這段婚姻，但她卻沒有 這打算，「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走不開，我覺得說結婚了就要跟著他，可能是這樣 吧」。讓溫柔選擇繼續留下來的另一個重要因素是為了孩子而要堅守一個「完整 的家庭」的母職承諾，「我絕對不能斷開這樣的婚姻，我的心就是在孩子」。
（四） 「孩子這個部份比我更難釋懷」：家暴創傷在子女間的延宕效應
在婚姻暴力中受到傷害的絕不僅只有婦女一個人，無論是婚暴併兒暴，或是 目睹家中父母間的暴力景象，孩子往往也是當中的受害者。「我覺得孩子是不太 瞭解我為什麼要這麼走，因為丈夫的傷害不只傷害到我這一塊，也傷害到孩子這 一塊，所以我是可以釋懷，但孩子這個部份比我更難釋懷」。在溫柔家中的情形，
在婚姻暴力中受到傷害的絕不僅只有婦女一個人，無論是婚暴併兒暴，或是 目睹家中父母間的暴力景象，孩子往往也是當中的受害者。「我覺得孩子是不太 瞭解我為什麼要這麼走，因為丈夫的傷害不只傷害到我這一塊，也傷害到孩子這 一塊，所以我是可以釋懷，但孩子這個部份比我更難釋懷」。在溫柔家中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