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灣族槍枝與社會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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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排灣族槍枝與社會文化

槍枝進入排灣族社會年代不久，但卻賦予很多的禁忌；不僅進入了宗教儀式，

也成了生活上附加價值極高的珍品。槍枝在排灣族的社會文化之功能有：維護主 權（政治的）、狩獵（經濟生產力的）、及獵首（儀式文化的）之用。而此功能是 排灣族男士一生追求的榮耀，亦即融入了男士的生命周期。因此，槍枝的擁有不 僅促進社會地位向上流動（擁有強大武器的家戶成為酋長結親的對象），也促進 人際關係（較易獵取牲品供族人享用）及男性的尊嚴與魅力（獵首多寡決定祭典 儀式中的地位）等。茲就排灣族槍枝在社會文化中之深層意義敘述如下。

壹、槍枝與酋長權威

排灣族傳統社會制度具有類似「酋邦」的制度。即各地方組織已發展成為一 個尖錐形的階層的社會系統(酋長、貴族和平民)，處在尖椎頂端的酋長通常被認 為是與整個系統人們的共同祖先血緣關係最近之人，職位世襲，其他社會階層人 們的地位，則依其與酋長親屬關係的遠近而定。憑藉這種集中的權威，酋長領導 著一個常設機構(代管者（pinaqiladje）世族（quzipezipen）祭司（palaqaljai）、巫 師（pulingau）、長老（puvalung）和軍事統帥（lalakazan）)，負責組織整個酋邦 的政經事務。因此，整個社會的脈動是以實踐酋長的權利與義務為重心，亦即 酋長底下各階層，都是以維護酋長的尊榮與權威為實踐的核心價值。而酋長 領導屬民，則是以神話與宗教儀式的操作來使屬民順從，也就是以 palisi(禁忌) 為生活律則，來規範人民行為。

槍枝不僅是生產工具，還具有權威的象徵符號。這象徵符號來自於槍枝 的神奇的功能，此功能附上「禁忌」，披上了神祕的外衣後，在大眾的認可與 不斷地重複實踐下，形塑了槍枝權威的象徵符號。酋長是酋邦社會至高無上 的世襲領導者，槍枝權威的象徵符號理所當然的歸屬於他所專用；如排灣族 家屋只有酋長或貴族家屋雕刻紋樣，其中槍枝的圖樣常見於其家屋的雕飾，

以象徵酋長具有神奇如槍的能力。酋長嫁娶兒女時，槍枝聘禮更顯現其尊貴。

耆老 A-2 君的口述「槍可以當聘禮，尤其酋長嫁女兒時，以收男方之槍枝當聘禮 為貴重，而酋長(或一般平民)兒子分家時，槍枝可當分家時重要的物品(男子分 家要送槍)，但是酋長女兒外嫁不帶槍枝。」由此可知，槍枝權威與頭目的權威 是相互依存，相互輝映的。

槍枝是權威的象徵。一般平民槍枝的多寡會提升其社會地位，因為槍枝 不但是用來保護酋邦的領域，鞏固酋邦主權，還可以增強狩獵能力，豐富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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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經濟再分配的資源；排灣族階級社會認為土地是酋長所有，一般平民在土 地上耕作或狩獵獲取的生活資源，必須納貢給土地所有者---酋長。平民擁有強 大火力的槍枝獲取的生活資源會比較多，納貢的物品也會比較豐富，相對地 會受到酋長的賞識，甚至結為親家，提升了平民的社會地位。耆老 B-9 君的口 述：「大龜文酋邦根也燃部落 validy 家，是槍枝最多的家族，ruvaniyau 和 tjuleng 兩酋長，都與他們結為親家。」槍枝的附加價值，在階級社會能突破 階級的籓籬，促進社會向上流動。而酋長至高無上的權威融入了槍枝權威的 象徵符號，更顯現槍枝在排灣族社會文化的價值。

貳、槍枝與巫術儀式

槍枝在排灣族的社會文化是「創發的傳統」(invented tradition)。根據霍布斯 邦(Eric Hobsbawm)的研究「創發的傳統」是一系列的實踐，通常是被公開或心照 不宣的規定控制，具有儀式性或象徵性的本質，而這些儀式性和象徵性都會和歷 史過往扯上關係。〔霍布斯邦等著，陳思仁等譯 2002、頁 11〕也就是新傳統只是導因於舊社 會傳統的功能不彰，或是以舊傳統改編而成；前者是因應社會的變動，後者是維 持社會現狀的企圖。槍枝成為宗教儀式文化是對新時局的反應，卻以舊情境相關 的形式出現；槍還沒進入排灣族的社會時，是以弓矛為狩獵或保護酋邦領域的武 器，那時就對此武器賦予禁忌。有了槍之後，即逐漸地將禁忌附於槍枝身上，也 就是因為在實踐中不斷地試圖灌輸大眾槍枝的特定的價值觀與禁忌(傳統行為規 範)，所以槍枝在排灣族社會融入了巫術儀式。而此儀式排灣族稱之「penalisi」(祭 祀)，即藉著巫術的能力祓除附著於物品(槍)之惡靈。排灣族槍枝的巫術祭祀儀式 分一般性和特殊性

一、一般性的祭祀儀式

此祭祀儀式是針對所有生活物品來進行，而槍枝包含在內。其儀式有：

(一)、lemasudje(整理之意)

排灣族稱之lemasudje 的祭祀儀式是對身上攜帶之物如槍械、刀及 lj avac (掛 在肩至腋下之袋等)所行之祭祀，也稱為palisi tua turivcan(對物品的祭祀之意)。因 這些物品有的是從外地購買，有的從已深山原野的材料製作，排灣族認為惡靈都 會附身，因此，必須經過 palisi 儀式，才能發揮其功能。此祭祀儀式每年一次，

由各戶自行招巫舉行，方法係由巫將槍、刀、ljavac 及其他攜帶物品等置於祭板 上，然後投饌(以相思樹片做為viyaq 將 qalum 放置於上)祈禱。畢後槍主走出外庭，

點燃粟莖並繫於左手，右手持豬骨，而祈禱說：「我現在以煙招來山林獵物及原 野獵物，要得到各種美好之獲物，諸如不同叫聲、不同毛色之獲物等。」於是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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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粟莖持豬骨入屋內，自巫師接過饌物與槍一同置於旁邊。〔臺灣總督府舊慣調查會(中 研院民族學所編譯)2003、頁 184〕

(二)、pasdjaljep(使其能適合之意)

排灣族認為從他處新買進的物品，認為還依戀的原主人，可能不適合新主人，

因此，必須palisi 儀式使此物品能合適新主人使用。諸如槍械、裝飾品等高價物 品，以及鍋、甕等易破損物品，均須舉行pasdjalje 的祭祀儀式。其儀式如同 palisi tua turivcan(對物品的祭祀之意)一樣只是招換神靈的祭詞不同而已。〔臺灣總督府舊慣 調查會(中研院民族學所編譯)2003、頁 184〕

二、特殊性的祭祀儀式

槍枝特殊性的祭祀儀主要是人們觸犯槍枝禁忌所進行的儀式；如出草者或出 獵者之前一日禁忌即開始，留守者亦同。出發前夜忌與婦女同床；此外，出發之 早晨不得與孕婦交談；忌與經期中之婦女接觸，否則武器不利，不僅不獲獵物且 將招致不測之禍。留守之家人須於出草或出獵前一日，開始遵行禁忌，即禁止接 觸針、生麻、織機等。部分 kuvulj「蕃社」，連月桃草亦禁止觸及，若有所犯，

正在出草或出獵者之槍械將發生故障破裂，或槍彈不能命中。打噴嚏一般認為不 吉而忌諱。如有武器槍刀於其附近，亦須以火加以禳祓，否則出獵將不能獲得獵 物，甚至受傷。一般認為婦女月經及妊娠為不淨，於此期間禁止洗男子(小孩除 外)之衣物或觸及槍、刀、槍械等武器，若誤觸武器，則須招巫禳祓不淨。諸如 此類的禁忌若觸犯則需進行palisi tua kuang。其祭祀儀式方式：巫師豎立槍械投 饌(qalev 及 viyaq)，誦數句經文後呼喚 kadjunangan (土地)、qaljuqaljupen (獵場)、

puqayaqayam (主司野獸之神)、putatalavan (狩獵時伏擊於野獸之地點)等之靈，以 祈豐獵，然後出外將饌物投上屋頂，以供 naljemizau (巫祖之女友)之靈。於是槍 械主人走出外庭，擬作呼叫狗聲「wau、wau、wau、wau、wau」，如此呼叫約五 次。除此之外，五年祭後也會進行槍枝的特殊祭祀儀式。如北 paiwan「番」

vungalid(望嘉)社，於五年祭後祭之 mavusuang 日舉行此祭；清早「蕃丁」們即持 槍械集合於酋長家，酋長首先殺一頭豬，並將各人槍械並列於後室，由巫將剛殺 之豬的脂骨供祭且投viyaq，而祈禱說：「祈能獲得山豬、鹿、羌及山羊。」畢後，

一同出獵。〔臺灣總督府舊慣調查會(中研院民族學所編譯)2003、頁 186-199〕

叁、槍枝與日常生活

槍枝在排灣族社會視為珍品，極為珍貴。除了附於權威的象徵和巫術儀式之 外，大凡結婚聘禮、衝突賠償、龐大交易等都可抵充，以化解恩怨情仇。因此，

槍枝在日常生活上頗具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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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結婚聘禮

排灣族婚姻是一夫一妻的單偶制。婚姻嫁娶的儀式及聘禮會隨階級地位的不 同而有差異，但是槍枝做為聘禮，就不論是貴族或平民都是必備的聘禮。如聘禮 在酋長或富裕的平民家必須具備一支槍。若對方是酋長家。聘禮必須具備耕地一 塊，但若耕地距離酋長很遠，則可以用槍枝替代。〔臺灣總督府舊慣調查會(中研院民族學

所編譯)2003、頁 57〕雖然如此，但是在酋長家的嫁娶還是有差別。耆老 A-3 君的口

述：「槍可以當聘禮，尤其酋長嫁女兒時，以收男方之槍枝當聘禮為貴重，但酋 長女兒外嫁不帶槍枝。」也就是槍枝的權威經過酋長的觸摸則權威加持，不可 隨意施捨。新婚夫妻成家賜與ngadan na umaq(家名)時，若男方擁有很多槍枝，

則會賜 qaquwangan(槍枝多之意)為家名。結婚生子，男孩之名會取 ljakuwan(槍 之意)。結婚後若女子嫌惡男子時，除歸還聘財及酒、豬外，還應賠償小豬或槍 身一支。從以上的案例，我們可以看出排灣族的槍枝在婚姻大事中，不僅象徵其 身分地位，也象徵財富和經濟能力。

二、衝突賠償

對於侵害他人生命、身體、名譽、財產，或是違反風俗習慣及禁忌者都會加 以制裁。原始社會沒有法律制度，復仇即是維持社會秩序的手段；復仇必然會引 起社會的不穩定，因此，人們會戒慎戒恐地面對復仇而想出對價賠償的方式。槍 枝不僅具有實質的功能，更具有權威的象徵符號，成了對價賠償最珍貴的物品。

有關侵害他人性命的賠償方式，kaviyangan(佳平)社賠償品須附帶槍械一枝。

Seveng(率芒)社須附帶槍管二支。Kuvulj(大龜文)社須附帶槍械一挺。有關違反貞 操之賠償，下 paiwan(筏灣)社、tjaljakavus(來義)社、kuvulj(大龜文)社等都須附帶 槍械一挺。排灣族對蓄意殺人和違反貞操之罪，往往會引起雙方血腥的報復，甚 至出草他社來洩恨，因此，酋長會竭盡所能促使雙方和解，相對地賠償物品也非 常貴重，而賠償品附帶槍枝是最可以接受的。除此之外，排灣族動產物借貸並無 另取費用的習慣，唯有借用槍枝或獵犬者，在歸還之際，須附添少許獸肉，族稱

Seveng(率芒)社須附帶槍管二支。Kuvulj(大龜文)社須附帶槍械一挺。有關違反貞 操之賠償，下 paiwan(筏灣)社、tjaljakavus(來義)社、kuvulj(大龜文)社等都須附帶 槍械一挺。排灣族對蓄意殺人和違反貞操之罪，往往會引起雙方血腥的報復，甚 至出草他社來洩恨，因此，酋長會竭盡所能促使雙方和解，相對地賠償物品也非 常貴重，而賠償品附帶槍枝是最可以接受的。除此之外，排灣族動產物借貸並無 另取費用的習慣，唯有借用槍枝或獵犬者，在歸還之際，須附添少許獸肉，族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