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命故事
第一節 牽動－在紐華人轉變
1990 年在台灣出生的綸綸是如何成為紐西蘭移民的？現有的生活型 態從何而來？故事，是這樣開始的：
一、 推拉關係
1865 年，紐西蘭來了首批從澳洲的維多利亞金區來的 12 名中國淘金 工人，自此，紐西蘭的華人人口迅速增長，1871 至 1920 年，紐出現了排 華浪潮，正如歷史上美國、澳洲對華人移民都曾發出的排斥聲浪。72排華 原因主要是華工所帶來的廉價勞工薪資對經濟及市場不利、中產階級在零 售業受到華人的競爭壓力、帶強烈種族歧視的政客們散播相同思想、華人 移民暴增使當地人有非我族類在家鄉擴張的不安感等。紐西蘭從 1881 年起 至 1944 年皆實施華人移民法以控制華人移民，例如以高額入境稅或剝奪歸
72 美加澳的排華法案可見於許多著作中，其中一例為周敏（2006）所著的《美國華人社會的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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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權甚至居留權的待遇以管制華人移民移入(Andrew Trilin, 1987)。73
1860年代，華人（至此時居紐華人仍多為移自中國大陸或東南亞地區的 再移民）一直是歐裔與波里尼西亞裔以外，在紐最大的族群，但始終被排除 在政治事務外，也因早期的排華遺毒而與主流社會隔開。直到1980年代，紐 西蘭面臨經濟發展的需求，才有了改變。
1987年，綸綸出生的三年前，紐放寬了移民政策，廣納技術人才及有志 投資者，巧的是同年臺灣解除戒嚴，開放出國觀光，人民獲得自由遷徙與旅 行自由；1987年以前，每年移入紐西蘭的臺灣人僅是個位數，1988年始達到 51位，自此攀升，1989年為838人，1990年為2031人，其後保持每年數千人 左右(Manying Ip, 2003)。74綸綸出生那年，臺灣人移民紐西蘭數字第一次達 到千名以上。1992年後的九年間，移紐人數為14186人，還比移往澳洲的7677 人高出許多（中華民國年鑑，1997）。這是臺灣移民大增的高峰期，後來此 數漸降，據2010至2011年9月的調查，臺灣移民至紐人數已降回為753人。75
回顧當時產生臺人移紐高峰弧線有 5 個推力、4 個拉力。76 臺灣中產階級及高收入階層國民思及移民離開臺灣的推力包括：
1. 1989 年政府完全開放國民出國觀光旅遊。
2. 1988 年李登輝繼任總統，其言論背離兩岸統一，1989 年發生天安 門事件，中共導彈面向臺灣等，皆使民眾恐慌於中共武力威脅。
3. 臺灣在急速工業化後帶來大量污染，自然環境不理想。
73 參考附錄十一「紐西蘭華人大事年表」。
74 葉宋曼瑛(Manying Ip)為紐西蘭奧克蘭大學長期研究華人移民的學者，本文中提及葉著作時，
依其著作語言選擇而定以中文或英文姓名標註。
75 摘自台北紐西蘭商工辦事處委託的 Neil Quigley(2011)「臺紐經濟合作協議可行性評估」報告。
76 整理自 Ip(2003)、姜蘭虹等人（2005）、孟錦明（1990）、洪雯柔（2010）、林爽（1999）、朱榮 智（1996; 1998）、劉美燕（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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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人民所得增加，因此有餘力提升生活品質。
5. 1990 年前後臺灣社會犯罪率急升，社會治安不理想。77 而紐西蘭的拉力有：
1. 1987 年美國通過「新移民管制法案」嚴限臺灣移民數在每年兩萬 人以下，因此臺灣人移民的熱門選擇轉向。78
2. 紐西蘭商業投資移民門檻底線低於加拿大、澳洲，而且抵紐時間 也可延後兩年。79
3. 紐西蘭有種族和諧美譽、環境舒適零污染且氣候溫和。80 4. 紐西蘭有全方位且開明的教育制度。81
這些因素影響了綸綸的父母決定帶著子女移民紐西蘭。82然而，在綸綸 的認知中，移民的主因只歸於一種。綸綸移民時 4 歲，他說，在成長過程 中自然會在家人聊天時話及移民的原因，
「當時，1993的時候，我記得來紐西蘭好像是因為那時候臺灣跟中國的關 係好像沒有很好，那時候我爸爸就說就去紐西蘭啊！#二 A01#」83
77 1988 年政府宣布釋放三百多名被囚的幫派份子（陳國霖，2004）。媒體大量報導社會犯罪事件，
尤其是兒童綁件案件，如蕭逸民（2011）提到的 1988 年臺灣中國時報一特稿「失蹤孩童案例知 多少」，列出 1987 年兒童失蹤 56 人，較前一年上升 4 倍。該年上半年連續發生 19 件綁票案件。
78 遠見雜誌 1990 年 4 月號 第 046 期「逼走老闆」一文中討論到臺灣資金流向紐西蘭的議題。
79 2012 年 11 月 10 日取自「紐西蘭臺灣商會」網站：http://tbanz.org.nz/
80 紐西蘭的奧克蘭市 2012 年獲倫敦的 Monocle 雜誌選為全球十大適於居住城市之一，2012 年 11 月 10 日取自 Auckland Nowt 城市電子報網站新聞：「Auckland in world’s top ten cities」
http://www.stuff.co.nz/auckland/local-news/7213036/Auckland-in-worlds-top-ten-cities
81 資料取自林爽（1999）及洪雯柔（2009）。
82 代辦移民的移民代辦公司，強化了這些推拉力，也影響了移民者選擇居住地的視角（徐榮崇，
2008）。
83 和研究對象確認其事譜時，他表示移民是 1994 年底，因此有時他提到 1993，實為口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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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至於其他推拉原因，在他認知中並非主因。84
二、 提升的地位
過去，華人在當地備受歧視，雖隨時間推移，華人逐漸被接受，但種 族歧視仍然存在，直到 1987 年新法案頒佈才有所改變。85綸綸 1995 年到 了紐西蘭，他是否仍會處在種族歧視的壓力下？
1987 年以前，移入紐西蘭的華人移民多為中國大陸的移民，1987 年以 後，臺灣教育程度高、資金充足的新移民大量移入便漸使華人移民產生新 的生態（葉宋曼瑛，2009）。如臺灣移民的居住地段多屬高價位的豪宅區或 一流學府的高級學區。86如社會公共事務方面，臺灣華人在奧克蘭市十分 活躍，1990 年紐西蘭華夏協會成立，發揚臺灣文化、助臺人在紐立足、參 與公眾事務等（Manying Ip, 2003）。87另有紐西蘭臺灣商會，也位於奧克蘭 市，為促進臺紐商務往來及協助臺人在當地創業而成立。88臺灣華人的地位 漸高，2000 年起有華人當選市議員，也有人當選市長，可見華人在紐的政
84 父母決定移往紐西蘭的詳細因素並非本文主要探究議題，因此以綸綸記憶為主要記述。
85 新法案參考 Review of Immigration Policy August 1986(K. Burke, 1986)。
86 自 1987 年起華人聚於奧克蘭東區、北岸，次為惠靈頓、基督城、哈密爾頓等地。1990 年居於 中區者多臺灣移民，東區以臺灣和香港移民居多，2000 年後漸有中國移民遷入。奧克蘭北岸（North Shore）是奧克蘭最好的區域，以歐洲移民、紐西蘭白人和部分亞洲人為主（多為臺灣人和香港人），
治安良好。整理自 2012 年 7 月 11 日，取自環球華網新聞「移民人數持續攀升 新西蘭成華人移民 新聚集點」中紐西蘭奧克蘭大學亞裔移民史專家葉宋曼瑛博士在中國僑史界報告中的講話。資料 取 http://www.gcpnews.com/zh-tw/articles/2011-10-24/C1063_74116.html 以及 Discovery 紐西蘭介紹 書。
87 紐西蘭華人就業率偏低，臺灣華人對紐國政治事務參與度漸高。正處壯年的無業臺灣移民透過 各種社團組織投入政治，組織能力優越，能貢獻金錢、時間及勞力。紐 2006 年人口普查資料顯示，
出生地填臺灣的 79%的移民並未確實表明其職業狀態，且登記為「無業」的比例也相對高於其他 移民族群，文化資本（指人際網絡、語言能力、文化認知、對當地法制的熟悉等）不足應是主因。
88 2012 年 5 月 3 日取自「紐西蘭臺灣華夏協會」http://www.hwahsia.org.nz/intro.html 以及「紐西 蘭臺灣商會」http://tbanz.org.nz/
66 治勢力逐漸提升。89
紐西蘭亞洲基金會(Asia New Zealand Foundation)2009 年公佈一項調查 結果顯示越來越多的紐西蘭人對亞裔移民持肯定態度，認為亞裔移民帶來 了多元文化，提高了當地的工作效率。90在紐西蘭的臺灣人已不像從前的 華人移民生活在種族歧視的陰影下。而紐西蘭許多臺灣華人移民居住的地 段也大都是環境優良、生活品質最好的地區。
至於在綸綸成長的過程裡，並沒有遭受種族歧視的待遇，由於綸綸算 是 1987 年開始的臺灣移民潮中較早的一群，因此在學校中，很少黃種人面 孔，另外，在紐西蘭發生的反華人的新聞對他來說，自己從來不是「那些 華人」之一，而且也一再明確表示，臺灣華人跟中國華人不一樣。91
「你是說種族歧視嗎？我自己是沒有遇過，別人我不知道。#三 H14#」
「都是白人，我班上可能只有一個兩個而已，最多可能三個 ，一年級到可 能三四年級吧。#二 M02#」
「中國華人和臺灣華人是不一樣的，紐西蘭人（白人）都知道。#五 B06#」
Andrew Butcher(2012)在討論台紐關係時也曾一再強調臺灣移民在紐
89 取自 Te Ra Chinese The Encyclopedia of New Zealand 網站中的奧克蘭《中文先驅報》2004 年 10 月 16 日的報導 http://www.teara.govt.nz/en/chinese/1/2
90 2012 年 7 月 11 日取自紐西蘭亞洲基金會(Asia New Zealand Foundation)網站之研究報告：New Zealander’s Perceptions of Asia(Colmar Brunton, 2008)
http://www.asianz.org.nz/our-work/knowledge-and-research/research-reports/social-research/perception s-study 。
91 筆者給綸綸看的新聞是「臺灣光華雜誌」1996 年 9 月頁 8「紐西蘭『黃禍』再起？」2012 年 11 月 10 日取自
http://www.taiwan-panorama.com/show_issue.php?id=199698509008C.TXT&table=0&h1=%E8%8F
%AF%E4%BA%BA%E4%B8%96%E7%95%8C&h2=%E6%B5%B7%E5%A4%96%E8%8F%AF%E 4%BA%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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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同於中國移民。92就如 Spoonley & Maeres(2009)曾提到在紐的臺灣移 民不同於中國移民，臺灣移民傾向於購買較新、較貴的房子置產。臺灣移 民的數量雖小，但地位卻重要，是教育程度高、具大量資金的族群。
三、 小結
當和綸綸談及華人在紐過去所受的待遇和環境時，他的回應多傾向那 些歷史和現在的情形已大有不同，那些歷史上的故事，是過去的，不是現 在要面對的，而且，他對政治沒有太大的興趣，人民地位的提升或政策的 改變，除非直接或嚴重影響到他，否則他不會多留意。
綸綸居住的地區奧克蘭北岸（North Shore）是奧克蘭各方面環境最好 的區域，主要以歐洲移民、紐西蘭白人和部分亞洲人為主（多為臺灣人和 香港人），治安良好。以及他後來移居的 Epsom 區，也正是全紐最知名高 中的學區，臺灣移民聚居地之一。93國家政策開放後帶來的具高教育水平及 富資金的新移民生態，使身處於精華地段的綸綸在生活中並無受到任何種 族歧視的不適感。
20 世紀末，紐西蘭 1987 年的自由開放政策，臺灣的開放移民與出國 觀光政策，再加上家人所具備的資金，帶給了綸綸舒適的紐西蘭成長環境，
讓他能居住在最精華的地區，有機會進入最具競爭力的學校，站在紐西蘭
讓他能居住在最精華的地區，有機會進入最具競爭力的學校，站在紐西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