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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忌觀念的破除

第三節 、 都市魯凱教會之特色與基督教文化之調適

1. 禁忌觀念的破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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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制,為「宗教」給了一個得以作為研究框架的定義:

宗教是把支配人們日常生活的外部力量幻想為超人間、超自然的歷歷的一種 社會意識,以及因此而對之表示信仰和崇拜的行為,是綜合這種意識和行為 並使之規範化的社會文化體系。(呂大吉 2003:97)

在這個意義下,討論魯凱族或其他台灣原住民族在基督教傳入之前的、傳統文化 中的「宗教」,可以置於「宗教」這個類目下進行研究,並討論族人「改宗」為 基督教信仰的幾個切入點,就一般考察而言,或可粗分為五大表現層面,用以討 論民族宗教生活與宗教觀念:

1. 神靈觀。個人對「宇宙的創造、存有的終極理由」等超驗觀念之解釋與 信念,為信仰最核心的部分。

2. 生命禮儀。一個人由出生、成年、結拜、婚嫁到死亡的禮俗。

3. 歲時祭儀。一年四季的祭典與儀式、多年循環祭典,文化風俗等等。

4. 禁忌與占卜。一人行事吉凶的預測與祈求。

5. 醫術,草藥、禱告、祈福怯病驅邪等傳統醫療行為。

早於基督教傳入之前的日本殖民時期。醫術,草藥、禱告、祈福怯病驅邪等 傳統醫療行為,大抵以被西方醫療技術所取代。本於傳統信仰的各種生命禮儀與 歲時祭儀,則在基督傳入後,去掉泛靈論隱喻意義,而轉換為一種非物質的文化 資產,繼續在部落流傳。基督教並不對傳統文化產生必然的、本質上的敵視,甚 且或者將基督教儀式附加於祭典前後,或者與傳統生命禮儀並存(參見前文)。 本文接著針對對信仰的「禁忌」與「神靈觀」兩個層面,分論如下。

1. 禁忌觀念的破除

禁忌與占卜,就魯凱族而言,當狩獵也因交易山產而產生本質的改變,農作 也逐漸開發新的作物(水果等)、增加產量(超過部落內部所需)時,此已非部 落經濟概念可以涵蓋,部落農作因而整合進入山下社會的市場經濟。在逐漸已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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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導向的農、獵生產模式的引導下,狩獵必須考慮時間成本,必須快速進入獵場 取得獵物,讓獵人不能拘泥傳統禁忌;復有許多山林禁忌與占卜與狩獵活動有 關,在族人「離獵轉農」之後逐漸被淡忘,傳統信仰中「禁忌與占卜」的消解,

也有來自經濟生產模式改變的理由。我們要指出:信仰的改宗有其基於客觀環境 變化、生產模式改變的因素,此乃基於理性選擇的務實態度,並非能僅以外來宗 教殖民論述,或傳教士熱情等片面理由解釋。

雖然日治時期,教警體系已破除部落大部分禁忌觀念,但仍有部分延續到戰 後,成為新信仰基督教傳播時的必須面對的問題。2010 年 3 月,王朝賢牧師指 著霧台教會門口的一株茂盛的鵝掌藤,對研究者笑着說:

「我年輕時被派到霧台這邊傳教。剛開始時,是很不容易的[讓大家信 主]。你看這個鵝掌藤,這是我種的,從後面山上的山坡上把它移到這邊的。

以前部落裡傳說鵝掌藤不能栽,栽了不是會斷手就是會斷腳,嚴重一點還 會發生意外。我要去拔時就有人警告我,但我覺得這些都是迷信,也不管 他,於是就拔了[拔離原來生長的山坡],把它種在這理。結果,第二天早上 我起來,發現我整個右手手臂都麻了,我嚇一跳,心中想:難到詛咒是真 的?這怎麼可能?我已經是教徒,怎麼可能這樣?旁邊的朋友也很驚訝,

認為我不聽部落的禁忌,是自找的。可是到了快到中午,我的手就不麻了,

就好了。你知道為什麼?」

研究者很驚奇地問到:「為什麼?難道是你用禱告,而禱告靈驗了嗎?」

「才不是!」王牧師哈哈大笑,「原來是我整晚都把手彎着,頭放在手臂上睡了 一整夜,當然手會麻!」

「以後我便常常講這故事,要大家不要迷信、要對主有信心。我自己 知道手麻的原因真的只是因為睡覺姿勢,而手臂後來不麻的原因也只是因 為身體活動活動就好了。但是很多人看到我沒事,也因此比較不懼怕一些 部落的禁忌。這對傳教來說,是好的。」42

42 王朝賢,2010.03.06,訪談記錄MWCH100306,地點:王朝賢牧師宅。王牧師宣教 之始於 1950 年 9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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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的信仰靈驗的小故事,並非鮮見,虔誠的信徒或多或少能在自己的生活 經驗中加以引證,以增信心。隨著時代變遷,這類傳教初期、破除迷信的事例便 越來越少,成為茶餘閒話。伊賽則補充:

在以前,禁忌很多。例如,隔壁小孩打噴嚏,今天不能下田。去到田 的路上,聽到 masasian 鳥在你前面,從右邊飛到左邊,或是聽到鳥叫聲,

不能去,即便再走幾步路就到了,你也是不能去。還有,如果去山上打獵 聽到 calakau 鳥的叫聲,不能前進,就地紮營,等明天確定沒有再叫,才能 繼續往前,十分不便。

但是信基督的人,便不管這些禁忌,也不怕,就去種田、就去打獵了。後 來大家看到他也沒事,大家也就覺得,信基督教還蠻有好處了。在霧台有 開玩笑的話,那些神鬼,樹林裡的精靈說說:「我要走了,因為你們的新的 神比我還要厲害。」其實,本來就沒什麼,鬼啊什麼的,都是自己去想的 43。 然而,筆者在接觸族人的過程中,卻也未見有人故意、主動挑戰部落禁忌。

對於部落傳統的忌諱,尤其是「忌諱之地」,保持敬而遠之的態度。這尚且不能 稱之為迷信,多半能訴諸一個非超自然觀點的解釋。杜傳解釋某一處部落「禁忌 之地」:

那個地方 Tanakautu[神山往佳暮部落路途中某處林間],意思是『滅絕 之地』,因為那裡曾經是以前發生部落間仇殺的地方,曾被詛咒過。現在大 家都知道哪裡,也沒人會故意去哪裡開墾、蓋房子,不是說迷信或害怕什 麼。而是,你經過那裡,會覺得不舒服,那是在山坳進去的地方,陽光照 不到,有點陰陰的、冷冷的,你不會想要去靠近那裡。每個部落都有一些 這樣的地方,長輩會告訴我們,我們就照聽就是了。這跟信仰沒關係,但 長輩這樣說,聽就是了。44

杜正吉則認為許多禁忌之地,其實是祖先智慧,乍聽之下可能會覺得沒道 理,但若真正去探究,會感慨老祖宗的生活經驗實在值得遵守。在 2009 年莫拉 克風災後,他告訴研究者,全鄉唯一發生五名工人不幸罹難的地方,正好是傳統

43 伊賽,2010.03.06,訪談記錄 MWMD100306,地點:王朝賢牧師宅。

44 杜傳,2012.08.15,訪談記錄MDC120815。地點:瑪家國中 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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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來部落的禁忌之地:

以前伊拉對面那個地方,叫做『Kalriavane』,意思就是『大水轉彎、洪 水淹沒』的地方,就是不能待的地方,下大雨要趕快通過。這一次[莫拉克 風災]別的地方都沒事,大家都去避難,就那邊那個工寮裡五個人,不聽勸 告,說還在煮麵,果然發生不幸 45

接受過現代教育的基督徒當然不會執守部落禁忌,然而我們也在這接受基督 教信仰的現代魯凱族人的生活裡,看到了傳統禁忌觀念與基督教義調和、併立、

相互援引解釋的元素。但當魯凱族進入現代社會之後,宗教信仰歸宗教信仰,生 活智慧歸生活智慧,魯凱族的泛靈觀並非完全消滅,僅已隱褪至不起「咒術」或

「禁忌」作用,而轉成為對祖先告誡、傳統文化的敬意。都市裡的新一代更是如 此,沒有部落的地理空間,許多地點連明確指認都已困難,而其所附著的禁忌當 然只成為傳說,留待都市族人返鄉時長輩講古式的閒談。我們可以在都市教會的 文化課程,看到都市的族人乃是以學習知識的態度取得這些「禁忌的說法」,而 非信仰。另方面,如同韋伯所認為,禁忌的合理化最終得以產生一套倫理規範體 系,甚而逐漸被神聖化,而甚至成為共同體關係與定型化的一個源頭(韋伯 1993:

50-52)。傳統魯凱族人日常行止,受到禁忌觀念的侷限,容有其以現在觀點看來

「虛幻」、「迷信」、「不科學」之處,然則,其所在家族、部落乃至民族共同體上 所發生的邊界框架效用,卻真實存在。當禁忌極其解釋體系隱退之後,共同體的 成素似也被抽離了一些感性成分,這亦是我們在觀察部落現代化進程中,在「理 性化之外」必須注意而不得輕易摒棄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