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都市魯凱族人的經濟生活與原 鄉連結
第二節 、 親緣連帶對職業選擇之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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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 親緣連帶對職業選擇之影響
若說 1950 年代，魯凱族史上的大事即為「離開霧台，墾荒隘寮」，但外在的 世界卻也腳步不停地拉扯所有原住民族離開原鄉進入都會。如同傅仰止所得到的 結論，高雄都市原住民與臺灣其他城市的都市原住民相仿，約在 1960 年代後期 到 1970 年代初期大量產生，顯現了當時出口導向的生產模式以及 1958 年起山地 保留地調查測量，對於原住民的衝擊。（傅仰止 2001：3）林金泡對高雄一地的都 市原住民做了下列詳細的描述：
民國四、五十年代，高雄市遠洋漁業發展，以鼓山哈瑪星第一漁市場為 基地，因此南鼓山的哈瑪星聚落，成為原住民到高雄市謀生最初落腳的地 方，許多人以船員為業。
五十年代中期，全臺經濟全面起飛，建築土木業蓬勃發展，高雄前鎮、
楠梓兩個加工區相繼設置，吸引大批來自四面八方的原住民，投入更多的勞 力在高雄市各項公共建設。原本生活貧困的原住民，蒙其先天優異本能及工 作勤奮、刻苦耐勞，乃深受各都市勞力密集行業之招徠，加之都市各行業之 工資待遇凌駕山地農產收入頗多，誘使原住民大量的湧入都市謀職或遷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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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描述乃是聚焦在阿美族，而非魯凱族。魯凱族原鄉雖較近，但卻比阿 美族更晚進入高雄都會區，北上台北、桃園謀職者則又更少、更晚，何以如此？
是族人不習慣平地生活？還是霧台及美園的環境尚可維持經濟需求？消解了政 府山地政策（山地保留地調查）的衝擊？還是沒有土地的人會才想要出去外面找 工作，有土地的人就打消念頭了。這些疑問，向年長的唐玉連打聽，為什麼他們 一開始沒有直接去高雄工作，他的回答很乾脆：
沒有認識人啊！去林班地、去隘寮，政府都有說，鄉公所有鼓勵，有人去的，
7 林 金 泡 ， 2001 ，「 都 市 原 住 民 」 條 ， 收 錄 於 《 臺 灣 歷 史 辭 典 數 位 化 知 識 庫 》， 文 建 會 http://nrch.cca.gov.tw/ccahome/website/site20/contents/011/cca220003-li-wpkbhisdict002760-0822-u.
xml。檢索日期：201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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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 2047 1037 1010 87 4.25 48 39 187 9.14 123 64 2009 1966 1005 961 84 4.27 47 37 175 8.90 116 59 2010 1991 1016 975 85 4.27 46 38 172 8.64 116 56 資料來源：高雄市政府環保局 製表：作者 日期：2011.12.
備註： 2005 年以前資料不齊全，無法統計。2010 年 12 月 25 日高雄市、縣合併。
表 4-2.高雄市 2010 年清潔隊各隊（含職、工）人數統計表 總 數 男 女 原 住 民 籍 比率
合計 男 女
鹽埕 52 17 35 2 0 2 3.84 鼓山 145 69 76 6 3 2 4.13 左營 191 93 98 6 3 3 3.14 楠梓 180 108 72 12 6 6 6.67 三民東 227 105 122 7 4 3 3.08 三民西 158 75 83 7 3 4 4.43 前金 64 41 23 3 3 0 4.69 新興 83 29 54 7 4 3 8.43 苓雅 277 126 151 3 3 0 1.08 前鎮 265 111 154 12 5 7 4.53 小港 174 107 67 13 7 6 7.47 旗津 54 28 26 2 0 2 3.70 溝渠 128 111 17 5 5 0 3.91 總計 1998 1020 978 85 46 38 4.25 資料來源：高雄市政府環保局 製表：作者 日期：2011.12.
備註： 2005 年以前資料不齊全，無法統計。2010 年 12 月 25 日高雄市、縣合 併。「溝渠」為「溝渠清疏隊」配備特殊裝備，以全市不分區之溝渠為作業區。
魯凱人重視親族關係，在同族彼此初步接觸時，或是向他人自我介紹，或講 述一件事情的主角時，直接揭露「某與某的親戚關係」。在他們腦中有一個如星 圖般的圖譜，可以立刻為星羅棋布的每一個人，勾勒出屬於那個「星座」、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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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等」，所有人，在親族的網路上，皆有歸屬。這樣地重視親緣連帶，成為理 解魯凱族職業選擇特色的一大基礎。本研究在第一章已藉由李振輝、包康平之訪 談，討論了霧台魯凱族遷移高雄之主因，本章不予再述，而側重於「親族引介」
工作，進入都會之後，此「親緣連帶」關係對職業選擇、職業安定與職業生活之 影響。
當時擔任高雄環保局長得張豐藤表示，向來各縣市清潔隊皆以外省榮民為 主，高雄市在當時利用擴增機會，由環保局主動放寬限制，優先招收於原住民籍 員工，以致在清潔隊內部形成這樣的生態，張豐藤補充表示：「就機關的立場而 言，我們也歡迎他們找族人親戚來一起工作，生活上彼此也有照應。清潔隊是高 風險的工作，需要大家彼此照顧。」11
擔任清潔隊雖然辛苦，但固定薪資與低技術之要求，仍可成為魯凱族人謀職 的選項。如同主管機關之觀察，「親緣連帶」關係幫助了魯凱職工適應高強度勞 動的都市生活。而清潔隊的固定的工作地點、工作時間，更重要的，如同公務員 一樣問定的待遇、準時的工資發放、依法令規定的保險、加班津貼，使魯凱族人 比起其他在原住民族從事建築工地的體力工、近遠洋漁船的漁工，獲得更大保 障，於是選擇在此成家或接家人來高雄定居，從移工而為移民，撫育下一代而成 為都市居民，形成魯凱社會。
至於其他非清潔隊員者，除因婚姻而遷至都市的魯凱族婦女之外，亦多為五 十歲以下之青壯勞工，公教及從商者比例不高。較多住在前鎮、小港、楠梓、岡 山等與加工出口區、工業區的鄰近地區。包康平描述：
有在岡山的螺絲工廠上班，也有不在螺絲工廠，在其他行業也有。我所知道 都是勞工。
來岡山的，我知道的，沒有聽說過有自己開店的。我們魯凱族，怎麼講，比 較不會跟人爭、跟人計較、比較木訥啦，做生意作不過人家啦，還是做上班 族比較好。12
在清潔隊，李振輝的朋友，不限於魯凱族，雖然不會講台語（福佬語），但
11 張豐藤，訪談記錄 MCFT150626，2015.06.26，高雄民權一路每咖啡廳。
12 包康平，訪談記錄 WBKP101013，2010.1013，高雄前鎮永生教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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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的懂，與同事們的交情也都不錯。後來從三和接太太、子女來高雄，太太也到 清潔隊擔任臨時工。子女在高雄成長、就業，基本上已自認為高雄人，而非三和 或霧台人。李振輝之女在高雄百貨公司任職，其子李孝順，1973 年次，考入污 水處理場成為正式職員；媳婦亦為環保局之雇員。李孝順表示：
我大概還能聽的懂魯凱話，但已經不會大會講了。我的小孩現在上國中有教 族語，這很好。
我不認為我是屏東人，或是霧台人。我家在高雄，去臺北臺中我會這樣講，
我是高雄人。當然，霧台對我們還是很重要的，他是我們的根，好吧，就像
『心靈故鄉』那樣好了。
我當然很少上去，很遠勒！除非有親戚結婚啦什麼的，才會去，但去那裡誰 也不認識什麼人，有認識的也不熟，打個招呼，看一看就下來了。
我平常交往的就是朋友啦、工作上認識的，魯凱族不多，大概都是親戚之類 的。
我的小孩也知道自己是魯凱族，但不會覺得自己很特殊，看到電視上有魯凱 族的也會有認同感，像是梁文音…⋯（母親在旁邊插話：「她不霧台的啦…⋯」，
父親插話：「還有沈文程…⋯」，媳婦插話：「現在很少看到了啦！」）他們也覺 得魯凱族很重要，但好像打電腦更重要。他們太小（國中生），跟他們講什 麼文化，他們不懂，以後長大一點會跟他們說。
我家比較特殊，因為開雜貨店，好像就是一個平台，附近有什麼消息都會到 我家留言，附近有魯凱族、排灣族的，外省人、台灣人（福佬人），什麼人 都有，不會分啦，有沒有什麼隔閡。
頭目喔，我們知道有些人是，我們不是啦（不大確定，與父、母親討論一會 兒），有喔，有也很少啦（指血緣上與木其頭目家之關係），其實在這裡大家 都沒差啦，都是朋友啦！」13
13 李振輝，訪談記錄 MLCH100913，2010.09.13，高雄旗津自宅。魯凱族頭目貴族家系 乃依與部落主要頭目家掌家者之親疏遠近而分別傳統社會地位，現此分際觀念已逐 漸淡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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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穿插比例不一，熟練程度不同的族語。
使已在內外兩方面，民族性（ethnicity）顯然被大社會的主體民族所消融，
然而都市的魯凱族人卻彼此確認彼此「歸屬於同一族」，亦即「民族性即便隱而 不顯，但『同民族感』依舊強烈」。這種強烈的「同民族感」或即「民族認同」
（ethnic identity），來自於平時同鄉與親族間的社交網絡，成為同一民族群體得 以凝聚之所賴。
而就外部觀點而言，在都市眾多民族社會中，民族識別在民間交往之並非首 要。主流民族（漢系福佬人、客家人），與原住民共同歸屬於一大社會之共同體 情感明確。然則，就一般認知，大多數平地人（台灣人），對於來自東南亞之新 移民，雖已能無隔閡共同生活，卻仍存有「我族／他族」之民族界線意識，此於 對待原住民族大為不同。類此國家共同體內部之各民族邊界意識之飄移、彰顯與 隱沒現象究竟為何，仍待未來更多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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