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向頂尖大學政策、意識型態與權力/知識之間的關係 …187

在本節「邁向頂尖大學政策、意識型態與權力/知識之間的關係」中，將分 為三個部分加以探討。首先是「意識型態與權力/知識之間的關係」；接著是「邁 向頂尖大學政策與意識型態之間的關係」；最後則是「邁向頂尖大學政策與權力/

知識之間的關係」。分述如下：

一、意識型態與權力/知識之間的關係

在「意識型態與權力/知識之間的關係」部分，分為「意識型態是權力/知識 的精神堡壘」及「權力/知識是意識型態的行使工具」二個部分加以分析。分述 如下：

（一） 意識型態是權力/知識的精神堡壘

自從馬克思主義者挪用意識型態的貶意後，意識型態就開始帶有一種負面的 意義存在。而意識型態往往也代表者當代統治政權特定的信念、思想與價值觀，

因此意識型態所顯現出意涵，其實就是一種當代真理政權下的虛假意識與不平等 權力關係。然而意識型態是一種柔性的國家霸權，它會轉化成各種形貌，依附在 政治、經濟、歷史、教育、文化、醫療、刑罰、軍事、教會、媒體等各種領域的 生活事務中，最重要的是，它不會讓你察覺到它，或者說你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

受訪者表示：

這怎麼叫意識型態？你的意識型態有沒有牽扯到左派、右派，藍的、綠的，普通很難講 是意識型態，ideology 有狂熱的信念才叫做意識型態…這就是意識型態，你這裡面除非 扯出左派、右派之爭，扯出政治信念之爭，應該也有啦…（A2/2013.03.28）

然而，當高等教育政策規畫者一心想要讓國立大學轉變成臺灣的卓越大學，

再從臺灣的卓越大學轉變成亞洲的一流大學，再從亞洲的一流大學轉變成世界的 頂尖大學。這種強大的信念，正是一種牢不可破的意識型態。就因為這種難以顛 覆的意識型態做為支撐，才會讓各種合理的知識宣稱，包括：國際化、市場化、

績效化、商品化等，名正言順地進入到高等教育的學術殿堂中，再藉由各種政策 的績效指標、經費核給等方式，成為一種統治者與被統治者之間的權力關係。

不過，意識型態與政治發展二者是具有密不可分的關係。以臺灣的政治發展 進程來說，若沒有 80 年代解嚴後的解除黨禁、報禁、集會遊行等，各種強調自 由化的思潮，也不會瞬間集結在一起，而碰撞出火花。就以促成臺灣高等教育快 速市場化的教育改革運動來說，當時的時空背景是國家管制解除，思想桎梏鬆 綁，人民強烈渴望教育能夠得到自由化的發展，巧合的是，教育市場的自由化取 代了教育改革所訴求的教育思想自由化、教科書自由化、教學方法自由化、師生 關係自由化、學校制度自由化等教育本質的自由化內涵，反而讓教育市場的自由 化成為教育改革的主要內涵。受訪者表示：

…在臺灣，80 年代剛好遇到解嚴，主要是希望弱化國家，把國家、國民黨的控制減少，

於是這兩個東西碰在一起，一個是要弱化國家，一個是要教育市場化，剛好碰在一起，

而且還很合得來，一拍即合…人本這些人談的解放教育與教育市場化的核心理念是不同 的啊，但是他們沒有仔細去深思不同的地方在哪裡，就開始談要市場化，教育就是一種 商品，好像理所當然變成這樣…（B2/2013.04.10）

可見意識型態確實是權力/知識行使背後最強大的力量，是一種精神堡壘，

驅策著人民齊心努力大步向前。

（二） 權力/知識是意識型態的行使工具

當意識型態已然成形，並攻占了人民生活中各種與之相關的活動領域後，藉 由適合的權力/知識工具，才可以順利地將意識型態滲透至人民的生活習慣與思 考之中，並且讓大家熟悉這套遊戲規則，久而久之，也就覺得理所當然，並會挺 身為此政策辯護，甚至會指責批評此政策的人是「不懂得感恩」、「不知足」、「不 長進」等。至於役使大學最佳的權力/知識工具，就是「錢」。受訪者表示：

…我在大學待那麼久，教授不需你花太多時間照顧他，這叫「遠之則怨，近之則不遜」，

你就讓它自己去搞，所以我就弄了一個研究型大學，大學給他錢就可以，能夠自主，大 學還要政府去說三道四，那這種大學不值得存在，這是大學起碼有的尊嚴，如果大學一 直要上級給指導，那這種水準很低…（A2/2013.03.28）

給錢之後，當然要讓大學盡量用，干涉要少一點，自主性要高一點，這樣才 會讓他們真的感受到「有錢，真好」，才不會發生李嗣涔所言：

…有錢不一定辦得好大學，但沒錢一定辦不好大學…（李嗣涔，2007，頁 5）

…等到政府把它當成旗艦計畫，政府及立法院就要求有交代了，大學都拿去吃喝玩樂、

蓋下水道，它們講這話沒什麼道理，因為大學拿到錢有點半飢餓狀態，尤其是國立大學 做基礎工程也是對的，但是它們就是講東講西，政府被立法院逼成果，政府就逼教育部，

所以就變成要看世界排名…（A2/2013.03.28）

有錢之後，大學對於教育部說的話也就順從多了，而且獲得教育部認可的學 校，企業也比較有投注資金的意願。受訪者表示：

…政治上比較聽教育部話的會比較有前途，經濟上比較容易賺錢的會比較有市場性。得 到重視的知識應該也是比較有市場性的，有一部份原因是因為有市場性的也比較符合企 業需求，較容易獲得補助…（B1/2013.04.01）

除了嘗到有錢的甜美滋味外，為了讓大學有一個努力的方向與目標，另外一 個最佳的權力/知識工具，就是「排名」。受訪者表示：

…我覺得排名這件事情蠻管用，不論是世界大學排名，或是台灣高教內部自己搞的排 名。因為排名這件事情它會導致很實際的…儘管官方沒有直接介入這件事情，假使今天 沒有五年五百億，在五年五百億之前，大學就是一個有排名的狀況，臺灣我們考聯考會 知道台大比較好，…然後，排名的狀況會讓學校順這個排名最後拿到不同的資源，學生 成績是這樣，就是說他畢了業的成績，老師成就可能也是這樣，在好的大學他升遷、各 種機會、案子都會比較多，當然名聲地位也比較高。所以排名的這種競爭，可以說它是 一種遊戲，會有一定的實質，底下沒有人會認真思考排名的憑據是不是一件很合理的事…

名就是一種像貨幣一樣的東西，那它就會取得正當性，然後大家就不會去質疑跟批判…

（A3-1/013.03.21）

排名的遊戲，讓教育部、立法院、媒體、社會各界、大學行政、教師、學生 等，都同時找到了一個共同努力的目標，為了排名，大家更是忙碌於學術生產等 各項工作中。所以，意識型態就這麼輕易地進駐到人們的心中，而且你也不會察 覺到它的存在。

二、邁向頂尖大學政策與意識型態之間的關係

在「邁向頂尖大學政策與意識型態之間的關係」部分，分為「意識型態是邁 向頂尖大學政策隱而未見的真正意圖」及「邁向頂尖大學政策是意識型態實踐的 最佳合法途徑」二個部分加以分析。分述如下：

（一） 意識型態是邁向頂尖大學政策隱而未見的真正意圖

雖然教育部口口聲聲說，邁向頂尖大學政策是為了加入國際的競爭行列，否 則就被排除在世界潮流之外。但是，這種根源於新自由主義的想法，本身就是一 種意識型態。受訪者表示：

…我想這些理念是 Common sense，沒有什麼特別需要強調的。這就好像每一個人提教 育理念，它都很正當啊，但是執行就不一定，我舉個例子，執行一定會正負並陳的啦，

規畫很少去想像，因為你根本不知執行怎麼執行嘛，所以很難去講它負面的影響，除非 依照經驗，所以要特別小心…（A2/2013.03.28）

雖然政策的主要用意就是要拔尖，而且是事先已經擇定的對象，但是，卻又 訂定審議指標，並對外說明只要符合資格者都可以來參加，然而，這種公平假象 下的不公平，就是要維護既得利益者的優勢地位。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無法察覺到這種意識形態的存在，也有人會開始思考 並以實際行動來反抗意識型態的宰制，雖然力量可能很渺小，而且仍然是在國家 霸權的規訓之下，但是至少是行動的開始。受訪者表示：

…他從小就是順著這套文化規則去走，然後他接下來要繼續，他也不得不往這套走，他 如果不往下走，他會遭遇很大的損失，他的家人或是他自己都不會諒解，所以他就會不 去想太多別的事情，他就繼續搞這個東西，所以就是 OK，寫論文、學英文、到國外留 學，想辦法進去好大學，這是壞的地方，就是它等於是，我們可以稱它叫作學問的廢墟，

沒有人真心關心學問。那好一點點的地方就是說，它很弔詭地創造出了某一種的抵抗的 資源，但是很小…你會開始…你會偶爾，簡單的說，我是精英，但是我要照顧弱者，這 種東西它有時候會成為一些的抵抗資源。就是說我們台大過很好了，那我要去關心一下 那些可憐的學校，或者社會上可憐的人。在這種思想資源下，在這些主流公立大學裡面 開始會有社會服務的東西…我回想說這種文化條件，就是精英的責任這種文化條件…

（A3-1/013.03.21）

就如同 Gramsci （1971）所說，我們想要突破意識型態的枷鎖，仍必須藉 由有機知識份子的帶領，從局部、小規模的方式做起，有朝一日必能突破束縛，

並朝向真正的自由與解放邁進。

（二） 邁向頂尖大學政策是意識型態實踐的最佳合法途徑

意識型態實踐的最佳合法途徑當然是合法化的政策，當「邁向頂尖」成為臺 灣高等教育最高發展目標時，身為頂尖大學的一份子，怎可不盡心盡力、全力以

意識型態實踐的最佳合法途徑當然是合法化的政策，當「邁向頂尖」成為臺 灣高等教育最高發展目標時，身為頂尖大學的一份子，怎可不盡心盡力、全力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