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北亞史的理論研究與中期發展
第一節 乾燥亞洲史觀與異民族王朝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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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乾燥亞洲史觀與異民族王朝論
本節敘述以松田壽男為主的乾燥亞洲史觀的研究發展,主要就是尋找中 亞史的主體性;另一方面,在日本學界對遊牧民族史研究的扎實累積下,學 者們在東亞研究所統合的調查案中,提出異民族王朝統治中國的論述。前 4 個部分論述乾燥亞洲史觀發展的梗概,後 2 個部分則論述異民族王朝論發展 的梗概。
一、日本第一本的《中亞史》概說書
1935 年,平凡社出版「世界歷史大系」叢書,其中第 11 卷為《中央アジ ア史‧印度史》,1 中亞史部分由松田壽男與小林元共同撰寫,印度史部分是 木村日紀撰寫。此書為目前所知最早的中亞史概說書,2 那麼以下出現的問題 就是此書與先前羽田亨的《西域文明史概論》、《西域文化史》兩書有何差異 呢?這首先要自此書開始分析,後進行比較。
有關此書的背景,首先可以在此書的緒言看到「亞洲的心臟」一詞與論 述,3 此是受到英國學者 F.H.Skrine 與 E.D.Ross 所撰寫的 The Heart of Asia 影響,4 此觀點認為中亞是歷史的地理樞紐,引起世界對於中亞的重視,在 這樣的背景下,也開始認知中亞的重要性。
此書共分為四篇,依順序分別為松田壽男、小林元、前島信次、宮城良 造撰寫,第一篇以支那及其周邊諸族為中心、第二篇以伊斯蘭諸族為中心、
1 松田壽男、小林元、木村日紀,《世界歷史大系 11 中央アジア史‧印度史》(東京:
平凡社,1935)。
2 山田信夫,〈解說〉,收入日比野丈夫等編、松田壽男著《松田壽男著作集 1 砂漠の文 化》(東京:六興出版,1986),頁 369。
3 松田壽男、小林元、木村日紀,《世界歷史大系 11 中央アジア史‧印度史》,頁 3。
4 Hisao Matsuda, “General Survey”, Kazuo Enoki, Akira Fujieda, Seiichi Iwao, Hisao Matsuda, Tatsuro Yamamoto ed. Research in Japan in history of eastern and western cultural contacts : its development and present situation. Japan: Japanese National Commission for Unesco ,1957.,p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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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以蒙古及突厥族為中心、第四篇以斯拉夫族為中心。5 首先從松田壽男 寫的緒言來看:
「亞洲的心臟」的鼓動是單純的,可視為亞洲的一部分。但是此部分因 支配亞洲的肢體,所以反映世界的生命。所以中亞的生活樣態在整體的 觀點中決不簡單。從地理、人種、語言、宗教來看,以此理解其社會與 歷史的整體發展過程。6
自上述論述來看,應是受到了中亞為歷史發展之樞紐的觀點影響。從章節架 構可看出以時間為軸,將中亞劃分為四時期,以諸民族的互動為中心來撰寫。
那麼中亞的地理範圍呢?松田壽男認為:
如以目前的突厥斯坦為中心的話,「亞洲的心臟」之輪廓,東以支那的 甘肅、戈壁沙漠為界,北以阿爾泰山脈、吉爾吉斯草原為界,西以裏海、
伊朗大鹹地為界,南以興都庫什山脈、崑崙山脈為界。再以帕米爾高原 為界,將其一分為二,右邊約為東突厥斯坦或是支那‧突厥斯坦,左邊 約為西突厥斯坦或是俄屬突厥斯坦。7
在上述地理範圍中,可看到在民族、宗教的多元,所以歷史發展過程也 必然呈現複雜性。8 另一個特色則是外部支配力對中亞的影響,所以這也影響 了章節的安排,就是以主要四個外部勢力為中心論述。9 如此論述,松田壽男 也認為這並非完整的中亞史,只是一部分。10
從此書的背景、作者的撰寫概念來看,其背景是受到F.H.Skrine 與 E.D.Ross 的「中亞是歷史發展的樞紐」觀點影響,承續了羽田亨的對於西域史總結的成 果,進一步的將論述時間往下延伸。但是松田壽男遭遇了無法明確描述中亞史
5 松田壽男、小林元、木村日紀,《世界歷史大系 11 中央アジア史‧印度史》,頁 11。
6 松田壽男、小林元、木村日紀,《世界歷史大系 11 中央アジア史‧印度史》,頁 3。
7 松田壽男、小林元、木村日紀,《世界歷史大系 11 中央アジア史‧印度史》,頁 3。
8 松田壽男、小林元、木村日紀,《世界歷史大系 11 中央アジア史‧印度史》,頁 8。
9 松田壽男、小林元、木村日紀,《世界歷史大系 11 中央アジア史‧印度史》,頁 11。
10 松田壽男、小林元、木村日紀,《世界歷史大系 11 中央アジア史‧印度史》,頁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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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展的內部自律性的問題,也就是中亞無法成為一個獨自的歷史世界,使得他 在文中認為目前此書尚不能算是完整的中亞史的想法。自此,松田壽男開始致 力於尋找中亞史的獨特性與發展規律。
二、乾燥文化地帶的提出
松田壽男在思考東西交涉史的概念與體系時,也同時重新反思白鳥庫吉 的東洋史架構,就是「南北對立論」。在這樣的思維下,松田壽男與小林元 共同撰寫《乾燥アジア文化史論:支那を越えて》一書,提出乾燥亞洲的概 念,松田壽男的專長為中亞史、小林元的專長則是西亞史。松田壽男與小林 元在其書中緒言提到:
先前吾等一邊研究中亞史與西亞史,也就是所謂的乾燥亞洲史,一邊感 到舊時的東洋史往往拘泥於支那史,也就是漢文亞洲史,是很奇特之 事。吾等屢屢討論有關於真正的亞洲史,但由吾等來提供亞洲史全貌之 設計,其構圖絕對不會是全新之事物。……。11
從此緒言可以看到,雖然日本學界重新設計歷史的架構(西洋史、東洋史、
國史),但是在松田壽男看來,東洋史仍然有其侷限,就是無法擺脫支那史,
主要表現在只能使用漢文材料。在這樣的想法下發展出新的史觀,松田壽男 認為:
……從季節風的觀點來看亞洲的話,其中可以分成受到自大海吹來海洋 季節風影響的部分,與無法了解季節風的部分。此狀況因為受到地形的 複雜與相互作用,大概能將亞洲分為三個文化帶,即「濕潤文化地帶」、
「亞濕潤文化地帶」、「乾燥文化地帶」。12
從上述來看,首先可以看到是以受到季風的影響來進行文化帶的劃分,那麼
11 松田壽男、小林元共著,《乾燥アジア文化史論:支那を越えて》,頁 12。
12 松田壽男、小林元共著,《乾燥アジア文化史論:支那を越えて》,頁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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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燥文化地帶」的特徵為何呢?松田壽男認為:
……亞洲的第三部分是幾乎沒有受到太平洋、印度洋、北極洋等外洋影 響的地域,可以說是沒有海風的乾燥地區。這就是亞洲的「乾燥文化地 帶」,是以所謂內陸地域或是內陸地域的點為其特色。其地帶大概是自 大興安嶺附近,貫穿蒙古利亞、土耳其斯坦,遠至伊朗、阿拉伯、土耳 其。當然,此地帶以東連接滿洲平原,形成一漸移地帶,而西則到敘利 亞海邊與安那托利亞,就是小亞細亞沿岸,……。整體來說,「乾燥文 化地帶」大部分帶有遊牧生活之色彩。遊牧生活樣式可說是帳篷文化、
綠洲文化、商隊文化,這就是遊牧民文化發生的基礎。13
此段論述中,松田壽男說明乾燥文化地帶的範圍與其文化特色,重要的是,
此地帶就是以遊牧民為主體的地帶。這與白鳥庫吉的南北對立論中的遊牧民 所在的亞洲北部比較的話,松田壽男無疑將遊牧民的活動地帶擴大到中亞、
西亞,並將綠洲民也納入遊牧民的範疇,這可以說是從歷史地理學中,建構 乾燥亞洲與濕潤亞洲的二元對立概念。14 松田壽男認為:「一直以來,大家 思考的「東洋史」,可說是很細緻的「亞洲史」,但是其中並沒有充分納入
「乾燥亞洲史」,因此在某種程度上「乾燥亞洲史」是沒有意義的。」15 從 此句論述表示松田壽男首先認為的「東洋史」就是「亞洲史」。其二就是要 提升中亞史、西亞史在東洋史中的重要性。
把「東洋史」=「東亞史」=「亞洲史」的概念似乎在白鳥庫吉開始就有 混用的狀況,如在〈東洋史に於ける南北の對立〉一文中,便將「東洋」、
「東亞」兩詞交互使用。16 而提升中亞史、西亞史在東洋史的定位,桑原騭 藏在《中等東洋史》的緒論早有不同觀點,其書提到:「東洋史雖然以東亞 為主,闡明古來之沿革,但同時卻也必須略述與東亞有直接或間接關係的南
13 松田壽男、小林元共著,《乾燥アジア文化史論:支那を越えて》,頁 21-23。
14 村上正二,〈征服王朝論〉,《月刊シルクロード》2/3「特集‧中國征服王朝」(1980 年2 月),頁 7。
15 松田壽男、小林元共著,《乾燥アジア文化史論:支那を越えて》,頁 25。
16 白鳥庫吉,〈東洋史に於ける南北の對立〉,收入氏著《白鳥庫吉全集 第八卷 アジア 史論上》,頁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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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與中亞。北亞則因氣候寒烈,人煙亦稀少,因此在東亞的大勢中,無法成 為重要舞臺。西亞則可說因為無法與歐洲大勢分離,所以在東洋史範圍之 外。」17 松田壽男在增強中亞史在東洋史的論述時,也要將桑原騭藏眼中與 歐洲密切關連的西亞拉進東洋史範圍中。
在西域史、東西交涉史領域都有長足發展的狀況下,該領域的研究者提 出要在整體架構中增加該領域的論述比重是可以理解的,松田壽男對於中亞 史在東洋史中比重的增加應該就屬於此類。但西亞史部分如何解釋呢?
三、日本西進政策與回教圈攷究所的成立
1904 年(明治 37),隨著日俄戰爭的勝利,日本除了從朝鮮西進,進一 步獲得滿洲南部,更重要的是,日本開始與此處的韃靼系穆斯林進行互動接 觸。此處的穆斯林在 19 世紀 80 年代已開始進行反抗帝俄的活動,因此在日 本眼中,有極大的利用價值。18 在 1917 年(大正 6)發生的十月革命中,帝 俄滅亡後,不少韃靼系穆斯林遷徙至日本,也使得日本開始能更近距離理解 伊斯蘭與穆斯林。在這樣的氛圍中,日本伊斯蘭研究逐漸萌芽,其中重要的 學者有大久保幸次(1887-1950)等人。1932 年(昭和 7),以大久保幸次為 首的學者,包括飯田忠純、內藤智秀、小林元,成立日本第一個伊斯蘭研究 組織「伊斯蘭文化研究所」,但此組織成立不久後大久保幸次離開,由內藤
1904 年(明治 37),隨著日俄戰爭的勝利,日本除了從朝鮮西進,進一 步獲得滿洲南部,更重要的是,日本開始與此處的韃靼系穆斯林進行互動接 觸。此處的穆斯林在 19 世紀 80 年代已開始進行反抗帝俄的活動,因此在日 本眼中,有極大的利用價值。18 在 1917 年(大正 6)發生的十月革命中,帝 俄滅亡後,不少韃靼系穆斯林遷徙至日本,也使得日本開始能更近距離理解 伊斯蘭與穆斯林。在這樣的氛圍中,日本伊斯蘭研究逐漸萌芽,其中重要的 學者有大久保幸次(1887-1950)等人。1932 年(昭和 7),以大久保幸次為 首的學者,包括飯田忠純、內藤智秀、小林元,成立日本第一個伊斯蘭研究 組織「伊斯蘭文化研究所」,但此組織成立不久後大久保幸次離開,由內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