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北亞史與其鄰近區域的相互關係
第一節 北亞史概念與內陸亞史概念的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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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北亞史與其鄰近區域的相互關係
本章第一節討論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日本戰敗後，教育政策將世界史取代 東洋史、西洋史後，當時已發展出體系的北亞史如何應該這樣的轉變。第二 節討論朝鮮的定位，從北亞史轉變為東亞史，但也另有東北亞史的出現。第 三節討論中亞史在間野英二提出以使用當地住民的原典史料研究的基礎下，
提出南北共生為中亞史的主體性後，展開著名的「絲路史觀論爭」，最後中 亞史的主軸為東西交流與南北共生。第四節討論中央歐亞概念的起源與日本 學界對此概念的接納與批判。第五節討論西藏史在此時被歸類於中央歐亞史 的範疇，另一方面石濱裕美子提出西藏佛教世界的概念。
第一節 北亞史概念與內陸亞史概念的整合
本節首先論述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日本戰敗，教育政策也將先前的東 洋史、西洋史的分科體制改為世界史，研究者如何回應這樣的轉變。接著論 述以東洋史概說書為基礎，探討東洋史架構中北亞與內陸亞概念的關係。最 後則是以1971 年（昭和 46）岩波書店出版的《岩波講座 世界歷史》為基礎，
探討世界史架構中北亞與內陸亞概念的關係。
一、從東洋、西洋轉變為世界史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必需負起戰敗責任的日本，在歷史學領域中也開始 檢討反省，其中的課題之一就是檢討反省自明治以來的日本史（國史）、東 洋史、西洋史的三分體制。1 在戰後初期的 1945-1955（昭和 20 至 30 年代），
對於該如何重建新的歷史認識有相當多的討論，但限於篇幅，只能先討論與 本文相關的部分。2
在相關討論中，最重要的課題應是如何處理橫（共時性，synchronic）與
1 成瀨治，《世界史の意識と理論》，頁 v。
2 相關部分請參考成瀨治《世界史の意識と理論》中的第一章〈新たなる門出〉，參見成瀨治，
《世界史の意識と理論》，頁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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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貫時性，diachronic）的關係。首先是昭和 22 年（1947），石田英一郎提 到對於世界史的理解是諸文化圈的並存與交涉3 文化圈理論的概念是來自民 京大学出版会，1973），頁 347-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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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9 由於其對於中國史與北亞史都有研究，所以其對於世界史與中國史時代 區分的思考都有重要的參考意義。在前田直典的論述中，東亞是以一個以中 國為中心，包含滿洲、朝鮮、安南的歷史世界，更重要的是提出如果東亞是 一個歷史世界，上述地域就會跟中國有關連性與平行性。10
從上述學者的討論來看，將東洋史、西洋史合併為世界史後，學者們除 了思考如何正確的把握世界史外，還需考慮世界史與日本史（國史）的關係。
但在體制改變為世界史的初期，世界史與日本史的關係，無疑仍需從東洋史 的架構中重新考察。
二、東洋史體系中的內陸亞洲史與北亞史
1960 年（昭和 35），在《史学雜誌》第 70 編第 5 號裏，佐口透撰寫的 中亞史的「回顧與展望」中提到：「此中所取的地域，包含內外蒙古利亞、
東西突厥斯坦、以準噶爾為中心的哈薩克草原、西藏等地，為內陸亞洲。11」 另一方面，同年也由松田壽男為首組成内陸アジア史学会。12 1967 年（昭和 42），在西嶋定生編的《東洋史入門》中，由山田信夫執筆的內陸亞洲部分，
提到：
內陸、內陸亞洲是地理學上的概念。在歷史學上，決不是合理的地域區 劃。但能便利的概括，故以內陸亞世界為主題。其中包含有歐亞的草原
9 上述論文，均收入氏著《元朝史の研究》。
10 前田直典，〈東アジヤに於ける古代の終末〉，原收入《歴史》1：4（1948），後收入 氏著《元朝史の研究》，頁205。此文與〈東アジヤの連関性と発展性〉，可和 Fletcher, Joseph F., Jr.在 1970 年代的論文“Integrative History: Parallels and Interconnections in the Early Modern Period, 1500-1800.＂此文雖然討論的時間斷限與前田直典的論文有所差異，
但對於世界史間的各區域的相互關係的討論是相同的。
11 佐口透，〈中央アジア〉，《史学雜誌》70：5（1960 年 5 月），後收入史学会編《日本 歴史学界の回顧と展望》（東京：山川出版社，1988），頁 210。
12 此學會組成之前，松田壽男等人已經開始刊行《遊牧社会史探究》，至昭和 53（1978）
年停刊；學會組成後，首先發行兩冊《内陸アジア史論集》（1964、1979），昭和 59（1984）
年開始刊行《内陸アジア史研究》。第一任會長松田壽男、第二任會長長澤和俊、第三 任會長吉田順一、第四任會長小松久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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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也就是遊牧民世界，這是能視為一個歷史世界。接著是東西突厥 斯坦的砂漠綠洲地域，再者是西藏方面的高原山岳區域。如果將上述地 域視為小地域史來看的話，是被視為與東亞、南亞、西亞、上述的草原 歷史世界的接觸地帶、中間地帶。13
上述可知內陸亞洲史的具體範圍，也可稱為乾燥地帶，與松田壽男的乾燥亞 洲的東半部（不包括西亞）相當。值得注意的是，在《東洋史入門》中，東 亞歷史世界的範圍是以中國為中心，包含日本、朝鮮、越南。14 如此，滿洲 地域則不在東亞，也不在內陸亞洲。以此看來，內陸亞洲約等同於北亞加中 亞，但滿洲則未曾提及，這是因為滿洲被視為中國東北地域而涵蓋於中國內。
1969 年（昭和 44），島田正郎執筆的《アジアの歴史》，此概說書與其 他蓋概說書相比較為特別。此書的核心概念也是文化圈，以此將亞洲分為東 亞、南亞、西亞、北亞，前兩者為濕潤亞洲，後兩者則為乾燥亞洲。15 觀看 其章節，可看到各地域的構成，東亞包括中國、日本、朝鮮，北亞則較為特 別，包括滿洲、蒙古利亞、西伯利亞、中亞、西藏等 5 部分，並認為北亞等 同內陸亞洲（乾燥亞洲）再加上西藏，其中有亞利安系、阿爾泰系、西藏系 等民族，有共同的牧民生活樣態。16 但有趣的是，島田正郎的分類及其分類 所涵蓋的地域，都有別於其他東洋史概說書，如內陸亞洲的定義多了滿洲，
約等同江上波夫所編著的《北アジア史》，但少了朝鮮。
1971 年（昭和 46），田村實造發行《中國征服王朝の研究 中》，其中 有一篇〈中國征服王朝について―總括にかえて―〉值得注意。17 其中田村
13 西嶋定生編，《東洋史入門》（東京：有斐閣，1967），頁 75。
14 西嶋定生編，《東洋史入門》，頁 11。
15 島田正郎，《アジアの歴史》（京都：啟文社，1966），頁 15。
16 島田正郎，《アジアの歴史》，頁 147-148。
17 此文的「中國征服王朝とその歷史的役割」與「ウイットフオゲル『中國征服王朝理論』
の紹介・批評」的原刊日期是寫 1949 年 10 月 20 日，經筆者比對後是發表在 1950 年的
《史林》。但「中國征服王朝とその歷史的役割」中的論述中有：「關於北亞世界是怎 麼樣的世界，已在上卷第一章論述。」的語句，所以應該是在1964-1971 年間所寫。「遊 牧民族と農耕民族との歷史的關係─東アジアと西アジアの場合─」則是 1968 年所做，
田村實造，《中國征服王朝の研究》中〈中國征服王朝について─總括にかえて─〉，
頁623-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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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造如同1956 年（昭和 31）《北アジア史》裏山田信夫在論述遼代時提到的 論述，提出1.如何明確分辨征服王朝與滲透王朝。2.這一系列的征服王朝被視 為中國史的一環，或者有別於中國史形成北亞歷史世界的一環；是否應該由 包含中國史和北亞史高層次的立場考察，是做為東洋史家重要且趣味深刻的 課題。18 在這裡可以看到田村實造對於征服王朝更進一步的思考，不僅是北 亞史的一部分，如果將征服做為世界史的普遍現象的話，更是世界史的一部 分。
延續著先前田村實造從日本學界研究成果中，對於征服王朝理論的重新 歸納。1.征服王朝均是統一北亞世界後，進而征服、支配中國的全部或一部分。
2.在社會關係與政治制度上都是以共生關係並存，如牧農社會與二元制度。3.
如二元屬性消失，王朝也隨之崩潰。4.兩種文化接觸後，產生了全新文化，如 契丹文、女真文。19 另外值得注意的部分是，田村實造將五胡北魏時期與征 服王朝時期的兩段歷史進行比較，提出前者促進成為歷史的推進力，後者卻 阻礙了歷史的進步。20
此時的田村實造也提出將征服王朝放在世界史的脈絡考察的想法，這應 該是順應著當時世界史潮流的想法。但結合上述內陸亞洲史的設定來看，北 亞史無疑變成下一層的次地域。
此時的東洋史體系已從東亞、北亞、南亞、西亞、中亞的架構，轉變為 東亞、內陸亞、南亞、西亞的架構。
三、世界史體系下的內陸亞史與北亞史
1970 年，岩波書店出版了「岩波講座 世界歷史」叢書，是具有代表性的 叢書，撰寫學者均是一時之選。從整套叢書的構成，主要分成數個歷史世界 進行討論，古代東方（Orient）世界、地中海世界、南亞世界、東亞世界、內 陸亞世界、西亞世界。21 上述 6 個世界組成了整體世界，如此的編排方式從
18 田村實造，《中國征服王朝の研究》中〈中國征服王朝について─總括にかえて─〉，頁627。
19 田村實造，《中國征服王朝の研究》中〈中國征服王朝について─總括にかえて─〉，
頁627-628。
20 田村實造，《中國征服王朝の研究》中〈中國征服王朝について─總括にかえて─〉，頁652。
21 岩波書店編輯，《岩波講座 世界歷史 31 總目次‧總索引》（東京：岩波書店，19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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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延續到中世，到了近代、現代則全部打散。其中有關北亞、內亞的論述 分別在第 6 卷「内陸アジア世界の形成」、第 9 卷「内陸アジア世界の展開
Ⅰ」、第13 卷「内陸アジア世界の展開Ⅱ」。那麼，在這套叢書中是如何設 定內陸亞世界的概念呢？
在第6 卷「内陸アジア世界の形成」中由佐藤長撰寫的〈總說〉提到：
由歷史來看，伊朗以西的地區是所謂古代東方（Orient）文明誕生與發 展的地區，也被視為7、8 世紀後伊斯蘭文化的中心地帶。本講座中，
在整體架構上，上述地域為西亞的範圍，其以東的乾燥地帶則為內陸亞
在整體架構上，上述地域為西亞的範圍，其以東的乾燥地帶則為內陸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