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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海牙對於人自身肉體的狀態，直接歸類為「後天」，並評判為「陰質」。基本上在 所有的丹經與論著中，都能得到支持，關鍵在於，如何將自身「後天—陰」的狀態 煉化，進而轉化成為「先天—純陽」境界，針對這個部分，陳攖寧曾說：「修仙者，
貴在收積虛空中清靈之氣於身中，然後將吾人之神與此氣配合而修養之，為時既久，
則神氣打成一片，而大丹始成。」63對此，胡海牙更進一步的說明：
現在許多做清靜功夫的修煉者，只徒在自己身體上摸索用功，殊不知肉體本 是一團陰氣，如何能從此採得陽氣而點化自身的陰質？因此佛教中人說我們 是「守屍鬼」。因為我們許多做工夫靜坐者，都在守竅，或守丹田，或守其 他，只在身體上用功，不是守屍鬼是什麼？到頭來練的只不過仍然一團陰氣 耳。如果不知從虛空中招攝，結果還是會向平常人一樣死去。所以這種功夫，
只有跳出肉體之樊籠，才有大成的希望。清靜功夫最關鍵的口訣，即『先天 一炁，自虛無中來』。功夫到時，自然一得永得。64
天元丹法中的清靜功夫，也就是一種獨修的功夫。在陳攖寧以及胡海牙的觀點中，
只從修煉者自身的精氣下手，不管達到什麼樣的效驗，終究是陰神狀態，只要是陰 氣尚未煉盡，基本上是無法達到高層次的境界。換言之，丹道清修最容易發生的 問題，就是過於執著在這個肉體腔子內摸索、呼吸調息、守竅搬運。若是沒有明師 高人提點，學人往往一生虛度。因此，學人初入丹道修煉的時候，雖說一切功夫，
確實需要在自身的身體上，進行操作摸索，但最終要有所成，仍須超越肉體的禁錮。陳 攖寧曾說：「北派清靜，卻不是專靠打坐就能成功，外界資助當然不可少，卻是從虛 空中尋求，並不是在人身上討便宜。」65因此學人必須認識到，肉體畢竟是一團 陰氣，必須在經歷了前期階段的修煉準備之後，採取虛空中的先天一炁，進而點化 自身陰質，正是清靜功夫的關鍵。對此，胡海牙強調，雖然看似在自己身上用功，
但是所以至關重要者，則在於功夫下得深時，達至「先天一炁，自虛無中來」的 功夫境界。
二、仙學中人元丹法的要旨
在一般修煉情況下，陳攖寧乃至於胡海牙主張以「清靜天元丹法」也就是「獨 修」來修煉。一來，簡單沒有流弊，二來，符合社會對於道德的期待。但就其師徒在文
63 《胡海牙文集》，頁 67。
64 《胡海牙文集》，頁 67。
65 《胡海牙文集》，頁 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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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中所透露的觀點而言，陳攖寧與胡海牙所共同關注的「金丹大道」其實也就是「人 元丹法」。胡海牙在〈欲保長壽，先補虧損〉一文中說；「古所謂金丹大道，實即南宗 陰陽功夫，乃《參同》《悟真》所指，絕非清靜孤修事也。」66從這個觀點來看，對 於丹道修煉中的「清靜孤修事」應是階段性的權宜之計。初始階段主張「清修、獨 修」的推廣，技術面較為簡單，養生健體的效驗容易出現，可以避免學人修煉時，
夫妻間不當損耗的弊端；以及民初仍有三妻四妾的習俗，主張「清修、獨修」，可 以迴避不必要的道德批評。所以胡海牙在〈答劉承遠聽胡海牙老師講氣功雜談筆記 要點問〉一文中，回答問題說：
所以我們現在教人，先從養生健體方面做去，帶身體康健之後，在做更進一 步的功夫。循序漸進，慢慢再來研究《參同》《悟真》上面的功夫，方不致 誤入歧途，走冤枉路。67
有了這樣的認識，就可以理解，從陳攖寧到胡海牙，這師徒兩世紀間對於「清淨 天元丹法」與「人元丹法」的修練觀點與其用心。在〈仙學大義——陳攖寧先生 的仙學理論串述〉中，陳攖寧強調仙學研究的第一要義，無過乎讀書窮理。那麼古 今丹經道書，修仙著述多不勝數，究竟應從何處下手，陳氏這麼說：
仙家著述最佳者，莫過於東漢魏伯陽之《周易參同契》及宋紫陽真人張伯端 之《悟真篇》。此二書雖為仙道正宗，然須從原著看起，後世註解多不可 信。……並此二書頗多隱語譬言，就《參同契》而言，滿紙「鉛汞」、「龍虎」、
「坎離」，普通人看了不知所云，…………惟得明師口訣以後，方能明了其中 真意。68
陳攖寧這段話有兩個意思，首先是陳氏對於《參同契》以及《悟真篇》的仙學經典 地位，給予最高推崇；另外就是此等丹道修煉的「明師口訣」重要性的再提醒。胡 海牙對於這兩部書在其〈仙學概述〉中，則為其做了簡單扼要的說明：
《周易參同契》這部書，講了人元丹法。書中有言；「同類易施功，非種難為 巧。」已經肯定了陰陽功夫。… …《悟真篇》這部丹經是為訪求外護而寫的，
書中明言：「此般至寶家家有」，而不是說「人人有」。又說：「未煉還丹莫入 山，山中內外盡非鉛。休妻謾譴陰陽隔，絕粒徒教腸胃空。」把陰陽功夫肯
66 《胡海牙文集》，頁 180。
67 《胡海牙文集》，頁 462。
68 《胡海牙文集》，頁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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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無疑。69
由此可知，陳攖寧推崇兩部丹經為仙道正宗經典，胡海牙則明確的解釋兩部丹經對於 人元丹法、陰陽功夫的肯定。師徒對此觀點，如此接力般地用心與苦口婆心的態 度，顯露無疑。胡海牙在同一篇文章中，對於「人元丹法」的修煉效驗，繼續提 出他的見解：
金元以前的道教祖師，多從事人元丹法的修煉，兼及地元丹法與天元丹法。
人元丹法的修煉，至少可以長壽。這一時期的祖師，長壽住世者即多，如軒 轅黃帝一百一十歲，老子一百六十餘歲亦云兩百餘歲，張道陵一百二十三歲，葛 玄八十一歲，孫思邈一百四十二歲，張紫陽九十六歲，石泰一百二十三歲，
薛道光一百一十四歲等。金元以後，道教內丹清修派興起，由於功夫不到家，
多為尸解，住世壽命也不長，有失古仙風範。70
針對上文中「人元丹法的修煉，至少可以長壽，……道教內丹清修派興起，……住 世壽命也不長，有失古仙風範。」的說法，為了避免跟往昔清修、獨修觀點的觀 點抵觸，肇致誤解與批評。胡海牙則進一步提出說明：
我這樣說也並不是反對清修丹法，清修丹法容易推廣而又沒有流弊，兩者 各有千秋。人元丹法的弊端，也是不容諱言的。但要看什麼人去用這種功 夫，弊端並不在丹法本身。《悟真篇三註》陸子野〈序〉中說：「正人行邪 法，邪法亦是正；邪人行正法，正法亦是邪。」法無邪正之分，要看人之 邪正。71
另外，胡海牙在〈仙學與氣功養生〉一文中，則對陰陽功夫這個問題進一步做 出解釋，也對於何以保守隱晦，作了說明：
《參同契》和《悟真篇》的真旨，是道家南派的陰陽功夫，這是真正的內 丹功，只有近代陳攖寧先生明確談過此事，其他知道的人是不多的。關於 道家南派功夫，限於當代人們對它的認識水平和接受能力，還不能夠和盤 托出，否則會事與願違，起到不好的作用。……因此，目前還是要以傳授
69 《胡海牙文集》，頁 54。
70 《胡海牙文集》，頁 55。
71 《胡海牙文集》，頁 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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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養生為目的的功夫為主，這是比較符合時代要求的。72
至此，胡海牙對於「人元丹法」的態度，是持肯定態度的。在本研究中，陳攖寧與 胡海牙對於「人元丹法」的修煉是否能公開一事，主要還是考慮到學人誤解的「流 弊」與當時的「社會價值評論」。這樣的修煉法門，對於現代人觀念開通的時代潮 流下，已完全可以用一個相對客觀、科學以及筆者持續提出的一個「有效性」觀點來 進行理解與討論。因此，面對這個議題，胡海牙以中醫師的身分在回應問題時，便 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切入人元丹法的應用與價值，在〈答劉承遠聽胡海牙老師講氣 功雜談筆記要點問〉一文中，有一段問答如下：
學員問：「自從我患了心臟病之後，性機能逐漸衰退，現在五十九歲，就完全沒有 了性生活的要求。但不影響我健康和精神，所以我不以為苦，反而為樂，沒 有漏的顧慮了。不知我的看法是否正確？」
海牙答：「養生之道，貴在返還。性機能衰退，應煉之使其恢復，方為合乎法 度。」73
根據本研究臨床的成果來看，解決現代人各項慢性病、性機能衰退的困擾，對 于丹道養生修煉而言，不僅不成為問題，更是修煉有效性的最佳示範。從文本的論 述可以認識到，胡海牙的仙學修煉，對於人元丹法的效應不僅予以肯定，更留有餘 地。在一篇〈晚婚與養生〉的文章中，教了一套「提頂吊襠法」，其中表示：「此法煉 久，能攝納腎氣，補腎健腦，可治療遺精、早洩、陽痿、神經衰弱等病，但高血壓患 者宜慎用。」74文中說明，可以解決一切的性功能障礙。筆者以自身修煉與臨床實 證經驗來看，胡氏所陳述的相關丹道功法與理念，對於疾病的防治確有實效。這個 議題部分，在第四章中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