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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人的書院學習生活與環境

在文檔中 宋代書院教育發展之研究 (頁 122-131)

第五章 士人生活、學規學禮、舉業與書院教育

第一節 士人的書院學習生活與環境

本節旨在探討士人在書院中的生活實況,以討論與理想中的差異。然關於宋 代書院的士人生活史料查考不易,要一窺士人在其中研經論道之景,從正史遍尋 雖難,但在記錄道學家的「語錄」、士人間的書信或是「年譜」,卻都可看到其生 活樣貌。故以下所論書院士人生活情形,係以「語錄」、書信與「年譜」所記為主,

另以相關文獻佐之。

從宋代道學家的「語錄」看來,多是記錄該派門生對於其講論者諸經為學方 法,不過其中亦可看到許多師生互動狀況,先以朱熹之說為例,論其讀書之法:

壹、朱熹讀書之法因「經」制宜

《朱子語類》中曾提及朱熹以為讀《大學》之法,有以下諸項:一、逐段讀 透、心口相應。二、對於經典之領會,有先後序階。例如:

須逐段讀教透,默自記得,使心口相應。1……

諸生看《大學》未曉,而輒欲看《論語》者,責之曰:「公如喫飯一般,未 曾有顆粒到口,如何又要喫這般,喫那般!這都是不曾好生去讀書。某嘗 謂人看文字曉不得,只是未曾着心。文字在眼前,他心不曾着上面,只是 恁地略綽將過,這心元不曾伏殺在這裏。看他只自恁地豹跳,不肯在這裏 理會,又自思量做別處去。這事未了,又要尋一事做,這如何要理會得!

今之學者看文字,且須壓這心在文字上。逐字看了,又逐句看;逐句看了,

又逐段看,未有曉不得者。」2

由上可知,朱熹所稱讀書法,除直接談及方法的內涵,他亦會以事例論之,例如 上言欲讀《論語》者,需先曉《大學》。朱熹以「喫飯」為喻,提及為學之法:「公 如喫飯一般,未曾有顆粒到口,如何又要喫這般,喫那般!」這是很生動的描述,

朱熹使用貼近的日常語彙來談《大學》和《論語》的為學序階。

除論經典學習之先後順序外,對於不同經典的研讀方式,朱熹亦曾論及:

1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收入《朱子全書》(修訂本)第 14 冊,卷 14,〈綱領〉,頁 424。

2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收入《朱子全書》(修訂本)第 14 冊,卷 14,〈綱領〉,頁 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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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孟子》,與《論語》不同,《論語》要冷看,《孟子》要熟讀。《論語》

逐文逐意各是一義,故用子細靜觀。《孟子》成大段,首尾通貫,熟讀文義 自見,不可逐一句一字上理會也。3

以上是朱熹論讀《論語》與《孟子》之法。其言「《論語》要冷看,《孟子》要熟 讀」是基本綱領,又因兩書寫法不同,細讀之法有別,《論語》要「仔細靜觀」;《孟 子》要「熟讀文義」。這是先綜論兩者之別,再分論其研讀法則,前者需「逐文逐 意」、亦步亦趨讀之;後者則是曉其文脈,見其首尾。關於研讀《論語》,朱熹與 門生對話中亦可瞭解其他為學之法:

問叔器:「《論語》讀多少?」曰:「兩日只雜看。」曰:「恁地如何會長進!

看此一書,且須專此一書。便待此邊冷如煉,那邊熱如火,亦不可捨此而 觀彼。」

問林恭甫:「看《論語》至何處?」曰:「至〈述而〉。」曰:「莫要恁地快,

這個使急不得。須是緩緩理會,須是逐一章去搜索。候這一章透徹後,卻 理會第二章,久後通貫,卻事事會看。如喫飯樣,喫了一口,又喫一口,

喫得滋味後,方解生精血。若只恁地吞下去,則不濟事。」4

以上兩引文詳述朱熹對於門人研讀《論語》方法的主張。第一段責備門生不可隨 意「雜看」,需得「專此一書」。第二段則提及讀《論語》「使急不得」,與前述朱 熹以譬喻論《大學》和《論語》的為學順序類似,再以「喫飯」為喻,提出讀《論 語》需「緩緩理會」,他的理由是「喫得滋味後,方解生精血。若只恁地吞下去,

則不濟事」,針對《論語》,朱熹主要是要強調為學不可躁進,「須是逐一章去搜索」

才是,而類似的讀書法,在《朱子語類》亦不斷出現:

讀書,且須熟讀玩味,不必立說,且理會古人說教通透。5……

讀書,須痛下工夫,須要細看。心粗性急,終不濟事。6

依上,朱熹以為讀書之法,「須熟讀玩味」、「須要細看」,凡此諸說皆是論及讀書 要緩、要慢,要釋得其義,心思必得調整,所以朱熹才會說「心粗性急,終不濟 事」。除上所言「熟讀玩味」讀書之法,朱熹亦常以事例比喻為學:

3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收入《朱子全書》(修訂本)第 14 冊,卷 19,〈語孟綱領〉,頁 649。

4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收入《朱子全書》(修訂本)第 14 冊,卷 19,〈語孟綱領〉〈語孟 綱領〉,頁 650。

5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收入《朱子全書》(修訂本)第 14 冊,卷 19,〈語孟綱領〉〈語孟 綱領〉,頁 659。

6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收入《朱子全書》(修訂本)第 14 冊,卷 19,〈語孟綱領〉〈語孟 綱領〉,頁 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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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讀書屏山書堂。一日,與諸生同行登臺,見草盛,命數兵耘草,分作 四段,令各耘一角。有一兵逐根拔去,耘得甚不多,其它所耘處,一齊了 畢。先生見耘未了者,問諸生曰:「諸公看幾個耘草,那個快?」諸生言諸 兵皆快,獨指此一人以為鈍。曰:「不然。某看來,此卒獨快。」因細視諸 兵所耘處,草皆去不盡,悉復呼來再耘。先生復曰:「那一兵雖不甚快,看 他甚子細,逐根去令盡。雖一時之難,卻只是一番工夫便了。這幾個又著 從頭再用工夫,只緣其初欲速苟簡,致得費力如此。看這處,便是學者讀 書之法。」7

朱熹以士兵耘草為例,論及有兵「逐根拔去」才是為快,藉此說明為學之法「逐 根去令盡。雖一時之難,卻只是一番工夫便了」,這是以具體事例談為學工夫,重 點在於堅持此工夫,避免「其初欲速苟簡」,後來可能「致得費力如此」。再看此 引文,朱熹「與諸生同行登臺」而談為學法,顯然朱熹與門生論學並不限於書院 或是官學之中,而是依不同時間、地點而據以講說。

貳、朱陸呂等與諸生講論情況

首先,有關朱熹《朱子語類》中除有朱熹為學各法,對於師生之間的學習景 況亦有實錄,他並非僅是「由上而下」的師對生講論方式,在講論過程中,亦有 諸生同講、或是由一生先作講說,例如《朱子語類》記有:

先生令誟(按:宜作「諸」)生同講「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8

包顯道領生徒十四人來,四日皆無課程。先生令義剛問顯道所以來故,於

是次日皆依精舍規矩說《論語》。一生說「時習」章。9

由上,諸生同講,或由一生講論,皆是其與門生論學互動的方式。除此方式外,

一問一答的講論方式亦是常見,如:

或問:「孟子說『仁』字,義甚分明,孔子都不曾分曉說,是如何?」曰:

「孔子未嘗不說,只是公自不會看耳。譬如今沙糖,孟子但說糖味甜耳。

孔子雖不如此說,卻只將那糖與人喫。人若肯喫,則其味之甜,自不待說

7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收入《朱子全書》(修訂本)第 18 冊,卷 121,〈訓門人九〉,頁 3847。

8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收入《朱子全書》(修訂本)第 14 冊,卷 20,〈學而時習之章〉,

頁 671。

9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收入《朱子全書》(修訂本)第 18 冊,卷 119,〈訓門人七〉,頁 3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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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知也。」10

由上例可知:門生先提出質疑,朱熹對於門生的質疑先述己觀,再以具體事例分 說之,這樣一問一答的講論方式,屢見於《朱子語類》。另外,《朱子年譜》對於 朱熹日治郡事,夜與諸生講論之情,記載頗為生動:

先生窮日之力,治郡事甚勞,夜則與諸生講論,隨問而答,略無倦色。多

訓以切己務實,毋厭卑近而慕高遠。懇側至到,聞者感動。11 類似的記載亦可見於《朱子語類》:

甲寅八月三日,蓋卿以書見先生于長沙郡齋,請隨諸生遇晚聽講,是晚請 教者七十餘人。12

至於書院中師生互動方式究竟為何?朱熹在嶽麓書院實際講學過程,《朱子語 類》錄有相關活動:

先生至嶽麓書院抽簽子,請兩士人講〈大學〉,語意皆不分明。先生遽止之,

乃諭諸生曰:「前人建書院,本以待四方士友相與講學,非止為科舉計。某 自到官,甚欲與諸公相與講明。一江之隔,又多不暇。意謂諸公必皆留意,

今日所說反不如州學,又安用此贅疣。明日煩教授諸職事共商量一規程,

將來參定,發下兩學,共講磨此事。若只如此不留心,聽其所之。學校本 是來者不拒,去者不追,豈有固而留之之理?且學問自是人合理會底事。

只如『明明德』一句,若理會得,自提省人多少。明德不是外面將來,安 在身上,自是本來固有底物事。只把此切己做工夫,有甚限量。此是聖賢 緊要警策人處,如何不去理會?不理會學問,與蚩蚩橫目之氓何異?」13 上錄朱熹於嶽麓書院講學實況,先以抽籤方式請兩士人講論,再由師者回應講說。

而由上可知,朱熹在興復嶽麓書院時期,認為書院在於「待四方士友相與講學,

非止為科舉計」,在此清楚呈顯書院志於「講學」,而非「利祿」,因此朱熹以為,

如果至書院學習的士人未可對學問說明得當,則州學外別立書院的意義便不大。

從上面這段紀錄可知,朱熹清楚確立書院的定位:其一,書院非為科舉計。其二,

至書院從學宜與在官學所學有所差異,應求「四方士友相與講學」而致「理會學

10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收入《朱子全書》(修訂本)第 14 冊,卷 19,〈語孟綱領〉,頁 648。

11 王懋竤,《朱熹年譜》,頁 228。

12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收入《朱子全書》(修訂本)第 18 冊,卷 116,〈訓門人四〉,頁 3655。

13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收入《朱子全書》(修訂本)第 17 冊,卷 106,〈潭州〉,頁 3481-34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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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其三,書院從學之道,對於學問的理解,除求「語意分明」,更求「安在身 上」,此可清楚理解朱熹所謂問學之法,要確實理解聖賢義,更要反求諸己,此亦 表示,此時嶽麓書院之立,士人讀經求知與修養道德密切關連。

其次,有關陸九淵,他在象山精舍講學時,則是另種教學形式,〈年譜〉記載 甚詳:

先生常居方丈。每旦精舍鳴鼓,則乘山蕎至,會揖,陞講坐,容色粹然,

精神炯然。學者又以一小牌書姓名年甲,以序揭之,觀此以坐,少亦不下 數十百,齊肅無譁。首誨以收斂精神,涵養得性,虛心聽講,諸生皆俛首 恭聽,非徒講經,每啟發人之本心也。間舉經語為證,音吐清響,聽者無 不感動興起。初見者或欲質疑或欲致辯,或以學自負,或有立崖岸自高者,

精神炯然。學者又以一小牌書姓名年甲,以序揭之,觀此以坐,少亦不下 數十百,齊肅無譁。首誨以收斂精神,涵養得性,虛心聽講,諸生皆俛首 恭聽,非徒講經,每啟發人之本心也。間舉經語為證,音吐清響,聽者無 不感動興起。初見者或欲質疑或欲致辯,或以學自負,或有立崖岸自高者,

在文檔中 宋代書院教育發展之研究 (頁 122-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