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

茶樹，原產中國大陸，臺灣普遍栽培。是重要的傳統飲料；「白毫烏龍」是客家

地區的特產；另有飲用方法不同的「擂茶」。茶葉、茶梗亦被用來主染衣物，或作為 傷口的消毒水。⁵²⁴客家山歌所出現「茶」的意象，就其譬喻性語言攝取的角度而言，

山歌歌者運用茶樹的開花、結果以及採摘的情形、食用的特性，以及作為客家人重 要的經濟生活物質之特性，來作為譬喻表達式多元的材料：如歌詞中以「茶」的清 香和口感來譬喻男女的情感之美好，或是採茶作為客家人重要的經濟產業活動，山 歌歌詞中亦常見將茶樹的植物意象與金錢做連結。以下就「茶」的意象及其運用，

加以逐一說明：

壹、開花結果

茶樹開花白連連 ca¹¹ su⁵⁵ koi²⁴ fa²⁴ pag⁵ lien¹¹ lien¹¹ 哪有連妹毋使錢 nai⁵⁵ iu²⁴ lien¹¹ moi⁵⁵ m¹¹ sii³¹ qien¹¹ 毋係為到錢銀事 m¹¹ he⁵⁵ vi¹¹ do⁵⁵ qien¹¹ ngiun¹¹ sii⁵⁵ 老妹毋係發花癲⁵²⁵ lo³¹ moi⁵⁵ m¹¹ he⁵⁵ bod² fa²⁴ dien²⁴

歌詞的意思是：茶樹開的花又白又多，「連連」有一朵又一朵，形容很熱鬧的樣 子。「哪有連妹毋使錢」是指世界上哪有想與女子交往，而不需要花點錢的事？「毋 係為到錢銀事」是說對於女子而言，要不是貪戀著能得到一些金錢的餽贈，「老妹毋 係發花癲」意思是女子是為了金錢才與男子交往，可不是對男性有性幻想症的花痴；

「花癲」是男女因失戀或婚姻不睦等問題所導致的精神失常症狀，即女性對不同男 性的性幻想症。

歌詞中的「茶樹開花白連連」除了作為起興句之外，還具有兩個譬喻的蘊涵：

一為象徵經濟的物質，因茶樹向來都是作為客家人經濟生活的重要物資；二則是作 為「花癲」的對比，花癲是以花恣意開放來譬喻女子逢人就發春的精神失常之症狀，

524 邱紹傑、彭宏源。《臺灣客家民族植物圖鑑篇》（臺北市：農委會林務局，2008），134。

525 賴碧霞。《臺灣客家民謠薪傳》（臺北市：樂韻出版社，1993），130。

而茶樹開花雖然也是多而熱鬧，但茶樹開花所結的茶子可榨油來換取金錢，同樣是 象徵男子若想與女子有進一步的交往，要有金錢方面的表示，顯示歌詞中的女子精 打細算的務實性格。另一方面「茶樹開花」也含有性暗示的意味。

阿妹生來一枝花 a²⁴ moi⁵⁵ sang²⁴ loi¹¹ id² gi²⁴ fa²⁴ 孤栖跍在茶頭下 gu²⁴ xi²⁴ gu²⁴ cai⁵⁵ca¹¹ teu¹¹ ha²⁴ 愛衫愛褲摎哥講 oi⁵⁵ sam²⁴ oi⁵⁵ fu⁵⁵ lau²⁴ go²⁴ gong³¹

愛錢愛銀尋𠊎掌⁵²⁶ oi⁵⁵ qien¹¹ oi⁵⁵ ngiun¹¹ qim¹¹ ngai¹¹ zong³¹

歌詞的意思是：妹子天生就長得像花一樣美麗，「孤栖跍在茶頭下」則是指阿妹 這朵美麗的花，一個人孤苦無依的蹲在茶樹下。「愛衫愛褲摎哥講」是說妹子如果想 要做新衣服，儘管開口和阿哥講；「摎」是同、和的意思。「愛錢愛銀尋𠊎掌」的意 思是妹子如果想要金錢花用，儘管找阿哥來拿；「掌」是拿的意思。

歌詞中的「茶頭」是指茶樹的根部，在這裡泛指茶樹，同時也象徵著能提供經 濟上援助的意象。

茶頭打子叮叮叮 ca¹¹ teu¹¹ da³¹ zii³¹ din¹¹ din¹¹ din¹¹ 茶頭樹下交情人 ca¹¹ teu¹¹ su⁵⁵ ha²⁴ gau²⁴ qin¹¹ ngin¹¹ 有時有日夫捉著 iu²⁴ sii¹¹ iu²⁴ ngid² fu²⁴ zog² do³¹

拗生拗死拈茶仁⁵²⁷ au⁵⁵ sang²⁴ au⁵⁵ xi³¹ ngiam²⁴ ca¹¹ in¹¹

歌詞的意思是：茶樹結茶子的時候，茶子會發出「叮叮叮」的撞擊聲；「茶頭樹 下交情人」是指在茶樹下工作時認識了新的情人。「有時有日夫捉著」則是說總會有 那麼一天被自己的丈夫發現，「拗生拗死拈茶仁」意指到時候就強辯只是在撿拾茶仁 而已；「茶仁」是茶樹果實內的種子之意。

歌詞中「茶頭打子叮叮叮」除了除了作為起興句之外，同時也帶有男歡女愛的

526 胡萬川。《中壢市客語歌謠（一）》（桃園縣：桃園縣文化局，2005），72。

527 胡萬川。《中壢市客語歌謠（一）》（桃園縣：桃園縣文化局，2005），100。

意涵，亦可作為男女感情的譬喻。而茶樹果實的「叮叮叮」撞擊聲，是運用狀聲詞 來塑造整首歌謠戲謔的氣氛；另一方面，因為茶子自然的撞擊聲，是無法阻止的，

因而顯示男女之間的關係是很難掩人耳目的。「茶頭樹下交情人」暗示著兩人的交往 可能是發生在工作時的不倫戀。「拗生拗死拈茶仁」中的「拗」有強辯之意，「拈茶 仁」是因為茶樹果實必須先採收後，再加以日曬，等乾燥去殼後，取出黑褐色的茶 籽，方能擠榨出茶籽油。所以女子托辭只是在撿選茶籽，而不是與情人幽會。雖然 女子自知自己的理由牽強不合理，但是形勢所逼，也只能把死的說成活的強辯一通。

貳、摘茶

摘茶愛摘兩三皮 zag² ca¹¹ oi⁵⁵ zag² liong³¹ sam²⁴ pi¹¹ 三日無摘老了了 sam²⁴ ngid² mo¹¹ zag² lo³¹ liau³¹ le²⁴ 一日無看親哥面 id² ngid² mo¹¹ kon⁵⁵ qin²⁴ go²⁴ mien⁵⁵ 一身骨節痠了了⁵²⁸ id² siin²⁴ gud² jied² son²⁴ liau³¹ le²⁴

歌詞的意思是：採摘茶葉只要採其枝頭新發的兩三片嫩葉為最佳，「皮」可作計 算茶葉或花瓣等數量的量詞。「三日無摘老了了」是指三天不採摘，嫩葉就變老掉了。

「一日無看親哥面」是一天見不到親密的情哥的話，「一身骨節痠了了」的意思是全 身上下都感到酸軟無力，「骨節」是身體中骨與骨相銜合而可轉動的部分。

歌詞中的「摘茶愛摘兩三皮」是以茶樹的嫩葉來象徵感情的萌發與真心，並以 採摘茶葉，只要採一芯二葉的嫩茶葉，也是希望情郎不要三心兩意之喻意，以象徵 感情「貴專不在多」的道理；再以「三日無摘老了了」、「一身骨節痠了了」作為「一 日無看親哥面」的喻體，藉嫩葉變老、全身無力酸痛以象徵「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的思戀心切，以及希望情郎勤加來往的期盼。

摘茶愛摘大皮茶 zag² ca¹¹ oi⁵⁵ zag² tai⁵⁵ pi¹¹ ca¹¹ 三芯二芯就一䈪 sam²⁴ xim²⁴ ngi⁵⁵ xim²⁴ qiu⁵⁵ id² gag⁵

528 胡萬川。《中壢市客語歌謠（三）》（桃園縣：桃園縣文化局，2005），70。

連郎愛連當家子 lien¹¹ long¹¹ oi⁵⁵ lien¹¹ dong²⁴ ga²⁴ zii³¹ 銀錢使忒無幾差⁵²⁹ ngiun¹¹ qien¹¹ sii³¹ ted² mo¹¹ gi³¹ca²⁴

歌詞的意思是：採摘茶葉就要摘葉子大一點的，只要摘個幾片比較大的茶葉，

很快就能裝滿茶簍；「䈪」指茶簍，又名 lui³¹ gung²⁴，是一種肚大口小的竹器。⁵³⁰

「連郎愛連當家子」是指要和男子結姻緣或交往，就要找主持或負責管理家務的長 子；「當家子」指長子，指其主持或負責管理家務。⁵³¹「銀錢使忒無幾差」是說有錢 的長子不會計較女子花掉多少錢，「使忒」是用掉、用完之意。

歌詞中的「摘茶愛摘大皮茶」，強調採摘茶葉要大片的葉子，與常理應該採嫩葉 不符合，這裡的「大皮茶」是有錢人家的子弟之譬喻，暗喻著女子重視的是錢，而 不是真心。採茶通常強調要採一芯二葉，想要採滿一簍，並不是易事，要費很多工 夫及苦心，在「三芯二芯就一䈪」的歌詞裡採取誇飾的修辭技法，誇大的形容葉子 大到只要兩三片就裝滿一簍；藉以表達只要錢財夠多，三兩下就能贏得對方的心。

「芯」就是「茶芯」，亦即茶樹的嫩葉，在這裡「芯」也是「心」的諧音雙關。歌 詞的第三、四句則具體呈現女子嫌貧愛富的心態，談戀愛只重視對方能供給的物質 享受，所以對象只挑能當家做主的長子，而不論對方是否真心。

整首歌詞藉由採摘茶葉的條件來作為女子重視物質享受的譬喻，並將女子的虛 榮心態描繪得相當淋漓盡致。

摘茶愛摘嫩茶芯 zag² ca¹¹ oi⁵⁵ zag² nun⁵⁵ ca¹¹ xim²⁴ 一皮一皮好鬥斤 id² pi¹¹ id² pi¹¹ ho³¹ deu⁵⁵ gin²⁴ 問妹摘來做麼个 mun⁵⁵ moi⁵⁵ zag² loi¹¹ zo⁵⁵ ma³¹ ge⁵⁵ 摘來分哥發萬金⁵³² zag² loi¹¹ bun²⁴go²⁴ fad² van⁵⁵ gin²⁴

歌詞的意思是：採茶就要採嫩茶心，一片一片來湊斤秤兩；「鬥」是合夥、合

529 胡萬川。《中壢市客語歌謠（一）》（桃園縣：桃園縣文化局，2005），192。

530 劉鈞章採編。《苗栗客家山歌賞析》（苗栗市：苗縣文化，1997），192。

531 劉鈞章採編。《苗栗客家山歌賞析》（苗栗市：苗縣文化，1997），192

532 羅肇錦，胡萬川總編輯。《苗栗縣客語歌謠集》（苗栗市：苗縣文化，1998），248。

股之意。情郎問我採來做什麼？我說要採來給情郎賺取大量的金錢。

歌詞裡的「摘茶愛摘嫩茶芯」一方面是說明要得到好的茶葉，就要細心的採摘 最嫩的茶葉，另一方面也是作為女子表達自己的真心之譬喻，在這裡「芯」也是「心」

的諧音雙關。「一皮一皮好鬥斤」是在形容女子一片又一片的摘，希望能夠摘到許多 好茶葉，充分顯露出女子是非常真心的在對情郎付出，一絲一毫都不馬虎。「摘來分 哥發萬金」女子如此的辛勞，其目的是為了幫助情郎早日達到賺大錢的願望。

整首歌謠以採茶的辛苦過程，喻意女子不辭辛勞，一心對情郎付出的用心，與 前一首歌謠中只想找有錢人，貪圖享受的女子形成截然不同的對比。

與這一首歌謠相似的歌詞如「摘茶愛摘嫩茶芯 摘轉分哥發萬斤 保護阿哥茶價 好 畚箕裝銀斗裝金」⁵³³歌詞更為淺白、直接，都是希望透過為男子採茶，以幫助男 子取得較好的經濟地位，展現出女子想要成為情郎的賢內助之用心良苦。

阿妹摘茶毋摘茶 a²⁴ moi⁵⁵ zag² ca¹¹ m¹¹ zag² ca¹¹ 頭那探起看麼儕 teu¹¹ na¹¹ dam²⁴ hi³¹ kon⁵⁵ ma³¹ sa¹¹ 阿哥姻緣無妹份 a²⁴ go²⁴ in²⁴ ien¹¹ mo¹¹ moi⁵⁵ fun⁵⁵ 宕了阿妹摘無茶⁵³⁴ tong liau³¹ a²⁴ moi⁵⁵ zag² mo¹¹ ca¹¹

歌詞的意思是說：阿妹為什麼採茶時不認真採茶，一直抬起頭來東張西望，到 底是想要看哪一個人？「頭那探起」是伸出頭張望之意。「阿哥姻緣無妹份」的意思 是儘管妹子如何巴望，阿哥的姻緣還是沒有妹子的份，「姻緣」是指男女雙方結婚 的緣分。「宕了阿妹摘無茶」則是勸阿妹不要癡心妄想了，免得耽誤了妹子的青春，

又採不到茶來賺錢，那可是人財兩失了。這裡的「摘無茶」是「有緣無份」的隱喻。

這是一首男子陶侃採茶女工作不認真的戲謔之作，雖然沒有喻意深遠的歌詞意 涵，但是歌者靈活的運用了謔而不虐的調笑技巧，讓聽者雖然明知其不懷好意，但 是對於這樣的玩笑，還是忍不住為其詼諧的自抬身價之舉莞爾一笑。以下這一首也

這是一首男子陶侃採茶女工作不認真的戲謔之作，雖然沒有喻意深遠的歌詞意 涵，但是歌者靈活的運用了謔而不虐的調笑技巧，讓聽者雖然明知其不懷好意，但 是對於這樣的玩笑，還是忍不住為其詼諧的自抬身價之舉莞爾一笑。以下這一首也

在文檔中 常民文化與隱喻：臺灣客家山歌的植物意象之研究 (頁 101-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