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荊

可供薪炭也是防蚊的燃料。⁶⁴⁵客家話稱為「布荊」或「山布荊」，是客家地區常見的 一種植物。它的藥用功效是祛風、除濕濁、發汗、利關節，可治風濕腹痛和感冒。

婦女懷孕期間就採布荊晒乾，捆成小把，掛在通風處備用。客家人有句俗話：「沒 雞沒肉毋使驚，三十盆布荊水澡先洗下」即是指洗布荊水澡是調養產婦身體的一個 很重要措施。⁶⁴⁶

客家山歌所出現「山布荊」的意象，就其譬喻性語言攝取的角度而言，山歌歌 者運用山布荊的枝幹其質輕的特性、與婚俗有關以及作為藥用之特性，來作為譬喻 表達式多元的材料：如歌詞中以「布荊」枝條質輕的特性來譬喻年輕，或是以葉子 顏色的特性來譬喻年輕、治療疾病，或以其容易栽種來與婚姻做連結。以下就「布 荊」的意象及其運用，加以逐一說明：

壹、特性

一、質輕

撿柴愛撿山布荊 giam³¹ ceu¹¹oi⁵⁵ giam³¹ san²⁴ bu⁵⁵ giang²⁴ 毋貪好燒也貪輕 m¹¹ tam²⁴ ho³¹ seu²⁴ ia⁵⁵ tam²⁴ kiang²⁴

連郎愛戀十七八 lien⁵⁵ long¹¹ oi⁵⁵ lien⁵⁵ siib⁵ qid² bad² 毋貪人才貪後生⁶⁴⁷ m¹¹ tam²⁴ ngin¹¹ coi¹¹ tam²⁴ heu⁵⁵ sang²⁴

歌詞的意思是：撿拾柴火要撿山布荊，不只是因為它容易燃燒，也是因為它的 枝條比較輕，背負起來比較輕鬆；「撿柴」應做撿樵，指舊時鄉下人家到樹林或野 外揀拾薪柴當燃料。⁶⁴⁸和情郎談戀愛，要找年紀十七八歲左右的，不是貪戀他的品 貌及才學，而是貪圖他年輕力壯的緣故。

645 鄭武燦。《臺灣植物圖鑑 上冊 》（臺北市：國立編譯館，1978），989。

646 劉錦雲。《客家民俗文化漫談》（臺北市：武陵，1998），144。

647 劉鈞章採編。《苗栗客家山歌賞析》（苗栗市：苗縣文化，1997），194。

648 教育部。臺灣客家語常用詞辭典 http://hakka.dict.edu.tw/hakkadict/index.htm。

歌詞中的「山布荊」因其質輕，因而用來作為象徵「年輕」的譬喻，也因為布 荊的質輕，背負起來比較輕鬆，也是暗喻著比較沒有壓力之意，就好像是女子擇偶 的標準，也是以年輕、彼此觀念容易溝通、壓力較少來做考量。

二、茶飲

千差萬差自己差 qien²⁴ ca²⁴ van⁵⁵ ca²⁴ cii⁵⁵ gi³¹ ca²⁴ 布荊當做係好茶 bu⁵⁵ giang²⁴ dong²⁴ zo⁵⁵ he⁵⁵ ho³¹ ca¹¹ 一心留來長久泡 id² xim²⁴ liu¹¹ loi¹¹ cong¹¹ giu³¹ pau⁵⁵ 誰知一泡無翻渣⁶⁴⁹ sui¹¹ di²⁴ id² pau⁵⁵ mo¹¹ fan²⁴ za²⁴

歌詞的意思是：千錯萬錯都是自己的錯，錯把布荊看成好茶葉來泡；全心全意 把它留來想長久泡下去，誰知道泡了一次就沒味道，根本不能反覆沖泡。

歌詞中的「布荊當做係好茶」是以客家人習慣用布荊的樹幹製作茶具，也常以 布荊的莖枝加以水煮，來代替茶飲的習慣，⁶⁵⁰作為譬喻原本以為所認識的對象是真 心真意的，但是布荊畢竟只是代替茶飲，與茶葉完全不能相提並論，就像是所認識 的對象只是個冒牌貨，根本經不起考驗一般。「一心留來長久泡」是說原本期待與所 認識的對象之間能夠長長久久；「誰知一泡無翻渣」中的「翻渣」是指茶葉經過多次 的沖泡後，味道變得很淡。原引申為情感變淡或熱情不再，這裡是指感情無法持久。

整首歌詞以客家人以布荊代替茶飲的習慣，來譬喻虛情假意是禁不起考驗的，

另一方面也暗喻著自己明知就像是布荊無法與茶葉相提並論，但還癡心妄想能與虛 情假意者長相廝守，是多麼愚不可及。

貳、葉子

滿山布荊浸浸青 man²⁴ san²⁴ bu⁵⁵ giang²⁴ jim⁵⁵ jim⁵⁵ qiang²⁴ 妹係得病𠊎就驚 moi⁵⁵ he⁵⁵ ded² piang⁵⁵ ngai¹¹ qiu⁵⁵ giang²⁴

649 賴碧霞。《臺灣客家民謠薪傳》（臺北市：樂韻出版社，1993），196。

650 因為布荊的枝葉有類似薑的味道，又多半生長於荒野山坡，故又稱為「埔姜仔」。見邱紹傑、彭 宏源。《臺灣客家民族植物圖鑑篇》（臺北市：農委會林務局，2008），146。

總愛𠊎妹病醫好 zung³¹ oi⁵⁵ ngai¹¹ moi⁵⁵ piang⁵⁵ i²⁴ ho³¹ 醫好𠊎妹正來行⁶⁵¹ i²⁴ ho³¹ ngai¹¹ moi⁵⁵ zang⁵⁵ loi¹¹ hang¹¹

歌詞的意思是：滿山遍野的山布荊看起來一片非常翠綠的樣子，妹子要是生病 我就非常擔驚又受怕；總要我的妹子能夠醫好病，醫治好妹子的病之後，兩人再來 交往。

歌詞中的「滿山布荊浸浸青」除了提供起興引韻之用外，同時也以山布荊祛風、

除濕濁、治風濕腹痛和感冒等藥用功效，來喻意治療疾病之意。「浸浸青」也帶有 年輕的諧音雙關。

以下這一首歌謠同樣也是以「布荊」的藥用功效來作為隱喻：

布荊開花青對青 bu⁵⁵ giang²⁴ koi²⁴ fa²⁴ qiang²⁴ dui⁵⁵qiang²⁴ 阿哥得病妹著驚 a²⁴ go²⁴ ded² piang⁵⁵ moi⁵⁵cog⁵ giang²⁴ 銀錢禁指拿來當 ngiun¹¹ qien¹¹ gim⁵⁵ zii³¹ na²⁴ loi¹¹ dong⁵⁵ 打貼阿哥好名聲⁶⁵² da³¹ tiab⁵ a²⁴ go²⁴ ho³¹ miang¹¹ sang²⁴

歌詞的意思是：布荊開花，和葉子一樣是翠綠的顏色；「對」是相匹配或可與 之匹敵的意思。聽到阿哥生病的消息，妹子大為吃驚。趕緊把錢和禁指（戒指）拿 去當舖抵押借錢，好換取一些錢接濟阿哥，以博得賢良的好名聲。

歌詞中的「布荊開花青對青」也是提供起興引韻，同時也以布荊的藥用功效，

來喻意治療疾病之意；另一方面與前一首不同的是，這一句歌詞還強調了「布荊開 花」的意象，開花喻意著兩個人的關係即將邁向修得正果的階段；「青對青」則以 布荊開花與葉子的顏色相當，來隱喻兩人都正值年輕而旗鼓相當。

新郎新娘山布荊 xin²⁴ long¹¹ xin²⁴ ngiong¹¹ san²⁴ bu⁵⁵ giang²⁴ 相貌堂皇也貪青 xiong⁵⁵ mau⁵⁵ tong¹¹ fong¹¹ ia⁵⁵ tam²⁴ qiang²⁴

651 賴碧霞。《臺灣客家民謠薪傳》（臺北市：樂韻出版社，1993），149。

652 彭素枝。《臺灣六堆客家山歌研究》（臺北市：文津，2003），187。

兩姓合婚結鴛鴦 liong³¹ xiang⁵⁵ hab⁵ fun²⁴ gied² ien²⁴ iong²⁴ 雙生貴子讀書郎⁶⁵³ sung²⁴ sen²⁴ gui⁵⁵ zii³¹ tug⁵ su²⁴ long¹¹

歌詞的意思是：新郎新娘就像山布荊一樣，郎才女貌又年輕；兩個姓氏結為親 家；合婚是指在訂婚之前，交換男女雙方的生辰八字，來卜算是否適合結婚，而「結 鴛鴦」則是結為夫婦的比喻。明年生個雙胞胎兒子，兩個都是會讀書的好人才。

歌詞裡將新郎、新娘比喻為山布荊，是因為兩人都十分年輕，因此以山布荊其 葉子的青色與年輕的輕，做了諧音的雙關。另一方面山布荊也是客家婦女在生產後 常用的藥材，因此歌詞也帶有祝賀新郎、新娘早生貴子的喻意。

叁、栽種

高山頂上種布荊 go²⁴ san²⁴ din³¹ song⁵⁵ zung⁵⁵ bu⁵⁵ giang²⁴ 毋使淋水也會生 m¹¹ sii³¹ lim¹¹ sui³¹ ia⁵⁵ voi⁵⁵ sang²⁴

總愛兩人心甘願 zung³¹ oi⁵⁵ liong³¹ ngin¹¹ xim²⁴ gam²⁴ ngien⁵⁵ 毋使媒人也會成⁶⁵⁴ m¹¹ sii³¹ moi¹¹ ngin¹¹ ia⁵⁵ voi⁵⁵ sang¹¹

歌詞的意思是：在高山頂上種植布荊，不用時常澆水也會自然生長；就像是兩 個人若是心甘情願在一起，不用媒人也可以在一起。媒人是指撮合男女雙方婚姻的 人，現今或稱為「介紹人」。

這首歌詞其譬喻的本體是「總愛兩人心甘願 毋使媒人也會成」，喻體是「高山 頂上種布荊 毋使淋水也會生」，其喻意是：男女之間的感情是天生自然的，何須媒 妁之言這類的繁文縟節，就如同在那麼高的山頂上種布荊，看似不容易，其實由於 布荊容易栽植、習於乾旱的特性，就算沒有人為的刻意照顧，也能自然生長一般。

歌詞中反映出男女試圖在舊社會的嚴明禮教中，擺脫傳統婚俗的箝制；另一面也可 視為逃避現實壓力的自我催眠。

653 羅肇錦、胡萬川總編輯。《苗栗縣客語歌謠集》（苗栗市：苗縣文化，1998），266。

654 賴碧霞。《臺灣客家民謠薪傳》（臺北市：樂韻出版社，1993），150。

大 phen⁵⁵ ngam⁵⁵下種布荊 tai⁵⁵ phen⁵⁵ ngam⁵⁵ ha²⁴ zung⁵⁵ bu⁵⁵ giang²⁴ 布荊頭下寫年庚 bu⁵⁵ giang²⁴ teu¹¹ ha⁵⁵ xia³¹ ngien¹¹ gang²⁴ 保護年庚風飛走 bo³¹ fu⁵⁵ ngien¹¹gang²⁴ fung²⁴ bi²⁴ zeu³¹ 等妹風流兩年添⁶⁵⁵ den³¹ moi⁵⁵ fung²⁴ liu¹¹ liong³¹ ngien¹¹ tiam²⁴

這是一首流行於六堆的客家歌謠，歌詞中的「大 phen⁵⁵ ngam⁵⁵下」，「大 phen⁵⁵」 是指大圳，「ngam⁵⁵下」是指底下，整句歌詞的意思是指大圳底下種布荊，布荊的 樹叢下寫著男女合婚的書件，「布荊頭下」裡的「頭下」一般多指樹叢下的地方，範 圍可大可小；「年庚」則是結婚前男女雙方寫出個人的出生年、月、日、時的書件，

做為合婚的根據，為客家人的婚禮習俗之一。「保護年庚風飛走」是說原本想要小心 保護的「年庚」卻被一陣風吹走；「等妹風流兩年添」的意思則是想要和阿妹洞房之 事，恐怕還要再多等兩年，「添」有增加之意，置於句尾，表示多一點的意思。

這首歌謠之所以選擇「布荊」作為植物的意象，一方面是生活環境裡常見的植 物，另一面可能是因為布荊是產婦調養身體常使用的藥用植物，生產是傳統婚姻最 主要的功能，因而擷取布荊與生產有關的特性，藉以與婚俗做聯結。

655 彭素枝。《臺灣六堆客家山歌研究》（臺北市：文津，2003），1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