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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義的傳遞:歷史、理想性、語言與書寫

第二章 胡塞爾的意義理論

第四節 意義的傳遞:歷史、理想性、語言與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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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誕生之始,也就是當古希臘人看待周遭世界的方式從單純實踐的態度轉換為理 論態度之時,哲學就確立了這樣的任務:將個殊者以普遍的觀念掌握,並同時給 出世界作為存有者整體對於人的意義。因此,科學危機除了意味著人們喪失了周 遭世界的本原意義,也意味著人們喪失了意義賦予之任務及其目的,而這個任務 是由哲學所確立的(Husserl, Crisis 12; §5)。

我們應該更進一步這樣理解:意義之起源與目的彼此互相蘊含著,從意義的 起源處,認識的無限任務(即其目的)就已經被設立,據此我們可以說目的就在 起源當中;另一方面,認識的任務就在於要給出本原的意義,據此我們可以說起 源也在目的當中。哲學正是透過對於普遍者的把握給出人與世界之關係,同時也 將這個過程作為自身的任務。因而,對於危機的反省,既在於回溯人與周遭世界 的關係,也在於意識到認識的任務,也就是說,既在於回到已經喪失的起源,也 在於朝向已經喪失的目的,並且起源之追溯與目的之覺察是在同一個反省當中完 成。

為了從危機的誤入歧途中回返,胡塞爾認為我們必須透過「歷史的和批判的 意義回溯(historischer und kritischer Rückbesinnungen)」,重新探問人與世界的意 義,並且重新將此意義之探問作為認識的任務(Husserl, Crisis 17; §7)。這種歷 史的回問(Rückfrage)並非一種尋常的歷史回溯,也就是說,並非是對於經驗 歷史的考察,而是一種對於「歷史性(Geschichtlichkeit)」的探問,亦即,在一 種目的論的思考下追問歷史(Husserl, Crisis 70; §15)。

第四節 意義的傳遞:歷史、理想性、語言與書寫

胡塞爾撰寫〈幾何學起源〉一文的背景正是在於此種歷史回問的脈絡當中,

並且在這樣的脈絡中胡塞爾推進了早在《邏輯研究》中就構想了的意義與符號理 論,並且觸及了語言的問題。這一組問題將被分為兩部分討論:首先是意義的發 生的問題,也就是關於語言或觀念起源的問題,此問題涉及意識之「原創建

(Urstiftung)」之構想;其次是意義流傳的問題,也就是關於目的論的問題,此 問題涉及「終極創建(Endstiftung)」之構想。此兩部分之問題又因為起源與目 的互相蘊含的思考而被歷史性的概念所貫穿,因此最終涉及的是胡塞爾對於危機 所提出的解決方法——思義(Besinnung),以下將分別論述之。

首先,對於歷史的回問為的是追溯意義的起源,胡塞爾將這個起源的發生稱 之為「原創建」。就主體意識活動的方面而言,原創建指的即內時間意識的活生 生當下之原初運作,亦即主體構造一切存有之意義的開端。關於原創建與內時間 意識之間的關聯,胡賽爾曾經在為了說明「意識如何在不同的時間點指認出相同 者」時指出:「每個新的設定(Setzung)(當下設定〔Jetztsetzung〕)都在新的時 間點的形式當中設定其內容。這意味著時間點個別的差異就是某個特定原創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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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項,此原創建乃透過一種被給予性的模式(Gegebenheitsmodu)進行,而此 被給予性的模式在諸多滯留(這些滯留屬於新的當下)連續變化當中保持了相同 的相關項。」(Husserl, Experience and Judgment 383)。70簡言之,意識是一內容 上不斷連續更迭的河流,其中每一個當下生發的時間點都會出現新出現的內容,

同時「先前的當下」則轉為滯留(因此引文中稱這些滯留「屬於」新的當下,意 指「新的當下」之發生必須伴隨著「先前的當下」之滯留),而原創建指的就是 意義(即上引文中「被設定的內容」)在此種新舊當下伴隨其滯留而連續開展的 作用本身,其具體的運作在於「過去的空洞表象與形態,以及當下被給予的原印 象之間同時互相的喚醒(awakening)。」(Yamaguchi, 303)。關於內時間意識的 結構與運作,我們將在下一節進行更完整的說明。

原創建不僅僅作為時間意識的運作,它也同時是整個歷史(「歷史」此一概 念其中一個面向即巨觀尺度下的時間流)得以展開的原點。我們必須注意到,在

《危機》中,胡塞爾雖然一反過去「笛卡兒式」的進路(從單一主體的意識活動 出發),改採取了一種「目的論式的-歷史的思義(teleologisch-historischen Besinnung)」,但此進路上的轉變仍奠基於前期先驗現象學的成果,此成果即:

先驗主體並非「在世界中」的一物,而是主動構成了世界。循著這個先驗主體性 的思考,那麼我們亦可以設想:歷史自身的開展也同樣必須由一構成世界的主體 之意識活動所生成,具體而言,即主體透過內時間意識的作用,將個別片段的經 驗內容統一為一連續流動的延續之物。歷史的可能性首先就在於意識必須要是時 間性的,在於我們要能夠感知到時間的遞嬗。如果說歷史是一意義源流的長河,

那麼它必須源自單一主體透過內時間意識的作用不斷生發意義的涓涓細流。71 原創建除了作為在時間形式中構作意識對象的運作之外,在歷史回問的視角 之下,原創建則意味著「歐洲精神」或一種作為哲學態度的理性精神之創造,它 具有下列的特性:(1)它要求我們改變以往關於知識(或者真理)的預設,這個 預設認為知識是先天的與「已經在那的」,改變此種預設即要求我們意識到真理 的歷史性:真理並非「在那」等著我們發現,反之,真理是人的創造,它來自人 對於世界之活生生經驗的反思,亦即它來自上述觀念化的過程。72(2)承上,

70 收錄於〈附錄 I〉,同一份手稿亦收錄於貝瑙手稿(Hua. XXXIII)的〈第 16 號文件〉。

71 當然我們亦必須注意到,意識的時間性還不能稱為「歷史」,它充其量只是單一主體「內在的 歷史」,因而歷史真正的可能性條件,還至少包括了複數主體共同的意義形構(即主體際性 (Intersubjektivität)的問題),以及這眾多主體處身於「世界」當中又同時先驗地構造「世界」的問 題。C.f. Ricoeur, “Husserl et le Sens de l’Histore” in À l’école de la phenomenology, J. Vrin, 2004, 27.

然而「歷史的可能性」此一問題並非本研究要處理的主題,論者僅意圖指出:原創建的時間與歷 史兩種面向,以及更重要的是:意義的歷史發生問題最終必須回到內時間意識的分析。

72 如德希達在《幾何學起源導論》所評:「〔相對於胡塞爾的其他著作〕對歷史主義與客觀主義 的拒斥從未像在〈幾何學起源導論〉中那般如此有機地統一在一起。」(Derrida, Edmund Husserl's Origin of Geometry: An Introduction, 26.)也就是說,在〈幾何學起源導論〉中胡塞爾的主張同時 批評了歷史主義與客觀主義。胡塞爾認為,一方面客觀主義從不關心真理的發生問題,特別是真 理在歷史當中的發生,另一方面,歷史主義從不關心真理的普遍性問題,也就是真理如何在歷史 中從主觀的產物變為客觀普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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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早在客觀科學的精確本質之前,人們早已經處於前科學的生活世界中,並且 以一種非精確的方式掌握對象的本質,此種本質卻是科學精確本質的意義來源。

(3)更進一步,我們可以設想比前科學經驗更為本原的前述謂經驗如何構成意 義對象。(4)除了上述意義形成的過程,原初創建還指向目的論的開創,亦即,

哲學作為認識之無限任務,其目的早在開端之時就已經確立,這要關聯到以下闡 述之終極創建的構想。

其次,因為原創建就已經確立了認識的任務,因而「每個原創建都本質地屬 於一種終極創建,此種終極創建被指定為一種歷史的任務。」(Husserl, Crisis 72;

§15)。終極創建指向了歷史發生的目的,並使得歷史的統一體得以可能。根據胡 塞爾,對於歷史的回溯之所以並非一種經驗歷史的研究,是因為我們不考慮任何 作為歷史事實的內容,例如「誰是第一個想出勾股定理的幾何學家」;反之,歷 史回問真正要進行的是對於歷史性的探問,也就是探問那些使得經驗歷史得以可 能 的 條 件 。 這 種 歷 史 性 的 探 問 所 獲 得 的 是 一 種 「 具 有 無 可 辯 駁 的 明 見 性

(unanfechtbarer Evidenz)」的知識,它不像事實歷史一樣是經驗的與偶然的,這 種知識是所有經驗歷史的「無條件的普遍有效的形式(Form der unbedingten Allgemeingültigkeit)」(Husserl, Crisis 355)。換句話說,對於歷史性的探問要求 的是經驗歷史的普遍結構,這個結構首先向我們揭示出了一種看似不言而喻的簡 單理解:歷史性的意識在於意識到所有的人為產物都是歷史的,意識到這些產物 都同樣地以某種方式進入歷史當中,並在這個作為歷史統一體的傳統當中流傳。

但歷史性的意識不僅止於此,我們還必須意識到,這個傳統並非「盲目地」、「毫 無方向地」在歷史中流傳,而是一具有目的的任務,即古希臘人哲學態度所開創 之認識的任務。當歷史性的意識省察了此任務的同時,也意味著以下的理解:首 先,其目的被所有投身於其中的人(具有共同任務的社群)所共享;其次,此任 務,就其認識的內容來說,乃是由主觀的心靈活動過渡到客觀知識的意義發生歷 程;第三,我們總是可以透過歷史的回溯重新激發最初創建的意義。對於歷史性 意識的此三種特徵,乃是透過歷史的考察而來,但是它們作為貫穿所有歷史的普 遍結構,卻是「非歷史的」,因為其有效性超出了經驗歷史的偶然性。稍後我們 將以〈幾何學起源〉為考察文本,就此進行更詳細的分析。

唯有在這樣的歷史性之意識當中,我們才能理解歷史,對於歷史性的意識乃 是使得任何經驗歷史的意義得以可能的條件。對此,胡塞爾指出:「〔我們〕只是 從批判地理解歷史的整體統一(Gesamteinheit der Geschichte)中獲得這種任務。

唯有在這樣的歷史性之意識當中,我們才能理解歷史,對於歷史性的意識乃 是使得任何經驗歷史的意義得以可能的條件。對此,胡塞爾指出:「〔我們〕只是 從批判地理解歷史的整體統一(Gesamteinheit der Geschichte)中獲得這種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