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性／別的拉扯與展演
第一節 Bitch-Style 作為街舞圈的新意義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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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節，研究者將試圖描繪自己在整份研究、參與觀察過程的位置以及其 變化，為整個資料分析與結論的論述視角與觀點做出說明，並於第三節提出本研 究的研究限制與未來展望。
第一節 Bitch-Style 作為街舞圈的新意義系統
從四位受訪者的不同生命階段與生活情境，可以發現他們能無縫隙地切換與 微調自我面貌的特色，並挪用各種性／別資源展現跨性別的自己。他們相對於整 個街舞圈而言是一種跨性別的存在，不僅是表演的意象，包括話語使用、行為舉 止、舞蹈實踐等等都說明了他們已不是Girl's Style 可以涵括的。因此，研究者認 為，應賦予他們一個更貼切的稱呼－Bitch-Style，讓他們的樣貌與所處位置更清 楚、明確，以下分別說明了他們如何構成Bitch-Style 此一新的意義系統、汙名翻 轉的原因以及他們跨性別的特性為何。
一、多重文本的性／別資源挪用 構成新意義系統
他們擁有自己是男生的自覺，他們永遠不是女舞者，他們不僅只是 想要透過舞蹈表現單純的性感而已。他們不需要女性觀眾的愛慕，
他們和女舞者之間既彼此嫉妒卻又彼此相依。
具有性意味的雙關、男同志的身分與話語等性／別資源的挪用，使得他們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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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街舞圈一小叢特別的存在。起初，Girl's Style 是女舞者想要用自己女性身段跳 街舞而生的名字，如今這群既妖且騷的男舞者雖然也在這個名稱的保護之下生存 較於Girl's Style 這個街舞圈俗稱的「女舞」，Bitch-Style 更貼近這群舞者在舞蹈 實踐上的特質。
他們用社會建構的、自主建構或流動體現的（Nagoshi & Brzuzy, 2010）不同 性／別資源組成自己的樣貌，無所不在地鑲嵌於他們的生活中。他們各異其趣卻 又充滿跨性別意涵的舞蹈實踐，建立在他們對二元性別的認知、對同志身分的自 我認同以及舞蹈文化的瞭解上，汲取此三者的各種符號與意義，形成Bitch-Style 這個新的意義系統。此系統中，各種性／別資源的挪用又具有多重文本的特質，
包括服飾穿搭、性別腳本、酷兒認同以及街舞文化認同等皆共同形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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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tch-Style 男舞者的樣貌，已經不只是洛楓（2004）所說的男女服飾的互涉而已。
以下將分別說明這五項特徵：
（一）標準不一的男女服飾文本互涉（外貌、視覺特徵）
Bitch-Style 男舞者們並不循著傳統的規範裝點自己的外貌，特別是在與跳舞 相關的場合，他們能有各種穿著、打扮，簡單來說，他們不太被「男生通常穿什 麼」限制，同時又不願意全然地穿女裝，因此催生出他們特有的跨性別穿搭。譬 如蓄鬍、男士短髮、側邊剪大洞的T 恤搭配熱褲與高跟鞋，可以是練高跟鞋舞 的裝扮；或者擦上黑色口紅、上身綁了SM 皮帶做為配件、搭配 legging，就是 標準的Bitch-Style 舞台表演裝扮。這些元素的搭配很大一部分參考自前述的 Kazaky 男子舞團，以及法國的編舞家 Yanis Marshall（參見圖 5）。
圖5 法國編舞家 Yanis Marshall，其最著名的裝扮就是在 T 恤的雙邊剪大洞，搭 配短褲與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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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持不戴假髮，不願意看起來像個女性，深知自己嬌媚、婊子、性感、耍騷 與熱情的一面，高跟鞋、legging 等是理所當然的配件，這個跨性別的服裝穿搭 意義系統是跨性別的，每個人對於Bitch-Style 的服飾，持相異的接受程度與解釋 權，但是從高處俯視這群舞者，卻又令人覺得他們像是高級訂製服秀場中的同一 個系列。他們不吝嗇於坦露自己的身體，雙臂、腰際線、大腿，任何能夠凸顯他 們身形線條的服飾都使他們喜愛。他們和女舞者們，即使穿同一套服裝也呈現迥 異的形態，他們沒有胸部，但是肌肉線條明確，他們不靠長髮賣弄性感，但是他 們表情十足、更能紮實地甩頭耍酷。
換句話說，這些違反二元性別固定公式的穿搭風格，卻無形之中另成系統，
既沿用男性的部分特徵，採納關於女性的、具有性暗示的配件，又自行發展出特 別的穿法（T 恤兩旁剪超大洞），排列組合起來成為跨性別的穿搭系統。
（二）二元性別腳本的交叉挪用（動作、舉止與話語的矛盾）
沒有胸部卻喜歡「擠乳溝」、想吐不舒服卻宣稱自己是「孕吐」、說自己很 man 卻做出性暗示的「咬食指」動作。舞台走位的時候，Bitch-Style 男舞者會加 倍地扭腰擺臀，他們的性感裡帶有殺氣，他們的扭動帶有更多力量，他們並不訴 求男性或女性的性吸引力，他們想要得到觀眾對於他們舞蹈表演的認可，所以他 們的Vogue 摔要很對拍、夠狠，Waacking 的手轉要夠快，才能在受壓迫的環境 中得到喝采。諸如此類的動作舉止及話語，無論是練舞的情境或表演的場合，他 們都在引用女性的性別腳本，利用話語和動作的二元性別對立，製造出令人發笑 的矛盾感，久而久之則變成他們凸顯自我身分位置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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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合起來在觀眾眼中，他們的舞蹈肢體不是男與女的並存，而是看到另一個 無所名狀的性別體。因此二元性別腳本的交叉挪用，並不是得到一個二元性別並 存的結果，而是他們建立起來的Bitch-Style 舉止形貌。
（三）酷兒認同、同志身分為優勢
在異性戀結構下，男與女之間具有性吸引力，彼此之間會擦出愛的火花，但 是在Bitch-Style 男舞者身上並沒有這層前提，酷兒認同讓他們不需要服膺於二元 性別的遊戲規則，其跳舞經歷、人際關係的處理、人脈的建立自然會和單純的男 舞者或女舞者不一樣。同志的身分或者這份認同，是他們握在手中的籌碼與門票，
讓他們有權利宣稱自己是跳女舞的男舞者，促使他們和女舞者保持親密的關係而 不對女舞者們造成威脅，無論出櫃與否，只要他們心中有這份認同，就足以提供 他們繼續跳女舞的力量。
更寬廣地說，就算沒有明確地表明自己的性向，如同本研究的部分受訪者，
他們會在表演時扮女裝、在舞蹈動作上更多女性的意象，這些足以展現他們對性
／別抱持的不同態度，都是他們成為街舞圈中如此特別的一群人的原因。換句話 說，他們是運用這份認同與想法，讓自己在街舞圈闖蕩得更順利，而不是讓酷兒 認同變成一種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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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吸收、轉化舞蹈文化意涵
在街舞圈裡，Bitch-Style 其實無法被歸類在任何既有的風格之下，因為她是 這群男舞者吸收了不同風格的元素，加上自己的態度而成的一種表演樣態，比如 裡頭會有Waacking 的手轉、Vogue 的招式、Jazz 的肢體延伸、Dancehall 的扭等 等，這些跳舞的元素累積自舞者的不同跳舞經歷，每個人循著不同的道路，各自 將舞蹈文化中的元素轉化為自己所有，並且在添加了自己特有的態度與性別氣質 之後，形成Bitch-Style 的舞蹈樣貌。也因此，Bitch-Style 的舞蹈看起來既像是個 街舞的大雜燴，卻又自成一格，在他們的詮釋之下，表現出婊子的嬌媚、兇狠與 優雅。雖然Bitch-Style 這個風格名稱，不如 Jazz 一樣人盡皆知，但卻是這群男 舞者們帶給大家的表演意象，或者是一種最能代表他們的演出風格與態度。
（五）化污名為讚美的意義翻轉
從妖、騷、婊，到妖魔鬼怪、妖孽、Bitch-Style，以及 MC 美江的同志污名 論述，Bitch-Style 男舞者都以自傲的神態處之，這些詞彙原先都直指女性的不潔、
男性之間不被接受的關係，或者用以稱呼那些不男不女的人，是傳統社會認為會 影響社會善良風俗的一群。但是Bitch-Style 男舞者卻用視之為讚美的態度來面對，
從最初漠視與忽略的態度，漸漸轉化為一種享受。當他們的Bitch-Style 舞蹈表演 獲得越多掌聲與尖叫，這些汙名的話語便隨之翻轉。換句話說，舞者們找到自己 在街舞圈的定位，才讓這些詞彙有了落腳之處，自我樣貌的形塑和話語的翻轉是 彼此碰撞與並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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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透過這五種跨性別展演與實踐，宣稱、標誌自己的存在，區隔自己與陽 剛男舞者的不同，亦非再製女舞者的性別位置，而是建立了自己的樣貌，形成新 的路線與定位，為街舞圈增添新風貌，Bitch-Style 這個跨性別的意義系統於焉而 生，並且，在他們的實踐的過程中翻轉了妖、騷、婊等汙名話語。
二、在實踐中自我形塑、翻轉污名話語
Bitch-Style 是研究者經過參與觀察後，賦予這群舞者一個關於他們跨性別展 演的定位與總稱，然而深究Bitch-Style 為什麼能夠成形，則與他們在街舞圈的舞 蹈實踐有關。研究者先前曾介紹美國舊金山同志社群的認同與實踐（Armstrong, 2003），用他們的例子，說明一個組織團體之所以能積聚能量、抵抗挑戰的一大 因素，來自於他們共同參與遊行活動的實踐。另外也以舞團Vogue Evolution 參 加舞蹈比賽節目的案例（Plener, 2012），說明自我的形貌可以是單一個人，更可 以是眾人。
在本研究中，研究者所處，以 Lumi Dance School 為主所發展的相關活動場 域，包括成果展、party、台大盃等等，每個地方或活動都可以看見 Bitch-Style 男舞者的身影，他們可能是一個女舞團裡唯一的男舞者，或者就是個妖孽團，可 能獨自參加party，也可能在不同場合認識新的、與自己同一定位的男舞者。參 與台大盃（參賽或觀看）、在YouTube 頻道上看成果展影片、徵選為成果展舞者、
參加ball 等等都是 Bitch-Style 男舞者的舞蹈實踐，這些實體的、虛擬的實踐，共 同構成他們對於街舞圈，或者其餘Bitch-Style 男舞者的想像，接受刺激、指引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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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鑑，自己的展演也同時帶給他人刺激。換句話說，他們不僅是自我形塑，也在 彼此的接觸與觀摩中共同形塑出街舞圈Bitch-Style 男舞者的樣貌。也是在這些平
評鑑，自己的展演也同時帶給他人刺激。換句話說，他們不僅是自我形塑，也在 彼此的接觸與觀摩中共同形塑出街舞圈Bitch-Style 男舞者的樣貌。也是在這些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