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85
第一節 水田農業
本章節將要討論的石磊水田農業的引入和學習經驗，以及那些農耕技術與知 識被引進，對Qmazyah 的 Gaga2造成什麼影響，如何被邊緣化，對部落原來的社 會產生什麼影響。
一、水田農業的引入和學習經驗
（一）殖民時期的經驗
石磊的水田農業約在 1930 年左右由日本殖民時期引入部落，3徹底改變了 Qmazyah 的型態（顏愛靜、楊國柱，2004）。
當年由日本人所引入的水田農業模式與我們部落 Qmazyah 的土地利用型態 不同，如圖3-2 照片所示，完全是新的操作。然而型態的改變，或者操作技術的 變化，衝擊的不只是農業生產本身，而是部落整體社會的結構與文化，從而也改 變了部落族人的生活。然而部落原來的農耕方式隨著水田農業的發展而轉變，傳 統社會的土地輪作模式轉變成水田，族人被迫習慣水田農業的定耕生活，尤其鑲 嵌於Qmazyah 中之文化、Gaga、Utux 信仰也漸漸受到衝擊。因此，殖民者又是 如何將他認為的文明農業引入到部落之中。
2 本文在這裡指的是「祭儀、知識、經驗、規範、文化習俗」。
3 部落八十歲的 NbinHola 族人轉述，部落實施水田農業大約自民國 20 年左右，由當年統治部落 的日本人傳授的農業技術。另外，顏愛靜與楊國柱（2004）指出水田農業約在民國 20 年由日本 人推廣開始。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86
圖3-2 馬里光族人水稻收成的情形
資料來源：馬里光數位機會中心 地點：馬里光部落
回顧日本殖民時期，日本人曾以武力掠奪鎮壓山地部落遭到原住民反抗，掀 起許多抗日事件。嗣後，日本人為舒緩之間的衝突和問題，改以柔性方式來治理 原鄉山林地區，希望與部落和平相處，於是實施了教化、撫育等之政策，推行教 育、賜姓、民蕃結婚、成人教育、授產、醫療等援助，以有效的開發山地事業，
增加日人經濟利益，同時兼顧治理原住民族的目的（藤崎濟之助，1930），於是 推行「水田定耕」政策，改善山地部落生計問題，再由殖民者重新配予土地，可 耕地減少，而使部落族人土地私有觀念逐漸形成（羅恩加，2011）。縱使日本人 在當時推行之政策都是政治手法，如宣稱集團移住的目的是要改善原住民的生活，
但研究指出，背後卻是另一種「理番」的變向作法（李亦園，1964；李敏慧，1997）， 而根本就是要教化原住民適應日本資本主義的手段與方法（蔡培慧，2003）。
所以，當年日本人提倡的水田農業雖已穩定糧食和生態保育的理由，大力於 我們原鄉部落傳授水田農業的知識和技術，但實際上並非是以生態保育的考慮，
而是有其政治、經濟、國家發展之考量，如因應日本國內稻米的短缺，以及為因 應集團移住後地方定耕與集約化的目的（陳秀淳，1993）。換言之，日本人推動 水田農業，目的在於改造部落生活，規訓族人，使部落族人歸順於日本帝國。
再者，部落族人的經歷又是什麼？曾歷經日本殖民時期八十多歲 NbinHola 族人，就曾向我們轉述他在日本統治時期的農耕經驗說道：
部落種稻（muya bagay）的經驗大約在 1930 年左右，是由日本時期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87
（gipun）引入的工作和技術，我們是不會種水稻，他們教我們才會的。這 一種跟傳統農業的做法不一樣的農業經驗。當部落開始進行水田農業以後，
這種農業生活慢慢也改變了我們的生活習慣，我們原來的農耕方式因為要 進行水田農業解必須要慢慢改變我們過去的土地使用方式，以前的土地的 輪作經營方式慢慢變少了，主要就是開挖山坡地來種植水稻，反正水可已 到的地方就可以挖田。我們的主食小米、地瓜都由稻米來取代，稻米因為 好吃，我們部落都學習種稻，生活也開始不一樣。（2009/9/27）
我過世的父親曾告訴我，種田的技術的大多是由當時在部落的日本警 察教的，比較困難的地方在挖田跟引水的技術，還有一些關於種稻的程序 與步驟，總之我們慢慢習慣自然就學會了怎麼去種田，我也是這樣慢慢因 為習慣就會種田了。（2010/9/27）
由此可知，石磊部落的水田農業是在日本殖民時期由日人引入和傳授的新農 業技術，逐漸取代過去部落的Qmazyah。
此外，部落中的AngiyHola 女性族人也談到她在學習水田農業的相關經歷說 道：「以前我家是在福音園地那邊種田，那個地方是我們家族種田的地方，我們 家族也在那邊種田，種田的技術老人家說都是日本人教的，他們老人在教我們，
你看Kwali （指地名）那個這個是我們種稻的地方。（2011/10/7）」。
曾在日本時期擔任日語老師的宇老部落已故的BonayBilang 族人，也曾向我 們分享他當時在日本殖民時期擔任日語老師的授課經驗說道：
當時除了在學校要教授日語課程，還要得擔任指導學校學童務農。
當時在學校教室前後幾乎都是農地，學校自己吃的米和蔬菜，都是我們 和學生一起種的，學校也算是專門培養學童種田技術之養成地方。當時 許多學生因為不想幫學校種菜，所以常常有學生不願意上學的情形發生。
筆者在當年聽到耆老的轉述，有些驚訝。原來在日本時期，學生上課也要學 習務農。在石磊，筆者聽到有長輩在過去日本小學上課時還要學習務農的經驗，
不過這位長輩他對於自己過去在日本學校學習種田有相當痛苦的感受。這位長輩 在數年前過世，他也曾講述過去在日本時期在學校學習務農比較不好的經驗說道：
當時幾乎每天都從石磊部落走到 llyong（現今新竹縣玉峰國小位置）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88
去上課，當時除了要上課還要務農，學日語、日語歌謠，老師還會要求學 生都必須要學會種田、養蠶的工作，所以我曾念書接觸種田和養蠶工作。
某次有一位日本老師帶我們學生去務農，請大家開始種植農作物，我走到 田裡因為還真的不太會種菜，我就安靜地站在田間旁，發呆看著大家種田，
大家學習種菜，不會的人都被罵很笨，我當時安靜的觀察大家種田時，卻 突然被很重的東西打到臉上，是日本老師打我巴掌，我倒在地上還拳頭打 我，我感覺短暫昏迷，倒在地上，醒來後我非常想殺這位日本老師的頭，
之後我再也沒有到學校上課。
所以，若姑且不論學習過程的衝撞，我們可以發現石磊部落族人當年學習水 田農業的脈絡，除了透過學校有機會學習務農以外，日本人當時在部落建置的水 稻農業學習場所，也是族人在當那時學習水田農業的重要管道。
不過，有關於部落在學習水田農業的經驗，還有受到權威式壓迫的學習。在 宇老部落，九十歲多歲的 KunaBonay 女性族人也向筆者談到當時日本人是如何 讓族人去種田，她說道：
在 qalang Libu 有一位男性族人因不喜種田，四處討東西吃，哪個部 落舉辦殺豬或節慶時，就會到該部落去吃喝，喜歡打包食物再回家的情形，
使自家的生活陷入危機。後來日本警察觀察到他的問題後，於是召見他到 派出所，同時也請周邊部落的族人要一起參加，那時是一個早上的集會，
日本警察叫大家聽好和看好，如果在不認真種田的話下場跟這位族人一樣，
當下我就看到日本警察叫這位族人跪在地上，直接用木棍和竹子打他，打 到棍子都斷掉了，並再三告知在場的族人都要認真的種田，以此告誡大家，
所以族人才都聽日人的話在種田，沒有人不去種田的。（2010/8）
再來，這位族人對當時社會的解讀是，雖然她覺得滿恐怖的，並直接威脅族 人的生活，不過矛盾的是，她又卻認為日本人在當時的作法其實不錯，族人可以 更認真、更努力的種田。當然她之所以這麼說，主要與他過去生活經驗有關。筆 者發現，她的丈夫以前是日治時期小學的主要教師，所以到今，她在轉述任何議 題和生活時，總是認為當年的日本社會優於現在的生活，更相當的認同日本人過 去傳授的任何教育和理念，甚至認為日本政府優於我們現代的政府。
總言之，我們可以初步發現，當年日本人為了讓部落族人慢慢放棄Qmazyah，
以及改變族人的狩獵習慣等等，於是透過他們認為穩定生計誘因要求族人從事水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89
田農業，並且在部落內曾設置農業學習地點供族人學習務農，更利用權威方式壓 迫族人們貫徹水田農業。所以我們可以看到在石磊部落的經驗中，除了獲得更穩 定的糧食供給之外，當時殖民政府的權力行使，也迫使族人務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