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哲學系事件後續發展與分析
第一節 不續聘名單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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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哲學系事件後續發展與分析
臺大哲學系事件最大的影響，是造成多位教師被迫離開哲學系。這些教 師的離開，其實主要取決於孫智燊與閻振興的主觀意見。1孫智燊所提出擬 不續聘名單的原因是什麼？閻振興核准的考量又是什麼？2 者之間的落差，
是否有特殊的考量。其中是否有政治力量的介入？為深入剖析這些疑點，本 章擬由孫智燊提出不續聘名單的原因，與閻振興的核可名單進行分析，並比 對當事人離開臺大後的境遇，試圖還原各個當事人被迫離開的真正原因。其 次，則嘗試釐清政治力介入臺大哲學系事件的可能，以及介入的深度等問 題。最後說明臺大哲學系事件的後續調查工作，與當事人名譽恢復的處理問 題。
第一節 不續聘名單分析
臺大哲學系事件期間，被迫離開哲學系的教師包括：陳鼓應、梁振生、
陳明玉、趙天儀、楊斐華、游祥洲、王曉波、黃天成、胡基峻、李日章、郭 實渝、鐘友聯、黃慶明，共 13 位。2不過，不擬續聘名單其實還包括張瑞 良、林正弘 2 位，因閻振興未核准他們的不續聘案，得以繼續留在哲學系任 教，故未將 2 位列入名單之中。為深入研究閻振興核准與否的考量點，以及 孫智燊對以上教師提出不續聘建議的動機，以下擬依照時間先後順序，針對 不續聘名單進行分析。
最早被迫離開哲學系的教師為副教授陳鼓應，時間點在 1973 年 7 月
（61 學年度結束），當時哲學系主任為趙天儀。陳鼓應被迫離開哲學系的導 火線，是因他持有數學家陳省身博士讚譽中共的演講錄音帶，又播放給錢永 祥、黃道琳等學生聽，因而涉嫌「為匪宣傳」，與王曉波一起被警備總部拘
1 黃振華的不續聘名單，其實出自於孫智燊的「未完成」名單，所以在哲學系事件中，不 續聘建議主要為孫智燊的看法。
2 此 13 位教師，除郭實渝之外皆被臺大校方列入臺大哲學系事件受害名單之中。郭實渝未 被列入的原因，應該是郭實渝的要求，因為檔案特別標記：「其中部分受害人不願再被提 及，故不列入名單」。此外，兼任講師鐘友聯與黃慶明則是在黃振華擔任系主任期間，未被 列入續聘名單，因而失去教職。2 人不獲續聘名單的原因不明，但臺大校方仍將 2 人列入 受害名單之列。1996 年 9 月 21 日，教務處簽呈附件 3 哲學事件受害人名單（檔案原文如 此：「哲學事件」），檔案管理局藏，檔號 0085/3500200/109/0002/004/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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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約談。32 人後來由閻振興具結交保出來，但閻振興也因此與警備總部達 成了不能再聘的協議。4當學期結束，陳鼓應透過閻振興的介紹，到國際關 係研究中心擔任研究員，離開了哲學系。5其實在「為匪宣傳」的問題之 前，陳鼓應、王曉波早就因為長期熱衷學生運動，要求言論開放，被有關當 局注意。陳鼓應與馮滬祥發生「職業學生」的爭執時，校方就試圖對陳鼓應 採取行動，欲解除其導師職務。但因哲學系主任趙天儀不願配合而做罷。當 時訓導處是如此表示的：6
查原聘導師哲學系副教授陳鼓應先生於多次學生座談會中言論失 當，上峰曾令本校查報，業經本校簽報在案，茲奉校長批示，洽請臺端 調整該導師人選以憑報部。
訓導處簽呈的內容，除透露出有關當局對於陳鼓應的長期注意，似乎也 不免令人產生質疑：閻振興要求調整陳鼓應的職務，是否是為了向上級交 待，而採取的因應方式。根據張德溥的回憶，閻振興處理事情向來是「善於 奉迎，很會做表面工作」，7因此閻振興似乎並無不可能做出以上的考量。由 此也可以理解，陳鼓應、王曉波被警備總部約談之後，閻振興為何會與警總 達成不再續聘的「諒解」。8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陳鼓應離開哲學系的原因，
全然是因為警備總部與閻振興之間的協議。
第 2 梯次為孫智燊剛剛接任為系主任之時。孫智燊不願意依照趙天儀的 規劃，將胡基峻、李日章、梁振生、楊惠男由兼任改聘為專任講師，孫智燊 當時表示，因為胡基峻、李日章、梁振生、楊惠男有安全問題，閻振興因而
3 王曉波則因於保釣期間，向留美學生索取涉有中共立場的的保釣資料，並持有邏輯學家 王浩博士為中共宣傳的演講稿，而被約談。陳鼓應、王曉波均涉嫌「為匪宣傳」，根據警備 總司令部保安處卷宗記載，2 人到案後均坦承不諱。監察院，〈由臺大教授所組織調查小組 所公布之臺灣大學哲學事件調查報告，仍有若干疑點存在，有進一步調查之必要乙案〉，監 察院編《八十五年調查報告彙編》，頁 76-3。
4 監察院，〈由臺大教授所組織調查小組所公布之臺灣大學哲學事件調查報告，仍有若干疑 點存在，有進一步調查之必要乙案〉，監察院編《八十五年調查報告彙編》，頁 76-3。郁文 仁，〈陳鼓應事件水落石出〉，《新聞天地》1345 期（1973 年 11 月 24 日），頁 17。
5 而王曉波則因為閻振興無法幫他找到工作，因此再試聘一年。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小 組，《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報告》，頁 20。閻振興，〈對所謂「臺大哲學系事件」之澄清〉，
《國是評論》12 期（1993 年 6 月 15 日），頁 72-73。
6 1973 年 12 月 21 日 ， 訓 導 處 致 趙 天 儀 函 ， 檔 案 管 理 局 藏 ， 檔 號 0085/032400/00286/1/039。
7 張德溥，〈折戟沉沙（上）〉，《傳記文學》79 卷 6 期（2001 年 12 月），頁 109。
8 閻振興，〈對所謂「臺大哲學系事件」之澄清〉，《國是評論》12 期（1993 年 6 月 15 日），頁 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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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重新提報名單，所以無法順利改聘。9但是由孫智燊後來的言談得知，
孫智燊只是認為 4 名兼任教師皆為趙天儀的人馬，因此不願改聘。10其中梁 振生更因為被孫智燊指為小偷，在孫智燊上任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離開了 哲學系。而梁振生也是臺大哲學系事件中，唯一一位未經過任何正常程序，
就被迫離開哲學系的教師。
孫智燊後來聘請其輔仁大學同學張永儁為兼任講師，並改聘被趙天儀認 為教學反應不佳的楊政河，及甫自哲研所畢業的游祥洲為專任講師。11
除此之外，孫智燊並以「所學與專長不符」提出不續聘兼任講師陳明 玉。陳明玉離開哲學系之後，由外文系改聘為日文專任講師，仍留任於臺灣 大學。12哲學系事件多年後，孫智燊才透露出不續聘陳明玉，其實只是因為 陳明玉為前系主任洪耀勳的媳婦。孫智燊指出：13
陳明玉案，更荒謬，反映臺大洪、趙、曾集團多年來之把持循私。
因陳女士沒有學過一天哲學，他們幾次三番到我辦公室來爭，口口聲聲 要我格外通融，意思是，你敢不買帳？趙還情願分一半課給她教，也要 堅請我發聘。我對以「專長不符」，且「歷史系不願繼續合聘」，歉難為
「洪前主任令媳」破例。他們倖倖離去，馬上就發動九人到校長室告 我。一呼眾諾，妄顧是非，真是學界醜聞，大醜聞。
所以陳明玉的不被續聘，源自於孫智燊對於「洪、趙、曾集團」的不 滿，除掉陳明玉，也意味著打擊了洪耀勳、趙天儀等人。此外孫智燊更利用 陳明玉做為清算趙天儀的工具，將陳明玉的問題，列為不續聘趙天儀的理由 之一。指趙天儀不但為陳明玉說項，甚至願意把任教課程分讓給她，孫智燊
9 趙天儀，〈哲學系動盪期間紀事〉，收入趙天儀編著，《臺大哲學系事件真相－從陳鼓應與
「職業學生」事件談起》，頁 77-78。
10 孫智燊在哲學系緊急座談會中，以及卸任離開臺灣之前，都做了類似的表示。孫智燊，
〈我在臺大被赤色份子圍攻！臺大哲學系「緊急座談會紀錄」〉，《新知識》83 期（1974 年 7 月 1 日），頁 4。李日章，〈不要以「政治誣陷」迫害學人〉，收入趙天儀編著，《臺大哲學 系事件真相－從陳鼓應與「職業學生」事件談起》，頁 111。
11 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小組，〈哲學系教師異動－58 至 68 學年度〉，《臺大哲學系事件調 查報告》，頁 vi－vii。
12 趙天儀，〈臺大哲學系事件〉，收入趙天儀編著，《臺大哲學系事件真相－從陳鼓應與
「職業學生」事件談起》，頁 69。
13 孫智燊，〈臺大人精神：不說謊〉，《國是評論》16 期（1993 年 10 月 15 日），頁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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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指控趙天儀以「國家名器大學教職」，私作「人情之資」，根本是「罔顧 學術公正原則」。14
不續聘的第 3 梯次為 63 學年度結束前，孫智燊以行政、教學能力及安 全問題為由，建議不續聘趙天儀、張瑞良、林正弘、楊斐華、及游祥洲；並 以專案處理方式，建議不續聘王曉波、及解聘黃天成。15閻振興最後決定不 續聘趙天儀、楊斐華、游祥洲與王曉波；林正弘、張瑞良、黃天成 3 人則得 以留任。但其中黃天成是因為聘約未到期，閻振興才不同意解聘，俟黃天成 聘約到期後，即再度被新任哲學系主任黃振華提出不續聘建議，並得到閻振 興的同意，使黃天成也失去教職。所以在這一波的不續聘建議中，真正得以 留任的，只有林正弘與張瑞良 2 人。
孫智燊的不擬續聘說明，對趙天儀著墨最多。孫智燊與趙天儀為前、後 任系主任，孫智燊上任後，對於趙天儀在系中的多項人事、課程安排，都有 不同的看法。而趙天儀也參與了向閻振興提告孫智燊的聯名意見書，雙方你 來我往，因此孫智燊對於趙天儀的嫌隙是可想而知的。孫智燊除以學術、行 政理由建議不續聘趙天儀之外，並以政治性因素指控趙天儀，指趙天儀掩護
「中國哲學討論會」、與左傾教授馬丁過從甚密，還公然召集系會，為陳鼓 應、王曉波辯護，斥責政府「迫害學術」。16
閻振興最後批准了趙天儀的不續聘案。其實閻振興對於趙天儀的不滿，
從趙天儀不願配合調整陳鼓應導師職務就開始累積，在陳鼓應、王曉波遭到 警備總部約談時，閻振興還告訴趙天儀，就是因為有關方面不滿意馮滬祥的
從趙天儀不願配合調整陳鼓應導師職務就開始累積，在陳鼓應、王曉波遭到 警備總部約談時，閻振興還告訴趙天儀，就是因為有關方面不滿意馮滬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