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從民族主義座談會到不續聘案的提出
第一節 從民族主義座談會到哲研所停招
一、 民族主義座談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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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聘孫智燊不續聘名單中的專任講師黃天成與郭實渝，3被外界認為是完成 了孫智燊的不續聘工作。
由於整起事件牽涉層面複雜，因此本章擬依照時間先後順序，探討各事 件的發生過程，除試圖釐清臺大哲學系事件中所有紛爭，並還原各事件的原 貌之外，也藉以剖析政治力介入臺大哲學系的可能。
第一節 從民族主義座談會到哲研所停招
本節擬針對哲學系 61 學年度下學期的紛爭進行討論。包括「民族主義 座談會」、「警總約談行動」、與「哲學研究所停招」三個部分，分別討論陳 鼓應與馮滬祥在座談會中的爭執，以及陳鼓應、王曉波被警備總部拘留約 談，哲研所又被教育部要求停止招生的經過。
一、民族主義座談會
1972 年 12 月 4 日，臺大學生社團「大學論壇社」為探討「民族主義 的意義」，舉辦第一次「民族主義座談會」，4邀請國民黨海工會主任陳裕 清、國民黨籍省議員許信良、醒吾工專教授韋政通、臺大外文系講師王文 興、哲學系副教授陳鼓應，及哲學系講師王曉波參加與會。5座談會分為 2 個子題：「現階段民族主義之內涵意義和展望」、與「民族主義和中國之命 運」。6沒想到這場座談會的焦點，不在民族主義的討論，而落在陳鼓應與馮 滬祥的爭執之上。在馮滬祥的刻意運作之下，最後導致陳鼓應失去了導師資
3 1975 年 5 月 15 日，黃振華不擬續聘說明，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小組，《臺大哲學系事件 調查報告附冊》，頁 237-238。黃振華還未將鐘友聯、黃慶明 2 位兼任講師列入續聘名單之 中，使 2 人失去教職，被迫離開哲學系。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小組，〈哲學系教師異動－58 至 68 學年度〉，《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報告》，頁 vi－vii。
4 「民族主義座談會」共舉辦 2 次，1972 年 12 月 4 日為第 1 次，第 2 次的民族主義座談 會則在 12 月 11 日舉辦。2 次座談會皆由「大學論壇社」主辦，第 2 次座談會討論主題，
是「從社會學及人文科學的立場，來衡定民族主義的現代意義及其發展」。洪三雄，《烽火 杜鵑城：七○年代臺大學生運動》，頁 375、380。
5 根據〈哲學系教師異動－58 至 68 學年度〉，陳鼓應於 61 學年度由講師升等為副教授，
王曉波由助教升等為講師。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小組，〈哲學系教師異動－58 至 68 學年 度〉，《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報告》，頁 vi－vii。
6 洪三雄，《烽火杜鵑城：七○年代臺大學生運動》，頁 375。鄭鴻生，《青春之歌－追憶 1970 年代臺灣左翼青年的一段如火年華》，頁 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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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並使大學部學生錢永祥被記了大過，連趙天儀都受到波及，被撤換掉系 主任的職務。
雙方的爭執的起因，是陳鼓應在「民族主義座談會」中，除本其一貫主 張，建議開放言論廣場之外，7並提及：「我們應該把大陸學人的成就（如資 料的整理和古物的發掘）跟中共政權分開」。此時，哲研所學生馮滬祥發言 反駁：「大陸學人的成就，並不意味說中共政權應被歌頌」。又說：「陳先生 專門攻擊政府的黑暗面」。8陳鼓應認為這些話嚴重曲解他的本意，又因馮滬 祥於先前 4 月 21 日、5 月 2 日的演講會及座談會中，都曾提出被陳鼓應認 為與講題無關的騷擾，陳鼓應無法忍受馮滬祥一再誣陷，於是回應：「大家 都知道你是職業學生，有意見向你上級報告好了」。9哲學系學生錢永祥也起 立附和，要大家不要聽職業學生所說的話。10
之後雙方未再繼續有爭執，但座談會一週後的 12 月 12 日，馮滬祥跳 過哲學系主任，並捨棄層層教務、訓導體系，直接向閻振興提出報告，指陳 鼓應、錢永祥公然譭謗。閻振興將報告轉交訓導處處理，訓導處立即分別發 函給錢永祥、陳鼓應，要求合理之說明解釋。11在民風保守的 1970 年代，
學生狀告與之發生爭執的副教授，實為少見，而且馮滬祥、陳鼓應同為哲學 系成員，馮滬祥也未尋求系主任協助，居然直陳學校最高層級單位校長，更 顯特殊。如果將馮滬祥的舉動視為積極保護自我名譽，抑或不信任校長之外 的各級單位來合理化其行為，暫不討論其個人處理模式；僅就校方對於此事 回應的迅速來討論，似乎也可以看出馮滬祥的確有異於一般學生的地方。
7 陳鼓應表示：「我們缺乏傳統知識分子對社會的批判。…知識分子的批評是和執政者最好 的合作」。〈第一次民族主義座談會紀要〉，《大學新聞》383 期（1972 年 12 月 11 日）。洪 三雄，《烽火杜鵑城：七○年代臺大學生運動》，頁 379。
8 1972 年 12 月 25 日，陳鼓應對訓導處的回函，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小組，《臺大哲學系 事件調查報告附冊》，頁 1-2。
9 趙天儀，〈臺大哲學系事件〉，收入趙天儀編著，《臺大哲學系事件真相－從陳鼓應與「職 業學生」事件談起》，頁 16。1972 年 12 月 25 日，陳鼓應對訓導處的回函，臺大哲學系事 件調查小組，《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報告附冊》，頁 1-2。根據馮滬祥的說法，陳鼓應的發 言是：「你沒有資格講話，你是職業學生」。馮滬祥並提及會場立刻譁然，充滿噓聲，並指 責陳鼓應。馮滬祥，〈「陳鼓應真相」答客問〉，問學出版社選輯《揭穿陳鼓應》，頁 24。
10 趙天儀，〈臺大哲學系事件〉，收入趙天儀編著，《臺大哲學系事件真相－從陳鼓應與
「職業學生」事件談起》，頁 23。
11 1973 年 12 月 13 日，訓導處致陳鼓應函，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小組，《臺大哲學系事件 調查報告附冊》，頁 1。趙天儀，〈臺大哲學系事件〉，收入趙天儀編著，《臺大哲學系事件 真相－從陳鼓應與「職業學生」事件談起》，頁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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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滬祥，畢業於東海大學化學系，60 學年度時進入臺大哲學研究所就 讀。12就學期間，被認為隸屬於國防部心戰工作組（對外簡稱「心廬」），並 非單純的學生。但馮滬祥對此提出反駁，馮滬祥表示，他是 1973 年 11 月 之後才加入「心廬」，13也沒有結合校外力量介入哲學系的情形，馮滬祥指 出如果他真的是職業學生，必「力求隱秘唯恐不及，怎會挺身而出，公開與 他辯論？」，14並認為自己才是哲學系事件的「被害者」。15
其實由訓導處處理馮滬祥陳情案的態度，即可明顯感受到馮滬祥的與眾 不同。訓導處除立即要求陳鼓應、錢永祥解釋之外；函件中的遣詞用句，也 明確表達出維護馮滬祥的立意。訓導處給陳鼓應的函件指出：16
查『職業學生』一詞要有二義，一為慣指共匪潛伏學校之匪幹，其 任務在以學生身份為掩護，破壞學校秩序，擾亂社會安寧，而間接打擊 政府，其惡德敗行，早為國人所痛恨；一為匪黨惡意陷害對我政府忠貞 學生之套用語，亦為人所熟知。臺端今公開指馮生為『職業學生』，未 悉所指為何？
一般對於「職業學生」的認知應該是：以學生身份做為掩護，專門為政 府從事情報收集工作者。但訓導處對於職業學生的定義，似乎不太相同。而 且訓導處也有使陳鼓應左右為難的意圖，依訓導處的定義，陳鼓應不是陷入 指馮滬祥為「匪幹」，就是使其自身成為「匪黨」的兩難。而且函件又指 出：「事關政府與學校之信譽與安全及馮生個人之素行，備受多方關注」，特 意擴大事情的嚴重性。並刻意指責陳鼓應，表示：「臺端身為教授，出言必 有所本，特請作合理之說明」。17
12 馮滬祥研究所成績單，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小組，《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報告附冊》，頁 99。馮滬祥，〈「陳鼓應真相」答客問〉，問學出版社選輯《揭穿陳鼓應》，頁 8。
13 馮滬祥自稱是於「理則學」零分事件之後，才由總政戰部顧問曹敏聘請為兼任心廬研究 員，工作內容為撰寫軍心的心戰文稿。馮滬祥，〈追憶蔣經國與王昇〉，《傳記文學》90 卷 4 期（2007 年 4 月），頁 107。
14 馮滬祥，〈「陳鼓應真相」答客問〉，問學出版社選輯《揭穿陳鼓應》，頁 25。
15 國是評論資料室，〈論「臺大哲學系事件」真相專題〉，《國是評論》16 期（1993 年 10 月 15 日），頁 63-64。此篇文章作者雖為《國是評論》雜誌資料室，但雜誌社社長為馮滬 祥，文章中大部分以第三人稱稱呼馮滬祥，但文中又出現「馮本人」一詞，似為馮滬祥所 作，抑或其授意為之。
16 1973 年 12 月 13 日，訓導處致陳鼓應函，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小組，《臺大哲學系事件 調查報告附冊》，頁 1。趙天儀，〈臺大哲學系事件〉，收入趙天儀編著，《臺大哲學系事件 真相－從陳鼓應與「職業學生」事件談起》，頁 16。
17 1973 年 12 月 13 日，訓導處致陳鼓應函，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小組，《臺大哲學系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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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鼓應對於訓導處要求說明的函件，並沒有馬上給予回覆。訓導處在未 收到陳鼓應回應的情況之下，於 12 月 21 日發函給哲學系主任趙天儀，要 求調整陳鼓應的導師資格，函件指出：18
查原聘導師哲學系副教授陳鼓應先生於多次學生座談會中言論失 當，上峰曾令本校查報，業經本校簽報在案，茲奉校長批示，洽請臺端 調整該導師人選以憑報部。
校方所謂「調整導師人選」，意即希望陳鼓應卸下導師職務。函件中，
明白出現「上峰曾令本校查報」，校方亦「簽報在案」，顯示校外力量已長期 注意諸如陳鼓應等特定人士，而臺大校方也配合調查，提供相關的資料給對 方，政治力量的介入，不言可喻。閻振興在事件之後，也間接證實校方所承 受的壓力，透露出校方對於陳鼓應屢次於演講、座談會上提倡學生運動，非 常頭痛。閻振興是這麼說的：19
只要是正當的活動，不管是那方面的，學校一定支持你，維護你，
可是假定說這個課外活動變成一個『學運』的話，學校就沒有辦法保障 你，維護你。
趙天儀收到訓導室要求調整導師的公文後，將公文轉給陳鼓應，請其說 明。20陳鼓應終於正視這個問題，於 12 月 25 日向訓導處提出有關「職業學 生」的說明，他小心謹慎轉移焦點指出：21
趙天儀收到訓導室要求調整導師的公文後，將公文轉給陳鼓應，請其說 明。20陳鼓應終於正視這個問題，於 12 月 25 日向訓導處提出有關「職業學 生」的說明，他小心謹慎轉移焦點指出：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