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從民族主義座談會到不續聘案的提出
第四節 孫智燊的不續聘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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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五月十一日來臺機場被拒入境，本人於五月十三日，得美新聞處 通知原訂馬丁講演取消後，始知悉其事。
雖然孫智燊澄清自己與馬丁被拒絕入境並無關係，但學期末時，孫智燊 利用馬丁做為不續聘多位教師的藉口，孫智燊不但指控馬丁為共黨份子，甚 至表示其家人亦是如此：「馬丁之母為美共，馬丁本人為國際共產黨，其妻 為社會主義者，左傾問題尤為嚴重」，214孫智燊並將哲學系教師與馬丁「過 從甚密」當做不續聘理由之一。215而孫智燊的說法，閻振興似乎也接受 了。閻振興公開表示支持，指出：「據確實的資料，這個人，他本人是國際 共產黨員，他的母親是一個美國共產黨員，他的太太是社會主義者」。216
但馬丁駁斥這些指控，他表示：「我如果是共產黨員，美國國務院有沒 有可能派我到東南亞去巡迴演奏」。217臺大哲學系調查報告也指出，孫智燊 所謂「美共」、「國際共產黨」、「社會主義者」似乎沒有什麼差別，孫智燊只 是硬加牽連，「根本就沒有可說明的事實」。218
第四節 孫智燊的不續聘建議
1974 年 6 月 12 日，孫智燊以行政、教學能力及安全問題為由，建議 不續聘趙天儀、張瑞良、林正弘、楊斐華、游祥洲、及王曉波等人。219並 以專案處理方式，建議解聘黃天成。閻振興最後同意不續聘趙天儀、楊斐 華、游祥洲與王曉波。由於孫智燊的不續聘原因牽涉所謂「安全理由」，不 續聘建議又與閻振興同意的名單，存在著明顯的不同。因此本節擬透過孫智 燊的不續聘建議、及閻振興核可的名單進行分析，探討政治力介入的問題。
214 1974 年 6 月 12 日，孫智燊呈閻振興之不續聘說明，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小組，《臺大 哲學系事件調查報告附冊》，頁 180。
215 1974 年 6 月 12 日，孫智燊呈閻振興之不續聘說明，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小組，《臺大 哲學系事件調查報告附冊》，頁 177-179。
216 閻振興，〈對所謂「臺大哲學系事件」之澄清〉，《國是評論》12 期（1993 年 6 月 15 日），頁 73。
217 林正弘於 1974 年拜訪馬丁時，馬丁的回答。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小組，《臺大哲學系 事件調查報告》，頁 91。
218 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小組，《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報告》，頁 89。
219 不續聘名單包括孫智燊本人。1974 年 6 月 12 日，孫智燊呈人事室之不續聘簽呈，檔 案管理局藏，檔號 0085/032400/00286/1/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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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 年 6 月 12 日孫智燊呈下學年度（63 學年度）人事安排說明。擬 不續聘趙天儀（教授）、張瑞良（副教授）、林正弘（講師）、楊斐華（助 教）、游祥洲（講師）以及孫智燊自己（客位副教授兼代主任）；並表示除了 不擬續聘名單之外，王曉波、黃天成 2 人因情形特殊，將另以專案呈 報。220孫智燊並條列不擬續聘的原因，主要以行政與教學能力做為不續聘 的依據。由於孫智燊的簽呈，未依程序先送交文學院，而是直接送達人事 室。人事室依程序將簽呈轉發回文學院，文學院代院長李邁先因此對孫智燊 頗有微詞，向校長抱怨：「文學院教師續聘案，中、外、史、考、圖等五系 早已於上月如期提出，僅哲學系遲至 6 月 17 日始逕行送交人事室，事先並 未依照正常程序經由本院核轉」。
至於不續聘的部分，由於孫智燊所提之事茲事體大，而且觸及敏感的政 治問題，李邁先在收到不擬續聘名單後，顯得相當為難。李邁先僅以學有專 長，建議挽留續聘張瑞良之外，其他人他皆不願意表達意見。在趙天儀、林 正弘、楊斐華部分，李邁先以涉及超過「學術與教學性」為由，「擬請另交 本校之有關單位查明核簽，以供校方核辦」。游祥洲部分，李邁先表示：「查 游君來校任職之時間較短，文學院對於其在系內之工作情形所知不多，未便 表示意見」。孫智燊部分，李邁先更不願意表態，直接推拖：「本人僅係臨時 性之代理院長，對於重要人事之去留，不便表示意見」。至於專案呈報的王 曉波、黃天成，更簡短以「未便表示意見」帶過去。221亦即，孫智燊所提 之不續聘理由，凡「涉及非學術性及非教學性之問題」者，李邁先皆請求校 長指示應如何辦理。222
但李邁先不知道，其實孫智燊已於 6 月 12 日當天，越過文學院、人事 室，向校長另呈蓋有「極機密」章的說明書。在此說明書中，孫智燊幾乎全 數以安全理由做為不續聘的原因。並指哲學系已被國際共黨滲透，孫智燊還 表示，他已經向「有關當局」建議偵察臺大哲學系的問題，要求追究行政與 安全責任，務必做到「親貴必罰」，儼然有威脅校長，希望閻振興負起行政 責任，解決此等「問題」的意圖。223
220 1974 年 6 月 12 日 ， 孫 智 燊 呈 人 事 室 之 不 續 聘 簽 呈 ， 檔 案 管 理 局 藏 ， 檔 號 0085/032400/00286/1/040。
221 1974 年 6 月 20 日，李邁先簽註意見，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小組，《臺大哲學系事件調 查報告附冊》，頁 193-194。
222 1974 年 6 月 20 日，李邁先呈閻振興簽呈，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小組，《臺大哲學系事 件調查報告附冊》，頁 190。
223 1974 年 6 月 12 日，孫智燊呈閻振興之不續聘說明，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小組，《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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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關直陳校長這件事，孫智燊在哲學系事件發生多年後，提出澄清，
表示不續聘之事，他只是站在配合的立場而已：224
我奉校長之命簽報全系人事，而且他還言明是「專案」、「特別處 理」，故不經院長，而直聞校長「說明理由」，校長事先對我也只是原則 性地指示，表示尊重我的推荐及建議權：「凡是你認為其留下可能為害 學校與國家、社會的，統統不予續聘」。我遵命照辦。
閻振興是否如此指示，由於缺乏檔案記錄，無法證實。但審視孫智燊的 簽呈內容，可以明顯感受到孫智燊的積極態度，似乎不僅是配合辦理而已。
孫智燊當時是如此表示的：225
本系積弊二十餘年，近年來連續發生事端，問題重重絕不單純，經 過數月來多方深入研究，發現一般人事上反淘汰情形嚴重外，顯有國際 共黨政治滲透陰謀。尤其王曉波、陳鼓應案，成中英案，以及最近本系 前客位教授馬丁案一連串發生後，種種事實跡象，昭然若揭…本人早於 半年前即向有關當局建議：「臺大哲學系嚴重案情，宜擴大偵察，澈究 一切行政與安全責任，雖親貴必罰，以期毋枉毋縱」…
現正值學年度結束，本系內部人事，亟待澈底整頓，淘汰一切庸劣 及惡劣份子，俾另聘請賢良公正、學識優秀之士入系任教，…舉凡本系 教師其留下可能為害學校與國家社會，貽誤青年教育者，本學年度聘約 到期後，擬請概不續聘，以杜後患。…惟是項建議，係根據：（一）國 家安全（二）教學或行政能力（三）人品行為等，多方面公平考核而決 定，各項資料，請會各有關當局。
校方於 6 月 25 日第 1114 次行政會議中討論此聘任案，最後決議不續 聘趙天儀、楊斐華、游祥洲與王曉波，其餘皆予留任。但其實孫智燊早在會 議前，於哲學系謝師宴中，就宣佈將解聘趙天儀等 7 人，顯然對於不續聘案 相當有信心，只是最後結果沒有盡如孫智燊的期待。226
哲學系事件調查報告附冊》，頁 177-184。
224 孫智燊，〈臺大人精神：不說謊〉，《國是評論》16 期（1993 年 10 月 15 日），頁 67。
225 1974 年 6 月 12 日，孫智燊呈校長之不續聘說明書，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小組，《臺大 哲學系事件調查報告附冊》，頁 177。
226 根據《七十年代》雜誌所述，謝師宴時間為 6 月 19 日，孫智燊宣佈解聘趙天儀、王曉 波、楊斐華、游祥洲，並將黃天成、林正弘、張瑞良改為試用。針對此事，趙天儀也有類 似的陳述，但未指出明確時間，趙天儀指出：「1974 年 6 月，在哲學系 4 年級的謝師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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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釐清孫智燊欲「解聘」該等教師的動機，與閻振興的想法，以下擬針 對不續聘名單，分析孫智燊所提出之各項不續聘原因。
孫智燊不擬續聘名單之首，為哲學系前主任趙天儀，對於趙天儀的著墨 也最多。孫智燊在呈人事室的簽呈中，共列舉 7 項理由不續聘趙天儀；孫智 燊指趙天儀英文能力差、學養不足、才不稱職，而且利用職權影響教師評 分、以大學教職做為人情工具、並造成系中人事之反淘汰，系主任卸任後，
又帶走卷宗、不辦移交。227
但在呈校長的不續聘說明書中，不續聘原因擴充為 13 條事證。孫智燊 首先說明：「趙天儀，自任助教時起在系供職十六年，其間所作為非作歹，
妨功害能，罔顧是非公道之事，不知凡幾，堪稱馨竹難書」，228並指出，趙 天儀自洪耀勳擔任系主任時，即為其心腹助理，為非作歹、不勝枚舉。成中 英擔任系主任後，趙天儀又成為成中英的業務代理人，一切執行成中英路 線，掩護「中國哲學討論會」。並公然以代系主任身份，在《大學新聞》為 陳鼓應、王曉波辯護，且召集系會，斥責政府「迫害學術」。229甚至利用職 權影響楊樹同公正評分，迫害馮滬祥。罔顧學術公正，排斥資深績優教師鄔 昆如、張柯圳等升等，反將自己報昇為正教授，將張瑞良升為副教授。卸任 後還不辦理移交，將大批公文卷帶走，阻撓破壞系務改革。並為洪耀勳之媳 陳明玉說項，以大學教職私作人情之資。馬丁教授在臺期間，還與之過從甚 密，馬丁為陳鼓應、王曉波之事，向校長抗議，並副知前美駐華大使馬康 衛，即為趙天儀提供資料。230其實孫智燊對於趙天儀的多項指控，曾出現 於緊急座談會記錄中，而趙天儀也澄清過，231但孫智燊顯然並不採納趙天 儀的說法，仍將這些指控列入不續聘原因之中。
宴上，孫智燊當場向學生宣佈解聘哲學系教授趙天儀等 7 名」。勞力，〈臺大哲學系的風 波〉，《七十年代》57 期（1974 年 10 月），頁 78-79。趙天儀，〈哲學系動盪期間紀事〉， 收入趙天儀編著，《臺大哲學系事件真相－從陳鼓應與「職業學生」事件談起》，頁 90。
宴上，孫智燊當場向學生宣佈解聘哲學系教授趙天儀等 7 名」。勞力，〈臺大哲學系的風 波〉，《七十年代》57 期（1974 年 10 月），頁 78-79。趙天儀，〈哲學系動盪期間紀事〉， 收入趙天儀編著，《臺大哲學系事件真相－從陳鼓應與「職業學生」事件談起》，頁 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