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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九龍關、拱北關的設立(1887-1894) ．95．
管粵海常關轄下「新香六廠」的各種理由，以釐清總理衙門支持九龍關、拱北 關接管「新香六廠」的用意。第六節先是從九龍關、拱北關、粵海關的「貿易 年報」，論述管理外國鴉片走私貿易的成效。其次比較新式「中國海關」的「貿 易年表」與粵海常關監督上報關稅收入的奏銷折，以呈現九龍關、拱北關設立 前後外國鴉片進口關稅收入的變化，從而具體理解九龍關、拱北關管理外國鴉 片走私貿易的成效。在此不比較外國鴉片釐金稅，是因為不存在可供比較九龍 關、拱北關設立前後外國鴉片釐金稅收入的精確且系統的記錄。最後論述為因 應九龍關、拱北關設立後的嚴密控管，外國鴉片走私方式也不斷翻新，顯示新 式「中國海關」確保關稅收入遭遇的挑戰。
二、廣東外國鴉片的走私、原因與廣東當局的措施
1858 年中英「通商章程善後條約」第五款稱：
向來洋藥［筆者按：外國鴉片］……例皆不准通商。現定稍寬其禁，聽
商遵行納稅，貿易洋藥，准其進口。議定每百觔［筆者按：「觔」同「斤」； 英文本稱為“per picul”，可知每百斤為一擔。］納稅銀参拾兩。惟該商止准在 口銷賣，一經離口，卽属中國貨物，祇准華商運入內地，外國商 人不得護送。12
一般以為此款正式承認外國鴉片在中國貿易的合法化13。雖然外國鴉片貿 易合法化，但外國鴉片的走私並未就此消失14，而且在廣東省特別嚴重。
12 Treaties, Conventions, etc., between China and Foreign States, vol. 1, 424.
13 陳詩啟，《中國近代海關史(晚清部分)》，229、306；戴一峰，《近代中國海關與中國財政》，
150；馬光，〈晚清珠三角地區鴉片貿易、走私與緝私――以新香六廠為各案研究(1866-1899)〉，
《澳門研究》，55(2009)：128。
14 Stanley F. Wright, China’s Struggle for Tariff Autonomy: 1843-1938, 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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粵海關稅務司吉羅福(Geo. B. Glover, 1827-1885)在「1865 年粵海關貿易年報」指 出，1864、1865 兩年向粵海關申報進口稅的外國鴉片數量分別是 2,490、2,371 擔，但他估計這些「統計數字僅約佔全部進口總量的 1/10，其餘的 9/10 都是 走私進口的」15。據此推算，1864-1865 每年約有 2 萬餘擔外國鴉片走私進廣 東。而在「1866 年粵海關貿易年報」中，吉羅福更明確指出 1866 年「約有 1.5 萬箱鴉片走私進口，逃稅達45 萬海關兩」16。
走私進廣東的外國鴉片，幾乎由中國式船隻(“junk” or “native boat”，通稱民船或華船)
自香港、澳門載運17。但在1866 年 11 月以前，廣東官方規定「鴉片進口禁止
15 Geo. B. Glover, “Report on the Trade at the Port of Canton, for the Year 1865,” in Reports on the Trade at the Ports in China Open by Treaty to Foreign Trade, for the Year 1865, 74; 中譯引文見：
廣州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辦公室(等編譯)，《近代廣州口岸經濟社會概況》(廣州：暨南大學 出版社，1996)，14。
16 Geo. B. Glover, “Report on the Trade at the Port of Canton, for the Year 1866,” in Reports on the Trade at the Ports in China Open by Treaty to Foreign Trade, for the Year 1866, 60; 中譯引文見：
廣州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辦公室(等編譯)，《近代廣州口岸經濟社會概況》，24。
17 Stanley F. Wright, China’s Struggle for Tariff Autonomy: 1843-1938, 300; 陳詩啟，《中國近代海 關史(晚清部分)》，307；戴一峰，《近代中國海關與中國財政》，102。Alfred E. Hippisley, “Lappa, Report, 1887-91,” in Decennial Reports on the Trade, Navigation, Industries, etc., of the Ports Open to Foreign Commerce in China and Corea, and on the Condition and Development of the Treaty Port Provinces, 1882-91, 582; 中譯見：莫世祥、虞和平、陳奕平(主編)，《近代拱北海 關報告匯編》(澳門：澳門基金會，1998)，2。
18 F. Kleinwächter, “Canton Trade Report, for the Year 1874,” in Reports on Trade at the Treaty Ports in China, for the Year 1874, 187; 中譯引文見：廣州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辦公室(等編譯)，《近 代廣州口岸經濟社會概況》，114-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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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九龍關、拱北關的設立(1887-1894) ．97．
運輸有利得多。因民船的構造可使它直達到各河的遙遠地方，可 免卻轉船運輸的費用和其他的費用。19
中國式船隻自香港走私外國鴉片的情形，1861 年赫德稱：
香港係無稅之口，四面有海，離岸不遠，而粵東水路多歧，因此 各船無論大小，均可到港。論洋藥物小價貴，特為漏稅之貨，惟 香港運入兩廣之洋藥，均非外國船隻裝載，都係各鄉村渡船漁船 或私鹽船隻，另有官設巡船保私，而不難指其名。此等船隻，若 有海關巡船前往查拏，則開礮開槍，不遵查驗。20
赫德所述，有兩件事值得注意。第一，廣東官方巡邏船也參與外國鴉片的
走私(官設巡船保私)。1865 年，新式「中國海關」粵海關緝私船便查獲一件廣東官
方巡邏船走私外國鴉片的案例，並由赫德向總理衙門報告：
三月十二夜［筆者按：1865 年 4 月 7 日］聞有私載洋藥赴黃沙者，經 扦手鮑朗乘舢板至大石河面，該巡船炮傷舢板水手一名，舢板 亦炮斃巡船水手十餘名，餘皆赴水逃去，當將該船拿獲，與省
河［筆者按：珠江］所設巡船一式。訪聞該船洋藥由東莞巡船運至
虎門，分裝省河保私之小巡船。21
番禺縣第四號巡船，有漏稅洋藥兩百餘箇。經粵海關扦手頭目鮑 朗查拏，並起獲番禺縣旗幟、燈籠、軍營［筆者按：「營」疑為「器」］、 礮火等件，又差票二紙，其為該縣巡船無疑。平日走私，諒不止 此一次，該縣何得毫無覺察，難保無知情故縱從中漁利情弊。22
19 H. O. Brown, “Canton Trade Report, for the Year 1871-72,” in Reports on Trade at the Treaty Ports in China, for the Years 1871-2, 211; 中譯引文見：廣州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辦公室(等編譯)，
《近代廣州口岸經濟社會概況》，71。
20 賈楨(等修)，《籌辦夷務始末(咸豐朝)》，第 8 冊(北京：中華書局，1979)，2933-2934。
21 楊堅、鍾叔河(編)，《郭嵩燾日記》，第 2 卷(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1)，275。
22 《清實錄．穆宗毅皇帝實錄(四)》，卷 142，第 48 冊(北京：中華書局，1987)，357/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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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這些走私船隻配備武器，敢於抵抗海關的取締，甚至「變本加厲到 組織公司，擁有良好設備和重武裝船隻」23。
至於中國式船隻自澳門走私外國鴉片的情形，據稱是先「從香港由輪船運 到」，然後載運到廣東「整個西部沿海地區，包括海南島和沿西江各市鎮，並再 從這些地方轉運到廣州」24。
走私外國鴉片的誘因，無非與外國鴉片應繳繁多的稅項有關。粵海關稅務 司吉羅福在「1864 年粵海關貿易年報」提到：
1862 年通過本關的鴉片大約為 4000 擔，1863 年的頭 4 個月中，
增加到每月600 多擔；該年 5 月，每擔鴉片徵收政府戰爭稅 16 兩。毫無疑問，這種稅捐的徵收促進了走私活動，因為通過本關 的鴉片數量馬上下跌至每月175~200 擔，並且自那以後，一直以 這樣的比例下跌。25
這一「戰爭稅16 兩」，並不包含在 1858 年中英「通商章程善後條約」規 定的進口稅銀30 兩內。
除「戰爭稅16 兩」外，另須繳納的還有釐金。赫德指出 1861 年時：
廣東省城設有洋藥抽釐總局，立於河南，有分局一處。此局抽 釐，計銀每箱五十兩。卽如有洋藥在關［筆者按：新式「中國海關」的
23 F. Kleinwächter, “Canton Trade Report, for the Year 1874,” in Reports on Trade at the Treaty Ports in China, for the Year 1874, 187; 中譯引文見：廣州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辦公室(等編譯)，《近 代廣州口岸經濟社會概況》，115。
24 H. O. Brown, “Canton Trade Report, for the Year 1871-72,” in Reports on Trade at the Treaty Ports in China, for the Years 1871-2, 211; 中譯引文見：廣州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辦公室(等編譯)，
《近代廣州口岸經濟社會概況》，71。
25 Geo. B. Glover, “Report by Mr. Commissioner Glover, on the Trade of Canton, for the Year 1864,”
in Reports on Trade at the Ports of Shanghai, Canton, Swatow, Amoy, Ningpo, Hankow, Kiukiang, Chefoo, and Newchang, for the Year 1864, 2-3; 中譯引文見：廣州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辦公室 (等編譯)，《近代廣州口岸經濟社會概況》，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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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九龍關、拱北關的設立(1887-1894) ．99．
粵海關］上完納正稅三十兩之後，卽分局有役往該貨主，令其多 納五十兩。26
除廣州之外，署理廣東巡撫郭嵩燾(1818-1891)指出 1864 年時，有千總游定 邦、直隸候補縣羅南喬、府經歷胡斌、軍功羅家熙、潘鎮邦、監生龍朝和、童 生廖洪勛、李敬章、馮國忠、黎崇才十人，請將外國鴉片釐金稅的徵收區域擴 大至以下水、陸等要道：
水路有士［筆者按：「士」疑為「五」］要口：一曰東莞之虎門，二曰香
山之石歧，三曰新會之江門，四曰順德之陳村，五曰南海之沙 口，皆由外洋入內江者也。其溯東江而上，必由東莞之石龍；
溯西江而上，必由三水之思賢港；溯北江而上，必由三水之西 南蘆包、清遠之白廟；皆由內江上泝者也。陸路有五要口：由 虎門起岸，出增城之新塘；由省城柳波涌起岸，出花縣之炭步；
由東圃起岸，出番禺之江村；由新會長沙起岸，出新寧之鷄翼 嘴；由番禺沿江大石三山各處起岸，出南海之佛山；皆由西江 起陸，以達口岸者也。27
雖然不曉得這建議是否被執行，但可以確定徵收外國鴉片釐金的地方不只 廣州(晚清廣東省海關、常關、釐金卡分佈圖見下頁圖 2-2-1)。據兩廣總督瑞麟(1809-1874)回顧稱：
廣東省自軍興以來，支用浩繁，先後在於東江之面沙、石龍，西 江之四會、後瀝、大洲、河口、馬口，北江之蘆包、韶州、東西 關、沙西尾等處設立釐廠，抽收鹽貨釐金，以助軍餉。所有洋藥 一項，即在百□釐中帶抽。28
26 賈楨(等修)，《籌辦夷務始末(咸豐朝)》，第 8 冊，2926-2927。
27 楊堅、鍾叔河(編)，《郭嵩燾日記》，第 2 卷，163-164。
28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澳門基金會、暨南大學古籍研究所(合編)，《明清時期澳門問題檔案 文獻匯編》，第3 冊，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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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2-1：晚清廣東省海關、常關、釐卡分佈圖
出處：濱下武志，《中国近代経済史研究―清末海関財政と開港場市場圏―》，地圖/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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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九龍關、拱北關的設立(1887-1894) ．101．
如此繁多的徵稅項目，無疑增加進口外國鴉片的成本價。就拿上述合法進 口至廣州的外國鴉片為例，綜合該貨每擔應納的進口稅銀30 兩、戰爭稅銀 16 兩及釐金銀50 兩，成本價至少就要銀 96 兩。但經由走私的話，則將可逃避支 付這些稅額。
對此，赫德早於1861 年便稱：「洋藥之稅，不可太重，過重卽令人隨意保 私漏稅」。於是他主張外國鴉片「進口時徵一次重稅，卽每箱六十兩。完稅之後，
准往各處，而不另徵別稅」；或是「洋藥完清正稅並子口稅共銀四十五兩之後，
即可在本府所屬各州縣售賣，而不重徵稅餉」29。赫德並舉1861 年上海徵收外 國鴉片稅的辦法為例，稱該地「每百斤徵洋稅三十兩，售與內地商人，徵華稅 三十兩，釐捐二十兩」的作法，「有名無實，走漏愈多」，「所徵者尚不如每百斤 僅徵四十五兩之多」。赫德強調：「收稅愈重，則走漏愈甚，若藥稅稍減，則徵 藥之稅雖輕，而納稅之藥必巨」30。赫德的辦法，無非是要降低外國鴉片稅額，
以便減少走私的利潤，使外國鴉片的進口商願意向新式「中國海關」申報納稅，
從而根本解決走私外國鴉片的問題。但截至1868 年為止，新式「中國海關」調 查合法進口廣州的外國鴉片，除進口稅銀 30 兩外，還須繳納廣州當地稅銀 23 兩，而若要再從廣州賣至內地市場，沿途還須納稅銀25.34 兩31，顯然赫德的建
從而根本解決走私外國鴉片的問題。但截至1868 年為止，新式「中國海關」調 查合法進口廣州的外國鴉片，除進口稅銀 30 兩外，還須繳納廣州當地稅銀 23 兩，而若要再從廣州賣至內地市場，沿途還須納稅銀25.34 兩31，顯然赫德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