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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照朱自清「比喻」修辭手法的具體實踐,經過分析、比較、歸納的結果,

可從以下三點的藝術特色論述之:(一)喻依千姿百態,活潑新穎(二)比喻形 式有顯有隱,靈活多變(三)比喻內容情真意摯,含蓄動人。

(一)喻依千姿百態,活潑新穎

朱自清善用比喻的手法,喻依新奇巧思,形象意蘊豐富,大抵可分為六類:

人類、動物、植物、自然、食物或其他事物等等;朱自清散文除了喻依的形式多 樣外,又重視「遠取譬」的修辭原則(〈新詩的進步〉,第二卷,頁 320),文中 的比喻新鮮巧妙,躍然紙上:分別有以人喻物、以物喻人、以物喻物、以人喻人 等不同的表達方式;因此喻依千姿百態,極盡調動讀者的想像力,富有巧妙的藝 術效應:議論理趣橫生;狀物宛然在前,寫人栩栩如生,寫景如入畫中。

諸如在〈蒙自雜記〉的文中,以人喻物:以返老還童比喻南湖水漲,情景交 融,富有童趣。在〈羅馬〉的文中,以人喻物:以少年比喻柱子秀拔的態勢,意 象活潑生動,極具想像力。在〈那裏走〉的文中,以人喻物,以小兒學步說明自 己安於國學的生活態度,語帶自我解嘲,比喻真切具體。在〈「海闊天空」與「古 今中外」〉的文中,以人喻物:以兒子比喻一張值得珍藏的照片,極寫寶貝一張 照片的心情,溢於言表。

又如在〈白種人——上帝的驕子!〉的文中,以物喻人:「槍彈」與「奇境 中的阿麗思」兩種的喻依交織,沉痛迷茫的載體,形象鮮明活脫。在〈阿河〉的 文中,以物喻人:以冬天的枯草比喻阿河未經打扮的邋遢樣,具體可感,如見其 人。在〈旅行雜記〉的文中,以物喻人:以一道光比喻一位教員風的女士,她突 然的出現,像極了一道光閃在聽眾的眼前,聽眾錯愕的表情,可想而見。在〈女 人〉的文中,以物喻人:以新蒸的麵包比喻藝術女人的足脛,極具挑動讀者的審 美想像,比喻別致動人。

在〈冬天〉的文中,作者看出不同事物的新關聯,以物喻物:水滾的流動比 喻為魚眼睛,鍋滾中的豆腐比喻反穿的白狐大衣;喻依新奇活潑,傳神生動。在

〈白馬湖〉的文中,以物喻物,形容成群螢火飛舞的奇觀;以「金線網」、「許多

火繩」作喻,喻依極具表現力,群螢的排場壯觀,想像可見。在〈轟炸〉的文中,

以物喻物:以涅盤的鳳凰比喻國家民族,極力說明國家民族的再生,如浴火鳳凰 般脫胎換骨,展現一片無限生機。在〈巴黎〉的文中,以物喻物:以枯骨、刺蝟 狀寫稀奇古怪的石頭,想像奇特,活潑有趣。在〈柏林〉的文中,以物喻物:以 樹葉上的脈絡比喻小道遍布的繁密,比喻具體新鮮,引人入勝。在〈「海闊天空」

與「古今中外」〉的文中,以物喻物:以吃櫻花糖比喻踏在碧草的軟軟滋味,比 喻巧思活潑,實在叫人嚮往。

在〈房東太太〉的文中,以人喻人,將房東太太的古板態度,比喻為維多利 亞時代的人,化抽象為具體,生動傳神。在〈阿河〉的文中,以人喻人:以每日 有三頓飽飯吃的人,忽然絕了糧作喻依,比喻阿河突然不告而別,當下不知所措 的感受,比喻巧妙生動,情景宛然若見;朱自清善於捕捉兩者事物間的神似點,

激發人們的豐富想像,以上文例,都是朱自清運用「遠取譬」的具體實踐。

(二)比喻形式有顯有隱,靈活多變

朱自清提出的比喻三成分——喻依、喻體、意旨,在作品的具體實踐中,顯 隱的形式運用多元,靈活有變化:有的出現喻依、喻體、意旨,有的則是出現喻 依、喻體,有的只出現喻依;不論敘事說理、抒情寫景都能表達貼切深刻。

在具體的藝術實踐中,朱自清比喻三成分的隱現,交錯靈活運用,諸如在〈「海 闊天空」與「古今中外」〉的文中,作者說明自我的渺小,先以地球像一粒微塵 作比喻,緊接又以人只好算微塵之微塵作比喻,極寫在天地之大的自我是多麼微 不足道,意旨「人更數不上了」更彰顯比喻的本意;上述比喻的顯隱形式,靈活 多變——前一個「微塵」的比喻,只出現喻依、喻體,意旨闕如,後一個「微塵 之微塵」的比喻,喻依、喻體、意旨完整出現。在〈阿河〉的文中,以一朵花形 容阿河的笑容,時常浮現在作者的腦海,縈繞不去;又以正開的桃花狀寫阿河的 小圓臉,緊接著又加倍描阿河的微笑,像盛開的桃花,以「花房裏充滿了蜜,真 如要流出來的樣子」為意旨,加以補充微笑的藝術感受;文中比喻的意象清新可 人,而比喻的形式有隱有現,靈活多變——其中第一個、第二個的比喻,都只出 現喻依、喻體,意旨全都沒出現,第三個的比喻,喻依、喻體、意旨全然出現。

在具體的藝術實踐中,朱自清比喻三成分的隱現,其中喻依、喻體、意旨完 整出現的,諸如在〈「中國新文學大系」詩集導言〉的文中,以具象的一串大大 小小紅紅綠綠的珠子作喻,形容李金髮所要表現的抽象感覺或情感,意旨「他卻 藏起那串兒,你得自己穿著瞧」,更加顯現李金髮寫作蘊含的奧妙,比喻十分精 彩傳神。在〈「海闊天空」與「古今中外」〉的文中,描寫品味過去的自己,就像 嚼橄欖一樣,意旨「總有些兒甜的」,加以補充往事的滋味,確實鮮甜迷人。

在具體的藝術實踐中,朱自清比喻三成分的隱現,其中也有只出現喻依、喻 體的,諸如在〈潭柘寺 戒壇寺〉的文中,描寫九龍松老幹槎欉生長得茂盛盤雜,

像極了動物張牙舞爪的情態,足以激發讀者的藝術想像;比喻三成分的隱現也有 變化,此文例只有出現喻依、喻體,意旨並未出現。在〈白馬湖〉的文中,以夜 空的疏星形容小桃上的紅花,小紅花在桃樹的分布配置,有如星子點綴夜空的美 感,比喻具體貼切,可想而見;其中比喻的形式並未見到意旨。在〈一封信〉的 文中,以兩個比喻——「一葉扁舟在無邊的大海上」、「一個獵人在無盡的森林 裏」,加倍形容作者莫名的沉重心情;其中只出現喻體、喻依,可是意旨並沒有 出現。

在具體的藝術實踐中,朱自清比喻三成分的隱現,其中也有只出現喻依的,

諸如在〈海行雜記〉一文,描寫寧波茶房的惡行惡狀,就像天下烏鴉一般黑的普 遍;文中描寫的字句,只出現喻依而已;此外,在〈歌聲〉一文的第三段:「這 是在公園裏。」「群花都還做她們的清夢。那微雨偷偷洗去她們的塵垢,她們的 甜軟的光澤便自煥發了。」(第一卷,頁 5)文中借喻為聽覺的感受,帶給讀者 無限的想像美感。上述的兩個例子,巧用借喻修辭,形象思維鮮明生動。

(三)比喻內容情真意摯,含蓄動人

朱自清巧用比喻,在客觀的事物之中,寄託摯真的情感,文章凝練生動;因 此敘事說理深刻,抒情寫景感人;諸如在〈公園〉的文中,草綠的迷濛美感,藉 用「水」、「煙」、「夢」作喻,空靈奇妙,流露作者主觀的感受。在〈冬天〉的文 中,全家吃著滾燙的豆腐,藉著熱氣的形象,以物喻物,傳達家庭的溫暖和諧。

在〈回來雜記〉的文中,將通貨膨脹比喻為潮水,深刻表達對民生疾苦的心聲,

流露作者感同身受的體驗。在〈論書生的酸氣〉的文中,將書生的酸氣味,比喻 為菜饅頭的酸餡兒,叫人難以吞嚥;比喻入情入理,理趣橫生,蘊藉深刻。在〈巴 黎〉的文中,以潮水作喻,形容沙沙沙沙的大雨聲音,能刷新心靈;融入自我的 真感受,引人共鳴。在〈「海闊天空」與「古今中外」〉一文,以流水比喻生命,

引伸出一種生活的哲思——人生可以像一灣流水,隨意變出各種花樣;文中運用 比喻,寫來意真情摯,含蓄蘊藉,啟人省思。

第三節 作品採用其他修辭手法

就《朱自清全集》的散文文本中,再進一步探究那些作品文句的修辭手法是 朱自清未曾提及,而採用了在朱自清之前他人所提出的修辭手法,或者是採用了 在朱自清之後他人所提出的修辭手法;並以修辭學的理論書籍為輔,逐一列舉文 例,加以說明修辭格及其美感效應。至於「作品採用其他修辭手法」的應用分類,

以《朱自清全集》的散文文本中,可找出多則的例子,而且能自成一個章節為原 則;因此經過分析、比較、歸納的結果,茲將「作品採用其他修辭手法」的應用 分類,分為七大類論析之:設問、引用、轉化、映襯、譬喻、倒反、類疊;以下 逐節分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