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文獻探討
第五節 「只」與「才」、「就」之對比
所謂的「範圍副詞」根據趙元任（1980）的定義，指的是表示範圍跟 數量的副詞。朱德熙（1998）進一步依其限定的範圍前後，將範圍副詞分 為兩類，一是標舉它前邊的詞語範圍，如「都」々二是標舉它後邊的詞語範 圍，表示限制，如「光、就、單、只」等。張誼生（2001）更把範圍副詞 依功能細分，其中的「唯一性範圍副詞」，表示所概括對象是整個範圍的某 個個體，主要有「僅、光、只、就、才、唯、惟、偏、獨」等等（張誼生，
2001〆107）。而「只、就、才」的使用頻率與出現頻率都很高，同樣作為 唯一性範圍副詞，但其功能用法上有所差異，因此常被許多學者拿來比較。
基於此因素，本文打算在這一小節，將學者們對於「只、就、才」的對比 分析研究作一簡單的整理歸納。
5.1 語義層面
趙元任（1957）認為「才 1」表範圍跟數量副詞，「才 2」表時間副詞，
「才……吶」表程度副詞々「就1」表範圍跟數量副詞，「就2」表評價副詞，
「就 3」表時間副詞，「就 4」表必要性副詞（轉引自陳立芬，2002）。自此 之後，有許多文獻資料研究「才」與「就」，都有詳細的討論與分析。
Li and Thompson（1981）把「才」分為兩種語義，「就」分為四種語義。
「才 1」與「剛才、剛剛」同義，「才 2」表示「那時才」，指涉某一特定的 時間或情況，句謂語在那個時間或情況下方為真（Li &Thompson，1981〆 273）々「就1」表示「然後、隨即」，常用來連結句子，「就 2」表立即，或說 話時間後之即刻々「就3」重讀，加強語氣々「就4」表示「只」，頇看上下文 做決定（Li & Thompson，1981〆272）。
呂叔湘（1980、1999）則將「才」分為五類〆「才 1」表示事情在不久 前發生，同「剛剛」々「才2」表事情發生或結束得晚々「才 3」表示數量少，
程度低，同「只」々「才4」表示只有在某種條件下，或由於某種原因、目的，
然後怎麼樣，前一小句常有「只有、必頇、要…」々「才5」強調語氣（呂叔 湘，1980、1999〆107-108）。「就」則有副詞、介詞、連詞三大類，其中副 詞的「就」又分為七個語義〆「就 1」表示很短時間以內即將發生々「就 2」 強調在很久以前已經發生々「就 3」表示兩件事緊接著發生々「就 4」表加強 肯定々「就5」確定範圍，「只」々「就 6」強調數量多寡々「就7」表示承接上 文，得出結論（呂叔湘，1980、1999〆315-317）。
劉月華等（2001）等認為「才」與「就」都可以作狀語，表示時間、
數量、範圍，還可以表示語氣和起關連作用（劉月華等，2001〆247）。
陳立芬（2002）統整多位學者的說法後，將「才」的義項分為三類，「就」
分為五類19。其中，與「只」的義項較為接近的是「指事件發生或完成不符 預期」的「才2」，與「能夠標示程度，還強調數量比預期少」的「就5」。
而在語義指向方面，周小兵（1991）與陳偉琳（1998）分析「只」與
「就」，得出兩者的語義指向都可以指向主語、謂語、賓語、定語、狀語、
補語。但「只」的語義指向只能後指，「就」既能前指也能後指。指向的範 圍上，「只」的範圍較寬，可以指向謂語的整個動詞詞組，也可以單指向謂 語中動詞部份，還可以指向由形容詞充當的謂語。「就」的語義指向範圍較 窄，只能是整個動詞詞組或名詞組。而且限定動作的可能性時不用「就」， 如例句（99）〆
(99) a. 我沒有辦法，只能這麼幹。（周小兵，1991：94）
b.*我沒有辦法，就能這麼幹。
總而言之，「只」與「就」在限制範圍的用法上，「就」的使用限制較「只」
為複雜，這可能是跟「就」所涵蓋的語義較多有關。
5.2 篇章及語用層面
Biq（畢永峨）（1988）從「焦點（focus）」的角度，綜合語義和語用層 面來分析「才、就」兩者的關係，分為四個用法。首先，在「焦點（focus）」
19 詳見陳立芬（2002：34-36）
的部份，畢（1988）指出「才」與「就」與 Only 和 Even 有相似情況，均 與句中所聚焦的成分有關 （Karttunen and Karttunen 1977, Karttunen and Peters 1979, Rooth 1984, and Rooth 1985）20。首先，見例（100）的 a、b、c 三個句子的聚焦成分分別為 EATS、APPLES、JOHN，也就是說，當焦點放 在 EATS 上，我們可以將句子（100）a 解釋為「John 只吃蘋果」，並沒買蘋 果或切蘋果或對蘋果做任何處置動作。同理，（100）b 可解釋為「John 只 吃蘋果」，並沒有吃蘋果以外的其他東西。
(100) a. John only EATS apples.
b. John only eats APPLES.
c. Only JOHN eats apples.
因此，畢永峨（1988）認為「才」表示反預期的焦點（denying-expectation focus），「就」表示一般焦點（simple focus）。至於其四種用法，分述如下〆 一、變量條件用法（Parametric usage）
使用這種用法的句子大多是條件句或複雜句。而作為一種條件標記
（conditional markers），「才」標示的是前項句為必要條件（necessary condition），如例句（101）。前項句還可以加上表示條件的「只有」，如例句
（102a）。「就」則標示了前項句為充分條件（sufficient condition），如例句
（102b）。
(101) 張三來，李四才去。
(102) a.只有張三來，李四才去。
b.假如張三來，李四就去。
但變量條件用法也有可能在非複句的情況下產生，如例句（103a）、（103b）〆 (103) a. 張三明天才走。
b. 張三明天就走。
20 原文：……have identified adverbs such as only and even as quantificational adverbs which associate with the focused element in a sentence.Only and even are associated with various focused syntactic categories （NP, VP, or S, etc.） in a sentence. Chinese C and J are found to behave in similar fashion.
無論是否為複句，句中的變量、參數（parameter）（張三來、明天）如何，
「李四去」、「張三走」都是句子的焦點（focus）所在。
二、限制範圍用法（Limiting usage）
限制範圍用法指的是在特定範圍裡受限的一組選擇，所限制的範圍可 以是整個 VP 也可以是部分 VP。在此用法中，「才」與「就」皆與「只」同 義，如例句（104a）、（104b） 。
(104) a. 張三才看完了第一章。張三只看完了第一章。
b. 張三就看完了第一章。張三只看完了第一章。
三、強調用法（Emphatic usage）
強調用法將句子的命題（proposition）透過「才」與「就」與言談中的 預設（presupposition）建立關聯。「才」表示反預期（„denies‟ the expectation
∕assumption），如例句（105）々「就」表示對舊信息的確認（a sense of confirmation of old information），如例句（106）〆
(105) 張三的問題，我才懶得管呢！
(106) 我就知道今天會下雨！
四、時間用法 （Temporal usage）
時間用法主要在於敘述事件的時間點（asserted time of the narrated event）與預期的時間（expected time of the narrated event）的關係，其所指 的時間可能是回指到前述篇章中的時間，或是直接指向說話時間。而句中 的焦點（focus）就在於敘述事件的時間點與預期的時間（the focus is the
“asserted time of the narrated event” in relation to the “expected time of the narrated event”.）。
「才」指剛過去的時間（immediate past），表示所預期已完成事件與實 際斷言時尚未完成事件相對，如例句（107）〆
(107) S1: 晚飯什麼時候好的?
S2: 晚飯才好。
「就」是指立即到來的時間（immediate future），表示預期尚未完成
相關，都能夠在句中限定數量、範圍，表示數量少。延伸至語用層面，表 現說話者所預期。然而，就語義指向來看，「就」可以前指也可以後指，語 義指向是雙向的，且使用範圍較窄々相對地，「只」只能後指，使用範圍卻 較寬。在語用預設方面，根據畢永峨（1988），「才、就」除了在限制範圍 的用法上與「只」重疊，且與句中的聚焦相關之外，「才、就」還有其他不 同的用法是「只」無法代換的。本文認為這是跟「才、就」各自擁有的複 雜語義有關，但本文重點在於「只」，故不加以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