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分析與討論
第一節 教學者成為知識型「網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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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分析與討論
本研究透過筆者親身參與開放式教育資源「伯樂」的日常運作，不同於以 傳統課室教學為主軸所設計的學習自主性研究，本文所探討的學習自主性是在 完全開放的自媒體學習環境中，沒有固定的班級師生、亦無既定教材與課綱；
而激發支持學習自主性的亦非傳統課室中的教師，而是提供影音學習資源的教 學團隊，其中包括教師與非教師。像這樣的學習環境已逐漸成為一種日常，小 到學做一道菜的 YouTube 影片，大到能上幾年的大學磨課師（MOOCs）課程，
未來的教學者將面對的可能絕大多數都是自主學習者，可以選擇每天按時來上 下課，也可以選擇透過各種數位資源，自己安排時間表來學習。
教學者如何適應其中的社群文化，提供支持自主學習的環境與學習資源，
自主學習者對自身學習的掌控程度又如何，通過近距離觀察教與學雙方的互動，
本章將以筆者三年中參與觀察，以及本研究中之資料分析，分別回應一開始所 提出的三個研究問題：
（1）針對教學資料提供者：「伯樂」的教學團隊「L 中文」如何建構一個支持 學習者自主的語言教學環境？如何界定自己的身份以與網路上的學習者互 動？
（2）針對學習者：以 Benson 對自主學習者掌控自身學習的三個層次來看，中 文學習者在「伯樂」這個學習場域中如何展現其高度學習自主性？高度的 學習自主性又與哪些主客觀因素連動？自主學習與特定架構下的學習兩者，
對學習者而言形成什麼樣的關係？
（3）針對教學者與學習者互動：在高度自主的學習場域中，教與學之間是否存 在某種認知落差？傳統教學上對學習自主性的美好憧憬遇到現實時呈現何 種樣貌之轉移？「伯樂」的學習者相較於傳統課室中的學生是更「自主」
了還是更「被動」了？
第一節 教學者成為知識型「網紅」
在非正式的數位學習場域中，學習者的自主性是默認的。在筆者與莉莉、
傑明合作的三年當中，我們從未對「學習者自主性」這件事有過直接的討論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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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對當時的我們來說，並未刻意地回應學習者自主性這樣的概念，只是由 於對象的不確定性，我們很自然地從兩個方面開始設想，首先，我們的目標群 體——對學中文有興趣或有需求的成年人——該學什麼？需要知道什麼？其次，
我們是誰？我們的教學理念是什麼？換句話說，我們一開始所設想的是一個利 用網路資源自學的成年人需要什麼、又會信任什麼樣的內容作為其學習資源。
這可以作為回答第一個研究問題的基礎，即「教學資料提供者『伯樂』的教學 團隊『L 中文』如何建構一個支持學習者自主的語言教學環境？如何界定自己 的身份以與網路上的學習者互動？」
「L 中文」原本就是 YouTuber，謝苡芯（2018）提到「YouTuber 就是一個 需要被大量關注的行業之一，因為他們的收入來源主要就是在點閱率上。」在 設計製作教學 podcast 和 YouTube 影片的過程中，無論是要添加娛樂性、設計 通俗有趣的例句、思考受歡迎的教學主題等，都不是單純教學導向的考量，而 是相當有意識地在考慮如何吸引觀眾並提高點閱率。從阿凌見到莉莉和傑明就 像看到「好萊塢大明星」，以及傑明遠從英國來的家人看到我時，興奮好奇地 打量筆者這個對他們而言的「電視裡的人」，並且形容看著筆者好像在看一個 名人的反應，在在顯示了自媒體上的中文教學者對於受眾而言更像是一個「網 紅」。更遑論筆者的師長好友中不乏有一聽到我們做 YouTube 影片，第一個問 題是「你有沒有好好化妝啊？」而不是「你怎麼教？」時至今日，絕大多數人 並未將傳播技術或專業知識的自媒體當作教育資源或教學媒介，而是休閒娛樂 或滿足需求的工具。
網路上廣大的學習者會有意識地去搜尋符合他需求的資源、使用他認為好 用的資源、選擇他認為品質夠高的資源。傳播學的使用滿足理論中，其假設建 立的基礎即包括：閱聽者被認為是主動的，而且使用媒體的行為是具有目的的；
傳播過程需要主動連結需求滿足與媒體採用（柯彥均，2010，引自謝苡芯，
2018），換句話說，自媒體學習場域中的學習者是有目的且主動的，要讓學習 者選擇我們的頻道、我們的中文課程，勢必考量其需求，並且盡可能滿足其需 求。然而這些學習者卻又不同於傳統課室裡一個個叫得出名字、與教師面對面 互動的人，而是非特定的群體，是由一連串的瀏覽數字和一篇篇留言所構成的 概念。作為內容製作者，在製作影片前，能掌握的是呈現方式和所要呈現的內 容，至於學習者，只能推論設想；而後就是倚靠影片釋出後得到的數字和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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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做出「後見之明」的反應，作為日後前進的依據。
在自媒體學習環境中的學習者，也就是「伯樂」所傳播的教學內容的受眾，
其所尋求的滿足是與娛樂息息相關：「閱聽者之所以觀看和分享 YouTube 的影 片，特別是在傳統與喜劇的內容，主要是娛樂、人際交往的表達、尋求訊息和 陪伴的建設」（Hanson & Haridakis，2008，引自謝苡芯，2018）。這也就無怪 乎「L 中文」團隊本身身為 YouTube 的使用者，毫不猶豫地一開始就把「拍一 些輕鬆有趣的」中文教學影片跟人分享作為宗旨，「輕鬆有趣」滿足了娛樂，
而「分享」滿足了閱聽人尋求訊息的需求。然而，「L 中文」除了是可以不考 慮營利的YouTuber 以外，也是商業性質的「伯樂」所委任的教學內容團隊，因 此它始終都有兩種思路：
(1)站在內容創作者的立場：這個世界上一定有人需要這個訊息，即使 只有一個人，也值得做。
(2)站在「伯樂」委任的教學團隊的立場：用戶都是付錢買課程的學習 者，要製作讓他們感到錢花得值得的內容。
在第一個思路上，「L 中文」可以完全做自己，是一種為所在社群貢獻心 力的概念，是否被觀眾選擇並不是第一要項，而第二個思路裡，「L 中文」則 必須刻意包裝取捨，更多考量用戶的需求與喜好，是否能夠被觀眾選擇成為第 一要項。至此，就該回頭來談「L 中文」為了在眾多影片中脫穎而出，如何有 意識在提供學習者所需的訊息的同時具有娛樂性，可以說，這才是「L 中文」
之所以能夠在躋身「網紅」行列，在自媒體中文教學領域中脫穎而出的關鍵。
一、主持人的魅力
從訪談和筆者的回溯敘述中可以發現許許多多關於主持人「形象」的內容，
首先是明顯可見的主持人外型，對傑明來說，他知道外型亮麗的莉莉在做 YouTube 影片上有先天優勢，也不憚利用。而莉莉也並不迴避「漂亮」這樣的 先天形象，甚至更進一步，她要利用這樣的外表來打破華語教學領域中慣常塑 造的女性形象「我不想要穿著旗袍，雙手捧著我的腹部，後面放著拎溝拎溝拎 拎拎的音樂，去教中文」，我們總是便裝錄影，錄完拎個包就可以走到樓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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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麵、買杯冷飲，「L 中文」可說貫徹了自媒體的「親民」特質（陳亮均等，
2019），莉莉和傑明有時走在路上被「伯樂」的用戶認出來，聊了天就順便吃 個飯，這種親切感也是其魅力來源。凌品葳（2018）將所有 YouTuber 分為擁有 具備個人魅力的魅力型 YouTuber 以及具備專業或部分知識的知識型 YouTuber 兩大類（引自陳亮均等，2019），莉莉顯然是魅力型 YouTuber，羨羨曾說影片 下方的評論常常出現「喔！莉莉好漂亮」這樣的留言，而阿凌見到莉莉和傑明 本人的第一個反應也是「他們是我心目中的大明星啊」甚至形容「就像好萊塢 的明星出現在面前」。猶記某次筆者在家中播放剛剪輯好的影片，檢查內容是 否有誤，母親經過，當時畫面上就是莉莉正以英文解說語法，母親聽不懂英文，
卻從頭到尾津津有味地看完了，然後說「看她說話真有意思，長得又漂亮」。
可見外表的優勢與鮮明的形象對提高觀眾點閱教學影片有很大的幫助，而 在影片中（螢幕上）教學的人自然地使人萌生偶像崇拜的感覺，進而持續追蹤 關注頻道內容。在 4.4 一節中解析團隊教學策略時也提到「我們在影片中的言 談舉止就是我們日常生活中的言談舉止」，雖說是「日常生活中的言談舉止」
彷彿並沒有刻意「塑造」什麼形象，但事實上，這種「庶民」形象不可諱言也 還是一種刻意的表達，再加上莉莉混血兒及雙語者的個人背景，無論是以英語 講解還是以中文示範時皆給人以高可信度與權威感，帶入了真實的身份背景也 使螢幕前的形象自然地與本人連結，從外型、性格到生活背景，莉莉都有著受 到矚目的先天優勢。
另一位「L 中文」的核心成為傑明則顯然有作為知識型 YouTuber 的潛力。
我們在影片中有時會故意讓掌鏡的傑明的「畫外音」（指鏡頭以外傳來的聲音）
出現，用戶都知道他不僅是主持人，也是技術支援，在節目中，傑明就是個充 滿批判性思考的優秀中文學生，如同傑明在訪談中所說「我變成一個專業的學 生，所以我加入『伯樂』的時候，我用我的專業
like
問很...
很好的問題」，我 們的用戶也都知道他是個果粉（熱愛蘋果公司產品的人）、喜歡吃巧克力蛋糕、是「權力遊戲」（Game of Thrones，HBO 自製奇幻史詩電視劇）的粉絲，是個 高壯端正卻又靦腆的「科技宅男」。另一方面，由於傑明與莉莉的夫妻關係沒 有特意公開過，兩人有時戴戒指有時不戴，留言區中猜測傑明是否有女朋友、
是否結婚、性取向為何的留言也不時出現，當然，向莉莉告白的留言也不少。
是否結婚、性取向為何的留言也不時出現，當然，向莉莉告白的留言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