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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身份證

在文檔中 笠詩社戰後世代八家研究 (頁 135-139)

第六章 曾貴海論

第二節 作家身份證

陳明台曾在〈溫情之歌〉中說:「曾貴海詩中的抒情性格,很少呈現一種自

6 同上註,頁 173。

7 彭瑞金〈解讀曾貴海的詩路〉,《孤鳥的旅程》(春暉,2005),頁 100。

我感傷的回顧而產生的抒情,反而慣於通過聯帶的對象而抒發情緒或感動。8」 就〈荒村夜吠〉9而言,這首詩形式完整,一節節的詩句透過層層推進的方式完 成意義的傳遞,非但有助於孤單心境的渲染,更凸顯末節謎底揭曉般的奇崛。

再者,這首詩收於《鯨魚的祭典》第二輯「動植物的世界」中,是 1970 至 1980 年中斷期後的作品,不同於「詩的纖維」的耽溺,不再以個人的感覺為詩,是 詩人初步連結現實的內心徵象,也是詩人「自信作品內容與精神活動,如同實 體與鏡景,清晰而真實的互相映照」10的起點。詩作詳下:

寒冬的夜晚

冷風禁錮著整個僻靜的荒村

看不見人影 抖縮在屋角的 狗

無可選擇地

向四週深遠的幽暗 反擊

此刻,迴響著我心中 生於人世的冷冷的吠聲

瑟縮於屋角的狗或許就是青年曾貴海心中的不安吧,相較之下,八位詩人中,

鄭炯明和陳鴻森也以「狗」說出心聲,不同的是,鄭氏筆下的狗,是「一隻清 醒的狗/即使吠不出聲/我也必需吠,不斷地吠/在我心底深谷裡吠/從天黑 一直吠到黎明」11,體現詩人對昏聵的年代,發出不平之鳴;陳鴻森的〈狗〉

則「鼻子 長久處在/單一的腐敗氣息中/逐漸喪失其感受力/和批判性/我

8 陳明台〈溫情之歌——試析論曾貴海的詩〉,《鯨魚的祭典》(春暉,2003 再版),頁 5。

9 《鯨魚的祭典》,頁 48。

終於成為一隻流浪犬」12,呈現知識份子心中無所依傍的精神流放。「狗」忠實 的形象作為詩人良心的化身,其吠聲無論或昂揚或低鳴,總是不能不吠的,所 以曾貴海走出那僻靜的荒村,更堅實地展現小草般的韌性。〈草〉13這首詩說:

如此這般的長著

不因為開不出花就會感到羞恥的長著

微不足道的活著 這樣那樣的活著 永遠不想抬高的頭 是為了好避風雨

然而隨時會踐踏而來的 人牛禽獸的腳

也只能使我們微微的彎身而已 如果偶而因難忍的痛楚

使我們在幽暗的夜裡環臂對泣 陽光來時我們的眼淚就會乾去 我們不慣於妝扮

只想把地面默默的覆蓋 輕輕的覆蓋

覆蓋,但不是為了人類 而是為了大地

為了我們也必須活下去

——1969

草不因開不出花朵而羞恥,如同它們輕輕的覆蓋地面,也不是為了討好、迎合 人類一樣。這種「為了我們也必須活下去」的理直氣壯,李魁賢以為:「展現出 浪漫主義積極方面的理想性。……他的理想性並沒有打高空,而是拉回到現實 層面,畢竟『必須活下去』才是存在的最根本基礎。這種現實精神是曾貴海創

12 見《陳鴻森詩存》(台北縣政府文化局,2005),頁 4。

13 《鯨魚的祭典》,頁 22-23。

作生涯當中的主軸,無論他的創作風格如何變化,現實精神卻是或隱或現地蘊 含在他的詩想裡。14

更進一步來說,曾貴海帶有浪漫色彩的理想性,並非不諳世故的天真,從

〈老農〉15這首詩來看:

有隻喜鵲,停在憩息的牛背上 對日落時仍未歸去的老農 焦急地啾叫

這麼晚了,別再傻啦 土地一直在誘騙你

老農不理會牠 繼續低頭插播種苗 天色逐漸黑透 喜鵲悄悄地飛走

田地仍展露泥香味的肉體 誘惑往下挖掘的鋤頭

歸途,仰望夜空的星星 幾十年了

其實是自己矇騙自己

——1982

詩中的老農不理會喜鵲的提醒,乍看還以為老農對土地的誘惑難以自拔,但結 尾的「自己矇騙自己」,顯示詩人是心甘情願「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 悔。」因為曾貴海對理想的委身,已然經歷「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的挫 折階段,縱然發出〈眼鏡〉中的喟嘆:「每過幾年/現實的折射改變了眼球的曲 度/造成焦距的誤差/就換一副新的//儘管我這麼努力/仍然達不到/世俗

社會的標準視力」16,卻也顯示他投影現實的深度,及永不放棄的決心。如是,

走過心靈的荒村、經歷現實中的跌宕,好與壞、順與逆俱都成為曾貴海心靈的 養分,使他不避自己醜陋、軟弱的一面,「堅持作家的身份/貼上心靈的各種裸 照/填滿愛與罪行的記錄/重新申請一份」17作家身份證。當詩人可以直視心靈 的裸照,便是蝴蝶破蛹而出,蛻變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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