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55
第三節 中國大陸地方主義與派系主義相關文獻之回顧
壹、「地方主義」相關文獻回顧
一、地方主義相關研究之意義與省思
地方主義原為社會發展過程中自然產生的社會與文化現象，亦是特定地區內 的人群基於地域觀念、情感所形成的地方意識，從而又形成地區內的人群對於該 地方的認同，進而擴大為維護其地方利益的觀念和行為。地方主義之發生有其歷 史、地理、文化的客觀因素，而在現代國家當中，地方主義則是基於對地方政治 的認同和維繫，而形成擴大地方利益的政治意識和行為；127同時，當地方政治勢 力與地區性經濟利益結合後，更會形成政治性的地方主義，128促使地方為追求自 身利益，而違背中央利益或漠視中央政策指令，此為促使地方主義進一步發展的 主觀因素基礎。129
因此，地方主義有其客觀的與主觀的基礎。就其客觀基礎而言，地方主義是 指地方民眾和菁英基於地方情感和認同，而會促使其維護地方利益的意識；再就 其主觀基礎而言，地方主義則是地方菁英彼此之間為維護地方利益，且有相互聯 合、採取集體行動之意願和共識，而會促使其形成政治關係網絡，以追求地方利 益的文化背景和機制。130許多研究認為，中共中央與地方關係受到地方主義的影 響，不僅各省區為追求地方利益會採取回應中央的策略行動，而且在地方主義影 響下，省領導人往往會維護地方幹部和民眾的利益，規避或對抗中央的政策，131
127胡春惠，民初的地方主義與聯省自治（台北：正中書局，1983 年），頁 375；王續添，「地方主 義、聯邦主義與新國家建構中的制度選擇：考察 1910 年代中國政治的一個視角」，教學與研究
（北京），2007 年第 4 期（總第 342 期，2007 年 4 月 20 日），頁 63。
128甚至在中央權威式微時，地方主義高張、地方自主性提高，便容易演成地方割據的局面。見胡 春惠，前引書，頁 2。
129Zheng Yongnian, De Facto Federalism in China: Forms and Dynamics of Central-Local Relations, pp. 231~232.
130Yongnian Zheng, De Facto Federalism in China: Reforms and Dynamics of Central-Local Relations, pp.231~232.
131Zhiyue Bo, Chinese Provincal Leaders: Economic Performance and Political Mobility since 1949
‧
132趙建民，當代中共政治分析，頁 287~308；王振輝，指點江山：當代中國問題導引（台中：樺 豐出版社，2006 年 3 月），頁 293~337。
133鄧正兵，廣東地方實力派和地方主義研究：1927~1936（武漢：武漢人民出版社，2001 年 6 月），
頁 5~10。 Negotiation,” David S. G. Goodman and Gerald Segal eds., China Deconstructs: Politics, Trade and Regionalism (New York : Routledge, 1994), pp.4~7； 王紹光、胡鞍鋼，中國國家能力報告（香 港：牛津大學出版社，1994 年），頁 30~40、頁 117；趙建民，「塊塊壓條條：中國大陸中央與
‧
Linda Chelan Li, Centre and Provinces: China 1978~1993 (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8), p.1 ;Zheng Yongnian, Will China Become Democratic? Elite, Class and Regime Transition ( Singapore: Eastern University Press, 2004 ) , pp.132~133;Barry J. Naughton and Dali L. Yang,
“Holding China Together: Introduction,” in Barry J. Naughton and Dali L. Yang eds., Holding China Together: Diversity and National Integration in the Post-Deng Era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4), pp.2~3.
139 張雅君，改革開放後中共省級政府自主性之研究，頁 1；Zheng Yongnian, De Facto Federalism in China: Forms and Dynamics of Central-Local Relations (Hackensack, N.J. : World Scientific, 2007), pp.258~263；鄭永年、單偉，「放權與改革：中國的中央、地方與公民社會」，發表於中 共政經發展與兩岸關係：2008－2009 檢視與前瞻研討會（台北：政治大學中國區域經濟發展 暨治理論壇主辦，2009 年 5 月 23~24 日），頁 5。
140 相關研究主要包括：沈立人、戴圓晨，前引文；David S. G. Goodman and Gerald Segal eds., China Deconstructs: Politics, Trade and Regionalism (New York : Routledge, 1994)；趙建民，「塊塊壓條 條：中國大陸中央與地方新關係」，中國大陸研究，第 38 卷第 6 期（1995 年 6 月），頁 66~88；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58
方主義視同為「地方保護主義」的觀點，認為改革開放後的地方保護主義現象，
造成中央與地方關係緊張，強調地方主義不利於國家利益整合和中央政權領導威 信，從而主張應該強化中央權力以制約地方力量。142此一觀點將中央與地方之間 的權力分配定位成「零和博弈」（zero-sum game）關係，忽略地方在面對中央時，
基於地方實力與利益考量，除採取抗拒的行動外，也有配合、扈從、合作、互賴 及權力分享的面向。143 第二，1990 年代的相關研究，大都以較為狹隘的視野分 析地方主義的負面影響；即在性質方面過於側重經濟性地方主義及其衝擊，在功 能方面則特別強調地方保護主義及其危害，而忽略了地方主義的存在、發展實有 多樣的面貌，144能夠展現出多元性質、功能和內涵，並對中國大陸政經社會發展 產生的積極作用。145過去相關討論和研究，大都採取靜態分析的方式，偏向從地 方主義所造成的結果和影響進行論述，較少注意到地方主義現象和問題，實際上 一直是鑲嵌在中共歷史演進脈絡當中，使得中央對地方的策略在不同時期裡一直 在「集權」與「分權」政策之間反覆循環，146因而地方也會採取不同策略以為因 應；147故環繞著地方主義問題的中央與地方互動過程，形塑了中央與地方關係的
Yongnian, De Facto Federalism in China: Forms and Dynamics of Central-Local Relations, pp.17~20.
142 王紹光、胡鞍鋼，前引書，頁 98~124。
143Linda Chelan Li, Centre and Provinces: China 1978~1993, pp.2~3, p.17；吳國光、鄭永年，前引 書，頁 12~14；王嘉州，「財政制度變遷時中央與地方策略互動之分析─以分稅制與廣東省為例」，
中國大陸研究，第 46 卷第 5 期（2003 年 9、10 月），頁 83~84。
144Brantly Womack and Guangzhi Zhao, “The many Worlds of China’s Provinces: Foreign trade and Diversification,” in David S. G. Goodman and Gerald Segal eds., China Deconstructs: Politics, Trade and Regionalism (New York : Routledge, 1994), pp.143~144.
145吳國光、鄭永年，前引書，頁 6；Zheng Yongnian, De Facto Federalism in China: Forms and Dynamics of Central-Local Relations, p.230.
146由於中共中央要激發地方生產的積極性，又要防範地方主義對中央領導的衝擊，故對於地方主 義的態度常常在容忍和制約之間擺盪；也因此，中共中央對地方的立場，也因不同時期有不同 考量，而往往是在集權和放權之間變動調整。見 Linda Chelan Li, Centre and Provinces: China 1978~1993 (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8 ), p.2.
147如地方在面對中央不同政的策取向時，會基於地方實際需要而採取反對、抵制或者合作、順從 等不同策略的地方主義動態表現。見吳國光，「中央與地方分權的特點、趨勢與政治影響」，收 錄於吳國光、鄭永年，論中央－地方關係：中國制度轉型中的一個軸心問題（香港：牛津大學 出版社，1995 年），頁 185~193；Linda Chelan Li, Centre and Provinces: China 1978~1993, p.44；
王嘉州，理性選擇與制度變遷：中國大陸中央與地方政經關係類型分析（台北：國立政治大學 東亞研究所博士論文，2003 年 6 月），頁 45~50；王嘉州，「財政制度變遷時中央與地方策略互 動之分析─以分稅制與廣東省為例」，中國大陸研究，第 46 卷第 5 期（2003 年 9、10 月），頁 85~86。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59
變化情形，148但卻是較少為研究者所探討的主題。第四，地方主義不僅僅是種現 象或只是個問題，而是發生於實存的歷史演進中，形塑和影響中央與地方互動過 程的機制和作用。然而相關研究往往忽略了在中央與地方的互動中，地方主義必 須通過那些關注地方利益的地方權力菁英或政治集團作為載體，才能夠展現地方 權力菁英基於地方主義所採取的行動，及其與其他行為者進行互動並發揮政治影 響，從而形成或牽動中央與地方的互動關係。故缺乏對權力菁英互動之相關研究，
乃是當前中央與地方關係研究上的不足。
因此，具地方主義傾向之地方權力菁英的行動策略，乃是地方主義相關研究 當中可以補充加強研究之處；故有必要正視地方主義的多元內涵，放寬視野關注 地方主義對於地方和國家政經發展與變遷之影響，而從地方（或省級單位）的視 角來分析地方主義和中央與地方關係，才能呈現其較為真實的面貌，避免研究時 出現以偏蓋全之缺失。149此外，地方主義實為引導地方與中央互動的機制，故針 對中國大陸地方主義現象與問題進行動態分析，實宜重視具地方主義傾向的地方 勢力為維護地方利益所採取的策略行動，而與其他地方或中央形成的互動關係，
及其造成的政治影響。150
二、地方主義對中央與地方關係之影響
148即使到了 1990 年代中後期中共致力抑制地方主義後，地方主義最新發展趨勢及其對中央與地 方關係之影響，仍引起研究者持續關注。其中 Li 探討中國大陸近年來政治性地方主義（political localism）之趨勢與影響，見 Cheng Li, “Political Localism Versus Institutional Restraints: Elite Recruitment in Jiang Era,” Barry J. Naughton and Dali L. Yang eds.,, Holding China Together:
Diversity and National Integration in the Post-Deng Era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4), pp.29~69.鄭永年則討論了中共菁英政治與地方主義之間的關係，見 Zheng Yongnian, Will China Become Democratic? Elite, Class and Regime Transition ( Singapore: Eastern University Press, 2004 ).
149有別於 1990 年代中期前的地方主義研究，近十餘年來許多學者一改地方主義不利於中央執政 的觀點，而從地方主義能夠統合地方政企關係、促進地方經濟發展、維護地方利益等面向，分 析地方主義積極正面的內涵。如 Yijiang Ding, Chinese Democracy after Tiananmen (Vancouver [British Columbia] : UBC Press, 2001), pp.55~61；吳國光、鄭永年，前引書，頁 19~49、頁 137~155；
吳稼祥，聯邦化：第三共和之路（香港：明鏡出版社，2004 年），頁 41~207。
150例如，在中共實際政治過程中，常出現不同的具地方主義傾向之地方集團勢力（如廣東幫、上 海幫）相互爭取中央黨政領導權與國家資源分配權之情勢，無法認同中央集權政策的地方主義 集團往往成為威脅中央領導的非正式政治勢力；迫使中央領導階層不得不採取行動，以因應地 方集團勢力擴張和地方主義現象擴大。故處理和對付地方主義問題，又成為化解中共中央與地 方政治衝突，以及鞏固中央權力的重要國家工作之一。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60
地方主義也指涉相對於中央的「地方」具有相當的自主性，對於中央具有某 種程度的離心力量，而呈現出反中央集權的傾向；151同時，地方主義在英文的解 釋中又稱為「省籍主義」（provincialism），152反映出地方主義本係以「省」（或國 家次級行政層級）為單位的地方所展現出不同於其他地區之地方意識，並因此而 發展出政治社群，能夠運用力量展現其特殊性，並向中央要求地方利益的現象。
153因此，有關中國大陸地方主義問題之研究，也大都是以省級單位（省、直轄市、
自治區）為主要研究對象，探討其與中央之關係，以及其間存在的問題。
自治區）為主要研究對象，探討其與中央之關係，以及其間存在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