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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從而也引發廣東籍幹部與非粵籍南下幹部所分別形成的兩大派系相互鬥爭。
第二節 改革開放前廣東與中央菁英之互動關係：
地方主義與派系主義的影響
自中共建政之初以迄文革時期，地方主義與派系主義問題，深刻地影響廣東 地方政治情勢，以及廣東與中央菁英之互動關係。受到中央派任而任職於廣東的 非粵籍幹部藉由中共中央反對「地方主義」，乃在廣東發動數次的反地方主義鬥 爭，而實際上則是非粵籍幹部與粵籍幹部（或非粵籍但有廣東地方主義傾向之幹 部）分別形成兩個派系而相互競爭權力，並因政策路線與意識形態之分歧而衝突 角力。
壹、廣東土地改革與第一次「反地方主義」運動
在中共建政初期，許多中共建政前的根據地領導幹部被批評成地方主義者，
而遭到黨內的整肅。236而廣東領導人葉劍英、方方則因為土地改革政策與中央步 調不一，而引發南下幹部聯合中央展開「反地方主義」鬥爭，從而開啟了廣東因 地方主義問題所引發的一系列派系鬥爭。
一、中共建政初期推動土改運動中的「廣東特殊性」問題
中共建政之初，設有六大軍政委員會，廣東省所隸屬的中南軍政委員會（後 改為中南局），由林彪任主席，而葉劍英為副主席並兼為華南分局書記、廣東省
235見丁望主編，中共文化大革命資料彙編（六），頁 196；楊立，古大存沈冤錄，第八章、第九 章；朱健國，「廣東為何『反地方主義』」，獨立中文筆會，http://www.boxun.com/hero/ zhujianguo/
2_1.shtm。
236齊茂吉，「五○年代至八○年代由中共內部派系鬥爭探討其軍事路線之演變」，政治大學東亞研 究所博士論文（1985 年），頁 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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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政府主席。1950 年春，根據中南軍政委員會的指示，廣東開始試行土地改 革，葉劍英為總指揮；1950 年 6 月中共中央頒佈《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地改革法》，
推動土地改革工作，廣東省成立土地改革委員會，由方方擔任廣東省土改委員會 主任，李堅真為副主任（李並兼任廣東土改工作團團長）。237土改係中共動員和 爭取農民支持的重要策略，通過對地主的嚴酷鬥爭，剝奪、沒收其財產土地，分 配予貧下中農，故其手段要「寧左勿右」；惟廣東本地幹部對於中央所定土地改 革之時序、對象與方式有不同意見。因此以廣東為基地的華南分局，在體制上雖 隸屬以武漢為基地的中南局所指揮管轄，但在推行廣東土改工作上，卻往往未能 遵循中共中央及中南局的政策行事，甚至糾正或阻撓若干南下幹部以過去在北方 的土改經驗推動廣東土改工作所發生的過左、過激行動。238
當時葉劍英領導廣東土地改革工作，強調應該重視廣東土地和歷史問題當中 的七大特點，239故而在考量廣東特殊的政經形勢和社會發展狀況下，主張依其曾 在北京郊區所推動的溫和土改經驗，執行廣東土改工作，而無須學習北方所推行 的「暴風驟雨」式的土改（即毛澤東所謂的「中央路線」240）。因此葉劍英提出 在廣東以「三縣著手」（即揭陽、興甯、龍川三縣）的試點方式，在試點地區採 取「分田地，分浮財，不挖底財，不追底財」這種比較溫和的土改方案，進而從 三縣試點逐步培養土改幹部、累積土改經驗，然後再向全省全面推動。1950 年 10 月，葉劍英向毛澤東彙報廣東土改工作，毛澤東指示應擴大辦理，除原定三 縣外，其他各地委均需選一個區鄉進行試點。11 月，華南分局根據毛澤東的指 示，增加了惠陽，鶴山、曲江、寶安、遂溪、豐順、英德、普寧等八個縣各選取
237李堅真，1907 年生卒於 1992 年，廣東豐順人，曾參與「廣州暴動」與中共「長征」；中共建 政後始返粵任職。
238陳永發，中國共產革命七十年（下）（台北：聯經出版公司，2004 年 5 月），頁 595；楊立，古 大存沈冤錄，頁 84~92、頁 112~114。
239此推動土改時必須重視的廣東七大特點為：以「公嘗」（即宗族或家族共同持有之土地）為名 的大量土地被地主佔有；沿海、沿江地區耕地高度集中在官僚、惡霸和地主手中；華僑和工商 業地主佔有相當數量的土地；典當土地非常普遍；華僑眾多，且其在粵置產並非靠剝削農民而 來；城鎮較多且工商發達，許多工商業與港澳有密切關係；沿海漁民多、海南少數民族多、特 殊土地多。見楊立，古大存沈冤錄，頁 93~95。
240劉子健，「方方『地方主義』冤案始末」，收錄於張江明，歷史轉折關頭的葉劍英（北京：中共 黨史出版社，1997 年 3 月），頁 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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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鄉為土改試點，241顯示毛澤東原即認為葉劍英最初計畫整個廣東僅以三個縣 份作為試點的土改規模太小。
此外，葉劍英在制定 1950 年廣東全省工作方針時，便訂有「鞏固城市，依 靠農村，面向海洋」十二字方針，242將海洋與城市、農村視為一個整體，採取比 較開放的政策，強調在推動廣東土地改革及鎮反運動時，必須考慮到廣東華僑問 題的特殊性，因為廣東華僑與僑眷特別多（當時廣東華僑人數達六百餘萬，佔廣 東人口百分之二十，而廣東華僑佔中國僑民百分之八十），而大量的僑匯是許多 廣東人民維持生活的依靠，也是中國外匯的主要來源之一；且廣東的華僑在故鄉 廣東投資工商業和擁有土地者甚多，並與港澳有密切關係。因此，葉劍英主張重 視廣東特有的華僑問題，在政策上須「嚴格保護華僑，保護華僑工商業，不沒收 華僑地主工商業戶之財產」、「農村土改中華僑的房子一律不動」。此亦葉劍英根 據廣東華僑眾多的特點而訂定的特殊土改政策，當時廣東本地幹部較為了解廣東 的特殊情形，大都支持此一土改方向。243
在葉劍英和方方的領導指揮下，廣東土地改革運動試點工作，從 1950 年秋 到 1951 年 3 月結束。惟葉劍英在廣東推動土改的政策和工作，隨即遭到中南局 嚴厲批評為「和平土改」。
241張江明主編，葉劍英在廣東的實踐與理論（廣州：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1997 年 3 月），頁 220~229；
楊 立 ， 古 大 存 沈 冤 錄 ， 頁 88~90 ； 吳 有 恆 ，「 元 帥 的 側 影 」， 廣 東 作 家 網 ， http://www.gdzuoxie.com/zjyzp/zmzjzpj/ 200505310079.htm（2008/3/4）。
242「鞏固城市，依靠農村，面向海洋」係葉劍英針對廣東特殊的環境與情勢所提出之經營發展方 略。其主要意義乃強調中國共產黨在主政廣東後的首要工作，為作好廣州市等主要城市的接管 工作和黨政工作，進而對主要城市進行管理和改造，特別是加強處理和解決社會治安、糧食供 應和貨幣問題，以展現共產黨有能力、有辦法接收管理好城市工作。此外，為穩定城市情勢，
發展全省生產，必須依靠佔廣東全省九成的廣大農民，因此，農民問題和農村建設的重要性與 城市工作相當，必須加速推行土改、鎮反及清匪反霸等工作。同時，廣東海岸線長，島嶼多，
沿海和島嶼上生活著大批漁民、鹽民，一方面海洋與海島乃是廣東發展的良好基礎，但另一方 面，也容易成為「敵人」活動的基地，因此必須肅清沿海敵人活動，進而發以沿海為基礎，發 展廣東對外關係，促使廣東的城市、農村、海洋聯成一體，由先進的城市指導、支援農村，廣 大農村成為城市的依託，而海島成為鞏固國防的前哨，並作為保障城鄉改革和發展的屏障。見
「 開 國 書 記 、 省 長 之 葉 劍 英 」， 人 民 網 ， 2006 年 10 月 16 日 ， http://theory.people.com.cn/GB/49157/49163/4922939.html（2008/3/4）。
243見蒲海燕、夏琢瓊，「主政南粵時期的葉劍英」，客家研究輯刊（梅州），1995 年第 1 期（總 第 6 期），頁 196~202；楊建成，「從主政南粵的若干問題看葉劍英的戰略思想」，廣東社會科 學，1997 年第 3 期（1997 年 6 月 15 日），頁 102-105；張江明，葉劍英在廣東的實踐與理論，
頁 212~216；吳有恆，前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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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中南局發動對廣東的「反地方主義」運動
當時中南局書記林彪、副書記鄧子恢，批評以葉劍英、方方為首的華南分局
244推動廣東土改工作緩慢無力、未能動員群眾，是因為廣東的黨組織和幹部隊伍
「不純」，許多幹部「與地主、官僚、國民黨、資產階級、華僑有千絲萬縷的聯 繫」，所以無法有效推動土改工作。於是在林彪的主導下，乃由中南局土改委員 會領導人李雪峰於 1951 年 1 月和 4 月兩次從武漢南下廣州，召開廣東土改試點 工作會，並參加華南分局擴大會議，強烈批評廣東當局在推動土改時「對敵不夠 狠，對群眾不夠熱」、「基層組織不純，不能依靠」，並且指責、批判葉劍英所 提出的廣東「地處東南沿海、毗鄰港澳、華僑眾多等特點」的論調是「廣東特殊 論」，而「廣東特殊論」乃是廣東當局犯下「土改右傾」、「地方主義」錯誤的 依據，並將廣東土改工作團團長李堅真以犯了「和平土改」錯誤為名，予以撤職 處分。中南局並多次公開在其機關報《長江日報》批評華南分局在廣東土改工作 上的表現，顯見林彪等中南局領導人，對於華南分局廣東幹部葉劍英、方方等人 的土改工作甚為不滿，雙方對於廣東土改工作的方式、規模和進程等方面，存有 重大的歧見。245
此外，原本在 1950 年 9 月華南分局推動廣東和廣西土改之初，即向中共中 央和中南局提出要求，選派其他省份幹部進入兩廣協助土改事宜。此後，陸續有 七千名南下幹部進入兩廣推動土改，惟當時華南分局組織部將一批正縣級的南下 幹部，降為副縣級，引發南下幹部之不滿。而且南下幹部在執行土改政策時，與 廣東本地幹部存在著不同的看法；南下幹部習以北方農村土改的激進手段經驗推 動廣東土改，而粵省本地幹部則大多主張手段緩和，要求「寧慢莫亂」，「要有 步驟、有秩序進行」，使得南下幹部在廣東推動土改時頗受限制，而逐漸形成對 廣東幹部「地方主義」之批評。246
244當時葉為華南分局第一書記、方為第三書記，林雲鏘為第二書記主管廣西工作。
244當時葉為華南分局第一書記、方為第三書記，林雲鏘為第二書記主管廣西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