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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民生活

在文檔中 台灣現代詩的記憶書寫研究 (頁 99-106)

第四章 庶民政治與族群

第二節 庶民生活

有的文化集體記憶。集體記憶並不全然牽涉個人,而是長久保存於屬於特定文化 身分的眾人心中,例如客家族群的習俗,或是原住民族群特有的神話或典故,從 傳統文化習俗回溯的時序節慶也代表了集體記憶的凝聚過程。集體記憶與地方感 有其關聯性,透過文本敘述不同族群的集體記憶使得各種充滿差異的地方感與庶 民生活的樣貌同時產生連結。

另一方面,從地方性到對全球性議題的關注——對國際弱勢族群或國族特殊 文化身分,往往牽涉到特殊的歷史語境和事件,詩人對於國際議題的關注,一方 面也投射出對自我內在的反思,以及對集體記憶的再創造與想像。因此,基於這 樣的視角,有必要再度深入去探問,文本所建構出的集體記憶參雜了創作者的再 創造與想像,那麼記憶書寫表現了什麼樣的特性,而其中的意義何為?

第二節 庶民生活

地方的建立,不但倚賴群眾結構與空間配置,也與日常生活的型態息息相 關。地方之所以能從空間之中被記憶、描繪、想像、標記,最基本的定義在於它 是一個具有意義概念上的區位(a meaningful location)2。正因為它與人群的生 活產生各種意義,因此地方的風俗習慣、天氣特性、季節特色或是人文景致,形 成了各種情感上的依附,甚至成為記憶和感知的對象,因此生產出具有特色和被 標記的「地方感」。往往可以從文學文本或是其他媒介中所傳達地方感的樣貌,

看出作家如何將社群與地方作連結,創造出懷念、紀念、歸屬等等感覺式的情緒。

例如「千百年來,千百年後/不可能輝煌的我們/只是一羣影子,在店頭/模模

2 Tim Cresswell,王志弘、徐苔玲譯,〈第二章:地方的系譜〉《地方:記憶、想像與認同》(台 北:群學,2006),頁 14。

糊糊的晃來晃去/不知道誰在擺佈」3傳達了庶民與場所之間的連結感,日常裡 的聚會場所,店仔頭註記為記憶中的空間,由於情感上的依附,所以使得主觀中 的地方感得以出現。吳晟(吳勝雄,1944-)的〈店仔頭〉以及散文集描繪了農 村社會型態的聚會地點,雜貨店前的廣場是當時農村的社交、傳播資訊場所之 一。從其詩當中可以看見農村生活的交流型態,隨著經濟型態和通訊習慣的改 變,以店仔頭為交流場所的資訊傳達方式也漸漸式微,轉為新的樣貌。店仔頭代 表了農村的社交場所、型態和樣貌,也可以視為農村生活中重要的地點與空間,

代表了過去農村庶民的共同記憶。

與地方相對的概念,也就是移動性,雖然在人文地理學者西蒙(David Seamon)的看法裡,地方雖然是核心概念,但理解地方的關鍵成分是身體移動 性(body mobility)而並非根著和真實性。根據人文地理學者克瑞斯威爾(Tim Cresswell)的說法,移動可以設想成抽象化的移動性,他進而指出移動

(movement)和移動性(mobility)的意義範圍並不相同:

移動是被賦予或銘刻上意義的。此外,它被賦予意義的方式,端視移動性 發生的脈絡,以及賦予移動性意義的決策者而定。採取這種方式,構築出 一幅比跨越空白頁面的虛線豐富的圖像,即移動性貫穿了社會空間的複雜 地域和地勢。4

他認為移動性是地方的動態對等物,並且將移動的意義視為更大範圍的討論 對象。在討論移動性之前,必須了解地方感的生產和處理或詮釋移動性同樣重 要,而詮釋移動性的這一個步驟隱含了詮釋者的知識系統、價值判斷與意識形 態,正如地方是從具有意義概念上的區位開始,移動性也不可被去脈絡化地來分

3 吳晟,〈店仔頭〉,《吾鄉印象》(台北:洪範書店,1985 年),頁 31。

4 Peter Adey,王志弘、徐苔玲譯,〈第二章:意義〉,《移動》(台北:群學,2013 年),頁 50。

析。除了資訊的流通和交流之外,銜接不同地理位置的場所,在都市扮演重要的 交通樞紐,莫過於公共運輸(public transportation)或是大眾運輸系統(mass transit)

為代表。而車站或是機場、港口等等系統站點,這些地方都用以提供大眾作為移 動用途的場所。如果從上述移動性的討論脈絡來看在陳黎(陳膺文,1954-)的

〈台北車站〉,除了看見他拼湊出混雜在交通中不同的族群/文化風景,展現了 在移動中的各種民眾樣貌之外,或許還有其他的脈絡可以進行:

台北車站挺著東西南北四個大門站在那裡,向 四方張開一張以時刻表記憶卡鋪成的時間地圖:

「我是搭莒光號轉普悠瑪號北上的卑南族青年 請問尊貴的北部可有鷹架讓我振翅高飛?」

「我是越南來的新娘,在阿公店偷偷打工 他們說越往北,越好賺錢——敢係真欸?」

「台灣尾一路搖到台灣頭找頭路,頭家啊 借我下載嘻哈版的〈媽媽請你也保重〉」

「我是從桃園搭區間車上班的 OL,他在公司 附近 motel 摸遍了我,說我是現代桃花源」

「我是坐高鐵上來修 EMBA 學分的 CEO 順便到京站廣場挑幾款內衣哄我的小秘書」

「我是從大阪飛到松山轉兩色捷運來的奈緒子 哪一條路通向母親當年和多桑喝酒的六條通?」

「太魯閣號和太平洋一樣以浪以浪的速度斜斜推我 上 101 大樓,我是後山離家呵護後庭花草的同志」

「我是每週六在南三門和你們稱作菲傭的桑德拉 碰面的菲勞馬可,她喜歡吃我的嘜當勞……」

「每次坐自強號出來他就說要反攻大陸,我說 我的阿公老公,我從大陸來我就是你的大陸!」5

從文本中即可看到幾種軌道運輸,例如鐵路、捷運的名稱,以及各種地方與 地方感的揉合,例如越南、桃園、京站廣場、六條通、後山、大陸,還有各種庶 民的生活片段,甚至有其移動性的脈絡。在這一段文本中不乏對不同性別族群職 業敘述的誇張化,甚至針對特定族群較為情色化的描寫,例如對越南新娘、OL

(office lady,上班族女性)、小秘書、同性戀、菲傭等等。這其中牽涉到了作家 幾個層面的想像,首先是對於台北車站,其次是對於族群和交通之間關係,以及 對於地方和地理區域,這些想像組合成為台北車站所引發的記憶與情感。除了空 間上的延伸,也有對於時間年代和歷史的想像,例如曾叫做六條通的台北街道、

反攻大陸等,這些台灣特有的空間記憶與歷史經驗,形成各種移動脈絡。從〈台 北車站〉以都市交通為軸線,表現出屬於庶民的身體經驗與記憶,另一方面多重 移動脈絡,也可見車站作為地方想像的多樣性。

若從日常時間中的工作時間來考慮移動與地方的關係,相對於農村的庶民生 活,都市裡則有李昌憲(1954-)的《加工區詩抄》則記錄了他一九七○至八○

年代在楠梓加工區的工作情形,例如其中一首〈困〉(節錄):

走出校門,踏入 新奇有趣的工廠 我是卑微的女作業員 開始學習適應

工作,不停地工作

5 陳黎,〈台北車站〉,《島/國》(台北:INK 文學,2014),頁 12-13。

加班,不斷地加班 面對機械化的大量生產 枯燥而單調的八小時 加上日積月累的加班 難以言喻的疲憊 啄蝕身心

忍不住的痠痛6

西蒙以舞蹈比喻身體主體(body-subject)使用前意識(preconscious)完成 一連串的行為,這種序列稱為身體芭蕾(body-ballet),若長時間處於這樣的移動,

則稱為時空慣例(time-space routine),例如開車上班、吃午餐等等。許多的時空 慣例在某一個特殊區位裡結合在一起,就出現了「地方芭蕾」(place-ballet),西 蒙認為這會產生強烈的地方感。也就是說,地方芭蕾是召喚地方經驗的隱喻,它 指出了地方是透過人群日常生活節奏所操演(performance)出來的產物7。由是 觀之,李昌憲的詩中存在著加工區裡勞動者為主的身體芭蕾,並且保存了以女作 業員角色的勞動記憶,正如莫渝在〈工業社會下不安定的牧歌詩人——讀李昌憲 的詩〉8所說,「他的詩作大體擺盪在都會的工業現實與鄉村的田園心境」(頁 253),在《加工區詩抄》與《生產線上》諸多對於就職於工業環境的員工,有其 心境與現實困境的描述。「加工區」所代表的地方芭蕾之一,就是這些日復一日 的機械化生產經驗,特別是勞動者/受僱者視角的經驗與記憶裡,加工區所代表 的地方感往往與日常經驗的操演有很大的關聯性。以女性為主要書寫題材的文本 尚有羅葉(羅元輔,1965-2010)的〈蝸牛媽媽〉:「成群的建築商子女般的高樓

6 李昌憲,〈困〉,《加工區詩抄》(台北:德華,1981 年),頁 13。

7 Tim Cresswell,王志弘、徐苔玲譯,〈第二章:地方的系譜〉《地方:記憶、想像與認同》(台 北:群學,2006),頁 58-59。

8 莫渝,〈工業社會下不安定的牧歌詩人——讀李昌憲的詩〉《台灣詩人群像》,台北:秀威資訊 科技,2007,頁 241-256。

大廈/無數的用媽媽的姿態繼續仰望的我/少數的忘了別人是否買得起的建築 商/更多的忘了二十年貸款到底是多久的媽媽」9,描寫房價與貸款、建商與媽 媽的相對情形,書寫出現實的困窘和職業婦女的無奈,描寫都市生活與工作內容 類似的例子還可以關注到林彧(林鈺錫,1957-)從 1981 年起發表在工商日報「上 班族詩抄」專欄,作品對象描寫都市叢林裡上班族的心情速寫:

尋常一樣,上班的日子

踏上斑馬線,涉過一條寬闊的道路 毋須忌慮,電梯層層高昇,生命 緩緩垂降著,在鋼架的陰影下 許多習慣、癖好這樣形成:

在電話裏感覺女友的呼吸,並且 機械地約會;在二段式的抽水馬桶上 任意調整溪瀑的聲音;在多彩的印刷物裏 尋覓山光及水色;在冰冷的鋁製落地窗中 觀賞著風景;看著一落落大樓

冒起,如同雨後爭長的菰群10

這首〈在鋼鐵的陰影下〉(節錄)代表朝九晚五上班族的時空慣例,在辦公

這首〈在鋼鐵的陰影下〉(節錄)代表朝九晚五上班族的時空慣例,在辦公

在文檔中 台灣現代詩的記憶書寫研究 (頁 99-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