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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上古漢語複聲母構擬之分析 ............ 77-128

第二節 上古漢語前綴及其語法功能

一、 上古漢語前綴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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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上古漢語前綴及其語法功能

上文中,我們論及了區分「詞綴+基本聲母」的形態音位和「單純複聲母」

的音韻音位的重要性。緊接著本節中,我們將對上古漢語的前綴及其語法功能進 行討論。

在語言學裡,前綴,又稱詞頭,屬於一種前置於其他語素的字綴,由於其無 法以單字的方式獨立存在,故亦為一種附著語素,是一種附著在詞根或詞幹之前 的構詞成分,由於詞綴是一種「附著語素」無法單獨使用,它的詞義虛化,構詞 能力強。下文中,將要討論的就是上古漢語的前綴以及不同的前綴分別代表了哪 些語法功能。

一、 上古漢語前綴s-

上古漢語的詞綴,比較明確的是s-前綴,討論的學者也比較多。它的提出 是高本漢(Karlgren 1923)為了解釋諧聲系統中較特別的諧聲關係,因而為上古 漢語構擬了一些sl-模式的複聲母,如「使」和「吏」之間的諧聲。不過,在高 本漢所構擬的上古漢語語音系統裡面,sl-模式複聲母中的 s-還只能算是複輔音 聲母中的一個組成部分,不能算是一個獨立的構詞前綴。

雅洪托夫(Yahontov﹐1960)在提交給第二十五屆國際東方學會議的論文中 正式提出上古漢語有一個s-前綴,並認為這個在s-前綴與其後的響輔音結合。

李方桂先生在《上古音研究》書中接受了雅洪托夫的假設,認為這個s-可以算是 一個詞頭prefix,也因此在上古漢語的構詞學裡占很重要的位置。34

然而,針對上古漢語s 前綴的構詞功能進行總的整理,梅祖麟先生或許是 第一人。他在《上古漢語s-前綴的構詞功用》中從藏文的功用出發,整理出屬 於上古漢語s-前綴的各項功能,包括使動化、名謂化、方向化等,其中使動化 與名謂化也是方向化的表現。35作為一個構詞或構形前綴,上古漢語的s-能出現 在除了擦音之外的所有輔音聲母前,而這個前綴的功能有以下幾點:

34 李方桂《上古音研究》,頁 25。

35 梅祖麟〈上古漢語s-前綴的構詞功能〉《第二屆國際漢學會議論文集》(台北:中研院史語所,

1986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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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前綴s-的名謂化功能

早在1896 年在《漢藏語系中使動名謂式之構詞法及其與四聲別義之關系》

一文中,康拉第就已指出前綴s-在藏語中有使動和名謂化的功能36,附加在名詞 詞根之前,使名詞轉變詞性而成為動態動詞或狀態動詞,並可以在句子中充當謂 語。上古漢語的s-前綴也有這個功能,我們可以從下面幾個詞族看出來,如:

容,《廣韻》余封切,以紐東部。《說文.宀部》:「容,盛也。从宀,谷 聲。 ,古文容从公。」頌,余封切,以紐東部;又似用切,邪紐東部。《說文.

頁部》:「頌,貌也。从頁,公聲。」段注:「古文作頌貌,今作容貌,古今字 之異也。容者,盛也,與頌義別。六詩一曰頌,《周禮》注云:『頌之言誦也、

容也。』誦今之德,廣以美之。《詩譜》曰:『頌之言容。天子光被四表,格于 上下,無不覆燾,無不持載,此之謂容。於是和樂興焉,頌聲乃作。』此皆以容 受釋頌,似頌為容之假借字矣。而《毛詩.序》曰:『頌者,美聖德之形容,以 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此與鄭義無異而相成。鄭謂德能包容,故作頌。序謂頌 以形容其德,但以形容釋頌,而不作形頌,則知假容為頌,其來已久。以頌字專 系六詩,而頌之本義廢矣。《漢書》曰:『徐生善為頌。』曰:『頌禮甚嚴。』

其本義也。曰:『有罪當盜械者,皆頌繫。』此假頌為寬容字也。……古祇余封 一切。」就「儀容」一義,兩者相同,其後頌分化出「頌容」一義,且中古讀為 去聲,由此可知它們具有如下的音義關係:

gjoŋ: 儀容(名詞)

gjoŋ: 儀容(名詞)

s-gjoŋ:歌頌+儀容(動詞)

古漢語中的gjoŋ「儀容」是名詞,當這個名詞要用為動詞時,必須加上動詞詞 綴s-,而成為s-gjoŋ「歌頌儀容」的形式。「gjoŋ:s-gjoŋ」是語音形式,而「容

∕頌:頌」則是文字形式。gjoŋ 加上s-前綴後便轉變為動詞s-gjoŋ「頌」,義 為儀容,這是名謂化的功能,也就是把名詞轉變為動詞的功能。

除了把名詞轉為動詞之外,s-前綴還可以把名詞轉變為形容詞。例如:黑,

《廣韻》呼北切,曉紐職部。《說文.炎部》:「黑北方色也。火所熏之色也」。段 注:「熏者,火煙上出也。此語為从炎本起。」墨,莫北切,明紐職部。《說文.

土部》:「墨,書墨也。从土、黑。」段注:「聿下曰:『所以書也。楚謂之弗,秦

36 本文未見,轉引自周法高《中國古代語法:構詞編》第一章(台北:中研院史語所專刊之三 十九,1994 年景印 2 版),頁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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謂之筆。』此『書墨也』,蓋筆墨自古有之,不始於蒙恬也。箸於竹帛謂之書。」

「小徐曰會意;大徐有黑亦聲三字。」另外有一個「糸黑」字也跟黑、墨同源:糸 黑,墨北切,明紐職部。《說文.糸部》:「糸黑,索也。从糸,黑聲。」段注:「从 墨者,所謂黑索拘攣罪人也。今字從墨。」三者共同構成已下詞族:

s-mek:黑(形容詞)

mek:黑+墨汁(名詞)

mek:黑+繩索(名詞)

如果不拘泥於文字的形體,那麼從上面這一個詞族可以明顯看到,最早的形式是 名詞mek「墨」,因為加上構詞前綴s-而派生了形容詞的s-mek「黑」,也就是 最先造成的形體「黑」。另外,名詞mek「墨」由於語義的分化又派生出另一個 名詞,讀音仍然是mek,字形則寫作「糸黑」,而且最後繁化為「纆」。這一來就 很清楚了,詞根mek「墨」是最早的形式,透過詞綴和語義分化兩種方式,分 別派生出s-mek「黑」、mek「纆」這兩個新詞。

此外,還可以拿藏語作一比較,藏語的 nag po「黑」、snag tsha「墨」正好 是帶前綴 s-與不帶前綴的形式,只不過詞綴的位置跟漢語剛好相反,藏語是加在

「墨」snag 上,而漢語是加在「黑」smek 上。乍看之下,藏語的 nag「黑」、snag

「墨」這兩個詞根的基本聲母都是舌尖鼻音,似乎與漢語的mek「墨」、s-mek

「黑」雙唇鼻音不能對應,但是施向東先生指出:「黑墨二字的諧聲,先賢早有 解釋,或以為複輔音(高本漢 1940),或以為清鼻音 m̥(董同龢 1948)。李方桂 雖然主張清鼻音 m̥,但在《上古音研究》(李方桂 1971)中仍然寫作 hm。我們 認為這個音來自上古的sm-,sm->hm-,這既可以解釋漢字黑墨、晦每等等的 諧聲,也可以解釋漢藏間的對應。藏文這裡出現的是 n-、sn-,但是它來自 sm-,

smag->snag->nag-,(如藏文 smyug-ma 竹子,又作 snyug-ma)而在漢語中:

smag->hmag->hag∕mag。」37

(二) 前綴s-的使動化功能

上古漢語s 前綴諸多功能,使動化功能最為學者所熟識,也是討論最多的 語法功能之一。例如:《書.呂刑》:「獄成而孚,輸而孚。」清.王引之《經義 述聞》:「成與輸相對為文。輸之言渝也,謂變更也……獄辭或有不實,又察其曲 直而變更之,後世所謂平反也。」《爾雅》:「渝,變也。」《莊子.天運》:「是以 道不渝。」《廣雅》:「輸,毀也。」《經義述聞.國語上》:「弗震弗渝,於讀為輸。」

37 施向東《漢語和藏語同源體系的比較研究》(北京:華語教學出版社,2000 年),頁 6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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ɦ-do:變更(自動)

s-tho:變更(使動)

可見「輸」s-tho 是一個使動動詞,s-前綴是一個使動動詞前綴,也就是致使動 詞前綴。

(三) 前綴s-表動詞持續

如同藏語一樣,上古漢語s-前綴的意義是非常豐富的。除了前面所討論的將

名詞轉為動詞的名謂化功能、致使語法意義外,梅祖麟先生(1989)例舉了 11 例,認為上古漢語的s-前綴有「方向化」(directive)的作用。那麼,什麼是「方 向化」?梅先生的解釋是「就是更深入,更有方向性」,「加s-前綴形成的派生 動詞比基本動詞更有方向性」。不過,這裡我們並不清楚梅祖麟先生所謂的「方 向性」所指為何。

動詞,尤其是帶有直接賓語的及物動詞往往是有指向的,其所指向的方向則 是受事賓語。因而,一些語法著作往往把及物動詞解釋為動作行為支配或指向主 語之外的某個人或物。38從梅祖麟先生所舉的例子中,可以肯定他所謂的「方向 性」顯然不是及物動詞的動作指向,同樣也應該不是藏緬語某些語言的動詞方向 範疇。讓我們先來看如下一對同詞根動詞:

s-theŋ:《廣韻》職蒸切。

《說文》:「古經傳登多作升,古文假借也」。 《詩經.定之方中》:「升彼虛矣,以望楚矣。」

《論語.先進》:「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

teŋ:《廣韻》都滕切。

《說文》:「上車也,引申之凡上升曰登」

《左傳.僖公十六年》:「有夜豋丘而呼曰:齊有亂。」

《左傳.襄公二十五年》:「吳師奔,登山以望,見楚師不繼,復逐之。」

上述動詞「升」和「登」所指的動作都是有方向性的,它們所指的方向是「向 上」。39這可以從其與「降」的對比中看出,例如:《左傳.襄公二十九年》:「其 以宋升降乎?」《左傳.桓公二年》:「夫德儉而有度,登降有數。」動詞「降」

38 李佐豐《上古漢語語法研究》(北京:北京廣播學院出版社,2003 年),頁 87。

39 金理新《上古漢語形態研究》,頁 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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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向下」,而動詞「登」、「升」是「向上」,因此這裡難以從「方向」來解釋動 詞「升」、「登」之間的不同。又動詞「升」、「登」非常接近,比如「升車」、「登 車」等等。因而,上古典籍中,兩者有時甚至互用,而古注釋家也常常以「升」

訓「登」或者以「登」訓「升」。例如:《荀子.勸學》:「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 高也。」而《大戴禮記.勸學》作「故不升高山,不知天之高也。」;《論語.陽 貨》:「舊穀既沒,新穀繼升」《孟子.滕文公下》:「五穀不登。」《儀禮.喪服 傳》鄭玄【注】:「升,字當為登。登,成也。」

由上面的例子,我們發現動詞「升」和「登」所聯繫的主體都可以施事主語,

而其所聯繫的客體也都可以是施事賓語。「升」和「登」意義固然接近,但是不 能就因此認為兩者是同一詞的兩個不同文字形式。不過,從一些注釋中可知動詞

「升」和「登」是不一樣的,它們有明顯的不同:「登」是一個涉及到具體動作 的「動作性」動詞,而「升」是一個不涉及到具體動作的「運動性」動詞。動詞

「登」是從低處一步一步走向高處,重在動作;而動詞「升」主要是跟動詞「降」

相對,意指「向上」,重在持續過程。即「登」表達一個個離散的動作,而「升」

則是一個持續不間斷的運動過程。

換言之,動詞「登」所表示的動作行為是離散的,而動詞「升」所表示的動

換言之,動詞「登」所表示的動作行為是離散的,而動詞「升」所表示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