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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主義」對立:從平社、《平平旬刊》到赤華黨

究竟社團內部的「A」「B」兩派的並存實態為何?許乃昌交給共產國際的報告是這樣 說的:

――1923 年 11 月,334台灣、中國,以及朝鮮的革命青年在上海組織了平社(音譯:

Pingshe / Пиншэ。義譯:Общество “Равенство”,「平等」社)。平社的成立者包括:彭華 英、蔡惠如的長子蔡炳曜,以及許乃昌。平社成員發行了定期刊物《平平》(Pingping /

327 赤人,〈中俄交涉破裂的原因〉,《平平旬刊》,第 2 期(1924,上海),1~3;威聖,〈責備賢者的 幾句話〉,《平平旬刊》,第2 期,8。

328 坂井洋史、嵯峨隆編,《原典中國アナキズム史料集成》,解題.總目次(東京:綠蔭書房,1994),

49。

329 〈新刊介紹〉,《春雷》,第 3 期(1924,廣州),113。

330 〈平社簡章〉,《平平旬刊》,創刊號(1924,上海),16。

331 同人,〈發刊詞〉,《平平旬刊》,創刊號,1。

332 目前所知以「平社」命名之無政府主義社團:平社(山西,1918)、平社(四川,1922)、平平 社(四川,1923 年前後)、平社(舊金山,1927)。見:張允侯等編,《五四時期的社團》,第 4 卷,

334;徐善廣、柳劍平,《中國無政府主義史》(湖北:湖北人民出版社 ,1989),310、314、315。

333 坂井洋史、嵯峨隆編,《原典中國アナキズム史料集成》,解題.總目次,50。

334 郭杰與白安娜認為 11 月有誤,應為《台灣社會運動史》所記載的 3 月。但此推測是錯誤的。詳 表4-1:(01)的史料即可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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Пинпин)335並派遣了幾個成員回到台灣工作。根據許乃昌的說法,平社的活動相當成功。

不過,由於外國租界當局的壓力,以及「為數不多的無政府主義者」在社團內的非組織化 行動,使得社團於1924 年 5 月停止活動。336

目前尚無其他史料可以說明平社內部的「A」「B」矛盾,不過范本梁與彭華英

(1893~1968,平社成員)之間的對立也許可以提供一些參考:337

華英比本梁先到上海,本梁自認是華英的情敵,他本來對華英就沒有好感,及至 本梁信奉安那其主義出現於上海的時候,平添一個思想對立,兩人之間就成為冰 炭不能相容了。……

我還在上海的時候,老范有一天瘋狂似地跑回青年會,嚷著找菜刀要去殺死彭華 英……我趕緊把菜刀藏起來,極力阻止,攔住不放。……鐵牛[范本梁]氣憤憤地 說:老彭的思想不對,會荼毒台灣民眾,所以他和老彭爭辯起來,詎料他[彭華英]

不會認錯,反叫外國人打他[范本梁]、侮辱他,此仇不報非人。……總之打過架 是事實。

范彭兩人的思想,根本不同,各自獨立一家,不能相侵犯。老彭組織平平社,宣 傳他們的言論,老范單獨出版《新台灣》,提倡安那其主義,分道揚鑣已久,老范 偏要找他辯論,自討沒趣。根本上,兩人之間不止於思想問題對立,老范似乎還 夾雜著情敵意識對待老彭,這實在是使老彭出乎意料的。……當時他們兩位都可 以說是台灣最重要的革命志士,兩虎相鬥兩敗俱傷,我很不願見他們的仇恨一往 趨深,因為我反對蔡培火一派合作「請願」主義,自然擁護彭范等人的革命運動,

但我不願意袒護哪一方。

張深切與謝雪紅都指出,平社活動期間,范本梁正在上海。日本情報也指出,范本梁 與羅任一來往密切。就此來看,《平平旬刊》與《新台灣》的先後創刊338乃至社團之間或 之內的矛盾,也許都離不開上海這個地域內的主義紛擾或人事糾葛。

就在平社遭遇「A」派「破壞」的形勢下,社團終於產生了分裂。許乃昌等人另外建 立起「B」派傾向鮮明的組織――「赤華黨」。可以推測,這是「台灣赤華會」重新以「赤 華黨」之名站回歷史舞台的一次嘗試。339許乃昌交給共產國際的報告指出:340

335 白安娜的碩士論文與郭杰與白安娜的合著均謂《平平旬刊》發行「一個月兩次」,誤。《平平旬 刊》實乃一個月發行三次的旬刊。見:Anna Belogurova, The Taiwanese Communist Party and the Comintern (1928~1931), 14; К. М. Тертщкий & А. Э. Белогурова, Тайваньское коммунистическое движение и Коминтерн (1924-1932гг.)(Moscow: AST, Vostok-Zapad, 2005), 43.

336 Anna Belogurova, The Taiwanese Communist Party and the Comintern (1928~1931), 14-15;К. М.

Тертщкий & А. Э. Белогурова, Тайваньское коммунистическое движение и Коминтерн (1924-1932гг.), 43-44.

337 張深切,《里程碑》,上卷,256、272、273。

338 在《平平旬刊》創刊號寄抵台灣後不久,《新台灣》也隨即寄達了。分見 1924 年 4 月 11 日與 21 日的《台灣民報》之〈編輯餘話〉。

339 就此而言,許乃昌關於「赤華黨」的報告,或許恰恰證實了許乃昌與「台灣赤華會」的關係。

但就「赤華黨」本身來說,除了許乃昌的報告與「台灣赤華會」早先的宣言之外,尚無其他史料可 以進一步提供說明。

340 以下敘述分別轉引自 Anna Belogurova, The Taiwanese Communist Party and the Cominte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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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 年 6 月,台灣左翼份子建立了「赤華黨」(Red China Party, RCP / Партия Красного Китая, ПКК),許多平社成員參與了這一組織。據許乃昌所言,在赤華黨建立前,

台灣沒有任何組織敢於以自己的名稱宣示共產主義方向。黨的創建者們希望能在將來與日 本共產黨建立聯繫,並將日共組織發展到台灣。

――建黨大會以1924 年 4 月 25 日與 6 月 1 日兩個階段進行。在台中,4 月 25 日的 大會選出五名執行委員會委員,黨的非正式成立日期則是五一勞動節。至於6 月 1 日的會 議,因為殖民當局的監控,其會議未能舉行。不但推遲至6 月 20 日,地點也改至上海,

至此黨才正式成立。至1924 年 7 月為止,341黨的成員共49 人,包括 13 名工人,其餘則 均是知識份子。342

――黨的活動招致了日本警方的注意。1924 年 6 月 18 日343舉辦起反對台灣始政紀念 日的集會。除了散發傳單,黨的成員還計畫將之秘密送回台灣,然而警方卻得到了這一消 息。同時,台灣的日本當局加強控制並增派額外的警力前往上海。這一切顯然對黨造成負 面影響,黨員意志不再熱切如昔。據許乃昌所言,由於經費與人力短缺,黨無法持續她的 活動。

如果「赤華黨」的出現,可以理解為「台灣赤華會」轉型的結果;平社及《平平旬刊》

就應該理解為實現轉型的媒介。就在這個過程中,台灣社會主義者終於超出個人活動而轉 為組織運動。相較於蔣渭水、連溫卿、范本梁等先驅的努力,上海台灣社會主義者的奮鬥 顯然具有更大的規模、擁有更可追索的軌跡。只是前述先驅所未曾面臨的問題卻在上海的 台灣社會主義者面前出現,最突出的就是組織內外的「A」「B」兼容與對立。

以兼容「A」「B」兩派為宗旨,羅任一等人開闢出一條通向平社及《平平旬刊》的道 路。在這條道路裡,羅任一的同志謝晉青,首先把眼光投向了殖民地台灣,首先向台灣呼 喚革命並批判請願運動。在這條道路上,謝晉青早逝,卻由他的同志羅任一繼續走了下去。

並在台灣、朝鮮、日本,以及大陸各省青年的合作下,最終組織成了平社及《平平旬刊》。

「A」「B」合作雖然失敗,但同范本梁所走的純粹「A」派道路相比,平社及《平平旬刊》

兼容「A」「B」兩派的嘗試,揭示了台灣社會主義運動形成過程中的另一條道路。

也恰恰是這條道路的準備,以許乃昌為代表的「赤華黨」才得以從中走出台灣史上前 所未有的「B」派道路。發生在 1924 年上半年的「A」「B」合作與分裂,就像是種縮影。

這一縮影預示了「A」「B」合作的破裂,預示了無政府主義在東亞各地的衰落,同時也預 示了共產主義的「B」派道路之興起。就在 6 月底所發行的《平平旬刊》上,羅任一譯載

(1928~1931), 14-15;К. М. Тертщкий & А. Э. Белогурова, Тайваньское коммунистическое движение и Коминтерн (1924-1932гг.), 43-44.

341 白安娜的碩士論文寫「至 1924 年 7 月 2 日為止」,郭杰與白安娜的合著則云「至 1924 年 7 月 7 日為止」。見:Anna Belogurova, The Taiwanese Communist Party and the Comintern (1928~1931), 14-15;

К. М. Тертщкий & А. Э. Белогурова, Тайваньское коммунистическое движение и Коминтерн (1924-1932гг.), 44.

342 就這段的敘述而言,郭杰與白安娜合著明顯優於白安娜碩論。白安娜碩論敘述頗為混亂。

343 疑為「6 月 17 日」之誤,但白安娜碩論及郭杰與白安娜合著均如此轉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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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篇現在看來意味深長的文章。這篇由日本共產主義者田口運藏所寫的文章說道:344 階級意識這句話,算現代社會主義用得最多的術語中之一……現代的爭鬪,是階 級意識醒覺了的解放運動,于是以階級組織的必要為前提這一點,是與從前不同 的。社會主義者把持階級爭鬪、高唱平民解放[、]所以大眾前鋒的組織,實為必 要。沒有組織的爭鬥,難得有什麼効果。主張依爭鬥而解放的我們,知道我們最 終的任務,是取階級爭鬪的本源。而表示階級爭鬪最正當的方法,即是政治運動。

沒有政黨的政治運動,定為無組織的反逆而終了。我們努力普及聯合運動,同時 主張豎起平民的政黨。我們以馬克司主義為立腳點,做解放運動的前鋒,急急使 組織的階級意識越見加強!

無論是建立先鋒隊政黨,投身政治、普及聯合運動(AB 合作?)、乃至以馬克思主義為宗。

羅任一所譯載的這篇文章,不但可以視為赤華黨建黨的最佳註腳,同時也顯示了羅任一以 及平社、《平平旬刊》向「B」的傾斜。不過,赤華黨所揭示的「B」派道路,還同時包括 了上海(乃至日本、台灣)的台灣青年組織與社會主義組織的空前整合。因此,對於赤華 黨的考察,必須旁及各組織間的關係才能窺其全貌。